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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个一夜飘雪,白日被阳光照射过,仅剩一些残余的雪,点缀着绿益的枝条,在清冷的月光下,晃曳出耀眼的光芒。
整个皇宫沉寂在冷冷的月辉里,无声无息。
忽然平地窜起一团白光,又快又稳,眨眼消逝不见了。
那白晃晃的光影,却原来是一大一小两个人,高大挺拔的男子,扬起白色的大氅,裹着一个娇小玲珑的人儿,几个起纵,人已滑出去很远,眨眼远离了后宫,直奔和后宫有着高墙之隔的东宫。
东宫,仍是上官曜未登基之前的宫殿。
自从他登基为皇,这里便冷冷清清的,除了一批洒扫打点的太监和宫女,再没有一个正主子。
新皇还没有血脉,更没有赐封的太子,所以这东宫太子府便闲置了下来。
寒夜之中,东宫内,灯影迷离,一片凄凉,慕容冲和云笑两个人落到一棵大树上立定,遥望那雕梁画栋,美不胜收的亭台殿阁,没落在银色的光芒中,琉璃屋顶,散发出栩栩的光辉,高大的门楣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东宫”,一切是那么的奢华,可是这奢华之中隐隐有些萧条,暗淡。
云笑不明白慕容冲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掉头冷哼。
“不是说去闹鬼吗?怎么到东宫太子府来了?”
慕容冲,长袍一甩,人已站到树梢之上,那白色的狐毛大氅,在风中轻扬,像一道白色的银浪,飘逸的墨发,飞舞出泼染的桃花,妖魅之中,竟横挑出万千的冷杀,周身寒意,下巴翘起,倔傲的孤线,一览无遗。
今夜,他似乎和往日不一样,往日虽然冷漠如冰,但偶尔也会柔和几分,至少不像今日这般沉痛,似乎胸中有万千的化不开的愁云,生生的罩住了他,使得他整个人陷入绝望之地。
“你看?”
他声一扬,冷魅的话响起,云笑被打断了注意力,掉头往太子府上空望去,只见一个白色的,无头无腿的尸身,提着一柄灯笼,在半空中飘过,阴寒的声音响起来。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云笑噌的一下唬得汗毛倒竖,一把抱住身侧的枝叉,惊恐的叫起来:“鬼啊。”
树梢之上的人,一瞬间错愕,周身的冷寒退去,戾气尽散,缓缓降落到树枝上,双臂环胸,一双冷瞳寒幽幽的紧盯着她。
这就是那个胆大包天,诡计多端的小丫头。
有时候狡诈得像一只千年的小狐狸。
有时候迷糊得像一只可爱的小猫。
有时候精明得像一个猎人,有时候又胆小到像小老鼠。
究竟是什么人能养育出这样古灵精怪的一个女人,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即便有再大再痛的伤痕,经过了她的浸泡,都淡定了几分,他的心总会迅速的还原,而不需要去杀人泄恨,她究竟是谁?
慕容冲双眸深幽,耀了月色的光辉,幽暗,深不可测,唇角却挂着邪冷的笑容,好似暗夜的修罗,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立在树梢之上,定定的望着云笑。
而云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轻拍了一下自已的脑袋。
“不对,世上根本没鬼啊,我这怕的是什么啊,太丢脸了。”
一抬首便看到,对面一脸酷酷表情的男子,黑色的瞳仁中难得的散去了戾气,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高深莫测,幽暗难明的光芒,清澈馥静的望着她……
云笑自觉失态了,想想刚才的小题大做,脸颊微烫,恼怒的瞪过去。
“慕大侠,看,我表演的很成功吧,你是不是好多了,其实吧,我知道那是你让手下装的。”
干笑两声,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过刚才确实太恐怖了,云笑掉头再望过去,那白色的无头尸影已不见了,但东宫府内已有很多太监和宫女被惊动了,此时灯笼晃动,在空荡的殿门外连成一线,不时有胆颤的声音响起来。
“不好了,刚才我看到鬼了。”
“无头无脚。”
“哇,太吓人了……”胆小的宫女直接哭了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一班太监和宫女纷纷围在一起,相互打气。
“别怕了,说不定眼花了。”
“对,一定是眼花了,这东宫里怎么会有鬼呢,又没有冤死的人,怎么会闹鬼呢,绝对不可能的事。”
“是啊,我们不必自已吓自已了。”
谁知,他们的话一落,陡的刮起一阵旋风,灯笼全熄了,阴森森的气息笼罩在四周,暗影丛生,众人吓得哇的大叫,四处逃窜,就在这时,那白色的无头尸身再次出现了,一柄灯笼在半空飘过,随之而来的是阴寒的话。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啊,啊……”殿门外的空地上,宫女和太监叫成一团,抱着头四处乱窜,发出一声一声凄惨无比的叫声。
这声音很快惊动了巡逻的侍卫,打着灯笼,奔了过来。
灯光一起,那无头尸身不见了,留下的只有那些惨白了一张脸的太监和宫女,很多人跪伏在地上,抖个没完。
为首的侍卫走过去,沉声喝令:“怎么回事?”
