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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按照古风图画里的样式,李卉芷选了一把团扇,对了,小玉好像说这东西现在叫纨扇。拿在手里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李卉芷觉得自己瞬间优雅了不少。
一个冒失鬼从哪里窜出来,跑得飞快,撞了李卉芷一下。小玉立即把她拉到道边,避过那些疯也似的人们。
李卉芷惊讶的发现,这些人是怎么了?突然疯狂起来,而小玉则十分的淡定,仿佛这种疯狂是一种很正常的事。
那些人聚在一个桥头,不知道在争什么东西,已经被撕烂了,你手里一点,我手里一点,吵吵闹闹的,实在热闹。而有的人已经抢了一块到了手里的,赶紧喜孜孜的逃走,生怕自己的东西又被人抢了。
Whatareyou弄啥呢?超市在打一折?
李卉芷头都方了。
一个黄色的身影从眼前飘过,慢慢的,又飘回来了,原来是那个张家的泼货,她怎么在这里?也在跟人抢东西?太没品了吧!
张巧容看到傻站在一边的李卉芷,本来跑过去了,又折了回来,大好的可以羞辱她的时候,可不容错过。
她笑得明灿灿地扬起手里的一坨纸,得意地笑道:“你看这是什么?我抢到了哦!”想起了什么,她的笑脸忽然变成了哭脸,还假意拖着哭腔说道:“大老爷,黄衫郎并不是人的名字,凡是穿着黄衫的男子都可以被称为黄衫郎,但是民女并不认识他!”说完,还吐出舌头扮了一下鬼脸。
原来她在cos李卉芷当天在堂上的样子。
李卉芷胃里一阵涌动,不知道为什么,其实自己明明不认识她,但就是想一伸出一拳来打花她的脸!
张巧容cos完,又转回了那张得意的脸,继续晃着手里那张不知道是几分之一的纸,显摆地说道:“这可是黄衫郎亲手题在枫桥边的诗,可惜呀,你来晚了,抢不到喽,连半片你都抢不到了。我这张呀,是最大的!”
什么鬼东西?你愿抢我还未必看得上!李卉芷十分不屑。
“本来我也想先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可是世上竟有你这种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竟然说不认识黄衫郎,反正你不认识,我也就懒得告诉你了!”
她一边显摆着,一边慢慢摊开她手里揉成一坨的纸,纸片烂得不成样子,上面只有四个字:江枫渔……外……
“江枫渔火对愁眠……”李卉芷下意识的把这句念完整,没办法,这首诗就像凤凰传奇的歌词一样,只要看见,就得哼出来。
场面瞬间定住,张巧容气得眼圈都红了:“你怎么知道这全句?连我都不知道呢!你……你还说你不认识黄衫郎!虚伪!”怪不得这人不来抢诗,可能黄衫郎早就将这首诗念给她听过!这贱人真矫情,还假装不认识黄衫郎!
……
黄衫郎?枫桥夜泊?张继?李卉芷瞪大了眼睛,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张继就是黄衫郎?他就是李小姐暗恋的野汉子?
这信息量有点大,得慢慢消化。
小玉在一旁得意地插嘴道:“我们家小姐知道的多着呢!黄衫郎还送给了我家小姐一棵纸鸢兰,就在我们家院子里呢!”
本来还在伤感的张巧容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弯了腰,捂起了脖子,直不起身。“你说……是他……送给……你的?哈哈……”她笑得喘不过气来,话都说不顺了。
李卉芷一阵纳闷,她这是突然疯了吗?还是谁点了她的笑穴?
张巧容笑得出了眼泪,还一边笑一边说道:“那盆纸鸢兰,你竟然有脸……理直气壮地当着我的面……说是黄衫郎送给你的!……那天咱们赶去大元寺,黄衫郎早就走了,……你偷偷抱了他的那盆纸鸢兰回去,当我没有看见!你竟然连你的丫头也骗!哈哈……真不要脸……”
听她这一边笑,一边断续地说,李卉芷总算把事情理出了个大概:原来这黄衫郎根本没有送李小姐什么花,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当成了事实,怎么会有这么偏执的暗恋呢?但换个方式猜想,别说是她骗丫头,谁又能说她不是在骗自己呢?或者她已经现实梦境分不出来了。
痴情归痴情,不过做法总归是有些丢脸,连小玉都疆在了那里,骂也骂不出。
这个……确实有点丢脸!
但是对方是张继,大才子啊,又好像不怎么丢脸了!想当初暗恋刘德华的人还跳海呢!
“有什么好笑的!你不是也才拿着张破纸吗?你不也当个宝?这是人家送给你的吗?我那是抱走的,你这还是抢来的呢!”虽然承认丢脸,但是被这个二百五这样笑个没完没了,李卉芷哪里能白白受着?据说连珠炮模式是最有攻击力的。
“你……”张巧容笑不出来了,因为人家说的都是实情。她又想起了李卉芷先前念的那一句,便很霸道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句的?”
“偏不告诉你!而且,另外三句我也知道,我也不告诉你!……”李卉芷轻晃着新买的团扇,悠然一转身,慢慢走去。任由身后那个泼货气得张牙舞爪又拿自己没办法,总算扳回一城了,真爽!
