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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良媛没多久便睡了过去,兰天赐又抱了她两刻钟后,方将她放回床上。
她惧寒,本能地蜷着厚棉被,将自已裹得严严实实,事实上,她身体寒凉,裹了棉被不透气,倒易积了寒气不易散,比起搁了几盆碳火的寝房,被窝里反倒凉些。
所以,兰天赐通常等她睡着,就掀了她身上的厚棉被,就给她盖一床狐毯。
而他,亦是疲累交加,就和衣躺在了她的身侧,一手习惯地搭上她的脉博。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即便是外面频频传出暗卫作训发出的呐喊声,也丝毫没有影响到阁楼中沉睡的人。
青荷正坐在门外的竹椅上打着嗑睡,突然毫无预兆就睁开了双眼,她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看了看壁上的漏沙,果然,最近已经习惯一到换血条的时间就自动醒。
她走到隔壁间,炉火上的水已烧开,她将热水倒进瓷瓶中,将火弄小,又将下半夜谢良媛要喝的补血粥放在炉上慢慢煲着。
她走到走廊外,把今天洗好的毛巾全收了进来,折叠好后,放在抽屉中。
来这里后,她方明白,在暗卫营中,几乎没有闲杂人等,就算是皇帝,除了做饭和洗衣外,其它生活起居也是自己打理。
谢良媛相对特殊,但能照顾她的也只有兰天赐和她,别的丫鬟,就算是青竹,也不能进入此地。
青荷端了热水,轻轻推开门,便看兰天赐坐在床榻边,着一身雪白的里袍,长发披两肩,眉心凝簇。
寒冬的夜,月光疏冷,从菱形的镂空雕花孔中漏几丝进来,洒在他脸上,那弥缠着血丝的双眸,静静地凝视着雪白缎锦上的消瘦小脸。
谢良媛纤细的手腕软软地搁在兰天赐的膝上,兰天赐则扣着少女的脉搏,另一只手轻抚少女散在衣襟口与交缠在一起的长发。
不知为何,她突然漫不边际地忆起以前刘氏教过她读的一句:昔宿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处,何处不可怜。
如果没有病痛,她想,六小姐与皇上,一定是如此恩爱。
青荷轻轻掩上门,不愿打破如此静宓而又美好的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青荷终于听到寝房里传来动静,忙端了热水进去,只见兰天赐已披了件外袍坐在桌边,托着腮,正想得入神。
青荷把热水放到床榻边,从抽屉里拿出厚棉条,开始侍候谢良媛更换血带。
“皇上,您看!”青荷将血带放置在一个托盘上,呈上时,已无初时的尴尬,
兰天赐那着四条浸透的血带,眉宇愈发深锁。
青荷轻叹,开始为谢良媛清洗身子。
每天这时候,是她心里最难过之时,看着好不容易显出丰腴的六小姐,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仿佛把精养了十年的肉全部消耗光,只剩下纤细的骨骼和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心里真恨不得拿把刀,把自己身上的肉削下来,象糊泥墙一样贴上去。
青荷动作利索,很快为谢良媛换了干爽的亵衣和亵裤,直起腰,便看到兰天赐依旧坐在桌前,怔怔地看着托盘里的血带,帝王半侧着脸,青荷看不清他的脸,唯见桔花色的宫灯下,勾染出来的容颜依旧是那般憔悴和苍白。
青荷眸中蓄着泪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六小姐每天清醒时,看到皇帝一天比一天憔悴,肯定心里也不好受。可每一回,她都能嘻笑怒骂地欺负皇上,让皇上开心。
而皇上呢,每天晚上守着六小姐,恐怕连闭着眼睛,也睡得不安稳。
有好几次,她半夜进来换火盆时,就看到皇上和衣靠在床沿睡着,手正搭在六小姐的脉博上,只要六小姐微微一动,皇上就醒了过来。
老天爷,如果您真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一对爱人,让他们好好在一起吧!
青荷默默垂泪之际,兰天赐突然开口问,“今日初几?”
