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冥冥天道意中定

云城九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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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阳清清嗓子,正色道:“别乱讲,不是你想的那样,云阳女弟子可以嫁人,但是不能嫁入帝王之家。  云阳弟子皆通占卜之术,男子修习以匡衡天下顺应天道为任,女子则有着悬壶济世守护平衡之责,但是女子不得入皇室,以免为情偏颇,泄露天机逆天而行。原本除却当年的元帝楚落出身帝王之家,其他女子皆没有与皇室沾染。”

    “然而?”

    “然而十年前的那位师姐,如今已是贵妃之尊。”舒阳答道。

    “贵妃……排除楚宫里的那位,大齐的敏贵妃如今已是皇后之尊,新的贵妃也不过二十芳龄,那么,你的那位师姐,难道是晋国那位?也就是晋二公子华硕之母,苏月翎?”鸾歌脑际划过三国贵妃的信息,眯眼道。

    “不错。当年晋国南部小镇多人沾染了疫症,师姐奉命下山前去医治,却在那里与领军抵御西南蛮族的晋国皇帝舒邕相识,并初生情意。后来因为敌方在水源里放入大量老鼠,沿岸的村民和晋军都沾染鼠疫,师姐在那里救治数月,最后又一直照顾病危的舒邕。待之后回到山里,已是有孕之身。”

    “你这师姐也是厉害。”这是鸾歌不由开口赞道,云阳医术与术法并称双绝,但是多年来皆未有人可以解决鼠疫的医治问题,数百年来这还是头一遭,“那一次难道是晋夷相持一年之久的壶山之战?那个晋军中,传说青木面具遮面的白衣仙子就是你的师姐?”

    “不错。师姐初次下山,一直男装打扮,并带着青木面具,无人知道她是云阳人。她自小呆在师父身边,老头一直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相待,全部医术倾囊相授,再加上师姐本身喜好,医术在普天下几无人可与之匹敌。成功医治鼠疫也是可以说的通的。只是师父虽然宠爱师姐,却也不能为了她违背师门规矩。”

    舒阳声音微顿,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复又道:“师姐定要留下孩子,也言明非舒邕不嫁,在师父门前跪了两日,师父却始终没有见她,也没有给她重回门下的机会。而师姐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师父面前。”

    鸾歌突然想起,十年来每次在夜间的治疗结束时,朦胧中透过逐渐成形的红鸾之体看到的景象。

    云阳的夜间总是异常安静,静的可以听到远处野兔跑过的声音。

    那时候,院子里古槐下苍老而无奈的叹气声,总是那样的悲凉。那个干枯羸弱的的身影看起来那样的萧瑟,有着莫名的沧桑与孤寂。

    “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晟昭帝可能受过师姐的恩惠,而他或许还并不知道师姐的身份吧,只是凭借着那个标记认了出来。”齐楚联姻对晋国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打击,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如今的晋国贵妃不可能去主动促成这件事。

    鸾歌再次想到那个标记,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忘掉了,潜意识里不想记起。

    模糊的画面里夹杂着女子的轻笑,尖利的匕,还有那张熟悉的粉嫩娃娃脸……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恍惚,错乱而迅的移动。就像一只盘旋在阴雨天气中的鸟雀,想要逃离却始终无法逃离。

    那种想要冲破禁锢却一直被束缚的无力感,让她疯狂。

    鸾歌眉头紧皱,柳眉下那双狡黠的眼睛也霎时间泛出凌厉的红光来,她不由用双手捧住了隐隐作痛的头。

    正在这时,她却感受到一股清凉的真气自额间传入,所有的喧嚣都随着那股气息的流动逐渐沉淀下来,随后恢复平和。

    那双泛红的眼睛也逐渐变成晶亮的黑色。

    舒阳放下点在她眉间的手指,微微蹙眉,道:“怎会如此紊乱?红鸾都会躁动。”

    “不知道。”鸾歌双手扶着桌子,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倚着后边的软垫缓缓摇头。

    为什么连红鸾也会骚动?那是一直蛰伏的宿体,除非听到召唤,否则就会一直沉睡下去,只是为何这次会这样?那种迫切的**,那种悲哀与愤怒,充斥着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那是什么样的情绪,那样的强烈……

    或许,是一种想要复仇的恨意?

    对,一种莫名滋生蔓延,又肆无忌惮扩张的不甘与恨意,那样严丝合缝的笼罩着她……

    到底……来自何处?那张看不清楚的脸,那把反射出光亮的匕,那……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鸾歌只好作罢,努力抛开杂念,不去想那些飘忽不定无法捉摸的片段,抬头对着站在一旁,眉头一直未曾舒展的舒阳道:“一个月。”

    “什么?”舒阳摸不明白她这突然蹦出的话什么意思,疑惑道。

    “最迟两个月,我要解决掉这里的所有事,然后,再去弄清一件事。”鸾歌直直地看着他,“而我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舒阳看着那双黑如暗夜的坚毅眸子,突然想到当年那个初遇时,伤痕遍布、骨骼尽碎,却始终未吭一声的小女孩。

    那双眼睛也是这样晶黑,会让一切沉沦的黑。

    你相信命运吗?当命运之轮开始转动,在齿轮第一次咬合的时候,很多东西就已经注定了。

    所有人的命盘都在按着该有的规律运转,一点一点,或许错过,或许纠缠,却都在冥冥中接受着指引,走向最终该走的方向。

    在那之前,老头在卦室里指着伏羲八卦盘底下的九珠卦象,对着他说出那番命定之论,他是那样的不屑,命由天定只是欺人也自欺的无稽之谈,他不信命,他只相信人定胜天。

    我的一切只会由我来掌控。

    我会守护,但也只是守护,因为那是职责,云阳子弟无可推脱的职责。

    至于那些纠葛,我不会让它出现。

    一种契约的关系,只要遵守游戏规则便好。

    那时候,他这样对自己说。

    当年看到那个单薄地濒临死亡的孩子,他甚至是有些厌恶与失望的。

    那样不堪一击的人怎可担得起自己的守护?那样奄奄一息的模样,怎么会与自己产生纷繁的命运纠葛?那些纠缠错乱的脉络,当真是和这个马上就要死掉的人吗?

    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要邪恶的想着,让这个孩子早点死掉,用她的早夭来狠狠地嘲笑那所谓的命运之说。

    可是呢?

    命运真是摸不准的东西。

    你可以看见它的走向,却无法看清它到底如何走。

    就像你知道它要走向一个地方,却一直在暗夜里跌跌撞撞的摸索,永远不知道你要经历什么,你想要努力地去摆脱,去反抗,向着相反的方向逃离,却最终现,不管你怎样挣扎,都始终在它圈定的范围之内无力地扭动,然后继续被推向命定的地方。

    只是,饶了好多圈而已。

    想到这里,他不由轻轻的笑了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