“有,有鬼啊。”
有胆小的人直接昏了过去,那些胆大的叫过了之后,抱头便逃,空旷的青石场地上,太监和宫女都跑没了,只剩下一排侍卫,面面相觑,面面相觑。
“有鬼,怎么可能?东宫这边一向安稳,哪来的鬼啊,这些个无事生非的刁奴,真该好好收拾了,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侍卫说完,领着人正准备转身离去。
忽然,面前一张放大的脸,无声无息的飘浮在他的面前,毫无血色,白得像一张纸的脸,红红的舌头,眼睛没有黑色的瞳仁,白色的……
“啊,鬼啊。”
刚才嘲讽别人的侍卫,惨叫起来,四散鼠窜,眨眼逃出了东宫。
宫中,各处很快得到了消息。
上书房内,萧杀冷寒,上官曜已听了巡逻侍卫的禀报,脸色阴沉沉的,什么都没说,那禀报的侍卫退了下去,书房内,上官霖和宋渊面面相觑,最后同时开口。
“皇上,看来是有人在捣鬼,这东宫历来清明,连个冤魂都没有,哪来的鬼,这背后的人一定是最近频频惹事的人,臣等一定会彻查此事。”
上官霖和宋渊面有寒潭之气,同时抱拳沉声。
不过上首俊逸的男子,五官阴骜,眼瞳沉魅,唇角紧抿,好久没有动作,似乎陷入了深思。
上官霖和宋渊没等到皇上的示意,两个人悄然抬头望了一眼,只见皇上眉间紧蹙,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于刚才他们两个人的话,显然也没听进去……
“皇上?”
上官霖再叫了一遍,龙案之后的人蓦然回过神来,眼瞳冽厉,攸的射出精光,挑眉开口。
“你们说究竟是什么人在宫中连番作怪。”
他们这几个人可不相信什么鬼怪神力,只能说背后的那个人太厉害了,叵心莫测,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还是?上官曜眼神闪烁,陡的胸中一窒,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那瞳仁中波光诡谲,惊涛拍岸……
“皇上,臣建议派人监视着金华宫,臣有直觉,那暗处的人和傻后有牵扯。”
上官霖沉声,宫中发生一连串的事,好几件都扯上了那傻子,而且上一次那人分明是救了她。
“傻后,难道最近发生的事和云王府有关,都是云墨那个老匹夫搞出来的。”
上官曜重重的一捶案桌,眼瞳陡的凌寒万分,眸光锐利得像刀峰一样,令人不寒而粟。
“这个,臣弟不敢肯定,而且云墨不像是那种老奸巨滑的人,可是这背后隐藏着的人,确实有保护那傻子,所以臣弟认为眼下还是派人监视着金华宫。”
“好……”上官曜点头,掉头望向宋渊:“立刻派侍卫监视着金华宫的一举一动。”
“是,皇上……”宋渊走了出去,分派任务。
书房内,上官霖望着高处的皇兄,有些担忧的开口:“皇上没事吧。”
从来没看过皇兄恍恍惚惚的样子,刚才似乎有什么困扰住他了,做为兄弟,上官霖自然是关心他的。
只不过他的关心落到上官曜的耳朵里,却引起了他的冷睇,眸光中是意味深长,难以言明的波动,好久才开口。
“最近宫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朕有点累了,皇弟还是抓紧时间查清这些事吧。”
“是,臣遵旨。”
上官霖恭敬的开口,准备退了下去,走到门边又停住了,回头欲言又止,上官曜缓声询问。
“怎么了?”