青荷心无端揪紧,抬首,见兰天赐已走至一扇窗边,透过镂空的雕花,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象是在自言自语般,“都十二月初二,按说,瑞王叔也该有消息。”
青荷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现在也成了惊弓之鸟。
“还有二十天!”兰天赐突然一笑,那笑容如破开的冰面,“时间过得真快!”
“二十天,二十天后,是什么日子?”青荷忍不住随之展颜,帝王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了,尤其是那眼睫后的辉洒着醉人夜色的琉璃眸,宛如嵌在月色宝石般,美得令人窒息。
兰天赐转首,依旧静静伫立,双眸无波无澜落在床榻上的谢良媛身上,“二十天后,是母后的寿辰,她答应过小兰君要出演节目给母后庆贺,她不能食言。”
而谢良媛只有十天,十天是谢良媛的极限,如果燕青那再没有消息,他只能挺而走险,给她服用野山参。
第二日,天空放晴,天气并没有因为阳光变得暖和,反而因为冬天脚步的愈来愈临近,显得寒气愈发逼人。
清晨,兰天赐依旧给谢良媛哺下半碗的补血粥,让他忧心更重的是,这一次,谢良媛不曾醒来,甚至紧闭的眼皮下,眼球都不曾滚动一下。
这是深度昏迷的症状。
辰时,兰天赐收到了兰锦传来的飞鸽密函,看到兰锦信上触目惊心“邪巫之力”四字时,马上召见卫扬。
君臣二人在密室中商议了整整四个时辰后,卫扬离开暗卫营。
兰天赐回谢良媛寝房,衣不解带,照顾一天一夜,依旧未醒。
第三日卯时初,兰天赐收到了燕青八百里加急呈上的密函,看了里面密密麻麻近千字的奏报,将白瓷瓶紧紧攥在手中,出了议政厅直接通过绞索,登上位于营地的最高处医卫营。
医卫营是在兰天赐手上组建,专门为暗卫研制各种解药,及一些用于刑讯的药剂、针炙手法。
时间紧迫,兰天赐命所有医卫停止手中的事,留下三个助手后,开始将金黄色的药丸辗碎,分成七份,开始通过望、闻、口偿等各种方式找出药丸中所含的所份。
最后,得出结论是此药的药材近七成以上来自苗疆,且,有几种是苗人饲养的蛊虫。
蛊虫可改变人体心脉,但也是一把双刃剑,用不好,人会被蛊虫所制,成为行尸走肉,被施术者所控。
所以,在西凌,兰天赐严禁苗疆的蛊术传入,更不允许百姓私自养蛊。
兰天赐的医术是宁常安亲授,宁常安是鬼医的弟子之一,鬼医的医术有三门绝学。
一为针炙,可治病救人,二为易容之术,此易容之术不仅包括改变人的容貌,还能掌握改变伪音,让易容之人能维妙维肖地模仿一个人的声音。三为蛊术,鬼医来自于苗疆,自小养蛊,后来利用蛊虫和人体之间的契合,研制出一套能控制人体疾病的蛊术。
宁常安选择治病救人,所以,学了正统的医术。
鬼医的另一个徒弟是秦之遥,她学了鬼医冠绝天下的易容之术。
还有一个就是倾城,她学了鬼医的蛊术。
兰天赐相信,这世间能把蛊虫配制成药丸,去改变人体心脉的,只有鬼医或是鬼医的传人倾城。
此时,兰天赐无暇去考究这药究竟是出自谁的手,他出了医卫营的门后,气沉丹田,直接腾身飞往谢良媛的寝房。
青荷坐在床榻边,僵直着背,一动不动地看着谢良媛。
另一个女医卫则握着谢良媛的脉搏,时时监测她的心跳情况。
稍有异常,便施针抢救。
金黄色拿在手中,本想用温水化开让她服下,但担心被她吐出,哪怕是吐出一部份,也会影响药性,所以,他果断地将药塞入她的唇瓣里,狠心一击在她的后背上,迫她服下。
三个时辰后。
谢良媛睁开双眼,视线模糊地看着雪白的帐顶,她颤微微地张开嘴,用尽全身的力量喊,“皇上……”可发出来的声音却如蚊蚁!
