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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倾玖回去之后将楚时越口述的关于燕绯邪的喜好在纸上罗列了下来,他逐条分析,发现两人的共同爱好还是挺多的。
比如,燕绯邪喜欢看铿锵有力气势恢宏的《兰陵王入阵曲》,他喜欢去戏院看《杜十娘》,他觉得这就是一个明显的共同爱好。毕竟都是人演的戏嘛,虽然内容有些出入,这些都是可以融合的。
燕绯邪跟着花景荣去了刑部,在刑部大牢里见到了那个长的憨态可爱,但是不停的踢踢踏踏、叫嚷着“放我出去啊,冤枉啊”的小姑娘杨若兰。
花景荣满头黑线,他不过是想给这个小姑娘一点教训,让她安静点,没想到她竟然跟着狱中的犯人学会了喊冤。他从身后的狱卒手中拿过鞭子,随手挥向杨若兰隔壁的犯人,那人吓的抱头大叫,躲到角落不跟着杨若兰瞎嚷嚷了。
杨若兰也吓了一跳,眼看着她扁着嘴又要哭,花景荣喘口粗气,无奈咬着牙将鞭子甩到地上,发出“咔哒”一声响。
“别哭了。”花景荣吼道。
“我偏不,我就要哭,气死你气死你。”杨若兰伸手抓着木栏,冲他吐着舌头。待她看到从暗处渐渐走出来的燕绯邪,手不由自主的垂下来,眼睛瞪的老圆,并且盯着燕绯邪的脸目不转睛。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你活了?你是不是来救我的,嗷嗷嗷嗷嗷,我一定要去告诉哥哥,神仙姐姐显灵了!”
“胡说八道什么,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封建迷信,还神仙姐姐,她整个一生气起来就咬人的母老虎,还神仙姐姐,杨若兰你眼瞎了吧?”花景荣说着撇了撇嘴,并且将胳膊横抱在自己胸前。他敢跟燕绯邪耍贫嘴,是因为燕绯邪不会真的对他下重手,而将双臂环在胸前,是典型的自我防卫的动作。
燕绯邪瞥了他一眼,没有跟他计较,只是看着那小姑娘道:“听说,你去了钱记鞋铺,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钱记鞋铺的师傅做了什么,你要去挑事?”
她说话一向不会拐弯抹角,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她想问清楚这姑娘去找事的原因,并且不会像花景荣那样象征性的问问。或者说花景荣并没有打算问出点什么。
“神仙姐姐你问了,我当然是有问必答的,因为你不会像那个绿衣服的男人欺负我,拿鞭子吓唬我,我胆子很小很小的。”她说着瞪了花景荣一眼,完全没有看出她哪里害怕了。“我的鞋子被钱记鞋铺的那个小师傅修坏了,所以我今早才会去讨要一个说法。”
燕绯邪轻抚着自己的下巴,疑惑道:“今早?”
“是啊,今早。”杨若兰点头如捣蒜,双眼闪亮亮,和神仙姐姐说话真是神清气爽呢,虽然这里面阴冷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
花景荣听两人磨磨唧唧的对话,颇有些不耐烦,不等燕绯邪再次说话,花景荣站在两人中间隔开两人的对视,轻咳了一声道:“楚时越口中说的那个砸了他铺子的人不是她,你看看,这姑娘像是那种人吗?”
燕绯邪莫名其妙的看他,将这人一脸的不耐烦看在眼里,不解道:“明明是你带我来的,我不过才问了几句话而已,你就不想让我问了?”
“我带你来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待会你跟我去我办公的地方,我有东西给你看。”他附在燕绯邪耳边轻声道。
那边杨若兰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只觉得两个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于是她叫道:“臭男人,移开你的臭嘴,敢当着我的面轻薄神仙姐姐,信不信我出去之后叫人砸了你尚书府?”
“这就是你说的这姑娘不像是砸铺子的人?可是我听她张口闭口都是砸砸砸。”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可是明白的很,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她说砸弄不好明天就带人来给我建个别院呢,就像是你总是说要掐死我,见了我受伤还不是哭的稀里哗啦跑去喊你爷爷给我治伤?”花景荣笑的一脸嘚瑟,心想小样我打不过你还能说不过你。
燕绯邪无语的瞪他,那眼神要是能杀死人,花景荣早被戳的千疮百孔,“我什么时候哭的稀里哗啦了,你说这假话害不害臊!”
