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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惊天盗墓活动后,眨眼间便过去了二十多年。
方寸,男性,二十六岁,打小生活在蓉城。
几年前,方寸由父亲方山的帮助下,在蓉城迎仙桥旧货市场开着一个小古玩店,叫“古宣斋”,店儿不大,客人也少。
迎仙桥旧货市场杂七杂八什么旧货都有的卖,做古玩这行,最重要的是个眼力劲儿,打眼是常有的事儿,也怪不得谁,也不能找东家麻烦。打眼也就是把赝品看成了真品。
“哟喂!这位老辈子,你眼睛尖的很哦!这是我们店刚从乡头边刚收上来的‘明代’古玉。”方寸弯着腰,用一丝市侩的口风,向正在挑到瞎货的中老年雏儿讲解。
“哟喂!这个就更了不得了,据说这是“清代”皇帝爷儿的某个妃子用过的玉筷……”
看着眼前这个中老年雏儿,方寸滔滔不绝的在介绍他看的各种店内的“瞎货”。
雏儿也就是卖古玩的商人,对不懂古玩人的谑称,所谓的瞎货也就是假货,为什么叫瞎货呢?是因为对方长着眼睛,却看不懂真假,视为瞎,所以叫瞎货。
“年轻人,你这个筷子啷个卖的嘛?”中老年雏儿似乎有些中意这双石英岩加工的筷子。
“哟喂,老辈子您真的牛,挑中了这双玉筷,这筷子曾经是宫廷用品,所以这个价格就有点儿……”
“莫废话多了,直接说要多少钱!”中老年雏儿语气显得有点不耐烦。
见他不耐烦,方寸如戏子一般,眨眼便带着一副肉疼的表情说道:“那这个样子,这位老辈子相见就是缘分,这筷子原价一千块钱一双,我给你打个八折,八百块钱啷个样?”
“要的嘛!年轻人,给我包起来,盒子用好点儿,我要送别个的。”中老年雏儿看着方寸一副肉疼的脸色,像是捡了宝一样,直接没犹豫就拍板了。
看到对方这么爽快,方寸拿出了一个样式古朴的深蓝色锦盒,装好玉筷,放在桌上,等待着对方拿起,才缓缓说道:“老辈子,你老人家收好,下次再来!”
干古玩这一行,器件儿无论是观、品、把玩,都是放桌上,待对方拾起,原因有二,其一,若是二人你递我拿,极容易发生古玩掉地上摔坏;其二,放桌上,避免谁摔坏赖对方,这样更容易分辨责任,以免扯不清楚。
雏儿拾起深蓝色锦盒,神色紧张的走掉,身形显得极为急促,生怕别人抢了他的玉筷似的。
待对方走后,方寸不禁心里暗喜“竟然碰上个雏儿,哈哈,又赚了好几百,今儿个运气不错!”
现在这个时代,没了朝代几十年,但大家也还是穷的时候,那年头的八百块钱,几乎可以说是某些贫困家庭一家三口大半年的开支,可见古玩这一行宰雏儿是多可怕。
开门儿买卖做完后,方寸躺在了古宣斋堂内的摇椅上,端起收上来的官窑紫砂方壶,嘬着壶内的茶水,一幅惬意的表情在脸上浮现。
回想起以往父亲还有爷爷教导的古玩辨识、下墓的一些事迹,心里不是滋味。
爷爷在前几年就去世了,紧接着家里血亲接二连三的过世,死前极为诡异,那一段时间让他精神低迷到了极致,甚至差点崩溃。而父亲方山也在两年前得了脑部疾病,躺在了医院里,神志都是糊里糊涂的,每天都得靠着吸氧过活,所幸方寸家里还算殷实,请了个人照顾父亲方山的日常。
原本方家在以往乃是蓉城淘沙这一行当的大家族,方寸也跟着淘过两次沙(暗指下墓),不过似乎家里特别反对他继续干淘沙这种神厌鬼怒的活儿,在家人的逼迫下,方寸离淘沙这种手艺活渐行渐远,最终在爷爷去世前没多久,就开了这个古玩店。
故而到了方寸这一代,几乎家里曾经淘沙那一类的事儿都撇的差不多了,从父亲躺医院,几乎没什么以往的老友来探望,便能看得出。
“老板儿,这玩意儿咋卖?”雄壮的北方口音打断了方寸思绪。
方寸闭着眼睛正处于怀旧中,被打断心里可是不那么舒服,睁开眼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今天不做生意,不卖。”
站在店内臃肿身子的大汉也不气恼,笑了笑,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嘿~没人敢在我胖爷面前硬怼,你这店是不想开了?”
听到这戏谑的声音,方寸顿时心里有些火起。睡眼惺忪的站起来,正准备骂过去……
胖子哈哈大笑,一把搂过方寸:“哈哈,寸儿,终于醒了?昨晚偷哪家姑娘去了,竟然睡觉不做生意,还敢硬怼胖爷我!”
瞧见眼前的胖子,方寸反应过来后,一脸惊喜的样子,狠狠搂了搂对方。
胖子姓杨,名伟,二人以往从光屁股长大,关系铁的不能再铁,胖子当方寸瓷器,方寸视胖子老表儿。
不过几年前方家自从老太爷去世后,有着金盆洗手的心态,蛰伏了起来,杨胖子一家人便离开了蓉城,回到了北方老家。
一番寒暄后,二人在迎仙桥附近找了一家安静的火锅店涮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寸开口问道:“胖子,杨叔现今如何?”