兰天赐正伫立窗前,怔怔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沉进对面的山头,突听得身后极细的呼唤,心跳骤然加速,动作早就不受脑袋的指使,他慢慢地屏住呼吸,转身,小心翼翼靠近那床帐,心中唯愿,这一次但愿不是他的幻觉——
触到那一双皓亮带着晶莹泪花的双眸时,他对着她漾起温柔到极致的微笑,象是盼了许久一般,带着劫后余生的眷恋,“媛儿,你醒了……”
谢良媛无力发出声音,她眨了眨眼,倏地又从眼角滚落两行热泪,纵是胸口处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却使不出一丝的力量投进他的怀抱。
这一梦,似千年,千年中,她明明感知身边的人和事,却无法动弹,甚至连初时的寒冷、疼痛也渐渐失去感知——
她知道,死亡在向她招手,可她连睁开眼,和他道别的机会也没有,哪怕是看一眼!
如果玉窖中的死亡,她带着满满的恨,这一次,她带走的将是无究无尽的遗憾——
“别哭,要稳住情绪。”他略显慌乱地将她抱进怀中,想用力将她牢牢地捆在怀中,给予她全身的力量,让她不再颤抖,又担心她身子极弱受不住他的力道。
“没哭。”谢良媛力气慢慢回到身体,马上抗议,“是房间的的炭味太浓,呛上了。”
“这是银炭,哪来的烟味?”兰天赐听到那带着无赖口吻的语腔语调,嘴里欣喜地数落,冰冷的指尖温柔地轻划过她的眼角,如对待一颗珍珠般地掬起她的泪,心中明明有很多的话想说,却只化为一句婉叹:“傻丫头,你有救了。”
她极少落泪,就算再难受,她也会笑着面对,还不忘地拿他来开刷,所以,让他没有机会去安慰她,两人相处时间不算长,但每回皆是她碎碎念,而他只是安静地听。
“切,你肯定拿了伪劣的银炭,明明烟好大好不好,我都快睁不开眼睛了,还有,你、你、你——”她手指轻戳着他的胸口,又指了指他的眼角,“你的眼睛也是红的,别告诉我,这也是哭出来的。”她心头又酸又涩,可她不想哭,只想笑!
“好吧,媛儿说的都对,朕的眼睛也被这低劣的炭火给熏红了。”言毕,唇瓣落下,心魂皆颤地吻住了她。
他温柔的话语沁满心田,泪却掉得更欢灿,她不知道兰天赐是如何对待自已,不过是几天的时日,除了一双漂亮的眼眸,那张脸,已瘦得看不出原先的轮廓。
她太过虚弱,他不敢太过渲泻自已的情绪,浅偿辄止,便缓缓移开唇。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有预感,这一次,我的‘美媛养生馆’一定能赚大钱,再则,本姑娘有后台,来日,必定大展鸿图,成为西凌首富。”她轻抖着羽睫,言辞豪情万丈,转瞬,又哼哼叽叽起来,煽着颤微微的手,“三伏天呀,这么热,我不会是睡了大半年吧。”
“就睡三天,现在醒过来,就好。”他唇角划过优美的弧线,轻轻将她从床榻上抱起,低头望着她,眼中尽是浮现着她熟悉的宠溺之意。他将她抱至一边的贵妃椅上后,拉过柔软的水貂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青荷,把火盆撤了!”兰天赐吩咐一句,外面马上响起珠帘晃动之声,青荷双眼赤红跑了进来,迅速瞥了谢良媛一眼,紧紧抿着双唇,端起一个火盆就出去。
“这丫头怎么啦,我睡了三天,她连个招呼也不打?”她方才还拼命地摆出馅媚的表情,表示犒劳一下辛苦的青荷,这三天,她挺尸时,没少听这丫环的哭声。
“她憋着呢,等她搬完火盆,一定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哭。”