“你忘了,我可是都记得呢,你那时候年纪小不记得,你爷爷肯定记得,不信你可以晚上做梦的时候问问他,我昨晚还梦到他了呢,想起他给我说‘荣啊,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咱孙女’,我就感到自己责任重大。”
跟着这人来刑部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燕绯邪心说。再有下一次,就算这人对她哭的稀里哗啦,她也不会来。想他爷爷和花景荣是忘年交,可苦了她这个做小辈的。还是非攻好,同样和爷爷关系匪浅,但是这人答应爷爷好好照顾她,就真的是在背后给她竖起□□。
想到还在左相家帮自己收集证据的非攻,她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在父亲母亲和爷爷相继去世之后,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所幸,她的身边还有非攻陪着,他陪自己度过这一生最难捱的岁月,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内,却可以在自己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
花景荣观她神情,便知道她陷入了什么回忆当中,他不想出声打扰,但偏偏杨若兰不知道,她还以为他们又在深情对视呢。
杨若兰隔着木栏想要抓到燕绯邪的衣袖,这个动作让燕绯邪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想了想,对杨若兰道:“你说钱记鞋铺的师傅将你的鞋子修坏了,那你当时怎么不给他说,反而拿着鞋子上门。”
“因为不是我本人去修的啊,是我的丫鬟秋儿去的,她回来说位于北面鞋铺师傅将鞋子修坏了,我一看,就只有钱记鞋铺在北面,于是我就去了那里。”
“姑娘,”花景荣扶额,失笑道:“之前我就觉得你真是傻的可以,现在,我觉得你不可能只是傻这么简单。钱家鞋铺在南面,并且是唯一一家在南面的鞋铺,是你自己没有方向感,找错了地方。”
“(⊙o⊙)….”杨若兰顿时变成了这幅模样,她开始计算着从她家到芙蓉街需要转几条街,要改变什么方向。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花景荣和燕绯邪已经不见了人。
她偏着头向外看去,企图看到他们的身影,好告诉他们她已经算出来方位了,但是那两人来去如风,连一丝气息都没能留下。她有些颓丧的坐在草席子上,单手托腮,眉头拧紧,寻思着怎么能再见到那个臭男人和神仙姐姐,好告诉他们是她没有算准方位,才导致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以及现在她被关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在她隔壁,关着的是一对兄妹,他们是昨天晚上被关进来的,刚才他们将这一出看了个全程。
那个年龄较小的女子叫了杨若兰两声,等对方偏头看她,她才道:“姑娘你是因为做错事被关进来的啊,”看着杨若兰委屈的表情,她温柔亲切的抚慰道:“别伤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错了改过就好了,下次这样的事情不再犯就好了嘛,你说是吧姑娘?”
杨若兰闻言站起身,满腔委屈清减了许多,她笑着对在她对面站着的兄妹道:“你说得好有道理,听你这样说我心里好受多了,对了,你不要姑娘姑娘的叫了,就叫我若兰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扯袖掩唇嫣然一笑,杨若兰不知道的是,这正是世家小姐的惯有动作,“我叫丁美亭,这位是我的哥哥,名叫丁美伦,我们是来锦城投奔亲戚的。”
杨若兰听着点点头,“哦哦,那你们是怎么被关进来的呢?”
丁美亭泫然欲泣,她伸手掩面,活脱脱愁容满面的西子模样,看的杨若兰也跟着伤心起来,“若兰你不知道,我和哥哥到处找亲戚家在哪里,锦城那么大,找人的最好办法还是向人问问。”
杨若兰同意道:“你说的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可是,我们途径芙蓉街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恶霸,他见我长得貌美,身边又没有随从,便对我起了歹心,想要将我抢回家做他的第十七房小妾,我哥哥当时气急了,便不小心将他的鼻梁打断。”
杨若兰:“这事听起来好像话本里面的纨绔公子强抢民女的桥段啊,然后呢,不是应该把那个恶霸抓起来吗,怎么把你们抓起来了?”
“若兰你不知道,这恶霸和这刑部尚书花景荣是至交好友,我听说这花景荣常常利用职务之便给那恶霸床上送美人呢,两个人还经常在一起逛青楼喝花酒,逍遥自在,全然不顾那些被他们糟蹋的美人失了贞洁,整日凄惶一心求死呢。”
“可是,这事不应该是京兆府尹管的吗?我是说,这样的事情首先要交给京兆府尹,然后才是刑部。”杨若兰疑惑的问道,她知道对面那个弱柳扶风的美人不是在讲故事,她才会听的那么认真,时不时的问两句。
丁美亭隐在指后的双眼闪过一丝恼怒和不屑,她只是想找一个帮手帮助她和哥哥出去,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姑娘这么难缠。但是她还是温温柔柔惨惨戚戚道:“可是当时花景荣他刚好经过,才将我和哥哥抓了来。”
杨若兰“嗯嗯”两声,表示自己明白了,她一想到今早也是因为花景荣正好出现在钱家鞋铺门口,她才会被关了进来,便没有什么疑惑了。她刚想宽慰对方两句,没成想对方“嘤嘤嘤”哭了起来。
美人的哭是让人揪心的,杨若兰想都没想便问道:“哎,姑娘你怎么哭了?”
“我一想到接下来要被人欺侮,心中便难过不已,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丁美亭说着哭声更响了,他的哥哥不停的安慰她,给她擦眼泪。
这是杨若兰第一次听到丁美伦的声音,一抬脸,正好对上那人望过来的眼,双眼漆黑如浩瀚深夜,眉毛浓黑,唇瓣微厚,皮肤是很少见的蜜色。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脸也不由自主的红了,她结结巴巴的问道:“那个,你……你为什么说……说自己会被欺侮?”
这次丁美亭没有搭腔,她像是哭的累了,身子轻颤,缓缓坐到石床上,以袖掩面。丁美伦用醇厚的声音道:“因为被抓起来的时候,我和妹妹听那刑部尚书花景荣说,不出三日必将我妹妹送上那恶霸的床,我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带我妹妹飞出这个牢笼,”他说着眼中一亮,复又柔软似水,他直视着杨若兰的双眼,“届时,我一定带着姑娘你一起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