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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皇城耗费了好几代帝王的心血,每一处富丽堂皇都让人欣羡,就像一个巨大漩涡让人无法抽身离去。
兰秀明白这座城中的一砖一瓦下面都沾染了无数的血和生命,在她看来,这里阴森又诡异,若她住在这里必定无法安睡。
随着公公走到偏殿,父亲进去主殿回话而她则在偏殿中静候。也许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宫女待她还算亲和,端了茶水来让她用。
每一处都有狗眼看人低之人,奴才又怎样?谁让他们伺候的是这天下至尊?有人一辈子都无法得见天颜,他们却与之朝夕相处,这怎能不是荣耀?她露齿一笑,温婉又动人,眉目间所含着的清雅随和让那宫女忍不住向她回以一笑。自此后宫中传着丞相大人家的二小姐是个好相处的,不光人长得美,连人都是温柔的。
正殿内,皇帝正在潜心研读先祖留下来的治国之策,等丞相进来才放下手中书册,问道:“丞相怎得这会儿入宫,天色渐晚了。”
没人知道宇文辰费了多大的劲才压下心里的不甘,人站在高位却要做出诚惶诚恐的架势来,着实是有几分为难人,他状似擦去额上的汗水,为难道:“臣刚从路将军府上来,路将军顾着自己尚戴罪不敢应承。”
皇帝轻笑一声,那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讽刺:“路敬淳倒是好大的胆子敢推拒丞相大人之请,如此朕便知晓了,丞相是想朕出面缓和。”
宇文辰连连点头:“听闻皇上与路将军自幼相交甚好,这东丹他只听您一人的话,臣实在别无他法只得求皇上相助。”
皇帝深锁眉头,亦是不好办的样子:“丞相不知,路将军虽是武将,却是比文人还规矩多。所谓上门赔礼,莫不是丞相两手空空便去看看吧?未免太过不好看。”
宇文辰岂能被个小皇帝拿住话柄,当即笑道:“我本想与他商议,却想着直接提出来显得不甚庄重,左思右想还是由皇上开口较为稳妥。”
“哦?”皇帝微微侧目,心里有几分明了却不点破。
“臣的小女儿兰秀如今年满十六,正是花颜甚好时,平日里又爱读诗书歌赋,倒不是臣自夸,放眼这京城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先前臣一直再想该为小女配个什么样的夫婿,这几日恍然大悟,身边便有个良人,臣却被俗世遮了眼,恳请皇上为小女儿赐婚。”
“你不说你中意的是何人,难不成是要朕去一个一个的猜?朕可无做月下老人的心思。”
宇文辰这才微微弯了腰身,笑道:“正是路将军!他铮铮儿郎,有胆气,兰秀若能与他相好,老臣这一辈子尚且安心了。”
皇上本想问他死去儿子的事,转念一想这人没脸没皮惯了,保不齐有什么话来说,横竖自己心里有底,沉声道:“朕还是得问过路卿才能答复丞相,万一让他恼了朕可是得不偿失了。”
“应当如此,小女久居家中,臣此次特地带她入宫见见世面,也好让皇上知道臣不是那卖瓜的王婆。”
有话说人若不要脸天下无敌,宇文辰也正是靠他这般厚颜无耻才能在权贵中吃得开,吃尽一切苦头也算是苦尽甘来,可惜他却不知宇文辰是何等心胸狭隘之人,但凡这世上得罪过他的人都被他花重金给除去了。他向来不是什么大善人,能将别人的数落都能笑着承受。裴家是,为裴家人出头的人他一并都不会放过既然选择要走这条寂寞的路,也许会有更多的杀戮,他就没有在乎过人命如何,这些人就当他的练手之作罢了。
在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他忍他猖狂,早晚自己会把拉下来。
兰秀在偏殿站了许久才见里面走出来个公公,脸型消瘦,那双如海深邃的黑眸告诉她眼前这个人并不简单。
“皇上宣小姐进殿。”
兰秀福了福身跟在后面进去了,想来这位皇帝早忘了以前的事情,也好,不被旧事所扰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正殿里的布置皆是口中含珠的金龙盘在柱子上,既耀眼却也吓人,也许正是它们所烘托出来的威严之气使得那个人也变得冷漠凶狠起来吧。
她将双手交叠置于额前,郑重拜下去:“宇文兰秀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这个女子的声音,还有她脸上依稀残存的影子渐渐清晰。她说不得父亲喜欢她很痛苦,她说她的出声也许是个错误,她说她活的很痛苦,他却没想到她会是宇文辰的女儿,真是天意愚弄人。
他们知道,他们的立场已经转变,过往的那些事已经算不得什么。也许彼此陌路,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她显然低估了皇帝的耐心,她自以为天下太平却不想已经走入了他的视野里,被他如鹰般犀利的眼盯紧,犹如猎物再难以脱身。
“果然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路敬淳倒是个有福的。”
兰秀站起身走到父亲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没隔多远,可她却觉得有股灼烫的目光在盯着她,可等她回头的时候却消失不见了。
未多久皇上便让他们退下了,离开的时候那股视线让她如芒在背,却不敢回头看一眼。她在看到他表现出难以置信时明白过来,他没忘记却是不能接受她的身份。
其实与她来说也不过是想有个能呵护她帮她遮风挡雨的人,权势是毒药,她没想沾染却也不会去参与,所以那个人,他们之间不管如何都站在敌对的位置,倒不如不曾认识过。
她一直到出了宫门才松了口气,两人坐到马车上,宇文辰才开口问她的意见,说是询问倒像是被告知,她以后即将要同路敬淳这个男人在一起,从此便是她的天她的一切。
她垂着头只回了一句:“依父亲的话。”
宇文辰紧绷的面容这才放松了些,但愿能让他的计划顺利实施,欲望早已叫嚣,他却一直忍到好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