果然,青荷飞快地进进出出三次,其间,连眼角也没扫她一眼,端好了最后一盆后,就没见她再进来。
谢良媛心里某个地方塌了下来,顽闹不下去了,她搂住兰天赐的腰,微微的颤抖后,哑声问,“皇上,您一定更难受。”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从他胸腔中传来一声声有力的心跳声,心中异常宁静。
谢良媛虽然舒醒,毕竟这一次身体耗损过大,没多久,靠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兰天赐则习惯地握了她的脉搏,头微微后仰,靠地贵妃椅背上,看着窗外,开始凝神思索兰锦的信及燕青洋洋洒洒近千字的呈诉。
兰锦的信中提及,在扬州,他与南宫醉墨交手时,眼看就要生擒南宫醉墨,却被一声如枭的诡异声音打断,那一瞬间,他内力尽失。
接着,灰袍人如鬼魅般出现,以兰锦的武功,在枭声出现时,他根本察觉不到有高手潜近,所以,他怀疑,此灰袍人并非是南宫醉墨的死士,或是武林中人。
那枭叫之声,更非是内功破了兰锦的内力,而是一种非常人的力量,比如巫蛊邪术之类。兰锦提醒他,既然南宫醉墨身边有这个的异人,他肯定会再次向西凌发难。
燕青的密函则详细记录了谢良媛的身世之秘。
南宫醉墨竟然是谢良媛的生父,这让兰天赐有一种始料不及的感觉。
还有谢雨离心里的“漂亮哥哥”究竟是谁?
若从容貌上看,他和兰锦都继承了宁常安的容貌。
不可能是兰锦,因为兰锦不会医术,更不可能是他自己,那时他正在暗卫营接受强训,难道是他的外祖母宁常安?
十四年前,宁常安约三十三岁,如果她男扮女装,无论身高和容貌年龄都极为符合谢雨离心中的“漂亮哥哥”形象。
可他记得,那时候的外祖母正在天行山下,陪伴重病的外祖父沈越山,外祖父身过后,宁常安在外祖父的坟前建竹居,在那里陪伴了外祖父三年,不曾离开过天行山。
所以,也不可能是他的外祖母宁常安。
那是谁?
思索中,兰天赐眸光毫无焦聚地看着远山上的一株株寒梅,搭在谢良媛腕上的指尖更是无意识地微微扣紧,少顷,复闭上眼睛,静下心,感受着指尖传来谢良媛均匀的脉动,一、二、三,缓缓地、缓缓地,燕青的呈诉转换成了一个一个画面,在他思绪里展开。
他仿佛看到,十三岁的谢雨离狼狈地逃离王府,接着,躲过追杀、上了杂耍艺人的马车队、被弃在了一个略显封闭的小村庄,旧疾复发时,遇到了“漂亮哥哥”
至此,他已然确定,谢良媛的出生,是一桩人为的操纵,很可能是为夏凌惜的重生而诞生。
如果,她不离开离王府,南宫醉墨绝不可能让她涉险诞下谢良媛。
而以谢雨离的遭遇上看,似乎有一只手在无形操纵让她离开离王府,且,以当年离王的势力,他那般在乎谢雨离,在谢雨离中了蛊毒后,必会在她的身份安排死卫相护。
以谢雨离近弱智的生存能力,根本无法离开离王府百丈,就会被捉回。
更不可能在流离失所的恶劣环境中,活下来。
还有一点让兰天赐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谢雨离被“漂亮哥哥”所救,在一处别苑中养胎,燕青催眠所得的信息汇总,得出在那小苑里,除了“漂亮哥哥”和谢雨离外,不见任何的丫鬟和婆子。
这,显然不合逻辑。
一处大宅院,再怎么说都会留有看守门户的护卫和打扫的婆子。
最后,谢雨离被谢家人带回到农庄时,平安诞下了谢良媛。
以兰天赐对谢良媛身体状况的推测,没有医术高超的人在谢雨离孕期中暗中相护,以谢雨离的体身状况,根本不可能平安诞下孩子。
那个神秘的医者,是谁?
