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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君集还未开口,省外已传来爽朗的笑声:
“宁二侠与各位朋友久候了,我等心中不安,先向大家道个歉罢!”
笑声未毕,堂前众人闪开一条道路,三个人足不点地般飘然而入。
左手一个年青道士,一身青袍,纤尘不染,温润的面上带着几分精悍之色。
堂上众人大都识得,此人乃是武当派掌门般融阳的大弟子,道号冲虚。
他年纪虽轻,一路太极剑法却已有六七分火候,近年来殷融阳于派中杂务大多已不过问,都交给这个大弟子处理,以故他在江湖上的声势已隐然可与一般门派的掌门分庭抗礼。
右手那人缁衣黄帽,却是一个女尼,眉目娟秀,年纪在三十七八岁上下。
她以前想必甚少在江湖上走动,堂上众人交头接耳,十九不识,只是见她飘然而入的这一手轻功极是高明,可知并非俗流。
少数博闻强记的人却知她正是峨眉派掌门净思的师妹慧思师太。
这两人还不怎样,一见中央那个眉目慈祥的黄衣老僧,众人却都禁不住站了起来。
这老僧在江湖上声名赫赫,正是少林寺罗汉堂的首座圆音禅师。
据云他一身武功早不在本寺方丈圆智之下,为人又是古道慈悲,最喜为人排难解纷,声誉之隆,一时无两,隐然已是武林巨头之一。
在座诸人十之六七都直接间接受过他的恩惠,其余十之三四也是景仰万分,当即起立,以示敬重。
圆音笑着合什道:“少林圆音,武当冲虚,峨眉慧思来得忒也迟了,劳诸位久等,请坐,请坐!”
宁清宇见这三人亲身前来,自己面上大生光彩,心情甚是激荡,两只衣袖禁不住微微颤抖,抢先一步道:“宁某不知三位驾到,未克远迎,尚乞恕罪。”
圆音等三人连忙还礼。
侯君集站在一旁笑道:“早知宁二侠,不不,宁掌门等的是这三位高人,老侯我就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催促哇!
“现下人已到齐,吉时已至,宁掌门的典礼也该开始了罢!”
宁清宇笑道:“那是那是。大师等请坐,典礼这就开始。”
他才待长声宣喝,圆音忽地低声道:“二侠且慢。老衲有事相告。”
宁清宇一愕,旋即笑道:“大师有话请讲。”
圆音道:“二侠的接任典礼能否稍缓,老衲有事与五岳剑派的掌门人商议,请寻一间静室再谈。”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一凛,均想:
一派掌门典礼,那是何等重要之事。
究竟出了何等样的大事才能耽搁?
圆音大师望重武林,自不会故弄玄虚,那么此事定然非同小可了。
宁清宇在一惊之外,不禁更是心下栗六,暗想:
我与圆音和尚无冤无仇,何以他竟阻我接任?
看他神色,倒不像是对我兴师问罪的,那是甚么事啊?
好教人摸不着头脑。
他中心忑忐,面上却欢容不减,道:“无论大师有何教诲,清宇自然洗耳恭听。玉佛道兄,左师兄,陈方师兄,师太,请随我来罢!”
圆音更合什道:“有劳四位。”
玉佛子等四人面面相觑,移步随圆音进入后堂。
宁清宇向众人交代了几句场面话,也随后匆匆跟进。
堂上数百人口中谦光,心下纳罕,吃饭喝酒也没了心情,纷纷猜测不休,其间难免奇谈怪论,层出不穷。
宁清宇前头带路,寻了后院一间静室,六人分宾主坐下。
玉佛子虽是修道之人,在六人中却以他脾气最为急切,还未坐定,便开口道:
“大师,究竟出了什么事?”
圆音道:“今日老衲等来得晚了些,那并非是对华山派和宁二侠不敬,而是途中遇见了一桩事情:
任我行亲率魔教精英千余人要来进犯华山!”
他出语惊人,那五人刚刚坐定,忍不住又齐齐站了起来,愕然道:
“甚么?这……这怎么会?”
圆音缓缓道:“此事千真万确,乃是老衲亲眼目睹。
我适才途经华阴县东界郊外,只见一大队人马,打着魔教的日月旗,浩浩荡荡向这边进发。
任我行的教主旗在最前面,从旗帜上看来,魔教右使向问天,左使东方柏也在其中。
老衲心中纳罕,魔教虽然奸恶狠毒,向来却极信守言诺。
前番咱们定下盟约,十年之内互不侵犯。
此番却又为何?
看这情势,他们又不是偷偷摸摸的,而是大兴堂皇问罪之师,老衲可就奇怪了。
于是悄悄尾随其后,斗胆出手,擒了他一名教徒探问究竟。
侥天之幸,总算未被他们发觉……”
五人对望一眼,知道圆音虽是淡淡说来,可是在任我行、向问天、东方柏这等高手眼皮底下擒人岂是儿戏?
这位大师的武功胆略可真是了不起之极了。
只听圆音接下去道:“那人起先宁死不讲,老衲又不愿威刑苦求,于是好言相劝,后来那人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
五人听得聚精会神,忍不住问道:“那是甚么?”
圆音缓缓道:“五位可曾与魔教十长老在华山之上比武么?”
这句话问了出来,宁清宇,玉佛子,左思慈耳边有如起了一个炸雷,都禁不住身子一震。
陈方志和与梵修师太问心无愧,却也脸上变色。
宁清宇颤声道:“他……他们竟是为了此事?”