“皇上难道没怀疑过西门先生,自从他出现后,事情似乎更复杂了。”
上官曜瞳仁一闪,开口:“金华宫那边有宋渊派人盯着,你派人给朕盯着清风阁那边的动静,如果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来禀报朕,朕绝不会放过那幕后的捣乱之人。”
“是,皇上……”上官霖领了命飞快的退了出去。
上书房安静下来,大太监小亭子垂手立在皇上身边,两个小太监轻手轻脚的往金色的小铜鼎中添香,轻烟袅绕,香气飘飘。
上官曜微睑眼目,脸色有些苍白,修长的身子一歪靠到软榻上休息……
而此时长信宫内,同样的水深火热。
本来已经安寝了的太后娘娘,听了林安的禀报,从床上翻身而起,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重复了一遍林安的话。
“你说东宫在闹鬼。”
林安听到娘娘的语气急促,呼吸冰寒,越发的小心翼翼。
“是的,娘娘,有消息送过来,说东宫那边闹鬼。”
“这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闹鬼呢?哪来的鬼?”
太后有些激动,拍着床榻上的锦衾,一迭连声的重复,连带的拼命摇着头,黑色的瞳仁中竟然溢满了珠光,在莹莹灯光之下,格外的耀眼。
“娘娘?”
林安没想到太后娘娘如此反常,情绪似乎有些急燥,赶紧开口安抚娘娘。
“娘娘别担心了,这世上哪来的鬼,一定是背后有人在做怪,皇上会查的,娘娘还是安心休息吧。”
太后听了林安的话,心情稍微平复一些,低喃起来:“是啊,这世上哪来的鬼,一定是背后有人在搞怪,只是为何在东宫呢,林安,他为何要在东宫呢,而不是后宫?”
太后质疑的话响起,林安苦着脸,那是人家闹鬼的人搞出来的,他哪里知道人家什么心思啊,不过东宫没人居住,说不定那背后的人怕被人发现,所以才在东宫搞的怪,想到这,忙小心翼翼的开口。
“娘娘忘了,东宫原是皇上住的,现在皇上搬进了景福宫,那东宫就搁着了,现在没人居住,空着,这不就给那些别有居心的人留了机会。”
“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太后又重复了两遍,林安不知道今夜太后娘娘是怎么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和往日的精明一点不符,而且总喜欢重复话题,这倒底是怎么了?
林安反复猜测,也想不透其中的奥妙,最后只得作罢,小心的劝太后娘娘早点休息。
“娘娘,夜已深了,娘娘还是早点休息吧。”
寒风晓月,冷霜凝露。
夜沉沉,月亮西移,一团白色的影子从枝叶间飘过,眨眼便逝。
金华宫后殿门外,慕容冲一收白色的狐毛大氅,放开手中的女子,酷酷的立在月色之下,那浑然的霸气,溶在月色中,就像天地万物间的主宰。
云笑退后一步,凝眉望着他,满目疑云。
“为什么,为什么在东宫闹鬼呢,而不是后宫的任何一处?”
她的话音一落,清晰的感受到慕容冲周身瞬间绷起一层杀气,浓烈而厚重,但很快便压抑了下去,大手一推,送她进了内殿门,冷魅的声音响起:“有人来了。”
云笑回首,只看得见一抹幽光浮过,殿外,一片清明,月光如水,洒在凝露石阶之上。
不由得冷哼:“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耳边响起轻盈的脚步声,婉婉冲了过来,拉着她赶紧走了进去。
“娘娘,流星和惊云在等你呢?”
“嗯,等我,有事吗?”
云笑扬起眉,跟着婉婉的身后,一起穿过游廊和垂花门,转进了内殿。
只见殿内,流星和惊云两个人脸色凝重的站立在窗前,一看到主子回来了,赶紧走过来,恭敬的开口:“主子,金华宫外面现在有侍卫在监视,主子小心些。”
“侍卫?看来他们是怀疑到我的头上了。”
云笑扬起唇角,似笑非笑,既然他们动了,她们便静下来,让他们折腾。
“好了,既然人家动了,我们就安静下来吧,最近好好休息一下……”云笑笑得云淡风轻,娴雅可爱。
“是,主子……”流星和惊云抱拳,两个人同时应声,然后离开,其实他们并没有离得太远,也就在金华宫的暗处,随时保护着主子的性命。
只要有杀气,戾气,做为暗卫,第一时间便会感应到,所以即便离得远一些,也可以确保主子没事。
从此宫中安静下来,金华宫表面上和乐融融,时不时的传出来傻皇后的莺歌笑语,虽然那笑语像天外飞来之笔,人人惘然,但却知道这傻子活得别提多开心了。
这诺大的后宫中,除了她活得自在快乐,个个心情萧条,警戒。
皇上听了宋渊的禀报,那脸色一日黑过一日,周身的寒杀之气,走到哪里,都是遍地的冰霜,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人人心惊胆颤,恐慌莫名……
太后自从哪一晚东宫闹鬼之后,整个人落落寡欢,没人的时候总是暗自垂泪,一改往日光妩媚的形像,憔悴了很多。
上官曜看太后心情沉重,每日省晨,必不可少,一来陪陪母后,二来开导开导她。
这样数日过去,太后的心情逐渐开朗了很多,那一晚上的事,她也自动理解为,那暗处的人,是因为东宫人少,所以才会跑到东宫去闹鬼,绝对没有别的任何意义。
因为连番发生的事,宫中萧杀冷寒,处处透着窒息之气,人人小心以戒,各宫的妃嫔呆在各自的宫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太监和宫女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似乎只要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高大的宫墙之内,寂渺空荡,好像成了一座死宫。
太后听了林安的禀报,微微凝了眉,桃花眼眸睑起,长长的睫毛掩盖着锐利的锋芒。
这时候,殿门外,太监的声音响起来:“皇上驾到。”
上官曜高大明黄的身影走了进来,太后陡的睁开眼,望向那挺拔威武的人,笑意染上眉梢,虽说最近曜儿做的事让她失望,但这几日来,他一直尽心尽力的来开导自已,可见他心里原是有她这个母后的。
一想到这个,太后的笑容更慈爱了,她觉得自已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她还有曜儿不是吗?