蓦地,兰天赐睁开双眸,心神立刻变得一片清明,琉璃般的眼眸,望着远山上纷纷扬扬的雪里梅花,眉目之间不再疑惑,随后,低首抚着胸前的小脸,神情温柔如天上的暖阳流泄,“阿惜,恐怕你的重生,也是一盘棋,不过,你放心,这一次,有朕为你护你航。”
心头疑惑虽然了大半,但,另一个问题来了。
兰天赐敛却了眉间的笑意,隐隐地浮起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南宫醉墨竟是谢良媛的生父,而这一次,他显然把他未来的岳丈大人给得罪狠了。
在原计划中,兰天赐本想顺利劫走谢雨离,而后利用谢雨离诱捕南宫醉墨,迫他交出诊治谢雨离的方法。
这其间用何手段,不是他考虑之内。
如今,显然有所顾忌。
更重要的是,那药丸子,是蛊所制的药,他和医卫营皆无法研制这类的药,所以,将来在一段时间内,谢良媛的药,还是要靠南宫醉墨提供。
南宫醉墨怎么可能会轻易把药给他?
倒不是南宫醉墨狠心,根本不在乎女儿生死。
而是他自始至终不认为,谢良媛是谢雨离的亲生女儿。谢雨离是他亲自养大的孩子,且,谢雨离离开王府前,身中蛊虫,大法巫亲口道出,谢雨离将不可能有子嗣。
所以,这些年,谢雨离想方设法,给谢良媛送去野山参,他是暗助她一臂之力。
就因为他不认为谢良媛是他骨肉,才任由谢家用错的方式给谢良媛续命。
野山参可以暂时吊住谢良媛的性命,却不能根治,反而因为长时间服用,身体积累更多的毒素,加重心肺的负担,一旦旧疾爆发,就会猝死。
而谢雨离这女子,看似傻,却是一条筋,她始终认定了一件事,她是个玩具,没有资格为皇家诞下子嗣,如果让南宫醉墨知道她有了孩子,肯定会给孩子带来灾难,甚至,一直在宫中帮她的皇后,也会憎恨她。
所以,除了有求于钟亚芙,不得不道出真相,她从不曾跟任何人说过,甚至包括西凌潜在东越的暗卫,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谢良媛是谢雨离的骨肉。
兰天赐拧了拧微疼的眉间,现在,就算他想与南宫醉墨握手言和,把谢良媛的身世据实以告,希望两人联手,救治谢良媛。
恐怕南宫醉墨只会断定他居心叵测。
现在,只能更卑鄙一点,接着以谢雨离来威胁南宫醉墨来获取药。
至于谢良媛,她的身子经历损耗,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件事,他准备暂时瞒着她。
思虑一定,困倦袭来,兰天赐仰头靠在贵妃椅背上,阖上双眼,两人就这样相伴入睡。
西凌皇城连下了三天雪后,天空放晴,冰雪渐融,化成水珠,倒越发让人感到寒冰刺骨。
寒冷却挡不住西凌女子的爱美之心,从正式开业到现不到一个月时间,郦海瑶已经将各种美妆的产品,提了两次的价格。
只因为,供来应求,只好是价高者得。
刘氏的“美媛”养生馆也开了近十天,生意虽无法与一墙之隔的丽人妆相比,但因为钟亚芙的投入,所卖的美颜品走了高价格的路线,一天虽然接待的女商不多,但所赚的银子并不比丽人妆少。
辰时,刘氏在两丫鬟的搀扶中下了轿,刚要步进美媛养生馆,便看到郦海瑶一手插腰,一手扶着肚子,从丽人妆里步出,左右挽她的是西凌的贵女古雪曼和白若云。
古雪曼是工部侍郎的女儿,待嫁之身,未婚夫是年轻有为的白少将军,为了及早融入西凌权贵的圈子,刘氏的养生馆她也是常客。
白若云是古雪曼未来的小姑,两个年纪相当,所以,闲暇时,常常携手到养生馆泡个澡,按摩、美容、养肌。
两人都是精明之人,因为知道刘氏与郦海瑶之间的暗战,所以,既使对丽人妆很感兴趣,也极少亲自来丽人妆,多数是差谴丫鬟婆子前来购买。
