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虎落平阳

五碗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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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鸾织被他弄得生疼,忍不住红了眼眶:“皇上,疼。”

    许是她难得委屈的模样,顾杞城见她眼中似乎隐有泪意,到底心一软,放开手,沉声道:“起来说话吧。”

    明明心头积了一肚子的气,可是看她这副模样到底狠不下心来。除了对钟贵妃,他向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主。为何在她身上一再破戒,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鸾织站起身,揉揉下巴,将之前早已想好的托词说出来:“臣妾陪娘娘娘去千秋寺,正好遇上了叶大人。娘娘落水后,许多事记不太清,但到底还是听到了闲言碎语。因叶大人像极了娘娘的表哥宋归珣,实在是好奇才询问了一番。”

    “你一直在场?”顾杞城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样的场合为何钟贵妃会让她在场,果真是落水后性情和记忆都受了影响吗?为什么费解的事情越来越多。

    林鸾织低着头回答道:“是的,娘娘说,无不可对人言。”

    顾杞城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叶寒枝不肯承认,就算他是宋归珣,若有旁人在场,岂会承认。

    这坏事的林鸾织,成事不足,败事倒有余。

    当然,宋归珣能死而复成,只怕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承认。

    “朕记得曾经说过,叫你少参和。只要你安守本分,自然不会亏待你。”顾杞城心里的火气又窜上来,说的话便强硬了几分,“你为何非要搅和进去,把朕的话当耳边风?”

    林鸾织自然也知道叶寒枝不肯承认或多或少因为自己在场,可是钟贵妃不让走,自己也只有在场才能揣摩叶寒枝的表情。

    林鸾织半真半假地解释道:“臣妾也是为了娘娘好。听说之前皇上因为娘娘的表哥两人不和,如今虽说和好了,但始终是个心结。若叶大人真是死而复生的宋归珣,娘娘定当也想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宋归珣是因娘娘而死。”

    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顾杞城一直暴跳的神经,他竟冷笑起来,笑到最后猛地将书案上的东西一扫而落:“你们都以为朕是生了妨意所以要赐死宋归珣吗?朕堂堂一国之君难道还比不过他吗?若朕告诉你,赐死他并不是因为钟贵妃呢?”

    因为顾杞城的震怒,林鸾织先是吓了一跳,已经很久没看到他这个样子了。然后又听到他说的这一番话,她整个人都懵了,杵在原地,仿佛有团棉花堵在胸口。

    宋归珣不是因为自己被赐死的?那自己的内疚算什么?动了胎气失去孩子,再也无法生育又算什么?和顾杞城相敬如宾,甚至水火不容到底又算什么?

    顾杞城说完就后悔了,宋归珣的死里面关系到一个秘密,关系到钟家。为了不牵连钟家,自己宁可让钟贵妃误会也不能明说。这份苦心只有自己明白,也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说漏过嘴。

    可是见林鸾织一口一个表哥,句句都是维护之意,心头的那把火更焦,下意识就脱口而出现了。

    可是一般人若听到这样的秘闻,不应该好奇地要打听吗?

    可是现在她是怎么回事?

    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如水的剪眸里闪过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愧疚。

    等等,为什么会有愧疚?又是为了谁而愧疚?

    顾杞城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懂眼前这女人,她身上总有些东西是自己无法理解的。

    林鸾织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泄露了情绪,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皇上为何要赐死他呢?”

    顾杞城已然没了兴致,他为自己刚刚的发现感到懊恼。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让他如此有挫败感,这世上只需要有一个钟贵妃便够。

    尽管现在钟贵妃很多时候让他感到陌生,找不到从前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但是他许过承诺的,这一辈子只爱她一个。

    可是现在为什么又要出来一个林鸾织扰乱自己的心神。

    等等,钟贵妃、林鸾织,为何自己总会在她们两个之间感到迷惘。有时候甚至会产生奇怪的念头,仿佛两个人互换一样。

    可是不行,必须打住,这种怪力乱神的念头岂可在一国之君脑中出现。

    于是,顾杞城眸光一凛,扬了声:“小宣子。”

    小宣子闻言,立马进屋,只见一地的狼籍,气氛诡异的两人,恐怕大事不好。

    果然,就见顾杞城吩咐道:“从今天开始,摞了林婕妤的绿头牌。”

