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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知槿随着谢知航,走了很长的路,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她的住所,抬头一看,院门口写着“闻雪院”三字。
月半看着偏僻的院子,皱眉道:“这谢家怎地如此对待嫡出长女,竟然选在如此偏僻的地方。”
谢知航面露尴尬,甚至有些羞愧,自己也已经十一岁了,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姐姐,让自己姐姐住在这种地方。
知槿却是无所谓,抬步进去,环视四周,见小院不大,胜在幽静,院子中央有棵桂花树,此时节绿芽新发,倒是好看。
“姐姐若是不喜欢这里,我去求祖母。”谢知航眼睛盯着知槿,等着她的回答。
“没事,挺好的。姐姐很喜欢。”知槿淡淡的笑着,转眼看到院子的角落里出来两个仆妇,见到他们非但不行礼,还上下打量他们,然后转身出了院门。
月回是个急性子,一看便知这谢家对姑娘的不重视,不由得说道:“这府里的下人怎的这般没有规矩。”
谢知航的脸越发的红了,低下头去很不好意思。他的院子何尝不是这样,只是知槿的院子在东面,而他的院子却在最西面,两处院子差距甚远,也都离着母亲乔氏的院落有段距离,赵氏这般安排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知槿看出了谢知航的窘迫,也不想为难他,而且她真的很喜欢这里,若是能被人遗忘安安心心的过日子那就更好了。
几人进了屋,发现里面倒也还干净,于是知槿吩咐月半和月回收拾屋子,打扫干净。
谢知航临走之前道:“姐姐,母亲一直被禁足不得外出,祖母身子不好,明天一早我再带你去见她们,给她们请安。”
“母亲为何被禁足?”
谢知航冷笑道:“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母亲认为母亲未与他商量就擅自做主与你相认。可是那天那么多人都看的清楚姐姐和母亲长的有多像,他只是找个理由拘着母亲罢了,而且姐姐没回来之前的十多年母亲一直是不出院门的,和父亲关系也不好,现在只是回到原来的状态罢了,姐姐不要伤心,知航以后定会对姐姐好的。”
谢知航走后不久,那两个仆妇复又进来,懒散的给知槿行了礼说道:“奴婢二人是奉赵姨娘之命前来伺候姑娘的。”
月回见她们态度如此,当下愤怒,指着她们呵斥道:“好大胆的仆妇,对小姐竟然这般无礼!”
那仆妇也不怕,直接站直身体,面露不悦,冷哼道:“什么姑娘小姐的,谁知道以前是个什么人,现在攀上谢家真以为自己就是大家闺秀了。”
这仆妇说话难听,肯定是受人唆使而且知道这谢府的猫腻,否则以她们的身份给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招惹主子的。
想明白了这些知槿反倒不气了,她抬眼看着这俩仆妇,俩仆妇见知槿笑眯眯的,以为是胆小怕事,不由得肩背挺直,不可一世丝毫没有奴仆该有的姿态。
“你们先下去吧。”知槿淡淡的说,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姑娘....”不见姑娘责罚于她们,月回不免着急,这初来乍到不给她们个下马威,往后的日子不更难过?
知槿安抚的看她一眼,然后看着俩仆妇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急什么,我们刚来先看清楚形势再说。”知槿手指无意识的摸着椅背,好看的眉头轻皱,这谢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比起这里,秦府真是安静又安全啊。
月回还想再说什么,被月半拉住,月半见外面没人,对知槿道:“姑娘,这俩仆妇背后肯定有人撑腰,否则不会如此放肆,而且公子过来时她们也是不将航公子放在眼里,可见咱们今后在谢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月回的担忧,知槿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次回来,也是做好了打算,定不会再让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受苦了。
抬头间见月回和月半眉头紧蹙,似是担忧,想到以后的日子,知槿肃声道:“月回、月半,你们可要想清楚,谢家的日子恐怕比不得秦府,你们若是后悔,现在就可以回秦家,我也可以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两人一惊,想都不想,噗通跪下磕头,月半看着她,坚定的说道:“姑娘,我们既然说过要跟着您,以后便只跟着您,除非哪天不要我们了,我们自行了断便是。但凡我姐妹二人在姑娘身边一日,定只忠心您一人。”
知槿满意的点头,起身将她们扶起来,笑道:“这谢府,我只能信任你们的,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话哪里是主子对奴才说的,一旦说了出来就表明真的将奴才当成了自己的人。月半两人哪能不知道,因为知槿的话很是感动,暗暗决心一定要护佑知槿的周全。
天色将晚,院外传来一丫鬟的叫声:“姑娘在吗,老爷请姑娘去前院用膳。”
知槿看一眼月半,月半领会出去应付,月回过来给她收拾发髻,说道:“姑娘暂且忍忍,等过几个月头发长了,就好了。”她看知槿老是去摸发套,不免以为是不舒服。
其实知槿哪是因为这个,她想的不过是待会的晚膳罢了。
夜幕时分,天色微凉,知槿带了月半和月回穿过偌大的庭院走了许久方到前院的雨花厅,此时厅内已经坐了谢远州、赵氏以及谢知棉与谢知松姐弟,谢知航坐在最下首,见知槿过来,面上一喜,站了起来,“姐姐。”
知槿上前还未说话,便听赵氏阴阳怪气道:“大小姐架子可真大,要让大家伙的等这般久。”
谢知棉含笑看向谢远州,娇嗔道:“爹爹,女儿都饿死了。”
谢知槿看了谢知棉一眼,微微的勾唇,“姐姐来的迟了,倒是误了妹妹的晚膳了。”然后这才看向谢远州,微微福身,“父亲。”
谢远州前一刻还对着谢知棉温和笑语,这一刻却面上不悦,冷冷的‘嗯’了一声便指着赵氏道:“这是你赵姨娘,今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她。”
赵氏不由得坐直身子,想着这死丫头怎么不也得给她行个礼,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抬头却见谢知槿已经在谢远州身边坐下,根本没有给她行礼的意思。
赵氏恼怒,眼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即又哀怨的看向谢远州。谢远州也看向知槿,似是再问为何不行礼问好。
谢知槿全当没看到,环视一周才‘咦’了一声,抬头看向谢远州,“父亲,母亲为何不一起用膳?”