太后招了招手,柔声开口:“曜儿,过来。”
“是,母后……”上官曜应声,大踏步的走过来,踏上高阶,坐在太后的凤椅边,俊逸的五官上,眉似弯月,目似朗星,说不出的尊贵,他,天生就该是帝皇之身的。
“曜儿,母后有件事,想和你说。”
“好,母后请说……”上官曜的声音低醇而有力,抬眸望着母后,母后老了,眉宇间难以掩盖的疲倦,还有那发自内心的沧凉,虽然她看上去开朗了很多,但是他知道,有些事,她放在心底,隐藏得很深,所以他不想让母后伤心。
“宫中最近太冷清了,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母后想办个活动,让大家放松一些。”
“好,新年将至,母后可以下懿旨,准许各宫妃嫔在宫中赐宴,接见各家的诰命夫人。”
“这主意好……”太后立刻点头赞同,笑望着上官曜,曜儿做起事来,头脑确实睿智,这朝堂上的事,相信他会很快入手,只是,太后眼底一闪而过的犀光,曜儿可不能动夜府啊,那可是他最大的支撑点,如若他连这个都搞不懂,只怕便输了一着先机。
“另外,上元节仍是母后的四十五岁的寿涎,朕准备给母后大肆庆祝一番,除却宫中的戾气。”
上官曜的话音一落,太后眼瞳闪过欣喜,难得曜儿还记得她的寿辰是上元节,不过眼下宫中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还是不要了吧,太后眼瞳闪过担忧。
“曜儿有这份心,母后就知足了,至于寿辰,什么时候不能做,眼下宫中还隐藏着神秘的人,还是查出这个家伙要紧。”
“母后放心吧,儿臣已派了霖王爷和宋渊在宫中彻查,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的,所以母后不必忧心。”
上官曜英俊的五官上,渲染着冷酷无情,瞳底是嗜寒。
太后抬眸望他,先前的欣喜,竟生生的被冲散了,曜儿啊,你是我生的,我即会不了解你,你是想借着母后的寿涎引出那幕后的人,不是吗?
曜儿啊,你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正直单纯的曜儿了,皇权真的如墨薰心啊,把我的曜儿变成这样了。
太后胸腔波涛翻滚,一口气憋在心里,眼中潮湿一片,但生生的忍住了,沉声:“好吧,就按曜儿说的办吧。”
太后懿旨,后宫妃嫔,新年祭祖之后,可赐宴各府的诰命夫人。
皇上紧接着下了圣旨。
上元节仍太后寿涎,各宫妃嫔可表心意,为太后做寿。
这一连串两件喜事,一下子冲散了宫中的冷寒之气,各处喜气洋洋,热闹起来。
尤其是各宫的妃嫔,想到新年可见到各自的家人,不由得喜上眉梢,她们这些妃子,一入宫门深似海,平常没有圣旨,不得随意接见家人,现在太后娘娘下了懿旨,无疑于天上极乐,人人兴奋,而上元节又是太后寿涎,皇上下了圣旨让她们为太后准备贺礼,到时候,各府的诰命夫人,必然进宫,这又是一次和家人团聚的机会,所以这些妃嫔别提多开心了。
相对于别人的开心,云笑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这两件于她,只不过是提醒她,爹爹和哥哥远在千里之外的峰牙关,他们正在和西凉军奋力作战,而宫中这些算计他们的家伙,却在自得其乐,眼瞳忍不住转深。
“流星。”
“是,主子……”流星应声而落,站在主子的面前,只见主子少见的认真,那俏丽的容颜之上,布着寒霜,一些儿的笑意都没有,这样子的她是极少见的,平时的她总是喜笑颜开,令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的,但现在的她,却给人一种冷萧之感,一眼便知道,她极度的生气。
“有爹爹的消息吗?他们是否到了峰牙关?”
