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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魔宫不似隐尘轩,位处三国交界之地,四季分明,它一年中只有三个季节。 严格说起来,整个恒国皆是如此。
每年七夕一到,便意味着恒国进入了秋季。秋季是恒国最舒适、也是最长的一个季节,可以一直延续近五个月直到腊月。而往往刚一进入腊月,就会迎来一场雪,标志着冬季的到来。到次年三月左右,天气渐渐暖合起来,河湖的冰层化了,这时候马上就是夏季了。
不错,恒国是没有春季的。
若说隐尘轩有一半是自然造就、一半是人工搭建,那杳魔宫就可说是浑然天成了。尤其宫内深处有一片区域被称作暗溶洞,每逢雨季,整个洞内都有流水,有时还可形成一个小瀑布。所以外人第一次进入杳魔宫的时候,越往深处走,越觉得用这样四个字形容最为恰当——阴冷潮湿。
历代宫主居住的杳园正是背倚暗溶洞辟出的一方天地,而鬼碧亭则是杳园的一景,坐落于水中央,非轻功高者很难踏入。
焦鹰指引着堵辙三兄妹走进杳园,赫连嘉露不禁搓搓手,又哈了口气说道:
“这还真是别有洞天呢。走了才不过两三里距离,却冷了很多啊。”
“嘉露是在草原长大,对天气骤变倒也算习惯,婵儿没事吧?”
“嗯,不要紧。我并不觉得冷。虽然有一股凉意,但真要形容,我却觉得是清冷,清冷孤寂的感觉。”
“姑娘初到这里来,却和在这住了十六年的我感受相同呢。”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从拐角处走出来,声音清朗道。
“公子。”焦鹰向他行了礼。
“辛苦你了,这半个月每天都要奔波,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焦鹰告退。”
“你就是杳魔宫的宫主?”赫连嘉露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少年。
“正是,在下湛暮宵。三位分别就是堵辙兄、婵儿姑娘和赫连郡主吧。”
“呵呵,‘兄’字可不敢当。 照湛兄刚才的说法,可是比我们兄妹都年长些呢。”
“那我该称呼你什么好呢……湛哥哥、暮哥哥、还是宵哥哥?”
听到“宵哥哥”三个字,婵儿的睫毛忽然颤了一下,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痛楚。而湛暮宵和赫连嘉露在说话间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倒是堵辙,好似知道婵儿心中所想,看似无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郡主真是天性率真。名字不外就是个称呼,怎样叫法几位随意。”
“那么湛哥哥你也别这么客气了,我们何必生疏如陌路人一般?”婵儿接过话茬,用了“湛哥哥”这个称呼,同时回想着湛暮宵方才说过的话,他竟是清冷孤寂了十六年么。
“婵儿说得对。要一直这么客气下去,马上就到明天了。这天寒露重的,暮宵兄不请我们坐坐么?”堵辙说的显然是夸张了一点,但现在毕竟已进入了六月,杳魔宫的六月虽然算不上天寒露重,至少也是颇有凉意了。
“那我们过去鬼碧亭怎么样?”湛暮宵征询似的看了看嘉露和婵儿。
“她们的轻功不差,不用担心。”堵辙笑着说。
“从这到那个亭子就行了吧?那我先过去咯!”赫连嘉露一时好胜心起,话音未落便掠上了水面。
“我们也过去吧。”湛暮宵温言道。
“哇!这亭中还有夜宵呢?”
湛暮宵、堵辙和婵儿刚踏上鬼碧亭,便听到赫连嘉露欣喜的声音。堵辙有些奇怪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到?”
“你们不是遇到焦鹰了么,他让人赶来知会了我一声。再说准备这些也并不费什么功夫啊。好了,咱们坐下来喝喝茶,吃点东西吧。”
“对了,暮宵兄,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几人纷纷坐了下来,这时堵辙开口道。
“你说。”
“在所有人都到齐的那天前,先不要公开我们的身份,我怕身边的人遭遇危险。 ”
“这当然没问题。我和你虽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么多年来我都很清楚我们两家的关系。你和婵儿于我而言,就像是亲兄弟姐妹。无论那天其他人态度如何,我定会尽全力保护你们周全。”湛暮宵的语气依旧平和,但眼中的光芒却亮了很多,仿佛可以让人放心去依赖。
“多谢了。再有就是,明天即将到来的赤华兵器行少主槿煞,实际上是我们隐尘轩的人。我不想瞒你。”
“好。”湛暮宵说着和堵辙深深对视了一眼。他虽是只应了一个字,但两人目光中却都多了几分信任与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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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戌时至亥时的一个时辰中,向来笼罩在黑暗中的杳园有了水中央那片烛火闪烁,仿佛温暖明亮了起来。守在杳园入口的合峥望一眼远处坐于亭中的湛暮宵,不禁流露出些许欣慰的表情。公子有多久没有这样无忧无虑地笑过了啊……
