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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嫣把好脉,默默地望了一眼满脸紧张焦急的萧晚,又诡异地瞅着羞红得恨不得钻进被窝中的谢初辰,好半响,才憋住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谢公子没有发烧,只是内火有些小旺,奴婢开些静心的药就好了。”
她关心地望着萧晚,试探地问:“这几日,小姐都打算陪夜照顾谢公子吗?”
还以为是自己照顾不周,云嫣有事情要嘱咐自己,萧晚连忙点头,认真地说道:“昨夜是我疏忽了,连初辰不舒服都未发现,今夜我一定会打起精神照顾初辰!”
“那小姐也多喝些静心安神的药物吧。小姐是血性方刚的女子,和谢公子日日同床共枕,很容易……做出些什么……”见萧晚脸色越来越红,云嫣仍是好心地嘱咐道,“这三个月,小姐你要禁-欲啊……否则万一谢公子的腰或臀落下了病根子,你的后半辈子……”
“云嫣!”萧晚红着脸恼怒道,“闭嘴!”
云嫣抿唇一笑:“奴婢说的是实话,小姐你睡相差,晚上千万别压坏了谢公子……谢公子这柔弱的身子经不起你压啊!”
“去熬药!速度!”
被云嫣这么一嘲笑,萧晚总算明白过来了她口中的内火小旺是什么意思。在望向俏脸羞红的谢初辰时,她的玉颜立刻泛起了可疑的红色,不由呐呐道:“初辰对不起,我睡姿太差了。晚上,我去搬个软榻过来,这样就不会打扰你睡觉了。”
谢初辰弱弱开口:“初辰会习惯的……”
“嗯?”
“没、没什么……”他小声地垂下了脑袋。
由于谢初辰月事在身,萧晚应该避讳不吉利之兆,不该与他同屋,但萧晚完全不顾那些流言蜚语,一边复习着科举,一边照顾着谢初辰的所有起居。
谢初辰怎么劝萧晚不要靠近自己,她仍是不听,以至于谢初辰忧心忡忡地想,希望自己的霉运和污秽没有传染给妻主,否则他难辞其咎啊!
时间一晃眼到了第三日,萧晚再度整装待发前往了考场。临走前,想到要两日不见谢初辰,她忍不住俯下身,吻住了他的眉心。
“我出发了,初辰。”
轻柔的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细密柔长的睫毛在肌肤上轻轻地拂过,引起他心中一阵阵的悸动。谢初辰扬起笑,漂亮的红唇水润润的,“吧嗒”一声亲上了萧晚的唇瓣:“妻主,祝金榜题名!”
这些天的贴身相处,谢初辰在萧晚面前已不再是从前卑微胆怯的姿态,而是越来越胆大,他不开心时会板起脸,高兴时会抱着萧晚撒娇。萧晚现在对他已经完全没辙了,尤其是看见谢初辰在她面前开心地笑时,她恨不得将这暖暖笑着的少年抱在怀里,深深地吻住那张令她心动的唇瓣。
这样想,她也这样做了。
明明只是出府两日,这夫妻两人搞得像是战场离别一样,又亲又抱的,这样依依不舍、甜甜腻腻的模样,简直让云嫣和画夏不忍直视,默默地瞥过了脑袋。
萧晚这两日日夜相伴在梅园的事,早就在萧府流传了开来。众人皆知如今谢初辰正受宠着,所以萧晚走后,无人敢打搅梅园的宁静,唯有萧潇会亲昵地找这位初辰哥哥玩闹,但由于谢初辰重伤在身,谢初辰只是陪他聊了一会天。
柳氏被贬后,王氏便是萧玉容唯一的侧君,身份地位比以前大涨很多,也不再受到柳氏时不时的欺压和刁难。但怯懦的他很明白,如今府上大小姐当道,所以对谢初辰一直十分恭敬和拘谨。见自己的儿子和谢初辰聊得高高兴兴,他小心地陪在一旁,不似柳氏趾高气昂地摆着侧君的架子。
萧府在柳氏和萧轻如被赶到别院闭门思过后,瞬间冷清了起来。季舒墨况似和往常一般练琴读书,但心思却因最近的事,完全打乱了节奏。
趁着萧晚不在府的两日,他出府前往了茗仙居,逗留了半日。
茗仙居的雅间内,季舒墨一身纯白长袍,面色因最近的不舒心泛着一丝疲惫和困意,乌墨的青丝由着一根名贵的玉簪高高挽起,红唇因思虑过重,紧紧地抿着,嘴角微微地向下弯着弧度。
他坐于窗口之旁,玉手端着茶杯,目光幽幽地望着屋外热闹非凡的大街。而雅阁内,正蒸腾着着清淡的幽香,蕴染着他那张透着几分病态的容颜,有种忧郁的美感,令人忍不住地想将他抱在怀里好好地疼惜。
但楚慕青却因现在的心情不佳,完全忽略了季舒墨的忧愁。她走到了季舒墨身旁,略微埋怨地开口:“舒墨,昨日刘青向我报告,说计划失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
季舒墨说要除去谢初辰,楚慕青二话不说动用了隐藏在萧府三个月以上的暗卫,谁知,计划没有成功,连人都被赶出了萧府!
