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平林漠漠烟如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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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崔淇那双桃花眼死死盯着韩璎,一瞬不瞬,把韩璎看得浑身不自在,直往爹爹怀里躲。

    韩忱见女儿如此,以为她胆怯,便伸手把女儿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阿璎,不要怕,有爹爹呢!”

    崔淇没有听清楚韩忱的话,他的眼睛从韩璎身上移到了韩忱揽着韩璎肩膀的右臂上,死死地盯着韩忱放在韩璎肩上的右手。

    韩璎倚在爹爹怀里,一下子有了底气,大着胆子迎着崔淇漂亮的桃花眼看了过去,然后缓缓下移,视线在崔淇某个部位停留了一下,吸了一口冷气后迅速移开了——没办法,想到崔淇那里受过伤,韩璎就替他害疼。

    见了韩璎的反应,崔淇的原本就白的脸瞬间白得几乎快要透明了,雪白的牙齿咬着嫣红的唇,唇上很快便沁出了鲜血。

    耶律贺一见韩璎的模样,原本也是有些惊讶的,此时也觉出此刻的氛围有些奇怪,当下便看向韩忱,含笑道:“韩大哥,这就是外甥女阿璎么?”

    韩忱一拱手:“正是小女!”

    又看向韩璎:“阿璎,叫舅舅!”

    韩璎虽然心中疑惑,却依然微微一笑屈膝行礼,叫了声“舅舅”。

    耶律贺含笑道:“你生得很像我的母后!”

    韩璎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心中却在猜测着。

    崔淇终于移开了视线,默然闪到一边,目送同耶律贺引了韩忱父女进了大殿。

    外面大雪纷飞滴水成冰,大殿内却暖融融的,描金熏笼燃着掺有蜡梅香饼的炭,带着蜡梅清香的香风拂面而来,溢满整个大殿。

    大殿东西两侧摆着无数描金细画的明角灯,莹润的灯光营造出富丽、温暖而宁静的氛围。

    韩璎的脚步声不由自主放轻了,抬眼朝上看了过去。

    前方高高垂下精致的明珠帘,在满室流光中,韩璎隐隐见到帘后端坐着一位珠光宝气彩绣辉煌的女子。

    一个穿着女官服饰的女子走了过来,轻轻挑起了珠帘。

    锦榻上铺着水獭皮做成的毯子,而毯子上端坐着一位绝代佳人。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韩璎的眼睛就再也没移开了——这女子和她长得太像了!

    看着她,韩璎仿佛看到了五年,十年或者二十年后的自己,她也说不清,直觉岁月已经在这个女子身上停滞了,或者说岁月已经把她给遗忘了,她永远停留在她盛年的那一刻,永远美貌。

    这美丽的贵妇微微一笑看向韩璎,笑容甜美,声音微哑,令人深深沉溺:“你就是阿璎?”

    一刻钟之后,韩璎面带微笑捧着外祖母赏赐的锦匣同韩忱一起出了大殿。

    韩璎总算是知道什么叫绝代妖姬了,她这位外祖母就是绝代妖姬!

    好在这位绝代妖姬虽然风流自赏颇为自我,却有着丰沛的母爱和慈爱,而且表现慈爱的方式就是拿银子砸啊砸——当得知韩璎的外祖父林岚给韩璎添的嫁妆数目之后,她懒洋洋道:“阿贺,不管林家出多少,本宫统统十倍!”她就是要和林岚斗气。

    那个叫耶律贺的舅舅含笑答了声“是,母亲”,便退了下去,大概是命人预备礼物去了。

    耶律贺片刻后便又出现了,手上捧着韩璎如今抱的这个精致的锦匣。

    韩璎看向爹爹,正要说话,却发现两边廊下黑暗处立着无数的甲兵,顿时身子一凛。

    韩忱握着她的手正要出去,崔淇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眼睛依旧看着韩璎,口中却道:“随我来!”

