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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然自从与她摆明一切后便不在拘着礼数,与外人面前的沉着冷静全部丢掉,更像是私下里关系极为亲密的熟人。
他笑得极其得意,慵懒舒适地坐在她旁边,悠悠道:“这个你无需担心,既然交由我来做,你当信我才是。听闻东丹皇帝近来对身边这位重臣极其不满,更是连连发函催他开战打胜仗,想来东丹皇帝是昏了头,不管战术时机,任性为之。要说路敬淳也是命不好,若他能投靠巫叙,我倒是举双手欢迎。可惜,他这样的人太过迂腐,只能做敌人。”
疏影一听他这些不着调的话便不愿意听了,这个人变得太快,当初也以为他是个摆出正人君子模样的小人,哪成想却是个与街头混混无异的痞子无赖。
“安王往后莫要一直往我营帐里跑,待做臣子的缓过这口气才能为你家天下卖命,不然垮了可是什么都捞不着了。时候不早了,还是请回吧,我要歇息了。”
奇然站起身,看着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心里一阵不快,故意说道:“我倒是有心让他迎一场,不光能帮我出气也能帮路敬淳一把,放着那么漂亮的美人在跟前却不能一亲芳泽,换做我我也不能痛快。我干脆做件好事,让他赶紧把亲给成了,也好过心里惦记着。”
疏影忍不住回头瞪他,这个人分明不是人,专门在她不愿提起的心口上撒盐。奇然又何尝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她更加反感,可是总好过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人不放,让他一直被忽视。也许老天故意将他们两人的命运捆绑在一起,他是贪心,这天下他想要,她也不会放过,她高兴与否与他来说并不在意,她身后所拥有的东西,他可以忍住不要。她终归是个女人罢了,他做了她的天,还愁她能不向着自己吗?
众人皆不解为何公子影在安王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一时间私下里流言四起,有人调侃莫不是安王也是个好男风的?公子影虽说心眼毒了些,那张脸却长得阴柔好看……说这话的人却没有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动手的不是别人,而是公子影身边最得宠的青尧,据说那时的青尧脸色阴沉如碳像是索命的阎王不给人半点活路。
此事未消停多久,军营里又开始传着公子影是个女子,有人见过她穿女装的样子,美得让人神魂颠倒,扶风郡的风娘子,青国的清宁公主都比不过她的风情万种。而这一次没有人再出来制止,像是默认一般,任其像一个巨大的火球在这世间蔓延。
疏影彼时正横卧在榻上看书,听到青尧的抱怨也不过是笑了笑,奇然就是不讲理的疯子,此时的他无需在她面前惺惺作态,就像个野蛮的疯子,将她身份散播出去的除了他没有别人,这么做也不过是逼她而已。她又怕什么?在这世上无牵无挂,没有人能拿捏得住她。
“也不知道白书在哪里,是不是把我这做姐姐的给忘记了。”她的话音才落,只听青尧低笑一声:“白书先生这几日就在军营里,不过是怕盼了您清净,这才一直没来。”
疏影难得笑起来:“他什么时候也这么懂规矩了?你去把他给我叫来,左右现在也算是站稳了脚,该干正事了。”
白书依旧是一袭白衣,手握摇扇,像是一阵风般自由的在世间行走。他嬉笑着像个孩子般进来,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这几天我瞧着安王殿下缠阿姐缠得紧,阿姐倒不如不钻牛角尖********跟着他算了,万一将来能得个母仪天下的名声,咱们江家倒是在阿姐这里被撑起了门楣,也算是在世人间露了回脸。”
疏影这会儿才沉了脸:“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般没脸没皮了?我不想再等了,有什么好等?他们都能拧成一根绳子,我看不过去,总得给他们搅乱。趁着这会儿没人留意,我们再去一趟东丹。”
白书饮尽一杯茶,叹口气:“我倒无所谓,安王可能放你走?”
疏影这才真的怒了:“关他什么事?仗着自己的身份妄想压制我,真是笑话,随他们闹去,我看他们能拿我怎么办?东西可备好了?”
白书点头:“早就备好了,一直等阿姐吩咐而已。”
两人未作耽搁,疏影换了衣服便连夜策马离开,奇然知道时人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在追已是来不及。他匆匆赶到疏影的营帐中,看着烛光摇曳人却没了踪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声吩咐道:“将消息封锁,若被我听到有谁把军师离营之事泄露出去,我让他死无全尸。”
奇然的怒火,疏影并不在意,她以前想着看皇帝和宇文辰窝里斗,谁知他们一方被压制,让人看着不尽兴,谁知这次他们居然握手言和,这怎么能行?
他们这次所经之处俱是东丹最为穷苦饱受朝廷官员压迫的地方,白书将当地官员所送于宇文辰的金银首饰单子给与有反心之人,也不多说,其中利害这些人最为清楚,如此还未足半个月,那些最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发动反抗,这一番动乱之火一直烧到离京城百里地远。皇城中的人这才慌了神,匆忙派兵镇压,只是反民自有满腹冤屈得不到疏解,尽数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心态而战,一路抢夺竟也能管得了温饱,气势越发足,官兵竟有压不住之态。
好不容易将对宇文辰的怒火消下去的皇帝再度怒火冲天,亲信从各地乱民手中得到的东西看得他更是心寒不已,不过区区一个丞相罢了私下收受底下官员可知的银两就高达数百万,那些被藏在暗处的更不知有多少,这让他怎么不气?
在金銮殿上皇帝将收集来的所有证据扔到宇文辰面前,问他对此如何解释,宇文辰不过是面不改色地福了福身道:“这不过是居心叵测之人的污蔑之词,只有那帮不分不清好坏的刁民才会信。臣请皇上不要听信乌言,臣冤枉!”