饶是他定力深湛,听得魔教这等阵仗气势,仍止不住心中害怕。
圆音缓缓道:“十长老与五岳剑派比武之事,老衲僻居寺中,原来不知……”
宁清宇等听到此处,脸上不禁一热。
他与左思慈,玉佛子等本就计议不胜便以机关陷害十大神魔,以故用飞鸽传书相互联络。
此事除了五岳剑派与魔教以外,江湖上再也无人知晓。
圆音道:“……究竟这一战孰胜孰负,结果如何,老衲也就不知了。
“那教徒言说,十长老上得华山之后,便即离奇失踪。
“此番他们由教主带领,是特地择了这个日子,要向五岳剑派要人来的!”
他在说话的过程之中,宁清宇的心思已如车轮般飞转,圆音话音一落,他便欠身离座,深施一礼道:
“大师,前次比武事出仓促,不及告知寺中诸位大师,尚望原谅。
“不瞒大师讲,魔教十长老在华山上比武不胜,大肆凶横,已被我们几派联手做掉了。”
圆智“哦”了一声,此事他已料到十之八九,并不怎样惊讶。
宁清宇续下去道:“为了避免此事传扬出去,造成不必要的枝节,我们从未对外人说起过。
“此事做得虽莽撞了一些,毕竟是为了武林公义,现下魔教虽然大举来犯,我五派力不能敌,也当誓死周旋。
“不过幸好大师等也在山上,想必可加援手。”
他这番话前半截说得气宇轩昂,后半段却拿言语挤兑,目的不过是想说服圆音等与他共抗魔教。
圆音微笑道:“此等事关涉武林前途气运,在情在理,老衲不会袖手旁观。想来外面堂上的众位朋友也是一样的想法。”
此言一出,宁、左、玉三人心中同时一宽,霁然色喜,拱手稽首道:
“多谢大师仗义援手。”
陈方志和端坐一旁,却冷冷地道:“大师慈悲为怀,拔刀相助,那是求之不得之事。不过做掉十大神魔却并非是我五岳剑派共同所为,志和便未曾效过一点微力,此事大师还须明鉴!”
圆音愕然道:“怎么?”
宁清宇面色一变,道:“陈方师兄这话在下可就不明白了。莫非是见了魔教势大,连除掉十魔头的功劳也不认了么?”
他话中带刺,甚是厉害,竟是暗里指斥陈方志和临阵脱逃。
陈方志和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宁兄这是甚么意思?志和一介微躯,为了武林公义,岂敢惜死?但事情并不是我做下的,要我担当却也不易!”
宁清宇见他发怒,唯恐此事越闹越大,吵将出来,将自己等的卑鄙伎俩传扬出去多所不美。
更何况祸在眉睫,此际正是用人之秋,更是开罪他不得。
当下改颜道:“小弟失言,陈方师兄勿怪。现下外敌临门,你我自家弟兄,何必为了点小事争喧?小弟这里谢过了!”说着话深深一揖。
陈方志和没料到他会出此软招,当下僵在当地,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
圆音大师微笑道:“陈方掌门,宁二侠说得是,此刻以共抗外敌为第一要务,自己的事慢慢再说罢!”
陈方志和听圆音大师发了话,自己无法不买他这个面子,狠狠盯了宁清宇一眼,转身坐下,与梵修师太对望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玉佛子见这场风波平息,忽地想起一事,叫道:
“啊呀!大师与魔教人马相遇在华阴东郊,现下大师已上山半日,魔教岂不是接踵而至么?”
圆音微笑道:“老衲得知详情后,心急如火,恐怕诸位在山上没有防备,遭了魔教的毒手,这才买了一匹快马,疾驰而来。现下计算里程,魔教人众应该还有五十里路,咱们还有两三个时辰可以准备迎敌。
不过要是行掌门之礼,时间可就不够了。
老衲适才斗胆,还未请二侠降罪。”宁清宇连忙谦谢。
几人心中一宽,还未说话,一名黑服的华山弟子急匆匆跑了进来,叫道:
“启禀二师伯得知,山下哨探弟子来报,魔教大队人马已至华阴西城,离此地还有五十里之遥,似是向我华山而来,请二师伯定夺。”
宁清宇挥手道:“知道了,传令下去,加派一班哨探,一有变化,随时来报!”
那弟子得令退下,心中暗道:二师伯果然气度不凡,听说这样大的阵仗还是镇定如恒,这……这可比大师伯掌门的时候强得多啦!
他一退出室中,宁清宇等人欠身离座,拱手道:
“现下事在紧急,便请大师号令,咱们共抗强敌!”
圆音道:“既然如此,老衲义不容辞,咱们这就去罢!”
六人来到剑气堂上,堂上众人正自交头接耳,一见他们身形出现,喧声立止,静待其变。
圆音咳嗽一声,道:“适才老衲等得到讯息,任我行率魔教千余人众,意欲进犯华山,现下只在五十里外!”
众人听在耳中,当即大哗。圆音右手一挥,接下去道:
“本来今日是宁二侠接任掌门的大好日子,华山派又是主人,不过大家都推举老衲率众御敌,老衲也就不推辞了。
“此番魔教号称针对五岳剑派而来,但凡我武林同道,皆有御敌之责!”
大家本来听说魔教来犯,均有栗栗之意,但这时谁肯打退堂鼓,叫众人小觑了?
当下纷纷道:“正是如此,便请大师发令。”
圆音目光如电,道:“如此甚好。丐帮侯总护法!”
侯君集抢上一步,道:“大师请吩咐。”
圆音道:“请总护法率贵帮弟子扼守山口,担任联络之责。哪方有变,及时来报!”侯君集领命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