    韩璎跟着爹爹随崔淇向外走去。

    到了行宫宫门口,崔淇停住了脚步,一双桃花眼亮得吓人盯着韩璎。

    行宫门口林立着无数的朱红柱子,一个又一个,仿佛没有尽头。

    韩璎不甚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打算直面现实,和这个阴魂不散的崔淇说清楚——一想到有人一直在惦记着自己,而这个人的爹又位高权重,韩璎就如芒刺在背。

    她看向韩忱,道:“爹爹,我同他说句话。”

    韩忱欲言又止,最后道:“我看着你说话。”

    韩璎看了崔淇一眼,往前方的红漆圆柱旁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崔淇也跟了过去。

    韩璎就着灯笼的光看向崔淇。

    崔淇穿着华美的金纹玄色缎袍,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了下来,和以前的浮华相比,好似换了个人一般,也正是如此,韩璎才敢和他说话。

    韩璎的眼睛看向远处被雪笼罩的连绵的山,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早已许配给安国公之子傅榭,是傅榭未过门的妻子。而且——”

    她顿了顿,接着道:“而且,我很喜欢傅榭,喜欢到想起他,我的心就隐隐作痛。我想要和他长长久久地过下去,为他生一堆孩子。”

    崔淇的脸白得快要透明,桃花眼湿漉漉的:“可是,我喜欢你,喜欢到即使为你受了……伤,想起你我的……心就隐隐作痛……可是,我还是喜欢你!”

    韩璎疑惑地看向他:“你喜欢我什么?我们又不熟?”

    她看着崔淇:“你喜欢的是你想象的一个人,那人并不是我。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进入我的生活,这会让我很烦。”

    崔淇那比女人还漂亮的脸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眼睛含泪莹莹欲滴,看的韩璎有些莫名的心虚,她又想起了崔淇受过的伤……

    韩璎临离开,又嘴贱地加了一句:“崔淇,以后当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吧!不要再纠缠我了!”对不起,她又想起崔淇那里受伤的事情了。

    刚走到爹爹身边,韩璎便听到爹爹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可以走了么?”

    韩璎:“……”

    她僵硬地看着爹爹转身,看到了从柱子后面缓缓走出的傅榭。

    傅榭精致的凤眼幽深如深潭,定定地看着她,瞧不出喜怒;接着他转向韩忱,优雅地行了个礼:“见过岳父大人!”

    又解释了一句:“小婿在附近巡逻,见您和阿璎出来……”

    随着他的解释,傅平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兵牵着马从东边树林后走了出来。

    韩璎浑身僵硬,大脑也僵硬了。

    傅榭究竟是何时来的?

    如果他来的早的话,就会正好听到了她向崔淇表达自己对傅榭的爱,韩璎浆糊一般的脑子里还记得自己说的好像是——“我很喜欢傅榭,喜欢到想起他,我的心就隐隐作痛。我想要和他长长久久地过下去,为他生一堆孩子”——这明明是她在向傅榭表白啊,相爱的双方中,先爱的那一个是注定吃苦的!

    如果他来的晚的话,听到的怕是——“崔淇,以后当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吧”——怎么听怎么暧昧啊!

    韩璎看向傅榭。

    傅榭正在与韩忱说话,俊俏的脸平静如水,穿着一身利落的玄色骑装,衬出了他那宽肩细腰长腿的好身材,腰间还背着一个大弓,显见是匆匆忙忙从马上下来,还没来得及把弓挂到马鞍上……

    傅榭到了此时才看向韩璎,凤眼微眯,淡淡道:“该回去了,傅韩氏!”

    韩璎:“……傅韩氏……”

    韩忱:“……”他瞧了瞧女儿,再瞧了瞧女婿,决定还是先转移话题好了:“夜深了,咱们都走吧!”

    他当先大踏步下了铺满雪花的丹墀。

    韩璎看着傅榭朝她伸出的手,预备承认自己是“傅韩氏”,乖乖地把自己的手放进傅榭的手中。

    谁知道她的手刚刚放入傅榭手中,身子忽然一轻,天地旋转间已被傅榭抱在了怀中。

    傅榭抱着韩璎随着韩忱下了丹墀。

    韩忱的亲卫已把韩璎的清油蓝绸车赶了出来。

    傅榭把韩璎放到车中之后,见岳父大人从过来了,便深深地看了韩璎一眼,恭谨地请岳父上车。

    崔淇立在大雪纷飞的丹墀之上,静静看着韩璎等人进入漫天飞雪之中,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渐渐看不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韩璎什么,韩璎是他的劫数,遇到就再难忘记……

    崔淇想起以前在江南春饮宴时听到歌女唱的小调——“……若是晓得会遇到他,先前我绝不那样过……”

    若他知自己会遇到韩璎,先前他绝对不会那样过……

    马车在积雪渐深的道路上辘辘而行。

    韩忱把白铜雕花手炉递给女儿,又弯腰抬起韩璎的脚,把她脚上被雪浸湿的绣鞋脱掉,把脚炉垫到了韩璎的脚旁。

    在马车上端坐良久,韩璎身上的热气渐渐消散了下来,她才觉出了浸骨的寒冷,便依偎进爹爹怀中,依旧不说话。

    韩忱拿出赤金西洋怀表,就着车内挂的绣球琉璃灯看了看,道:“已过子正初刻,现在是新年了!”