皇帝怎么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沉声道:“被乱民所占据的几座城的官员听闻还活着,朕命人将他们寻来质问便可。朝堂上在场的人你们做过什么,不要当朕不知晓,现在就掂量掂量自己的头有多重,禁不禁得起刽子手手中的刀砍。边疆连年征战,粮草军资皆从国库拿钱,看着日渐空虚的国库朕心上难安,而有些人贪婪无德,将国家钱财据为己有,若是城破,那些银钱可能保你不死?”
宇文辰恭声道:“臣不怕被人污蔑,前方将士艰难,臣愿意将这几年所攒的俸禄全数上交,以做军需之用,臣只求无愧于心,相信随着时间推移,臣的冤屈总会得以昭雪。”
朝堂百官随声附和,皆愿意将自己的俸禄献上用作军需补给。
皇帝气愤难当,宇文辰一句违心的话就得百官如此前呼后应,他这皇帝真做得可悲。心生寒意,再开口时连语气都冷硬了几分:“那些乱民有谁能将他们安抚下来?平日里都说自己能力过人,这会儿正是考验你们的时候,是骡子是马,都别藏着了。”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一片清净,这样的局势该怎么扭转?他低沉的笑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听着有些渗人。
“不如,不如先让路将军回来撑一阵,等安定下来再回边关也不迟。”
“臣有良计,只是从未实际用过,怕……”
“臣等皆是文官,镇压之事应当武将为之,实属无奈。”
“……”
一帮废物,直至下朝都未能有合适的办法,皇帝气的正要拂袖而去,只见一个清瘦的年轻人站出来,正是去年高中榜首的状元郎:“臣自幼与一位前辈学过兵法,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臣愿意一试。”
皇帝何尝不是被逼急了?大声称赞道:“朕佩服你的胆气,若能将此事办妥,朕许你从在场呢众位官员中任取一顶乌沙送于你。无能之人占据高位有何用?倒不如早些腾地方,给有能力的人来做。”他像是怕没人相信,继续道:“君无戏言。”
直到皇上离开后,群臣才炸开锅,都忧心自己头上的乌沙是不是真的不保。除非这江山真的换了人来坐,不然没有人能阻止皇帝去罢免一个无所作为的官员。这天下终究是属于那个看似软弱的皇帝。
众人皆聚在一起谈论,更多的人则是围着丞相大人求助,官滋味尝过后便食髓知味,没人舍得放开,而那位状元郎却云淡风轻地离开了,没人发现他嘴角噙着的笑里有可悲有怜悯,更多的是痛恨。
这腐朽衰败的王朝终该陨落了。
皇帝虽不愿意让这种事扰乱了路敬淳的心神,可几番思虑下还是差人去送了书信,信中几次提及幼年时期的过往,而最后依旧是清一色的要求他打胜仗壮东丹声威。他看过后,送信之人还不离去,他不解问道:“这是做什么?”
“皇上特地吩咐说要亲眼看着将军回信,拿到回信才能回京面见圣上。”
路敬淳低笑一声,执笔写道:“臣深知皇上忧思,无奈战事吃紧,巫叙奸诈需全力应付。惟愿圣上圣体躬安,莫要劳累。”
那人见他停了笔,顿了顿提醒道:“皇上许是想听将军对乱民造反之事有何感的对策,将军这般写,怕会惹皇上不快。”
路敬淳轻笑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并没有什么好办法,若说办法,让宇文辰将吞下去的银两吐出来,解解百姓的怒气兴许有用。你路上小心,告辞。”
那人无法只得将信装入怀中拱拳离开。
路敬淳越发觉得自己没耐心了,他现在已经打探不到半疏影的消息,整个巫叙都对她闭口不谈,像是人就此消失了一般。他有点恐慌,生怕她遇到什么不幸。此时他却放心下来,如此有预谋的乱民反抗必定有人在后面撺掇,不然为何没有半点行军经验的人会以这么快的速度逼近京城?他不想管这些,他太累了,若是可以他真想好好的睡一觉,没有人能找到他。
和巫叙大军已经僵持了半个月,想必三皇子如今距国都不远了。他无所谓,供给巫叙粮草的是青国,他们都不说什么自己又何必在意。
他正想闭目靠一靠,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号角声,士兵的厮杀声紧接着而来。这么久,巫叙终于有所动作,巫叙太过小瞧他,他可不是盲目的无措的大汉。他们比得不过是谁沉得住气,谁能坐得更稳而已,显然安王有些浮躁,若他在晚一步,路敬淳保不准自己就要先出手了幸好。
这一次终于让他完全的把握住时机,东丹军围住闯进来的巫叙人抱头痛打,积蓄了许久的力量在此刻派上用场,是让人不可置信的爆发力。这一场整整持续了一天的战事,巫叙虽败,东丹却也伤亡惨重,可谓谁也没讨了好。
疏影在两天后回营,听闻此结果,也不顾身份有别,沉声斥责道:“在这种时候你吃败仗,是不是嫌皇上给你的脸色太好看了?安王,我从未想过你竟如此任性,你心中不痛快,也别拿将士们的命来堵。没人喜欢打仗,他们中有多少人妻儿老母都在等着他们回去,他们的希望就被你这样断送了,你太让我失望。”
奇然也来了脾气:“在战场上没有可怜这两个字能存在的地方,他们总要经历生死,你不能因为可怜而放弃该做的事情。什么时候你居然也开始这般优柔寡断了?在我看来这场败仗必须吃,不然激不起巫叙将士的血性。江疏影,并不是你强就是强,只有将士们不怕死那才是真的强,你太过要求自己对将士没有多大的作用,他们不过是敬重你,却没有从骨子里愿意服从你,为你去哪怕战死也不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