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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由于酒量比起几位男子要浅许多,婵儿过了巳时才睡醒来。 当她踏着漫不经心的步子行至前院时,拓跋雅布和堵辙正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当然,二人只是在切磋彼此的武功而已。
婵儿对这样高水准的过招场面自是很感兴趣,于是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站在屋檐下观起战来。
虽然两人的武功都出自阙老一脉,但隐尘轩毕竟还承继了第一任轩主堵祥的招式路数,而堵祥又是出自杳魔宫的人,因此堵辙的武功可以说兼具了拓跋家与杳魔宫两重特质。
至于婵儿,由于失忆的关系,她本身所学的隐尘轩的武功几乎已经不记得了,除了内功基础,现在的她若是动武使用的全然是漠阁的招数,而轻功也多是承袭关洲的步式才在原来的层面上又更进阶了一层。堵辙嘱咐婵儿不要轻易展露武功,一方面确是为了让她有所保留,而另一方面就牵扯孤、易两国了——孤国郡主师从易国这个敌国境内的江湖门派,于婵儿、于漠阁都是一场不必要的麻烦。
交手了一整个早上,堵辙渐渐落于下风,然而和拓跋雅布要想分出胜负,怕是还得花上几个时辰。这时,堵辙瞥见站在一边的婵儿,便撤回一步,看着拓跋雅布说道:
“拓跋兄,今日就到这里如何?趁现在只有咱们三人在场,不如让你见识见识月儿的功夫。”
“哦?”拓跋雅布一听之下来了兴致,目光转向婵儿道,“恭王府的郡主,想来一定身手不凡。”
“我有许久没和你过过手了,让我看看你现在的身手究竟如何,怎么样?”堵辙也看向婵儿。
“其他人都不在么?”
“是,原涵兄带井护、罗洞他们上郡王客栈听评书了,听说讲的是当年驻守贝城的闻郡王退败易国大军的故事,他自然不能错过。你那两个丫头和佩绮没事也不会来这边。再说有拓跋兄在,有什么人靠近他自会现。”
“怎么,月儿的功夫似乎很神秘?”拓跋雅布目光一亮,“关于这部分,我倒是不了解。”
“神秘谈不上,只是甚有来历,你就瞧好吧。”堵辙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向婵儿袭来。
婵儿当即借用柒鸿的轻功躲过了堵辙的招式。
“这招是?”
“偷学来的,还是第一次拿出来用。”
“知道你轻功好,但是今天能不能正面和我交手?”
“好是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堵辙的一再要求下,婵儿开始变被动为主动,寻找堵辙的破绽而出手,其中很多招式便是关洲所创。这江湖第一的招式,即使在婵儿手里也颇有一番震慑力,堵辙用了八成的功力,才和婵儿打了个平手。这个实力差距比起五年前婵儿在隐尘轩时已在急剧缩小。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拓跋雅布,眼中满是赞慕之色,不由接连鼓起掌,对婵儿说道:
“月儿居然还是关洲前辈的高徒,为兄真是失敬、失敬啊。”
“拓跋哥哥就不要笑我了,我可没能学会师父武功的精妙呢。”
“你的资质真的不错,关前辈难得收下徒弟,相信你将来不会让他失望。”
“辙哥哥,你觉得怎么样?”婵儿笑了笑,转而望向堵辙。
“果然是我堵辙的妹妹,没给我丢人。”堵辙接过话茬,也是大笑起来。
“好了,天这么冷,不要站在院子里说话了。”拓跋雅布说着,又问婵儿,“早上吃东西了吗?”
“嗯,吃了两块点心,现在想喝杯热茶呢。”
“这个好办,暮宵的好茶叶放在哪,我都清楚,咱们自己沏茶就是了。”堵辙说完,就引着两人往茶室走了。
走进茶室后,堵辙一边翻看一架柜子上的瓶瓶罐罐,一边回头问拓跋雅布:
“拓跋兄,你喜欢喝什么茶?”
“我平时大多只喝两种茶而已,一种是酥油茶,一种是雨前龙井。 不过龙井的话不是每家都有能力喝上,更何况雨前龙井了。早就听说恒国是产茶大国,这次当然要喝平时难买着的茶。”
“那我推荐你尝尝这个,乌龙茶。”堵辙打开一个茶叶罐,倒出少量茶叶在手上,观茶并闻茶之后说道,“芽大肥壮,白毫显明,红、黄、白三色隐现其间,干茶气味也明显,确是上选品。”
“你对茶叶了解得很透彻嘛。那这种茶冲泡出来怎么样,口感如何?”
“汤色浓且明艳,呈出琥珀般的颜色,滋味甘醇、香润,带有天然熟果香,唔,有点近似蜂蜜香那种,而且回甘深厚。”
“不得了,怪不得我们去墨氏茶舍的那天你都不跟我们一起,原来你对这些早已了然于胸。”婵儿听了堵辙的这番见解,不禁带着几分惊讶看向他。
“怎么,你这意思是我平时不学无术,今儿太阳却打西边出来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哦。”婵儿吐了吐舌头,眼中一片好笑。
“我也是有正经时候的好不好。”堵辙微微挑眉抗议起来,“隐尘轩那么大,你以为要如何赚那些维持生计的钱?我这几年都在跟着几位伯伯接手生意呢。”
“那今天就让你好好卖弄一下。咳咳,请问堵公子,这其他几种茶叶的品相和口感又是如何?”
