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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李斯嘀咕了一句,然后纳闷的看着木先生:“你一个商人,为何如此关心军政大事?”
木先生微微一笑,说道:“商人逐利,庙堂中的事,在下并不关心。然而,这话并不是为在下问的,而是替有心人问的。”
李斯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是何人托你问这句话?”
木先生说道:“恕在下无法明言。”
李斯叹了口气:“老夫明白。如今老夫下了大狱,庙堂之中,人人自危,个个都急于和老夫撇清关系。那人不肯说出姓名,倒也正常。”
木先生说道:“那位大人虽然不愿说出姓名,然而忧心天下。如今章邯战败,大人十分焦虑,想要求丞相指点迷津。”
李斯想了一会,说道:“行军布阵,章邯比老夫更有经验。如今我军困守濮阳,士气受挫。这时候应当闭门不战,坚守不出,待关中援军抵达,方能一战而定乾坤。”
木先生点了点头:“是,此时要一战而定乾坤。”
李斯愣了一下,说道:“此时不能战,应当守。”
木先生纳闷的说道:“此时当守?然而丞相刚刚说,要一战定乾坤。”
李斯有点不耐烦的说道:“援军到达,方可以战。”
木先生苦笑了一声:“在下对珍珠玉器,精通无比,对行军打仗,就有些不在行了。”
李斯很认可的点了点头:“士农工商,商居四民之末。要求你做成一番大事,确实有些勉为其难了。”
木先生笑的很尴尬,心想:“我虽然并非真正的商人,然而你这话很伤人。”
这时候,李斯已经撕下了一片衣襟,在上面写了一些文字。
然后递给木先生说道:“这便是策略,交给你背后那人,他一看便知。”
木先生拱了拱手,说道:“大秦有丞相在,必定稳如泰山啊。”
李斯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木先生转身走了。
而李斯忽然皱了皱眉头:“有我在,大秦稳如泰山?我现在被诬陷谋反,这岂不是说,大秦江山不稳?”
李斯坐在牢房之中,百无聊赖的瞎琢磨。而木先生已经带着那封信出去了。
大牢外面,停着一辆马车,木先生钻了进去。
马车中坐着一个华府男子,正是赵高的胞弟,赵成。
赵成淡淡的问木先生:“如何?李斯交代出同党了?”
木先生挠了挠头,说道:“李丞相倒并没有说谁是同党,也并没有承认谋反,只是让在下带出来一封信。”
赵成眼睛一亮,说道:“取出来。”
木先生将信递给赵成,赵成看了两眼,笑眯眯的说道:“原来如此,同党,这不是有了吗?”
他取出来一块洁白的丝帕,将那封脏兮兮的信包裹起来,然后收起来了。
随后,赵成淡淡的对木先生说道:“下个月的珍宝,本官全包了,你只管大胆来贩卖。”
木先生大喜,连连道谢。
赵成也不客气,挥了挥手,说道:“走吧。”
木先生下车了,而赵成径直进了皇宫。
时间不长,赵高急匆匆地到了胡亥面前,一脸惊骇的说道:“陛下,不好了,不好了,祸事来了。”
胡亥一听到这句话,顿时火冒三丈。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坏消息了。
不过赵高毕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于是把火压下去了几分,问道:“何事?”
赵高压低了声音说道:“想不到,李斯关在牢中,居然可以指挥朝臣。”
胡亥皱了皱眉头:“指挥朝臣?”
赵高使劲点了点头:“他在牢中写了一封信,让人带出来了。竟然在指挥章邯如何排兵布阵,如何作战打仗。”
胡亥反应有点慢,说道:“朕已经将他关了起来,他还有心思想这些?”
赵高暗骂了一句白痴。然后替胡亥分析说:“这件事可不得了。”
“其一,说明李斯此人,能量巨大,即使被关在牢中,依然可以控制群臣。陛下,臣强则主弱啊。他在牢中尚且能指挥群臣,若到了外面,岂不是要造反?”
胡亥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赵高继续说道:“其二,李斯这封信,乃是写给章邯的。他竟然指挥章邯如何排兵布阵。这岂不是说,他李斯掌握了大秦的军队?”
胡亥的脸色终于有点不好看了。
哪怕再蠢的人,也知道枪杆子里出政权,如果一个人掌握了军队,那么皇帝就危险了。
赵高继续说道:“如今赵高已经有了谋反之心。他又干预军队。陛下,我担心章邯会叛乱,到那时候,咸阳危矣,大秦危矣。”
起初的时候,胡亥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候越听越害怕,问赵高:“为之奈何?”
赵高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陛下应立刻派出使者,查探一番,若章邯果然与李斯勾勾搭搭,有谋反之心,则就地斩杀。”
胡亥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一次他没有再问为之奈何,因为派出使者杀大臣这件事,他会干,而且熟能生巧。
咸阳征兵很慢,派出使者却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使者已经骑着骏马,出了咸阳。
使者一共两队。其中一队去了章邯部。另一队,去了李由部。
李斯已经被抓了,李由作为李斯的长子,万万留不得,更万万不能让他掌兵,必须杀了。
就在咸阳使者正快马加鞭赶往濮阳的时候,步摇已经到了濮阳城下。
在弓箭的射程之外,马车停下来了,然后有小卒冒死接近,送上了步摇的信物。
片刻之后,城门打开了。
无论如何,步摇都是扶苏的女儿,这点面子是要给的。
步摇进城之后,章邯有点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半晌之后来了一句:“公主乃是朝廷钦犯,请速速离开此地。”
步摇淡淡的说道:“既然我是朝廷钦犯,将军为何不抓了我领赏?”
章邯叹了口气,说道:“帝王家事,末将不想参与。”
步摇说道:“你如今已经在参与了。”
章邯愣了一下。
步摇指着城外说道:“外面,乃是我父亲扶苏的部下。而咸阳,乃是我叔父胡亥的朝廷。如今我父亲要从叔父手中夺取天下,这难道不是家事吗?你一个外人,为何在此阻挡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