云笑算算时间,他们差不多到边关了,现在开始和西凉军交锋了吗?
但愿此次旗开得胜,爹爹的战神名望绝对不是浪得虚名,所以上官曜打的如意算盘只怕落空,而且这个男人只怕有第二手,如若爹爹一落败,必然从附近的城池调派兵马过去抵抗西凉军,他绝对不可能让峰牙关落到西凉国手中,如若峰牙关一败,最少失两个番国,那他皆不是成了败国之君。
“禀主子,我们没有任何王爷的消息。”
云笑一怔,眼里闪过不赞同,她必须要掌握爹爹的消息。
“惊云。”
云笑叫,她本来让惊云留在身边,是准备对付宫中这些人的,但现在爹爹他们的性命比任何人都重要,何况宫中除了流星陪着她,还有一个慕容冲,那家伙的手下可是很多能人的。
“是,主子。”
“你不需要留在宫中,从现在开始,你留在京城里,立刻和爹爹的手下取得联系,把峰牙关的全部战况传给我,我不希望他们有危险。”
流星和惊云感动,主子真的是很有孝心的一个人,不亏王爷为了她,花费了十多年的时间来培养他们两个,他们父女二人的感情真的让人敬重。
惊云领了命出宫,留在京城,等候峰牙关的战况。
流星依旧守在主子的身侧,他是绝对不可能离开主子一步的,因为王爷十年栽培他的任务就是,不能让主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除非他死,否则,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
新年至,各宫热热闹闹,忙忙碌碌,只有金华宫冷冷清清,外面还有侍卫监视着,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云笑的心情别提多郁闷了,不过流星却为她带来了好消息。
峰牙关,爹爹首战千捷。
这真是大快人心啊,连日来的蚀气,一散而光。
“真是太好了,流星,爹爹果然不一样啊”
云笑在内殿踱步,粉艳的小脸蛋上布着浓浓的笑意,两个小巧的酒窝俏丽甜美,大大的眼睛像黑色的宝石一样耀眼。
流星和婉婉皆受到了她的感染,两个人笑了起来。
“总算有件开心的事了。”
“是啊,这可比一般的事让人开心呢……”云笑赞同的点头,抬首望向流星:“让惊云继续注意峰牙关的战况,虽然首战告捷,但西凉并不弱,而且上官曜只给了爹爹五万兵马,西凉有多少兵马未可知,但看皇帝给出的人数,那西凉便可猜出东秦的内部不和,是以一定会卷土重来。”
“属下回头去办。”
流星先闪身离开,云笑掉头望着婉婉。
“赏,今儿个这可是喜事一件,金华宫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有。”
“是,娘娘……”婉婉领了命走出去,纤细的背影婉约动人,云笑不忘叮咛一句:“你那一份别忘了,别替我省。”
“知道了……”婉婉大声的笑着回应,人已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内殿中,云笑想着爹爹的首战告捷,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这可真是大快人心的事啊,最近的事太郁闷了,幸好有这么一件喜事。
云笑转身趴到软榻上,屈着两条腿轻轻的晃动着,好不逸意。
忽然有强大的气体罩在四周,脸色一变欲翻身而起,一只手飞快的按上她的肩,但更快是一道银光窜过,那手一掀回击过去,两道强大的波光相撞在一起,只听得一人倒退两步,方立定。
云笑望过去,只见内殿中,分立两人。
一人狂霸邪狂,不是慕容冲又是何人,此刻一双莹莹冷瞳中,泛起嗜血的杀气,紧盯着对面执剑的人,流星。
流星气息不稳,内力修为与慕容冲相比,稍逊一点,不过却并未受伤,可见他的功夫也是相当厉害的。
慕容冲凉薄妖魅的唇角一勾,便是冷寒的杀意,沉醇的声音响起:“你是何人?”