鬼碧亭中四人围桌而坐,小到幼时琐事、琴棋书画,大到江湖乃至朝堂之争,无不相谈甚欢。谈及维国拓跋家之时,湛暮宵忽道:
“这些天拓跋家的人也该到了。”
“暮宵兄可知要来之人是谁?”堵辙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这次来杳魔宫一聚的人遍布五国,其中似乎旧识也不少呢。
“我想应该是拓跋献世伯亲自来吧。”赫连嘉露边说边拿起一粒葡萄。
“我倒忘了,嘉露和拓跋家的人应该见过的呢。”湛暮宵道。
“小时候见过几次。这几年为了避嫌,我们和他们来往少了许多。”赫连嘉露顿了一下又解释道,“两年前皇上召见过拓跋世伯一次,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世伯就把手上的事情都交给了拓跋雅布哥哥,自己当起了避世闲人,空顶着一个家主的名号而已。”
“哼哼,显皇真是对谁都不放心啊。殊不知若是赫连家和拓跋家有取而代之之心,他这位置能坐这么久么。”堵辙不屑道。
“不过这人也真是矛盾得很。明明诸事小心翼翼,每日提防自己性命及大权受到威胁,却偏又极有野心。”湛暮宵若有所思地说。
“好在维国和其余四国均有接壤,这才不敢妄动战事。如果他等的那个契机出现……”堵辙说到一半,和湛暮宵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是同样的了然。
“那么他动的那一刻,就也是我们出手的时机了。”婵儿淡淡接了一句。
赫连嘉露脑中闪过听到姑姑死讯之时爹的痛恨之意,以及随之开始的暗里的那些动作,甚至无意中看见的与他在书房密谈的那安插在夜国的男子,这才明白三人话里的含义,震惊地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
堵辙看向婵儿,忽然觉得心疼,若不是遭逢父母双亡,以婵儿的年纪,怎么会去考虑这种庙堂纷争……
而湛暮宵却是毫不掩饰赞赏的目光,毕竟在他看来,婵儿还只是个在隐尘轩长大的十三岁少女。
抬头看见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婵儿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才再开口打破了这沉寂:
“拓跋世伯的儿女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大吧?”
“我七岁的时候,拓跋世伯父子曾来过。拓跋雅布,比我大五岁。”湛暮宵说着,看向赫连嘉露,“其他的我就没见过了。”
赫连嘉露接到湛暮宵的示意,便接着说了下去:
“拓跋世伯就这一个儿子,此外还有三个女儿,拓跋花、拓跋月和拓跋雪。我和花姐姐、月姐姐还算熟。花姐姐二十三岁,已经嫁人了。月姐姐二十岁。小雪……我只在她出生不久见过一次,今年大概才六岁。”
“那世伯应该不会带这小丫头来咯?”堵辙道。
“花姐姐也来不了的,她有了小宝宝,不适宜赶路。要是月姐姐能来就好了。不过她不能当我嫂子吧……”赫连嘉露边说边看向堵辙。
“怎么,这么急着叫我娶妻啊?”堵辙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瞪她。
“我也知道你不愿意,人家比你大了五岁呢……但是月姐姐真的是个大美人啊。”赫连嘉露说着眼前一亮,“她是人们公认的草原之花呢!听说原本廖庄主是想让廖大哥,哦,我是说廖午的二哥,想让他娶月姐姐的,没想到景皇和他的妃子看中了廖大哥,先开口给他定下了亲事。”
“拓跋月和廖晨是认识的吗?”堵辙问。
“我不知道。算起来,月姐姐比廖大哥还要大一岁。”赫连嘉露摇摇头。
“嘉露……”堵辙沉默片刻,突然盯住赫连嘉露,欲言又止。
“什么事?”
“如果你不爱廖午,而他也不是真心对你,不要嫁给他。”
“……辙哥哥,我和他没有怎么样的。”赫连嘉露看见堵辙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不清楚廖午的立场是什么,但是橘焰山庄……有意和拓跋家相交,我只是不希望你的婚姻会变成利益取舍下的联姻。”
“嗯,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如果真有那样的事生,我一定会抗争到底的!”赫连嘉露眨眨眼睛,笑着说。
“那就好。”
“我倒觉得月姐姐比较让人担心呢……照你们刚才的说法,显皇是个有野心的人。为了压制拓跋家的实力,他会不会打月姐姐的主意啊?”
“显皇都五十八岁了……”婵儿想象一下,顿时愣住了。
“不用担心,我们想得到的,想必显皇的皇后心里也有数。”
“呵呵,暮宵兄说的不错。不要说拓跋月只是拓跋家的二小姐,就是她是一国公主,只要她有着‘草原之花’之称,就决计入不了显皇的**。”
湛暮宵见赫连嘉露和婵儿面露疲色,便没再多解释,而是笑着说道:
“好了,天色不早了,嘉露和婵儿也累了,今天就早些休息吧。这段时间你们需要什么随时都可以来这找我。”
“你明晚设宴招待橘焰山庄和东山钟离苑的人,我们就不便出席了。至于住处……”堵辙说着看向来时的方向。
“你们既是以寂翎之友的身份而来,就暂住在他那如何?正好少了宫外的人随意走动,也图个清静。”湛暮宵会意答道。
“谢了。明晚等你们散席,我来找你下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