    他要好好地静一静、想一想,太多的事情令人费解了。

    北辙说林鸾织看见他了,可是那种眼神似乎认识他是谁。

    这也太奇怪了,自己的暗卫林鸾织怎么可能认识。

    看来是不能这么放任下去了,必须去查一查了,林鸾织到底是谁。

    这厢,林鸾织只觉得这一上午过得极其漫长。等她走出现御书房的时候,原本的太阳隐在了云后,阴天了。

    有细小的风吹过来,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入秋了。

    摞了绿头牌,等于就是失宠了,未侍寝先被摞绿头牌,只怕要成为阖宫上下的笑话。

    可是更让她难排心忧的是,宋归珣到底因何而死,这其中究竟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回到画春堂,林鸾织整个人失魂落魄,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瞧她这副模样,不知为何,新桐总觉得心绪不宁,眼皮一直跳。

    到了晚间,答案便出来了。

    楚昭仪来了。

    若是换成平常,林鸾织倒是可以仗着钟贵妃的势摆下谱。可是如今失了宠,若再强横,只怕钟贵妃也未必护得了,只好硬着头皮来应付。

    楚昭仪抚着肚子,慢悠悠地在椅子上坐下,脸上的嘲讽已经一览无余:“林婕妤你到底犯了什么事。都还没侍寝,就先被摞了绿头牌?”

    林鸾织无心与她打嘴仗,也不理,只问道:“楚昭仪有何事?”

    楚昭仪的目光在林鸾织几个丫环中逡巡一圈,然后若无其事地笑道:“我那边人手紧,又没个懂事稳重的,所以想跟林婕妤借个人。”

    林鸾织便有些恼火:“楚昭仪若觉人手不够,只管跟皇后娘娘要去。我这几个宫女,平日里被我宠惯了,只怕伺候不好昭仪你。”

    楚昭仪唇角附上了一缕冷笑:“皇后娘娘说了,人选随我喜好。刚刚对你客气,不过是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如今你都失了宠,凭什么还推三推四的?”

    林鸾织明白,在宫里一旦失了宠,就会被人踩,被人踏。

    虎落平阳被犬欺,是这个理。

    可是她到底不同寻常,拿眼去看楚昭仪,轻轻问道:“昭仪娘娘难道不懂风水轮流转吗?”

    楚昭仪侧着脑袋一想,马上换了嘴脸,笑得眼睛都看不见:“我这不都说了是跟妹妹借,等生完这一胎,保证还你。”

    说完,眼风一扫,落在了新桐脸上:“新桐,你是个明白人,就不要为难你家主子了吧。”

    新桐的眼皮终于不跳了,她跪下来,在地上磕了个头:“主子,早点接奴婢回来。”

    林鸾织一惊,楚昭仪和新桐有过节?怎么可能?可是要不然该如何解释楚昭仪三番两次来要新桐。

    楚昭仪如今怀有身孕,矜贵的很。又说是借,自己要是不肯,只怕会被皇后娘娘借机发落。

    于是,林鸾织虽是笑着,分明带了几丝寒意:“人可以借给你,但是若是少一根头发。楚昭仪是知道的,我要是不管不顾起来,谁也不怕。”

    楚昭仪最怕林鸾织这样的表情,明明位分比自己低,可是周身散发的架势不自觉让人低一等。

    她尴尬地笑了笑,只道:“妹妹说哪的话。新桐懂事稳重,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只会虐待。

    林鸾织看向新桐的目光里便带着歉意。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说要护她周全,如今失宠,竟守不住承诺。

    果然人生从来没有一帆风顺。

    但往往好事会接连,坏事一样也会接连。

    五天后,裴池初来了。

    这一次是来找林鸾织。

    等她说明了来意,林鸾织呆了好半响才问道:“你确定要把锁烟带走?”

    裴池初点点头,道:“当初你要把她带进宫,我本就不赞成。可是你心善,又坚持,我也不好违你的意。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锁烟毕竟与当初绑架你的事有关,如今有人在查这事。若是在这个时候再给你安个罪名,只怕你自身难保。”

    当初若不是锁烟拼命救自己,她也不会被感动,一时心软,收了人。可是若是有人在这上面做文章,到时候说自己故意策划要绑架贵妃娘娘,自编自导一出戏。

    或者干脆说自己是凌江阁的内应,为叶寒枝办事。

    之前以为顾杞城会相信自己,所以带锁烟进宫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可是如果是后一种,与叶寒枝扯上关系,只怕百口莫辩。

    林鸾织脸色一变,不由问道:“知道是谁在查这件事吗?为什么要针对我?”

    裴池初一沉吟,然后吐出了一个让林鸾织怎么也意想不到的人:“是皇后娘娘。”

    林鸾织的心便一点一点往下沉,罗绾嫣果然和自己不对盘。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