他没想到云笑身侧竟有人盯着,这人似乎还是保护着她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流星气息一定,收剑站好,并不理会他,倒是望向一侧的云笑,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主子并未受伤,抬首正准备说话。
云笑却已开口:“流星,你下去吧。”
“是,主子。”
流星迟疑了一下,退下去,他知道主子虽然笑得可爱,看上去很无良,其实是个阴险腹黑的家伙,尤其讨厌人质疑她的话,所以他即便不放心,也不敢有所表示,闪身消失。
内殿中,云笑掉头望向慕容冲,这家伙一出现就惹事,脸色不禁有些臭。
“慕容大侠,你干什么?”
慕容冲修长挺拔的身形一动未动,周身罩着冷寒,寒潭幽眸淡淡一瞥,霜雪般冷冽,白色的束腰锦绣长袍,宽大的袖摆和袍摆,刺绣挑勒起半枝莲,隐有寒香而而来,腰间别着一柄玉骨绢丝扇,端的是优雅高贵,静逸如水,皎若明月。
银色的面具衬得眼瞳更加深幽而凌寒,紧盯着云笑,执着的再开口。
“刚才的人是何人?云王府的手下。”
“要不然你以为是谁?”
云笑的脸色有些难看,冷睨了这家伙一眼,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不过她的话落,慕容冲的唇角一勾,明显的放松了一些,凌厉如刀锋般的眼瞳,幽幽化为甘泉,清彻潋滟,润洁璀璨,身形一动,香风飘过,修长的大手已拉着她往外闪去。
云笑挣扎,可惜那手好似铬铁沾上她似的,怎么也甩不开了,温热滚烫,阵阵暖流从掌心蕴出,直浸入她的心房。
“慕容冲,你干什么,放手啊。”
云笑不知道,这家伙要带自已去哪里,一抬首,两个人已绕过屏风,往外走去,迎面撞上走进来的婉婉,婉婉一伸手挡住去路,脸色不善的开口。
“你把娘娘带到什么地方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轻颤,不过仍然镇定的阻止慕容冲的动作。
外面天色已暗了下来,谁知道这位神龙宫的宫主要带主子去哪里,这家伙不但神出鬼没,而且心狠手辣,虽然之前几次都没有伤过主子,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态,害到主子。
所以婉婉即便害怕,也不退缩。
“滚开……”慕容冲沉魅的声音炸开,云袖一扬,一阵劲风荡开,婉婉被抛了开去,好在没用什么内力,她只摔了一跤,挣扎着又爬了起来,欲冲上来再挡住慕容冲的去路,云笑怕她受伤,忙喝止。
“婉婉,我没事,你留在殿内候着。”
“是,主子……”婉婉应声,单手轻抚住屏风,恼恨的瞪着慕容冲,看着这厮大摇大摆的拉着主子便走,恨恨的跺着脚:“可恶的东西。”
声落,耳衅响起赞同的声音:“确实可恼,这家伙狂得跟什么似的,真想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婉婉一回首,流星酷酷的靠在屏风一侧,似笑非笑的冷睨着她。
“你在啊,为什么不阻止他的动作?”
“主子的命令不能不听啊……”流星走到一边状似无奈的坐下来,婉婉掸了掸身上的衣服,挑了一下唇角,不屑的开口:“怕是你技不如人吧,主子是怕你受伤吧,还不快跟上去,以防他伤到主子。”
婉婉脸色陡变,冷瞪过去,怒吼起来。
流星斜睨着这女人,第一次发现,这女人虽然没武功,胆子倒挺大的,刚才竟然敢出手挡住慕容冲那杀手,若不是看在主子的面子上,只怕她此刻早被卸尸分骨了,还能大声吼他,流星回给她一眼,身形一闪,紧随着主子的身后而去。
夜幕,华灯轻染,皇宫内外,不时的传出欢声笑语。
雕梁画栋的殿堂楼阁,翘卷如云的琉璃瓦檐,月色的光华,铺上轻薄的纱绢,朦胧婉约。