可今日不同,今日是冬至,午后,西凌的珈兰寺会有一场隆重的法事活动,届时,西凌权贵云集,女人天生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表现出最美好的一面,既使这是一场法事。
所以,她们一早就来享受丽人妆妆娘的服务,让自己的妆容显得更美。
郦海瑶见是她们,亲自为她们服务,不过是一盏茶时,便化出惊人的效果,让她们喜不自禁,离开时,郦海瑶亲自相送,两人看郦海瑶已明显显出孕身,便热心相挽,谁想到,一出店门,就遇到刘芝,这,让她们感到有些尴尬,毕竟年轻,又不够圆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去打招呼。
其实,这抬举郦海瑶的生意,也没什么,主要两人去养生馆时,仿似急于撇清她们坚决站在刘氏一边,常常在言辞中故意表现出对丽人妆的不屑。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提着裙裙下楼,一看到刘氏,先是“咦”了一声,满脸吃惊,几步走到刘氏面前,哗地一声嚷开,“二夫人,差点都认不出您了。”
刘氏微微一笑,“蔡夫人,许久不见了。”
蔡夫人是谢府三夫人蔡金玉的大嫂,她来过谢府几次,两人也有数面之缘。
蔡夫人上下把刘氏看了个遍,她是心直口快之人,忍不住赞道:“二夫人,您真的象脱胎换骨,看来,我一定得到您的养生馆护理护理,您瞧你的皮肤,光滑水润,这种天气,也不见干裂,不象我,若洗了脸上这层粉,简直是不能见人。”
刘氏抚了一下脸,视线扫过养生馆前琉璃镶顶,华美的雕栏飞檐,中间太后亲赐的牌匾,笑颜端庄秀丽,眸光清明:“没办法,我的皮肤不能触碰脂粉,只好从内到外地调养,好在有钟郡主的帮忙,方把以前显得晦暗的肌肤调理过来。”
白若云马上接过话题,“是的,还有那药浴,每次做完,全身轻松,好象把人体内所有的脏东西都排出似的,我以前,脸上还有些淡斑,如今全没了。”
郦海瑶这一阵忙得脚不沾地,极少与刘氏会面,这会一瞧,也暗暗心惊。
先别论刘氏的肌肤,就光从神彩上看,也象变了一个人。
她脸上并没有上粉,但眉毛和眼角还是稍稍用线笔勾勒了一下,衬出眼角微微向上飞起,添了几分风情和妩媚。
身体明显见丰腴,且纤侬合适,装扮更是华丽繁复,那明艳不可方物的模样,倒生生把她给压制了下去。
蔡夫人欣喜:“那赶紧,帮我也调理调理。”
刘氏矜持一笑:“都是一家人,蔡夫人若来捧场,刘芝一定会给你打个折扣。”
蔡夫人连连颔首,喜道:“哎呀,那就太感激刘大当家。”
刘氏嘴角微微抿了一下,养生馆一般早上是没什么生意,所以,开店较迟,她今日提前来,就是专门堵蔡夫人的。
五天前,她收到女儿谢良媛的平安书,在信中,谢良媛告诉她,冬至将近,按往年的规距,谢家会去珈兰诗听法会,接受法会祈福。
趁着西凌的权贵都在场,捕捉郦海瑶的网也是时候收了。
谢良媛让刘氏在法会前,先设法找机会宣传一下“美媛养生馆”的功用,届时,丽人妆一倒,她们养和馆就会顺其自然全部接收郦海瑶辛辛苦苦积下的客户。
刘氏也知道,养生馆之所以生意火爆,很多程度上是依靠谢良媛将嫁入皇家这个声名,吸引了西凌皇城半数以上的贵妇,真正的消费群体女商,还没有感受到养生馆的功用。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做生意,想长长久久,最终靠的是实力和名声。
钟亚芙提供的那些养颜品,及沈千染提供的那些排毒药浴的效果确实显著,她用了后,肌肤变得明亮,暗纹消失。
但她自己知道效果好并没有用,而是要通过别人的宣传达到效果。