小玉跟在后头,很狗腿的冲张巧容做了个恶心她的鬼脸,转头一蹦一跳的跑去,心情太好了。
桥头上人们抢到了东西,早已散去,现在桥头只剩下两个人傻愣愣地还站在那里。李卉芷一看,赫然便是那个帅哥县太爷!和一个不认识的丑鬼。
县太爷今天没有穿官服,显得更亲民些,但是那那股自内而外养成的气场却是一点也不弱,小胡子还是那么帅,只不过,看上去挺失落的。
小可怜,怎么啦?
李卉芷心里一阵怜惜,跑过去问道:“大老爷,你怎么了?”
韦应文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李卉芷欲哭无泪:“那些人都是狼啊!我好好的一张纸,刚刚上岸,就被抢了,撕成了三四十片啊!苍天啊……”他对着苍天哀号。
纸?是那首枫桥夜泊?
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小玉明白,她小声跟李卉芷解释道:“县太爷听说什么地方又题了首诗,托人拓了下来带回来,可是刚刚上岸,就被刚才那些人抢走了……”
接着她用耳语的声音说道:“可能就是黄衫郎的诗!”
小玉亲耳听到李卉芷在大堂之上不承认认识黄衫郎,所以在有人的场合,她是不会拆她的台的。
搜格斯勒……
堂堂的威武县太爷,竟然对一群狼束手无策!因为那些狼以极快的速度抢走了纸后,又以极快的速度逃走,可怜县太爷只看到一堆堆白花花的肉馒头冲了过来,连面都没看清。找谁去?
民风要不要这么彪悍?
但是,不过是一首诗好吗?大家文明一点,多抄几份,人手一张,那不就和谐了吗?瞧把人家帅哥县太爷逼成什么样了?
“那……有劳你再抄一份了……”李卉芷安慰道。
“我刚打开,还没有看清一个字……”可怜人继续哀号。
“叫他抄嘛……”李卉芷朝旁边那个丑鬼驽驽嘴。不是他拓的吗?他肯定还记得。
“陆公子是我请来的客人,劳他为我拓字已经十分过意不去,怎么好意思……”其实可怜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张不开口啊,好在李卉芷识相的提了出来,他便假意推诿一番。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便打起精神来:“这位是从竟陵来的陆公子,这位是咱们湖州的才女,李小姐!”
原来他才想起要为才子才女介绍认识。今天他是被气糊涂了,都几乎失礼了。
什么人都才子才女的!李卉芷勉强打了个招呼。
那位长得前额突出脸有点瘪嘴巴有点歪的陆公子识事的朝韦应文说道:“韦……韦兄,不才……不才……记……记……记……”
李卉芷一阵着急,这货,长这么丑还这么结巴,还才子呢,我看你讨媳妇都难了吧?人家马云是丑,但是他口才好啊!一张嘴能对付千军万马!
陆公子继续:“……记……记得……七……七……七……八……八……”
所有人都着急地盯着他,他越是说不出来了!
李卉芷皱着眉,他这句话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说得完,便朝县太爷说道:“大老爷,我给你念吧?”
“你看过?”韦应文大惊,刚才来抢纸的人里,好像没有她啊!
身后江边船上还有笔墨,麻利的喊人备好,就在提边搭了个简易的台子,磨好墨,一切就绪。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李卉芷清脆地念完。
但是,韦帅哥为什么还不写啊?
他怎么又发起呆了?
眼看他眼里的泪就像笔上的墨似的,要滴出来了,李卉芷这才好心的提醒:“大老爷……”听个诗激动成这样?要不要这么夸张?
韦应文这才回过神来,他记性极好,李卉芷只不过念了一遍,他便已经会背了,因为他已经完全领会了诗里的意境,觉得自己此刻就身在枫桥边一样,诗里的破船乌鸦枫叶神马的都已在他眼前。
他大笔挥毫,将这首诗完整地写了出来。还在旁边题上诗名:《夜泊枫桥》
写的字真帅!
李卉芷真想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而认真写字的男人更是帅中又帅的人!
但是,这诗的名字自己好像没有念啊,他怎么知道是这四个字?李卉芷却不知道,韦应文也是名符其实的才子,一首诗都出来了,他怎么可能连个诗名也题不上去?
今天他也是这次青园诗会的受邀之客。这首枫桥夜泊虽然不是他写的,但是他也会趁机带去,让所有人都一览好友张继的文采跟笔墨。之前并不知道这次他又题了什么,紧赶慢赶终于在关键时刻等到了客人带来这首拓印的诗,哪知道诗刚一上岸,才一打开,就被那群狼给撕了。
诗是用来撕的吗?是用来读的好不好?这群狼!
在场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韦应文同张继是好友,他只知道他叫张继,但是张继在人前不大爱说话,也不喜欢和人聊天,所以,普通市民都不知道他叫张继,便私下给这位才子起了个绰号:黄衫郎!鬼叫他老喜欢穿黄衣服的!
有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谈的是同一个人,当然,李卉芷是知道的。她还在庆幸,这个韦帅哥竟然不指出自己在堂上说不认识黄衫郎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