慕容冲揩着云笑快若闪电,一路直奔皇宫之北,披星载月,快若白芒,眨眼即过,越冷宫,往人烟僻静的地方而去,冷宫最后面,竟然是一片密林子,枯枝残叶,不时的摇曳着,星光泻了一地,斑驳迷离。
慕容冲长袍一扬,人已往林中最高最壮的一棵大树落去,顺手把云笑放在粗壮的枝叉上。
云笑阴沉着一张脸,俏丽的瞳仁注满了怒火,紧抿着唇,好半天才开口:“慕容冲,今日你若不找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我绝不会饶过你的。”
黑灯瞎火的,掳了人便走,这行为和一个土匪差不了多少,不过这神龙宫的人本来就是个江湖屑小。
慕容冲并没有因为云笑的恼怒而生气,相反的气定神闲,悠然自得,华彩动人的黑色眼瞳似星辰璀璨,唇角勾勒出波光潋滟的笑意,个性的下巴微微扬起,就像一幅美丽的雕塑,那银色精致的面具映衬得他长身玉立,俊美不凡,即便看不到真正的面容,也可以想像得出一副倾国倾城的风姿。
晓月朗星,通的一声响。
绚烂的烟花爆开,五颜六色的漫延在夜色中,云笑睁大眼,惊奇的望着那纷扬而下的烟花雨。
极度的震憾人心,银色的光辉,灿烂夺目的烟花,辉映到一起,壮观而美丽。
“好漂亮的烟花啊。”
云笑忍不住低喃,巧小嫣然的脸蛋上,有着夺目的神彩,黑色的眼瞳中缀满了五颜六色的光华。
“送你的。”
耳边响起磁性如酒醇的声音,于寒夜之中,就像一首动听的歌曲,难能的可贵,难能的悦耳。
这连日来所受的蚀气,终于烟消云散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慕容冲如此心思,知道她最近以来的郁闷,还送了她这么一个意外,这烟花绽放的一刹那,是如此的灿烂而夺目。
是的,新年以来,她心里一直郁闷难平,太后下了懿旨,各宫的妃嫔可以在宫中赐宴给府中的诰命夫人,可是云王府没有人,爹爹和哥哥在峰牙关和西凉军打仗,而云王妃也被休了,所以她成了宫中最凄凉的一道风景线了。
相较于金华宫的冷清,其她宫殿越发的大肆热闹,每日欢声笑语不断,这对她是个刺激。
云笑抬首望着暗夜中,那满天的烟火,月光穿透斑驳的枝叶,映照在她的脸上,漾起潋滟的光芒,笑意溢在唇角。
“谢谢你了,真漂亮。”
慕容冲的一双寒潭星瞳径直的落到她的身上,看着她满脸的神彩,唇角难得的勾勒出一丝优美的弧度,两个人依着枝叉,一起望着星空之下,不时升腾起来的耀眼光华……
正月十五,上元节,仍太后的寿涎。
此次寿涎,除了朝中的大臣,以及各府的诰命夫人,进宫祝贺,听说北燕的太子和公主也赶来了东秦,为太后送来了贺礼,此刻这尊贵的客人正住在驿宫之内,待到傍晚时分,便会进宫参加寿宴。
一大早,宫中到处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长信宫内,太监和宫女忙忙碌碌,到处装扮一新,大红鲜艳的灯笼挂得到处都是,红色的彩绸,折叠出火红的花朵,层层垂挂在宫檐之下。
寿宴安置在长信宫的千秋殿,到处是花团锦簇,流光溢彩。
身着华衣的宫女和太监穿梭在其中,一片忙碌,不时的听到太监总管林安的声音响起。
“这里,快,整理一下,还有这边。”
相对于长信宫的欢腾忙碌,金华宫内,冷冷清清,安静无比,云笑斜歪在软榻上看书,身侧的秀秀和婉婉不时的拿眼瞄她,看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秀秀忍不住走过去,开口询问。
“娘娘,今日太后娘娘寿涎,各宫的娘娘都过去道贺送礼,娘娘要不要过去。”
云笑正看得入神,听了秀秀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认为我过去合适吗?”
今日太后寿涎,不说普天同庆,可朝中的大员也纷纷进宫道贺了,更有那北燕的太子和公主进宫来了,她一个傻子过去干什么?不是自找没趣吗?不过?