好不容易安插在萧府的暗桩就这么被连根拔除,楚慕青气不打一处来,对季舒墨的失败颇有微词。
见楚慕青脸色铁青,季舒墨踌躇了一番,轻声解释:“那场栽赃系明明安排得的天衣无缝,但萧晚却执着地坚信着谢初辰的无辜,甚至为他找齐了证据,赶出了柳氏和萧轻如。”
“她那草包懂什么,背后肯定有人在帮忙。”楚慕青眸色一冷,毋庸置疑地说,“许是她的两个丫鬟太过碍事了,毕竟是萧玉容亲自挑选保护萧晚的人,能力非同一般。你找个机会用萧晚之手除去她们。我记得,萧晚可是很讨厌她们管着自己。”
“不,萧晚最近和她们的关系特别好,贸然除去她们只会让萧晚起疑。”见楚慕青面色诧异,一脸不信,季舒墨心一沉,有些不舒心地说,“最近萧晚怪怪的,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是。谢初辰受伤后,她更是整日整夜待在了梅园,未踏入墨渊居一步。”
说着说着,他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心里更是不舒服了起来。
“萧晚移情别恋了?”楚慕青惊讶地扬了声音,整个人宛如被雷劈中一般,诧异地微张着嘴,“萧晚苦恋你三年,怎么说移情就移情了呢?而且还是那声名狼藉的谢初辰……”
虽然季舒墨不愿意承认,但他内心隐隐觉得,萧晚已经不喜欢他了……
见季舒墨面色不愉,楚慕青连忙收起了惊讶,将他拥入了怀里。
“别多想,萧晚只是对谢初辰有暂时的新鲜感罢了。你在萧府勿要动他了,我会把谢家搞垮的。”她轻搂着季舒墨,温暖的呼吸在他耳畔处轻轻地吹着,“现在,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这些日子不见,我有些想你了……”
被楚慕青搂着,季舒墨俏脸一红。他心里同样欢喜地想念着楚慕青,想念着早日离开萧府与心上人双宿双栖,却不知对方在见他如此乖顺地靠在自己怀里时,嘴角漾开了一抹温柔的浅笑,心里却冷笑了一声。
贡院内,萧晚认认真真地答着试题。尤其是第三场关于如何治河的策问,她凭着前世的记忆,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三千字,满意地交了答卷。
回府后,萧晚一边贴贴心心地照顾着谢初辰,一边整顿着萧府的上下。她完全不知,自己的一张答卷竟引起了阅卷考官们极大的震惊和怀疑!
第一位批萧晚答卷的是礼部尚书崔明玉。批了整整一日的考官们,早已对众考生们陈词滥调、错误百出的考卷有些乏味了。毕竟大部分考生连简单的墨义和帖经都错得一塌糊涂,更别提难度最大的策问,各种答非所问、涂涂改改。
阅了一百多份试卷后,崔明玉忽然被一张字迹隽秀端正又矫若惊龙的试卷吸引了目光,不由端着考卷仔细地斟酌了一番。
此次策问的题目是:“近些年来,沿河州县悉受水患,黄河下流既阻,水势尽注洪泽湖,高邮水高二丈,城门堵塞,乡民溺毙数万。何以修浚得宜,而天庾借以充裕,俾国收其利,而民不受其害?”