谢远州一怔,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眼与乔氏极像,甚至更胜一筹不由得想起多年前初见乔氏的时候,乔氏也是这般美丽动人。
“老爷~”赵氏眼皮直跳,知道谢远州又想起了乔氏那贱人,便去打断他,“孩子们该饿了,咱们赶紧用膳吧。”
谢远州从回忆里回神,看了眼谢知槿并未回答。
谢知槿虽然不想一回谢府就树敌,可她也知道,就算她不去惹他们,他们一样也不喜欢自己,不会饶了自己,所以在谢远州抬手夹菜时,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似乎非要一个答案。
见她执着,谢远州不免有些动怒,啪的放下筷子,说道:“你母亲身子不爽快。”他说完以为就这么打发了知槿。
可知槿接着悠悠的瞥了眼赵氏,微微笑着问道:“父亲,我之前是尼姑,竟然不知妾室也能上桌吃饭呢。”
她一句话说完,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谢知航恐惧的看了眼谢远州,见他脸色铁青,隐藏着怒气。
而赵氏则气的直打颤,这么多年了,她管着整个谢家,享受着谢远州的宠爱,可唯独在身份上是个耻辱。她有多想成为正室,她就有多恨乔氏,若不是乔氏,她哪里用的着受这样的委屈,她的孩子又怎么会只是庶出,在外受人歧视。
谢知棉本来就因为白日里秦晋亲自将谢知槿送回而生气,这会见她当众侮辱自己的母亲,当下蹭的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便骂:“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谢家对我母亲指手画脚?”
闻言,谢知槿笑了,她悠悠的看着脸色铁青,嘴角抖动的谢远州,问道:“父亲,您说我是个什么东西呢?”
谢远州错就错在之前没将这个野种看在眼里,明明他调查的结果是这个野种胆小怕事,懦弱无能,可为何会是现在这种局面?他想起淮王的嘱咐,要通过这个野种掌控秦晋,可这真的能实现吗?
谢知棉见父亲不说话,气焰更加嚣张,抬腿到了知槿跟前,抬手便要打。
可是知槿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清水了,她还未等谢知棉的手落下,便握住她的手腕,冷眼看着她,冷声道:“一个庶出子女竟然对嫡出长女如此不敬,父亲,谢家规矩可是如此教的?”
谢远州神色一暗,不由得看着她,见她眼睛含怒,一时也不好发作,这世家大族最注重名声,在家暗地里如何处置这野种他不管,但是在明面上还是要有教养的。
想罢,他警告的看了一眼谢知棉,说道:“休得无礼。”又看向知瑾,冷声道,“知槿,虽说这些年你在外受苦,但是回到家对长辈也该有个礼数,纵然赵姨娘是妾,可也是我的妾,尚且轮不到你插嘴。还有,作为长姐,对弟妹更应该爱护有加,哪能动辄打骂。好了,赶快吃饭吧,在我面前少玩这些把戏。”
知瑾盯着他,眼睛缓缓涌上冷意,这是要告诉自己这个家谁做主吗?随便你,别惹我就好。知瑾低下头,缓声答应一声,便开始用膳。
一顿晚膳用的如同嚼蜡。临走前,谢远州道:“今后,知瑾还是在自己院子用膳吧。”
轻飘飘一句话,实则是告诉她,老子不待见你。
谢知槿巴不得见不着这一家人,自然应下。回头自己弄个小厨房自己开火做饭便是了。
回去的路上,月回忍不住说道:“这老爷也太偏心了。”
知瑾冷笑一声,想起那一家人的嘴脸,对月回道:“这里不比秦府,说话多加注意,隔墙有耳。”
月回一听赶紧住了口。
月半却还要担忧,直到回到闻雪院房门关上,月半才对知瑾道:“姑娘,今晚你如此冲撞他们,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更加报复回来?
知瑾却无所谓,她本来就打算利用今晚会会谢家的情况,没想到真的试出不少东西来,但是若不和这俩丫头说开,恐怕她们也是担忧,“我今晚如果如她们所愿忍气吞声,她们才真的以为我好欺负呢。况且,这个家里,就算我不招惹她们,她们也不会让我好过,与其如此还不如先发制人,让他们知道我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听她这么说月半才放心下来,和月半一起推门出去,却发现白日里那仆妇匆匆的离去,明显刚听完墙角。
“这仆妇真是胆大包天,定要收拾收拾她才好。”月回气哄哄的端了水回来,对知槿说道。
月半笑了,“这等小人,姑娘定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