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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子,你们家三口人,怎么见天儿的不做饭。”石燕子说道。
荣二多鬼道的心眼儿,哪能听不出他娘的话里话意思,但能占了实惠,他就跟着打哈哈,说:“娘你还不知道我屋里那手艺,儿子我就指着大哥这口改善改善伙食呢。你看你们刚走多些日子啊,你二儿我都瘦一大圈了,果真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被这么一揉搓,哪个当娘的还能忍心管儿子要这几个饭钱,石燕子冲豆芽儿尴尬的笑了笑,豆芽儿也笑笑对她摇了摇头,意思是她不在意。一个馆子哪能差多两张嘴吃饭,就是荣二这事办得不太地道,他那头亲兄弟明算帐,反过来就揉搓娘讨吃讨喝。这也就是近亲没法说,换个人这么不要脸,早拿大扫帚撵他出去了。
荣二拎着食盒,临走时还说道:“娘,上书府要办宴,明天要杀五头肥猪。我晌午怕是闲不下来了,你回头让大妞给我送下饭菜,还有我这几天杀的猪多,下杂面馆儿要是都要的话,货款回头我给抹个零。”一向比较仔细的荣二能说出这话,那就算是出大血了。
面馆里现在基本坐了一屋子人,大部分又都熟悉,总有那么几个好说嘴的,道:“哎呀,看你们家荣二,吃他哥吃的多仗义。你可没看见那天老2媳妇是怎么刮刺她大嫂的,人豆芽儿不过是给娘家送了点卤味,回来时篮子还被塞了满满一下子豆腐豆干呢,她还说人家贴补娘家,对兄弟家却刻薄的要命,分个家连咸菜都兜走了呢。”
石燕子一听把抹布一摔不干了,问他:“你听谁说的!”
“还能听谁说的,你家二儿媳妇亲口说的,那天我去买肉正好听见她在那讲究你家老大两口子呢。你问问这些街坊,哪个没听过一耳朵这事,我们心里还划魂儿呢,觉着豆芽儿和老大不是这样的孩子啊。要不是这阵子见天看荣二来面馆拎东西,都以为这俩孩子起啥嫌隙了呢。”
还有几个街坊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有时去卖肉,偶尔就能听到你家老2媳妇在抱怨。听说你把私房都留给他们了,又得了那么一摊子的买卖,就这还不识足,荣家的你赶紧把你那副老骨头渣滓砸吧砸吧给她送去得了。”
又有人接着起哄道:“人要她骨头渣滓干啥,不当吃不当喝的,人家是只要好处不要娘。没见前脚分家,后脚人家就把大屋给通开了,不定怎么高兴光得好处又不用养老了呢。”
“老话不是说的好么,老大傻老2奸,人家给抹个零头,就这么天天白吃饭,太会算计了。”面馆一天再用肉的零头能有多少,一顿三人饭菜有肉有菜的又多少,不傻的心里都能算出个轻重来。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石燕子脸这个臊得慌,好的是她儿子,不讲究的那个也是她儿子。豆芽儿不忍心看她这么大岁数在这么多人面前没脸面,只得忍着恼心替荣二圆谎,道:“我家二弟在这吃饭从来是不差帐的,只是有时候忙乱来不急算账,但也会从货款里扣除的。二弟也说了,家人关系再亲,但是分家了就要亲兄弟明算帐,他不能多占便宜。”
众人自是不知道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豆芽儿这么说了,大家都信以为真,都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老2媳妇那么有底气说别人了。不过她管的也太宽了,这都分家了,她哪管的你们大房的东西给谁不给谁。”
石燕子也知道这是大儿媳给她做脸才这么说,她也哈哈的应承道:“老2家的就是嘴碎,其实没坏心眼。”
那人又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没坏心眼能这么讲究对她家不薄的哥嫂?要我说这找媳妇可得睁大眼睛,像那些缺爹少娘的可不能找,这样的孩子多半教养都有问题的。你看你们家人原先多心齐,现在为啥单把二房分出去。”
石燕子不是那歪心思的婆婆,认为什么东西不好就都是儿媳妇背后杵的坏话,自己孩子不是那样的,谁说也没用。但她不能去跟人家说,我家老2也不是个东西吧,这做买卖又讲究个混和,明明生气她在这胡言乱语,还得陪着瞎哼哼。
午时过后,荣大和杨捕头带着手下几个小衙役一同进来,几个人坐到楼上的单间,荣大看见媳妇儿也在,说:“去炒几个好菜,今儿杨老弟算是救了我一命,得好好犒劳一下。”
豆芽儿一听什么命不命的,惊了一大蹦,忙问:“这是咋了?”