    他揽着女儿软软的身子,温声道:“这个年过的可真不太平,不过,你有爹爹,以后还有傅榭,我们都会护着你。”

    韩璎心中虽然忐忑,却因为爹爹,感觉到了无限的温暖,她“嗯”了一声,在马车的摇晃中靠在爹爹的身上睡熟了。

    因为有傅榭跟着,即使是深夜,辽州城北城门也立刻洞开,韩府的马车长驱直入进了城门,往镇北将军府方向而去。

    到了怀恩侯府内院的垂花门前,傅榭从手臂给韩璎枕麻的韩忱手中接过熟睡的韩璎,把韩璎抱在怀里,用韩忱递过来的斗篷遮住韩璎的脸,沿着抄手游廊大踏步往柳院走去。

    此时已是大年初一凌晨了,自有那熬年的人三三两两开始放起鞭炮来。在鞭炮悠远的“噼里啪啦”声和幽微的火药香中,韩璎在傅榭怀里动了动,把脸往傅榭怀中温暖之处钻了钻,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酣睡。

    把韩璎放到床上之后,傅榭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韩璎的睡颜。

    负责值夜的润秋踮着脚眼巴巴看着帐内正在熟睡的自家姑娘,很想开口把姑爷给请出去,却没那个胆子,因此心中矛盾得很。

    傅榭眼睛看着韩璎,口中淡淡道:“出去!”

    润秋:“……”她眼巴巴看着韩璎,慢慢退了出去——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怕姑爷了……

    确定卧室里只剩下韩璎和自己了,傅榭便起身打量着韩璎的床。

    韩璎的床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堆满了各种的锦绣靠枕、抱枕和软枕,又香又软。

    看了一圈之后,傅榭确定了目标——韩璎床头的锦褥。

    他探身进去,在韩璎唇上吻了一下,确定她还在熟睡之后,便轻轻掀开了那层锦褥,看到了那本书。

    韩璎起来的有些晚。她醒来之后,总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异样,嘴唇有些肿,摸着热热的,前面那里的顶端也有些怪异,又痒又疼……

    她梳洗妆扮的时候,徐妈妈端了一碗饺子过来——按照辽州风俗,大年初一是要吃饺子的——一边趁机喂韩璎吃了几个饺子,一边絮絮道:“姑娘你起得太晚了,姑爷已经过来给侯爷和夫人拜年了,傅家的大公子二公子也来了,不过他们给侯爷拜完年就告辞了,姑爷还在桐院呢,妈妈觉得姑爷是在等姑娘你呢!你也得快一点儿……”

    韩璎又好气又好笑,把奶娘趁机塞到她嘴里的饺子咽了下去,这才撒娇道:“妈妈,我既要梳妆,又要吃你喂的饺子,你让我怎么快一点?!”

    徐妈妈又用汤勺喂韩璎喝了一口饺子汤:“原汤化原食……姑娘你这么急,还不是因为你起得太晚?”

    韩璎:“……”

    妆扮完,她怕吃了饺子嘴里有味道,又用浓茶反复漱口,简直要麻烦死了。

    韩璎刚到桐院,便和正从堂屋出来的傅榭走了个碰头。

    傅榭一见到她,立时就钉在了那里,俊俏的脸涨得通红,凤眼亮晶晶的,却不敢看韩璎……

    韩璎:“……”咦,傅榭怎么看上去这么怪啊?

    她很自然地仰首看向傅榭,甜蜜蜜道:“傅榭哥哥,你要回去了?”

    傅榭含糊地答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抬脚离开了。

    她一进屋,韩忱就道:“阿璎,你快些用早饭,傅榭等一会儿接你去祭祖。”

    韩璎:“……”

    她挨着母亲坐了下来,疑惑道:“不是还没成亲么?”

    林氏抚摸着女儿,柔声道:“他们家都是大年初一祭祖,这次祭祖过后,你的傅氏冢妇地位就确定了下来。”

    韩璎这才明白了过来——傅榭爹爹这是要告祭家庙记入族谱,确定她和傅榭在傅氏一族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