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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跑了五六分钟后,两个人才算最终平静下来。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秦莫羽问道。
梁老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的脚还好么?”
“还好,”秦莫羽说道,“幸亏伤得是左脚,要是伤了右脚,就没法开车了。”
“我们去医院吧,我知道有一家私立的骨科医院,我朋友在那里上班,不需要挂号排队!”
“好吧……”
骨科医院。
“片子结果怎么样?”梁老师问医生。
“骨裂,”医生说,“得休养一段时间。”
“什么?骨裂!”梁老师一听到“裂”这个字,心瞬间揪了起来,想想都疼,“医生,会瘸么?”
“嗨,你别想得那么严重。骨裂是骨折的一种,也是裂纹性骨折,是最轻微的一种。而且即使是骨裂,他也是最轻微的那一种,一般来说,一个月就可痊愈。”
“你说的痊愈,是完全好么?”
“差不多。”医生说道。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医生不想多废话了,毕竟还有许多其他更严重的病人,“他已经上了石膏夹板,实话说连住院都不需要,回家静养即可,少活动,多休息。”
“明白了,医生……”梁老师听完医生的话,转过身就抹眼泪。
过了好久,梁老师才回到病床去看秦莫羽。秦莫羽本来没觉得怎么样,结果一看到梁老师哭得红肿的眼睛,还以为是骨头断了呢,吓得一直也没敢说话。直到梁老师说是骨裂,他才放松地笑了笑:“哎,这都是平时不锻炼的结果,腿脚没劲,才导致脚下打滑的。要是像以前那样打篮球,身体状况好,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梁老师看着秦莫羽轻松的笑容,以及他腿上打的石膏,却越发觉得愧疚。
她这个人,最不愿意欠别人东西,尤其不远欠人情,然而这件事情,她欠秦莫羽的人情,怕是一时半会儿还不清了。
“梁老师,跟我说说你和那个男人的事儿呗?”秦莫羽看梁老师一直也不说话,于是转移话题问道。
梁老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嗨,我也不瞒你,他是我高中同学,后来去了部队,也是我前男友,怎么说呢,我们见过双方家长,差点就结婚,不过最后谈崩了。”
“为什么谈崩了?”
梁老师笑了笑:“因为彩礼。”
“你要多少?”
“二十万,”梁老师说道,“其实我也没想要那么多,然而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我说了算的,这钱是我父母要的。”
秦莫羽猜出来了一个大概:“你父母朝你要彩礼,目的是给你弟弟将来娶媳妇用吧?”
“啊?”梁老师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秦莫羽心说你的名字上都显示着呢,叫招娣。你父母不把你的剩余价值压榨干净,怎么好意思叫你这个名字啊。
“后来呢?”
“后来……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钱,他居然凑够了这二十万。他们家也是普通家庭,我真想不通他哪里来的钱。”
“那应该和你结婚啊。”
“不过我父母没同意。”
“为什么?”秦莫羽有点惊讶了。
“我父母还要一笔养老钱,十万,不给钱就不让我们结婚。”梁招娣说道,“这下子把他给惹怒了,然后他就让我把二十万还给他。可是那二十万是我父母收的,不是我收的,我也没有能力去把这钱给要回来……”梁招娣越说越难过,最后眼泪还是扑簌簌地往下掉。
秦莫羽本来以为这个梁招娣实在是太容易就哭了,然而听了她的遭遇以后,他才发现,这事儿摊谁身上,谁都得哭。
秦莫羽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梁招娣明明赚的钱不少,却非要那么节俭,有同时那么拼命赚钱。她是在尽快还债啊……
而且事情经她这么一说,他感觉,那男的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毕竟被骗了二十万,这事儿搁谁也得发火。
梁老师看秦莫羽不说话,于是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父母做得不对,是吧?”
秦莫羽说道:“何止是做得不对,简直不是东西。”
梁老师也不说话,谁都不愿意被别人这么说自己的父母,然而这事儿确实是自己父母理亏,被人骂不是东西,也只能忍着。
秦莫羽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梁老师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莫羽叹了口气。
梁老师也叹了口气。
“你走吧,”秦莫羽说道,“你下午不是还有课么?赶紧去挣钱吧。”
梁老师摇摇头:“你是为我受的伤,我怎么好意思走?”
两个人就这样呆坐着,一坐就是十多分钟。
秦莫羽把手垫到后脑勺:“要不……你把你前男友找来吧,我跟他聊聊?”
“什么?”梁老师惊讶道,“你刚刚和他差点打了起来,现在还想跟他聊聊?”
秦莫羽点点头,笑道:“说不定我能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怎么解决?”
“你让他来吧,我试试看。”秦莫羽说,“我说不定有办法。”
“你有办法?什么办法?”
“暂时还不能说。”秦莫羽说道。
梁老师看着秦莫羽的神情,心里十分复杂——按理说,她比秦莫羽大六岁,她看秦莫羽不过觉得她是个孩子而已。然而自从她教秦莫羽以后,无论是从他人嘴里听说,还是从她自己对秦莫羽的观察,她都觉得,秦莫羽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张假不正经的脸后面,是一颗成熟而智慧的脑袋。
她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可以信任这个人。
更重要的是,自己不信任也没有办法了。她已经被逼到绝境中——即使愿意帮助自己的,仅仅是个学生,那也就把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梁老师说道,“我把他叫来,你们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