堵辙看着婵儿偷笑的模样,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愣愣地出了神。
记忆里笑得这样开心的婵儿还是她很小的时候了。自从姑父、姑姑相继离世,婵儿心里就背负了太多的重担,平常的表现也完全不是一个同龄少女该有的样子,就拿关系最近的赫连嘉露来说,每次堵辙看见嘉露的快乐,都会对婵儿更多一分疼惜。
至于婵儿忘记以前的事情之后,性情虽然活泼了不少,但是比起和关沭朝夕相处下来的亲密,和自己已是疏远了许多。像今天这样久违的亲近,竟然给堵辙带来一种强烈的感动。
“堵师弟,难道你被月儿问倒了?”拓跋雅布出言打断了堵辙的思绪。
“雕虫小技。”堵辙回过神,好胜心起,不由自得一笑说道,“这一瓶茶叶颜色深褐色,茶叶弯卷成半球状,干茶气味为甘浓香,显然是铁观音。用水沏之,汤色呈深黄色,汤味浓而醇厚,微涩中带甘润味,香气深厚,有明显的回甘。而这一瓶嘛,淡绿而带白毫,芽尖多,形状短细,茶中还混有薰花的花箔,茶香有浓甜的花香味,自然是花茶了。只不过这茶中掺杂的花多了些,一般来说,七分茶、三分花更为适宜……”
堵辙正说着,忽然停下来看向门外,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而自言自语道:
“难道原涵兄这么早就回来了?”
拓跋雅布同一时间也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张望过去,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意外现了湛暮宵的身影。
“此去太乌门少说也需两日路程,湛师弟何故半路折返呢?”拓跋雅布说话间已经站起身,和堵辙及婵儿对视一眼,三人于是前后脚朝湛暮宵等人走去。
“暮宵,你这是……”待走近后,堵辙便现了湛暮宵的不对劲。
“公子和我遇上了暗袭,对方出手凌厉而狠辣,伤了公子的手腕。”走在湛暮宵身侧的合峥开口解释道。
“是什么人竟然能轻易打伤你?”
“他还毁了我送丁率的那幅画。”湛暮宵说着,目光从堵辙移向拓跋雅布,“拓跋兄,你对接骨很有心得,这下要麻烦你了。”
“这个你大可放心。”拓跋雅布颔道,“只是你可知道对方是谁?”
“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是……”湛暮宵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应该是丁率本人。”
“说的对,除了他,其他人也很难在距离杳魔宫这么近的地方让你吃暗亏。不过他隐瞒身份偷袭两个晚辈,这算什么意思?”堵辙又道。
“如果我为他准备的礼物不能按时送达,那么他或许就有了借口真正以大欺小来对付我这杳魔宫。”湛暮宵用左手扶住右手手腕,说道,“还有三天,除掉路上花费的时间,最多还有一天,而我这右手怕是没法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再完成那样一幅画作了。”
“画不成就不画,他如果敢打上门,咱们这么多人奉陪就是了。”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初衷是什么?诚然,我不怕他,但那不是我想看见的局面,否则我也不会答应他这份寿礼。”
“湛哥哥是不愿看见无谓的伤亡,是么?”久未出声的婵儿这时开了口。
“是。”湛暮宵点了下头。
“说不定,月儿可以帮你。”婵儿对湛暮宵露出一个笑容。
“对了,我这一着急都没想起来,她的画在孤国也说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堵辙一拍手,随声附和道,“只要有个画稿,让月儿帮你临摹一幅,足以以假乱真。”
“好,我就先帮湛师弟疗伤。腕骨接上后,虽然不能用力,但是描摹个画的轮廓还是不成问题的。”拓跋雅布随即说道,“都进屋来吧。”
而后,不多时,拓跋雅布为湛暮宵接好了腕骨。
下午开始,湛暮宵忍着伤痛一点点将偌大一幅山河图重新画下来,当放下笔时,已是日暮时分了。用过晚饭的拓跋雅布、堵辙、婵儿以及已经回来的原涵这时刚好走过来,仔细打量起这幅画。
“你之前可没有说是这么大一幅画。”堵辙一边拿手作出丈量的动作,一边看向婵儿,“他第二次画,画这个雏形已经用了一整个下午,而你是第一次,同时还得掌握力度画出其精神,时间来得及吗?”
“只要在天亮之前完成,就不会耽误,对吗?”婵儿问湛暮宵。
“嗯。不过这就要害得你熬通宵了。”湛暮宵说道。
“这种时候,还客气什么。”婵儿说话间,又观察了画作一番,然后挪步至书案前,说道,“你们都早些休息吧,在安静的环境下我的精力更能集中。湛哥哥如果感激我,明早帮我准备一碗元宵吧?我想要和上次那个男孩买的一样的口味。”
“好,包在我身上。”湛暮宵听闻婵儿的话,就想起了元宵节那一夜两人的初见,忽然感觉相互的距离又近了许多,对婵儿的心思细腻更是感动不已。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明早再过来。”原涵对婵儿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让云雾守在外边,保证你的安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