云笑脸色一暗,想到此刻身在前线领军作战的云家人,拼死守护着峰牙关,可是那上官曜竟然只给他们五万兵马,而他们倒好,竟然在宫中大肆歌舞起来,完全不管前方将士的生死,一想到这个,云笑的眼瞳便溢满了寒气,凉飕飕的。
婉婉彻了茶过来,恭敬的立在一边,扬起轻盈如水的笑脸,淡淡的开口。
“娘娘,那边热热闹闹,要不我们去看看热闹,娘娘可是皇后。”
云笑一听,这话也对,她可是皇后娘娘,既然她不开心,有理由让那帮子人开开心心的吗?而且她既然要出宫,总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出宫吧,不能一直困在这深宫之内。
“嗯,等那边的人差不多到了的时候,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行。”
婉婉高兴的点头,一旁的秀秀总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虽然这话题之前是她提起的,可她只是单纯的想让皇后过去给太后道声贺,却没想到皇后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何况她是一个傻子,去了只会添阻,何况现在云王爷和云公子正在前方作战,皇后的心里一定很恨太后和皇上,怎么会真心给太后道贺呢。
是夜,千秋殿被布置一新。
绛紫红的纱曼轻逸的垂挂着,金鼎中燃起牡丹的香味,大殿正中八根汉白玉柱上,镶嵌着十二颗琉璃灯,散发出莹莹如玉的光辉,簇簇鲜花插在青瓷花瓶中,花团锦簇,流光溢彩。
琼浆玉液,美酒佳醇,流水一般的呈上来。
空气中混合着花香,酒香,还有美食的香味。
上元节,本是民间喜庆的节日,是以这千秋殿内,吊了各种各样喜庆的花灯,上面题了稀奇古怪的灯谜,皇上有旨,今夜除了欢庆太后娘娘的寿涎,宴后可猜灯谜,猜中了有奖。
圣旨一下,各宫的妃嫔,皆欢欣不已,早早打扮了盛装出席,最近宫中一连窜发生了好几件事,大家都觉得压抑,难得的今日上元节可以为太后做寿,又可以猜灯谜为乐。
而且听说,此次寿宴,那北朝的太子和公主一并进宫为太后娘娘参加宴会。
传闻北朝的太子燕昱,邪魅狂放,神彩逼人。
既然北朝的太子和公主前来东秦为太后做寿,今夜一定热闹非凡,皇上一定会让霖王和烟京第一公子夜无昀作陪,如此算来,这些宫中的妃嫔,即便不能为所欲为,也可以一饱眼福,是以这宴席,比往常的宫宴更热闹三分。
天色暗了下来。
朝中大员纷纷皆眷参加,千秋殿很快热闹起来。
宫灯摇曳,三个一群,五个一党,凑到一起钻研起花灯之上的灯谜来,不时的窍窍私语和娇笑之声传来。
浮光流影中,很多盛装而来的千金小姐,不时娇羞的抬首扫视宴席之上的名门公子。
其中最引人眼目的是亲王上官霖,不但身份显赦,而且人品卓越,一身藏青色的长袍,腰束金钱盘丝带,垂七彩宫绦,风彩翩翩,使得很多大家闺秀脸红耳热,不过这位引起噪动的霖王爷,却一身的冷漠,使人退避三舍,只和烟京的第一公子,夜无昀互相寒喧,两个人走到僻静的地方,去讨论着什么。
宴会上另一个引人注目的自然是烟京第一公子,夜无昀,他是当朝皇上的表哥,太后的亲侄儿,还是德妃夜素雪的同胞兄长。
夜公子,一向低调行事,很少出席这些宫中的盛宴,今日之所以参加,想必是皇上下了圣旨。
今夜的宴席,上官曜下了圣旨让一干大臣皆眷参加,其实是另有目的。
虽然东秦和北燕交好,但是也仅限于表面,这种表面现像,很轻易便可以瓦解的,此次母后寿涎,那北燕的太子和公主前来,想必和他一样动着别样的心思。
联姻是目前最好也最直接的办法,但是本朝没有公主,所以只能动起公主公主的脑筋。
是以,他下了圣旨,让上官霖和夜无昀参加了此次的宫宴。
只要公主看中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便会下嫁到东秦来,那么东秦和北燕至少要平和三十年……
夜色越来越浓,琉璃宫灯,把千秋殿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是馥郁的香气。
大殿正中铺着大红色凤穿牡丹的毡毯,两边摆放着一溜儿的紫檀木桌椅,椅上铺着刺绣团垫和靠垫,矮桌上设着透明的琉璃盅,摆着紫红的雕漆攒盒,盒中是各式御宴糕点。
早到的官员和家眷已陆续归位,在各自的席位上落座,和靠近身边的人说着新奇的话题,不时有爽朗的笑声响起。
直到大殿门口,太监的一声唱喏响起。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贤妃娘娘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当先一人,正是一身明黄龙袍,贵气逼人的皇上,墨发用紫金冠束起,脸如冠玉,长身玉立,信步走了进来。
他的身侧,紧随着妩媚雍拥华贵,一身喜气的太后娘娘,一身朱纱红的华衣,映得肌肤越发的细腻,她的身侧并列二妃,清雅逼人的贤妃娘娘和沉稳内敛的淑媛娘娘,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太后娘娘走了进来,后面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妃嫔。
在座的官员纷纷揩眷起身,恭敬的弯腰,朗声:“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太后清悦的声音响起:“众位卿家平身吧。”
“谢皇上,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