所以,她把目标放在蔡夫人身上。
谢家的玉器店关了,赝玉之事,让玉饰在西凌的销量受到重创,黄金首饰开始受到青睐,倒是便宜了蔡家的金铺,生意火爆得很。
蔡家的人都是喜好面子,赚了银子,这一阵到处活动,结交权贵,所以,她要借用蔡夫人的嘴巴来宣传一下养生馆的美容效果。
与蔡氏打完招呼,刘氏却没有马上进店铺,而是站在轿前,双手矜持地交叠于腹下,脸上笑意盈盈望着郦海瑶。
郦海瑶自然明白何义,心田处仿似有一道岩浆沿着她全身的血脉缓缓流走,银牙恨咬,不得不缓缓上前,微微施了一礼,软声道:“姐姐,海瑶给您请安了。”她的声音婉转服贴,但颤动的双睫下却有着怨毒的恨意流溢。
如今住在谢府渡过的每一个时辰,皆成了她最煎心的痛苦。
尤其是,谢晋成下朝,见完谢老夫人后,就去陪刘氏说上半个时辰的话,就算刘氏不在,他也会在她的苑子里坐上半个时辰。可始终,没有到她房里一趟。
若是以前,她必定会千方百计,甚至不惜用媚药,让他上勾,可现在,容颜已被揭穿,她再无法平平静静地做出那种狐媚之恣去引诱他。
白天还好,一忙时间就过了,可到了夜里,她就耐不住那种撕心揪肺的感觉。
对于刘氏开养生馆,她只想嗤笑一句。
她焉不知养生馆现在正在抢她的客源,可她不怕,西凌皇城权贵多,很多人巴着刘氏。
但到了地方的郡县,谁会没事跑那养生馆去泡黑乎乎的药,又费银子,又不能立杆见影。
而她丽人坊则不同,不过刚开业没多久,居然卖断货,不能不以提价的方式限购。
现在,她已要在三十七个地方设了分号,并购下十家的作坊,开始大规模生产化妆膏。如果顺利的话,明年春季就会开始有收入。
虽然与原先计划三年再发展到三十几家分号显得步伐迈太快,但她控制不了自已。
人在绝地,四面楚歌时,反而激起人性骨血中最深的执着,所以,她发誓,一定要在生意场上,和刘氏争个高下。
届时,她一定会千方百计激着刘氏也在她分号边开办美媛养生馆。
到时候,看谁笑到最后。
刘氏脸上笑意不减,眼角流出的却只有冷漠和疏离,“不必多礼,这天冷,又是下雪,你怀着身孕,务必要小心些,送客这些事,还是交给店里的伙计为好。”
“是,姐姐。”
古雪曼和白若云脸上一热,急忙告辞离开。
刘氏扫了一下郦海瑶微鼓起的小腹,秀眸微沉,“妹妹如今是谢家的人,本来,应该随母亲一起去听法会,只是妹妹身怀有孕,只怕那人太多……。”
郦海瑶眼中浮上了一层薄薄怒色,马上截口:“不碍事,姐姐放心,妹妹会小心谨慎。”本就没兴趣去赴什么法会,现在,她偏要去,让所有人看看,她怀了谢晋成的骨肉。
“妹妹喜欢就好。”刘氏淡淡一笑,那不咸不淡的口吻,已是十足的当家祖母的样子。
目的达到,刘氏与刚从丽人妆的几个客人礼貌的颔首后,步进了养生馆。
郝海菁已在二楼等候,见她来了,迎了上去,脸上透着兴奋,“二夫人,您今日的衣裙已绣制出来,这一次,会让您把那郦海瑶生生压制成通房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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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谢良媛出生的秘密,及夏凌惜的重生,妞们看着就好,不用去绞尽脑汁哈,月以后,会慢慢写出来。PS:月的文都不是小白文,考据脑容量,但也不是一本天书,只要不跳章,不一目十行,都会看得懂,月也会在情节发展的基础上,把整个大框架揭开。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