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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露微到了徐家的时候,徐太太院子里挤满了人。
徐家的长辈都来了。
徐风清的大伯、二伯还有他的伯母、婶母等,满满一屋子人。
司露微的心往下沉。
旁人不太认识她,只顾议论纷纷,没有搭理司露微。
独徐风清的堂兄徐风俦看到了司露微。
他走过来,面色不善:“你来做什么?”
司露微听着这话茬不对,沉了脸:“与你何干?”
徐风俦大概没想到她性格这样泼辣,又有长辈在场,他愣了一瞬之后,转身走了。
司露微要去里卧看徐太太,被徐家的佣人拦住了。
这佣人是大房那边的,不认识司露微。
司露微只好去了厨房。
厨娘都认识她,一见她来了,好像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问她:“司小姐,太太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们更惊惶,怕太太有了三长两短,他们要丢了饭碗。
司露微摇摇头:“我没见到太太。”
“他们也不让你进?”厨娘忧心,“少爷什么时候回来?他不回来,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大房那边规矩严,大太太不好相与,咱们成了聋子、瞎子了。”
司露微更担心。
可她不能时时刻刻呆在徐家。
她这几天吃不好也睡不好。
到了第二天的傍晚,徐风清终于风尘仆仆从南昌赶回来了。
司露微在门口迎接了他。
他拉了司露微的手,进去看徐太太。
徐太太早上醒了片刻,如今又在睡,几乎没什么清醒的时候。
徐风清跪在她床前:“阿妈?”
徐太太没有反应。
徐家的大老爷和大太太,领了大夫进来。看到司露微,他们让她先出去。
徐风清却道:“大伯、大伯母,你们直接说吧。”
徐家大老爷犹豫了下,字斟句酌对徐风清道:“风清,大夫说你阿妈,是绝脉......”
徐风清差点跪不稳了。
司露微眼前也是一黑,勉强扶稳了旁边的床栏杆,才没有跌倒。
徐风清愣了足足一分多钟,才嘶哑着声音开口:“我阿妈这样年轻,怎么会是绝脉?她身体一直很好。”
老大夫很有经验,在旁边说道:“少爷,太太是肺上瘕,等发出来的时候,已然无药可医了。她是去年腊月发出来的,至今四个月,已经到了时候。”
“瘕”是中医里绝症的说法,如果是西医,可能会说癌症。
徐太太是肺癌,这种病隐藏深,大发作的时候,基本上就到了末路。
她年前一直久病不愈,低烧不断,还以为是冬天感染了风寒,不成想从那时候开始,这病已经难以挽回了。
司露微双膝一软,也跪到了徐风清旁边。
徐风清的眼泪涌了上来。
他不能接受。
“我要带我阿妈去南昌府。”徐风清道,“南昌府有个新开的教会医院,我要带着她去瞧一瞧。”
徐家大伯说:“风清,你别折腾了,让你阿妈舒舒服服过完最后的日子。”
徐风清却不同意。
他急忙跑了出去。
司露微没拦住他。
到了晚膳九点多,徐风清回来了,带了一辆马车和八个镖行的镖师,打算护卫他阿妈去南昌,连夜就走。
司露微道:“风清哥,明早再去,我跟你一起去。你要替太太收拾行李,还要交代家里的事。太太如果知道你这样莽撞,不会高兴的。我也回家收拾几件衣裳。”
徐风清握了下她的手:“好,我听你的。”
他先客客气气请叔伯们都回去,然后又点了两名忠心耿耿的佣人嫂子,让她们赶紧收拾好徐太太的东西。
司露微则回家了。
堂兄徐风俦劝他:“风清,你别折腾婶母了,万一她死在了异乡,魂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徐风清气得脸上蹦出了青筋。
徐风俦又道:“还有啊,你别让那个司露微跟着去,她是个什么东西?”
徐风清忍无可忍,怒视他:“你说什么?”徐风俦心里很烦,又担心他婶母又可怜他堂弟,全部被司露微骗,于是大声道:“你跟我厉害?你怎么不擦亮眼睛?那个司露微,她早就跟了沈团座了,很多人都知道,你
干嘛捡人家破鞋?”
徐家是大户,徐风清才华横溢,世道怎么变,他都有个出路。
他理应配门当户对人家的女孩子。
那个司露微,根本配不上他堂弟,而且又跟沈砚山不清不楚的。
徐风俦听人说,司露微早已跟了沈砚山,是沈砚山玩剩下的。
南湖县就这么点地方,一点谣言都要满天飞。
徐太太常年不出门,而她因为一个小丫头讲了司露微一句坏话就要赶走人家,徐家其他妯娌听说了,和徐太太的佣人们一样,是不敢到她跟前嚼舌根的。
而徐风清常在南昌。
他们母子都被骗了。
徐风俦还没有说过瘾,准备再说时,徐风清突然一拳揍向了他的面门,打得他鼻血直流。
鼻子发酸,徐风俦的眼泪也控制不准往下滚。
他简直要气疯了。
徐风清一直斯文,他这一拳如此重,是下了极重的狠手。
“.......你要是再说露微,我就要跟你断绝交情!”徐风清脸色紫涨,“我敬重你是堂兄,你却这样羞辱我未来的妻子!”
徐风俦透过泪眼,错愕看向了他。
不是羞辱他徐风清,而是羞辱了司露微,他把司露微的名声看得比他自己还要重。
这简直就是鬼迷心窍了。
“你真是......”徐风俦捂住酸痛难当的鼻子,一说话鼻血就往嘴巴里淌,气得转身走了。
他气,徐风清更气。
有个佣人在旁边,徐风清知晓她听到了,当即道:“不许跟司姑娘说什么,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佣人道是。
她有点担心看了眼徐风清。
徐风清转身进去,看着佣人帮她阿妈收拾东西。
徐太太在这个时候,已经醒了。
她清醒了片刻,头很疼,看到徐风清之后,露出了笑容。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声音很虚弱,“我很快就要好了。”
“是,阿妈你很快就要好了。我带您去南昌,给您找个教会医院。”徐风清道。
徐太太听了这话,又想起自己之前听到大夫说绝症,原本不是梦。
她愣了片刻,最终只是微笑,然后对佣人说:“把最下面抽屉里,那个红色绒布小匣子拿给我。”
徐风清道:“阿妈,我来拿。”
他拿了出来,自己打开了,发现是一枚戒指。
黄金的戒指,镶嵌了红宝石。红宝石很大,纯净剔透。
“这是你祖母给我的,是徐家的聘礼,也是家传之物,替我戴上。”徐太太说。
徐风清点点头,果然给她戴好了。徐太太望着这戒指,心想时候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