荣大眯着眼横她一下,说:“妇道人家问什么问,快去整菜,兄弟们都饿着肚子呢。”
就算满肚子的疑问,豆芽儿也不得不住嘴,这么多人面前,她可不敢挑战荣大的威信。要知道别看他平日里俩人私下很体贴温柔,其实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特别的浓,最要面子。豆芽儿这点就做的特别好,你弱的时候我就在你头上拉屎,你强的时候我就小意温柔,现在不就把荣大这头悍兽驯服的在人后对她服服帖帖的么。
豆芽儿乖顺的去准备饭菜,杨勇见她走了才说道:“没想到今天能碰到嫂子也在,这下有口福了。”
这是在自己家,荣大也就没叫跑堂的老孙,自己张罗倒了茶水,说:“兄弟们喜欢吃啥都吱一声,今天敞开肚皮啊!要不是大家伙儿出手帮衬,我今天没准就得扔在外面了。”
除了杨勇,其余几个小吏都有点受宠若惊的说不用,杨勇很不害臊的给自己点了样三宝。这东西是面馆的招牌菜,一天能杀多少猪得多少宝啊,有爱这一口的一般都早早来买。他也爱吃,可偏偏很少能有空闲来,又不好意思总开口让兄弟给带,那跟明要就没区别了。
“哥你说这话太外道了,都是自家兄弟,什么帮不帮的。只是没想到皇帝下旨抄家,还能有漏网之鱼,你说他不找上面人去,找咱们这些听命行事的人是不是有病,只会挑软的捏鼓。”
“娘的我也大意了,他说是远亲怕被牵连不敢声张,我也没多寻思。幸亏我没起那贪心,把这事透给你了,不然你就算发现有问题,也不能这么及时赶去。”
这话说起来有个由头,还是头些年那次官场大清洗呢,皇帝抄了好些官员的满门。前几天突然有自称是被抄人家的远亲,来请荣大送魂,但是怕被牵连,所以私下来找他也请荣大别声张,回头好处少不了他。
一般这钱得到衙门里上上下下都要分一杯羹的,像这种私下来的,又怕受牵连只想把事办完了了心愿,以后肯定不会再出现的,这种银钱独自吞了也没人知道。像这样的钱荣大不知道收了多少,拿着从来不会手软,但当天出门的时候,豆芽儿突然说了一句眼皮跳的厉害,没准要出什么事,让他出门注意点车马。
干这行的本来就迷信,荣大心思又重,他就害怕今天犯小人,银子是不少,但被捅出去在衙门里名声就臭了,就把这事对刘勇说了。
俩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衙役来报,说在一户人家发生命案,而他下一个目标就是荣大。等刘勇待人赶到乱葬岗时,荣大正被毒酒麻倒在地,正等着任人宰割呢,就被天降奇兵给救了。
他嘴里说感谢刘勇出手相救,其实心里最念好的是他媳妇豆芽儿,要不是她有了感应给他提示,他早就成了为了贪图几两银子命丧黄泉的冤鬼了。他现在就想赶紧把这旺夫的媳妇抱怀里好好稀罕稀罕,顺便给自己压压惊,躺在那等着人手起刀落的感觉太他娘的吓人了。
可这么多兄弟还没安排呢,他不能露怯叫人笑话,就算说起刚才的事他也是轻描淡写好似不在意。其实他吓得他腿肚子都转筋了,刚才从乱葬岗一路叫人搀着回来的,但为了面子,他只能腆着脸说是麻药的劲头太强。而荣大给人的一惯印象就是硬气汉子,谁能想到他这么怕死,都不疑有他。
不过这想法要是被荣大知道了,绝对啐他们一脸唾沫,那么英雄,为啥一抓悍匪的时候一个个直往后缩,没一个上赶子往前冲找死的。
店里的饭菜都是现成的,各种呛菜,卤猪蹄猪心干豆腐,酱牛肉酱排骨成大碟的往上端。唯独杨勇点的三宝早就卖空,倒是有新鲜未卤的,豆芽儿就做了个盐焗腰子三宝。只蘸盐水用大火在铁锅里干靠,再撒上一层芝麻盐儿,焦香可口特别有嚼劲,下酒菜里算是一绝。
酒菜上了后,豆芽儿又去打了声招呼,叫他们吃好喝好,之后就坐在隔壁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先是大家伙动筷喝酒的声音,期间称赞盐焗腰子好吃,随后慢慢喝多了,才聊开了她想听到的事情。
一听说荣大差点被人斩首,豆芽儿惊慌中不小心扫掉手边的茶壶,只一层的隔板,旁边包厢听得很清楚。
刘勇是捕头,警惕性很强,握住腰刀就要去看看怎么回事,之前可是说了楼上现在没人的。荣大听到那声惊呼,知道不是外人,按住刘勇道:“肯定是你嫂子怕咱们吃不好,在一旁候着呢,听见咱们刚才说事,估计是吓着了,你们吃,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