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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穿帮,宋鲲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溜回营地,这时候街上已经有不少行人了,不会有人发现他刚从外面回来。
营地里面的人都怪怪的,昨晚上的事已经传遍了。当时副尉已经方便回来,也经历了篝火狐鸣那一幕,但是他和旁人不一样,他怕归怕,可是带着一种抵触心理,认为大秦要千世万世的传下去,而他这个官就可以做到死了。
所以副尉正在责骂众人,并且声明,如果谁再妖言惑众,就地正法。为了表示震慑,副尉把手中的剑拔出来半截,又咔嚓一声推回到剑鞘中,吓得戍卒们都缩了缩脖子。
好容易把戍卒镇住,副尉一扭头,看见将尉一瘸一拐的回来了。他连忙迎上去,扶住将尉说:“大人,你回来了?我已寻了半夜,到处找你不到。”
将尉本就拉的气虚体弱,又淋了雨,受了惊吓,这时候昏昏沉沉,别提多狼狈了。他看见副尉,微微松了口气,然后一脸后怕的说:“有鬼,我昨夜见鬼了。”
此言一出,戍卒们轰然一声,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昨夜篝火狐鸣,是大家亲耳听到的。虽然副尉极力否认,大家还是有点疑惑。现在经过将尉这么一说,那就是确凿无疑了。有几个人偷偷看了看陈胜,越发觉得他气宇轩昂,并非凡人。
副尉有点着急,悄悄给将尉使了个眼色:“大人,莫要说笑,哪有什么鬼?想来是大人昨夜没睡好,精神有些恍惚……”
将尉大怒:“放屁,是否有鬼,我岂不知?那是一只百年老狐,就住在蚩尤庙,当时我腹中翻江倒海,所以……”
他说道一半,忽然住嘴了,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宋鲲。
宋鲲心里纳闷:难道昨晚那人是将尉?早知道是他的话,就踢他两脚解解恨了。嗯?这家伙看我干什么?而且目光不善。
将尉指着宋鲲,咬牙切齿说道:“昨夜我与副尉皆腹痛难忍,而那鱼汤是你煮的,你定是下毒了。”
宋鲲干笑了一声:“为给大人买鱼,小人已倾家荡产,哪有余钱买毒药?”
将尉冷笑了一声:“砌词狡辩,等我用过刑,汝自然就招了。”
旁边一个戍卒很机灵的递过来一根鞭子。将尉满意的点了点头,冲那戍卒说:“很好,汝很懂事。以后本官要着重栽培你了。”
戍卒打蛇随棍上,马上说道:“谢大人,小人名叫王举。”
王举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将尉又说了一句:“今晚本官吃鱼,由汝采买。”
王举一张脸顿时就郁闷起来了。
将尉举起鞭子,随手一抖,向宋鲲抽了过来。按照他的想象,宋鲲会被抽的满地打滚,不停求饶,最后乖乖招供。
然而,宋鲲居然躲过了这一下,并且一脚把鞭梢踩住了。
将尉呆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大秦官民泾渭分明。官为虎狼,民为绵羊。虎狼教训绵羊,绵羊只能默默承受,从来没听说敢反抗的啊。
不行,这种先例不能开,不然的话后患无穷。想到这里,将尉把剑拔出来,向宋鲲刺了过去。这一剑没有留手,就是奔着杀了宋鲲去的。
宋鲲大怒,这是视人命如草芥吗?他向旁边跳了一步,避开了这一剑。然后一脚踢在将尉身上。
将尉脚步虚浮,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副尉则在旁边大叫了一声:“混账,汝要造反吗?”
宋鲲把腰间的柴刀拔出来,冷冷的看着副尉:“老子就是要反。”
副尉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就去拔腰间的佩剑。宋鲲再无犹豫,手中的柴刀向前一送,把副尉的喉咙刺穿了。
将尉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猛然间看见这一幕,整个人都吓傻了。
就趁他发呆的工夫,吴广夺了将尉的剑,将他也刺死了。
两名军官被杀,戍卒们个个惊恐万分,有不少人已经犹豫着要逃跑了。
这时候,陈胜大喝一声,跳到了一块巨石之上,向众戍卒大喝一声:“我们反了吧,杀到咸阳,自己做皇帝,做王侯。”
戍卒们个个六神无主的样子,显然谁也没把陈胜的话当回事。
宋鲲有点懵:“不对啊,这时候不应该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难道史实并非如此?看来大泽乡起义,是被太史公润色过的啊。”
戍卒已经有逃跑的了,这种事,一个人能带走一串,一串带走一群。眼看着九百戍卒要做鸟兽散。到那时候,真正犯了事的宋鲲陈胜三个人,就只能亡命天涯,做一个随时被抓的通缉犯。
想要活,就得拉着很多人一起干。
眼看事情迫在眉睫,宋鲲也顾不得什么了,叫了一声:“我等已经误了去渔阳的期限,按律当斩。尔等即便逃走,又能到何处去?一旦被抓,同样是死路一条。不如反了吧,如果侥幸不死,还可以做王侯将相。”
戍卒们一听这话,脚步不由得放缓了。随后,王举疑惑的说道:“为何我听说,贻误期限,只是杖责三十呢?”
宋鲲冷笑了一声:“听说?汝打算用道听途说保命吗?有胆量的话,汝自可以去渔阳,看究竟是杖责还是斩首。”
王举缩了缩脖子,他显然没有拿脑袋去试的胆量。
宋鲲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糊弄过去了。”
其实关于秦律,后世有不少讨论,一般认为,失期不至于处斩。可关键在于,秦律虽然严密,奈何秦人大半都是文盲,根本不了解律法,所以有心人随便编造一些谎言,就把他们糊弄过去了。
戍卒总算被安抚下来了,随后,按照陈胜的要求,戍卒们排着队给将尉身上一人来了一刀,这叫纳投名状。你既然刺过将尉,别管他是活人还是尸体,你都已经是反贼了,没有回头路。
一个时辰之后,将尉被剁成了肉酱,所有的戍卒也踏上了不归路,只能跟着陈王一条道走到黑了。
接下来,陈胜率九百人占据了大泽乡,直接住进了乡中三老家中。
大泽乡是穷乡,名义上三老有三个人,其实真正管事的是其中唯一的富户范陶。人称范公。
范公家中有大屋,有良田,有美女,有牛羊,不计其数。陈胜带着戍卒杀牛宰羊,饱餐一顿,戍卒们像是几辈子没吃过肉了,一边大嚼一边大笑,吃到激动处,忍不住高呼:“快哉,快哉,虽死亦足啊。”
相对来说,吴广和宋鲲就吃的斯文多了。吴广是因为有风度,宋鲲是因为……在后世吃惯了精致的菜肴,对这种盐水煮肉,实在提不起兴致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