最近几年,黄河屡次决堤,洪水泛滥,造成数万百姓受灾。女皇为此下拨了数百万两白银修建河坝,但效果并不显著。此次会试由于临时更改了试卷,崔明玉在出题时正巧想到了工部的难处,便将如何治河为题作为了此次策问的最后一道考题。
对于众位考生来说,这道连工部都暂时无法解决的试题是天大的难题。他们只是泛泛而谈地斥责着河工官员怠窳玩愒,以致工程稽迟,甚至于不少考生偏题到了官员贪污*的命题之上,还有些则偏题到了百姓面临洪水来袭时的悲惨处境,官员们该如何赈灾等措施。
真正提到河工的完善之法的少之又少。
毕竟考生们没几个亲临过黄河,未亲眼所见灾情如何提出堤防永固,无溃决之忧的措施呢?这最后一道题明显是崔明玉出来刁难众考生的。
但眼下的这份答卷却十足惊艳到了崔明玉,这位考生的重点十分清晰,开篇在论证黄河为何久修而不治,提出了河道官员贪污*,造成大量资金行踪不明。
文章中段,她又以种种现象斥责了加固河堤的方法太过陈旧,重灾来袭时无法防护,该筑堤束水,以水攻沙。后文更是主张先疏浚黄河下游清江浦至云梯关河道,使洪水得以畅流入海,并开通一条新运河直达京都,将黄河之水引入其中,缓解黄河周边地区洪水泛滥的疫情,还可解决京城四周的旱情。
此外,华北一带经长期战乱,经济萧条,无法养活大都百万人口和京畿大量驻军。运河开通后,能将南粮北运,不仅能增加商业贸易,还能缓解军事的危机。
整整三千字,每一条都击中要害。尤其是近三个月内,京城周边小镇迟迟未有雨滴落下,导致粮食渐渐枯萎,隐约有了旱情的迹象。这事昨日才刚传到京城,没想到竟有人提前在考卷中提到。
崔明玉甚是惊讶,连忙唤来了十几位一同批卷的同僚,谈起了这道所谓开凿运河的方案。谈着谈着,她们发现北方旱情较重,南方水患严重,南水北调,不就是最佳的方案了吗!
所有的考卷最右侧都书写着考生的姓名,为了防止阅卷时徇私舞弊,考生的姓名都是被草纸包裹起来,并用针线小心地密封而上。未批完所有考卷前,考官们不得私自拆封。
但现在,这位尚书大人实在是太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看看,这位想法大胆又先明的考生究竟是何许人也。同样,其余考官们都十分好奇,不由纷纷猜测了起来。
“依我看,这份试卷该是内阁大学士之女陈怡。陈四小姐天资聪慧,有此见解不足为奇。”
“陈四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知晓黄河地区的地理位置。能想出开凿运河南水北调这一方法的,必定曾亲临过黄河。我记得,丞相家二小姐曾和丞相大人一同前往过黄河救灾,想必是二小姐的妙计。”
“不对不对,丞相二小姐的字迹我见过,更何况二小姐今年身体不适,未参加科举。”
“那一定是三才之首的李若华了!没想到年纪轻轻,如此高瞻远瞩,不愧是京城的才女。”
就在众人皆以为这是李若华的考卷时,一直闷声不吭的宁太傅蹙着眉打断道:“这笔迹和晚儿甚像,应该是晚儿的试卷。”
“晚儿?萧晚?那个纨绔大草包?”众人哄笑一团时,一直与宁太傅政见不合的御史大夫,出口嘲讽道:“太傅大人,萧晚是何许人也,你会不知?她怎么可能想出如此妙计,肯定在看到时考题脑袋一晕,交了白卷吧!”
“晚儿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见宝贝徒儿被人嘲讽,宁太傅生气地反驳,“她自拜入我门下,一直非常的勤奋好学,早改了往日的纨绔之风。你们若是不信,不如现在就打开看看!这张考卷明明是晚儿的!”
“那好,我们就拆开看看,这究竟是谁的考卷!”
在各种针锋相对下,崔明玉不得不破例一次,提前打开了封着名字的针线和纸皮。
随着她缓缓抖开试卷的动作,众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回响了起来。
“怎么可能!”
试卷之上,赫然显露的是萧晚的大名。御史大夫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一脸见了鬼般的铁青。
众人之中唯一没有惊讶的是宁太傅,她微微一笑,颇为得意地说:“你看,这就是我的好徒儿萧晚的考卷。”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很难想到一个纨绔草包多年的人竟然能想出南水北调的点子。
有人疑惑地问:“会不会是考题被谁泄露了出去?”往日都有舞弊现象,所以众人第一反应是萧晚作弊了。
崔明玉沉着脸回道:“不可能,这第二第三场考题都是我在考前一天刚刚想出的,除了我以外,无人知晓重考的内容,萧晚同样不会。”
“会不会是替考?”
“这就是晚儿的笔迹,怎么可能是替考!”见拆了试卷,所有人反而更是不信,宁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为萧晚愤愤不平地说道,“我的学生各个天资聪慧,如今晚儿身为我的学子写出如此佳作,你们竟然不信?!老夫最恨抄袭之货,所以老夫的学子绝对是正大光明参加考试的,绝不会做此等下三滥的事!”
宁太傅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博古通今,她的学子各个才华横溢,不是皇孙贵族,就是国之栋梁。但惟独萧晚此人!
一个月前,在众人得知宁太傅收了萧晚为徒时,一个个惊掉了下巴,以为宁太傅是看在萧玉容的份上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此等劣徒,谁知,宁太傅竟然在此刻这般维护着这位京城纨绔,还当众放下了狠话。
“你们若是不信,殿试见真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