杨叔便是胖子的父亲,跟着方寸的父亲和爷爷撅了近二十年穴,人送外号‘天残杨’,乃是因为杨叔右手指残缺,尾指整根手指齐刷刷的没了,而中指和无名指仅仅是没了指头,更为恐怖的是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残缺的极为怪异,指尖被磨成了极度尖锐的模样。
残缺归残缺,但天残杨开墓门锁眼、解机关暗扣,无不是如鱼得水,当年每次下地(下墓穴),方寸的父亲定要带他一同前往。
就方寸这一问话,将杨胖子问住了,平日没心没肺的杨胖子竟缓缓流下了泪水。
“到底怎么了?你哭什么?”见状,方寸也有些不解,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想法萌生。
“我爹他……他走了……”哭哭啼啼的杨胖子终于将心里话说出来,没说还好,越说却越哭的厉害,一百八十多斤的肉山,随着哭声不断抖动。
安慰了一番后,杨胖子悲伤的情绪停了下来,才开始说道。
原来几年前自从方寸爷爷死后,方家不怎么找活儿(墓穴)淘沙儿了,天残杨便带着胖子离开了蓉城,回到北方老家定居,拉扯出了一支淘沙儿的队伍,后来某一日,家里正吃饭吃的好好地,突然间天残杨一把栽倒在地,再也没起来,就此一命呜呼。
更为诡异的是,杨胖子带着天残杨去尸检,无论如何也检查不出是因为什么问题死的,胖子只能草草的火化后葬了。
听完后,方寸也唏嘘不已,曾经看着自己长大的杨叔,竟然就这么走了。
“胖子,你这趟回来是要干嘛?”
问及此事,杨胖子终于转醒过来,从当下时兴的大喇叭裤的裤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请柬递了过去。
“咦?缺角柬?”方寸口中发出疑惑的声音,未曾想杨胖子摸出来的竟然是淘沙匠人行当邀人的请柬,然后定睛一瞧。
“迳启者:蓉城之国,金池汤城,沃野千里,六月初七,仙儿下凡,筑桥儿可迎。今儿已铸起大锅一口,山货颇多,待肉熟、汤开,淘沙儿并肩子,一碗肉汤端来大家喝。”
细细解读一番,方寸读懂了味道,里面全是黑话切口儿,幸得以前父亲和爷爷的教导可不少,淘沙匠这饭碗,懂行的人端的起,不懂行的瓜蛋(新手),没谁会理你。
首先‘迳启者’这三字儿,表达发缺角柬的人不作寒暄恭维,直接陈述要说的内容。
蓉城之国,金池汤城,沃野千里,这一句说的便是蓉城这一片儿地界儿有搞头。
仙儿下凡,筑桥儿可迎,指的便是蓉城迎仙桥,这一片古玩市场在淘沙匠里面很是出名。
铸起大锅,意思是对方来领头;山货颇多,待肉熟、汤开,山货指的就是山里墓穴的冥器(陪葬品),肉熟汤开指的是开棺拿冥器。
最后一句的并肩子,指的是朋友的意思;一碗肉汤端来大家喝,指的是领头人最终会将墓穴里的冥器平分与众人。
通篇翻译出来意思是:蓉城,六月初七,迎仙桥接头,我来当领头人带大家发财,这里冥器很多,开棺拿了冥器后,参与的盗墓贼,每人都可以平分冥器。
“胖子,这缺角柬是哪一家发的?”发缺角柬,一般不会落款儿,以免不吉利,只有在邮差递过去的信封上,才会有名字出现。
方寸这么问,也是好奇,因为如今敢用缺角柬的盗墓贼不多,以往缺角柬是三公盗墓家族专用,目的就是号召各处盗墓贼齐聚盗大墓,后来三公逐渐没落,九卿家族为了图个吉利也开始用。
“阴仙姑,阴家!”胖子拧着眉头说道。
“阴家?”听到这两字,方寸也皱起了眉头。
阴家,九卿家族之一,素有点穴阴一说,阴家的人在盗墓中极为擅长找寻墓穴,往往他们看中的地方,即便山货不多,也多半是达官贵人埋葬地。
不过阴家在方寸的记忆中,从未听说发过缺角柬,此次缺角儿(召集盗墓贼),令他很是意外。
“寸儿,你就甭管了,反正你家都洗手了,要是有好的冥器,我给你捎来销咯!”杨胖子一脸轻松的说道。
“活拿吗?”方寸问道。
“那还用说,咱哥两谁跟谁!”杨胖子立即应承了下来。
活拿也是古玩行的切口,意思就是杨胖子先给冥器,等方寸匀出去,再给杨胖子钱。
“这还差不多!”点点头,方寸也应了下来,冥器虽有些麻烦,但找好买家,可是很有挣头。
吃喝也差不多了,二人醉醺醺的勾肩搭背回到古宣斋,二楼的小阁楼里,方寸以往就住那上边,里面支了一张凉板床,到了后两人搂在一起,和衣倒下,不一会儿,小阁楼中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