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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远大将军卫镇远的声名是从先皇驾崩,小皇帝继位,端王被封为摄政王开始鹊起的。满朝文武,乃至全天下都知道,卫镇远是端王的人。卫镇远乃是武将之后,五六年前,还是侯府不为人知的庶子,五六年后,却已经成了名动一方的大将军,手下几十万大军,几乎掌控着朝廷一半的兵力,其中的蜕变,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这样的人,除了战场或上朝,很少出现在人前,显得格外神秘。于是,渐渐便有了传言,距离京都越远,传言越凶悍。
在谭云三州,便有这样的说法:南齐的镇远大将军卫镇远,虎背熊腰,脸如恶鬼,眼如铜铃。乃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战场之上,杀人如麻,手段极其残忍,敌人见之皆畏惧。
赵闯并没有见过卫镇远,但是他是卫镇行的兄长,想着卫镇行的身形,赵闯愈加信了传言,在卫镇远名声刚刚传出来的时候,便对千里之外的镇远大将军钦慕与赞赏。
当初赵闯自封为王的时候,便设了大将军之位。担任闯王座下大将军的正是铁老二。因为赵闯欣赏卫镇远,又听闻他身上有两样特征物件,一样是反齿剑,一样便是混元玉。那玉佩通体碧绿,唯有中间一点血红,就如同那朱砂痣一般。赵闯照着样子便给铁老二配了一副,哪知铁老二没戴几日,便被他弄不见了,气得赵闯揪着老二的屁股打。
此时见了男人身上戴着的玉佩,赵闯便道出了‘卫镇远’的名字,只是看着他那张唇红齿白的俊脸,实在有些难以相信。他作西施捧心状,一脸幽怨地瞪着那白衣人,心中想着或许是自己认错了。
白衣人直接忽略了赵闯,而是走到了老二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被他盯着,老二的脸顿时红了,扭扭捏捏地站了起来,他还没站稳,白衣人手中的剑突然落了下去,剑刃直接戳了下去,刺到了老二的脚上。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依旧是一副无害的模样,却让老二痛得跳了起来。老二跳到一半,想到美人当前,不可丢了面子,连忙站定,狗腿地将那剑捡了起来,递给了那人。那人手中似乎不稳,又落了下去,不偏不倚地刺在老二的脚上。如此反复……
赵闯在一旁看着都替老二疼,那剑上已经沾染了血,老二的脚板怕是成了血窟窿,但是却被老二当成了乐趣,疼得龇牙咧嘴,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反观那人,明显是因为老二说错了话故意报复……而且这般行为,心性之阴狠,难以预测。
直到院子的门从外面推开,那两人才停止了玩这种诡异的游戏,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壮汉,赵闯几乎感激涕零,这院子里终于多了一个正常人。
卫镇行走了过来,目光却忍不住在白衣人和老二身边扫了扫,脸上似乎有些诧异,只是并未表露什么,而是对着白衣人道了一声‘兄长’。
“嗯。”男人应了一声,便转身出了院子。
卫镇行走到赵闯的面前,还是如同以前一样,依旧当他是主子,语带恭敬道:“赵公子……”
“英雄,你不必这样叫我,叫我‘赵闯’便好了。”赵闯收敛了土匪的习性,认真道。
卫镇行态度未变,微微垂着头,道:“赵公子,从谭云三州来京都的路上,因不知您身份,多有怠慢,请谅解。”
赵闯便也随了他,而是问道:“是你救了我?”
卫镇行点头:“是的,这里是将军府,这一处院子是兄长独居的院子,王爷在全城找您,只有这一处最安全。”
“那人真是卫镇远?”赵闯瞪大了眼睛。
卫镇行点头。
老二也凑了过来,满脸惊诧地问道:“小卫是那卫镇远?”
赵闯看着老二,摸了一把他那粗犷的脸,幸灾乐祸道:“是啊,你还要娶他作媳妇吗?老子记得,你刚刚还说他又老又丑呢!”
老二眼睛一亮道:“老子果然有眼光!看上的居然是将军!”
赵闯:“……”他已经无法理解老二脱线的思维了!
赵闯继续和卫镇行说话:“端王是你的主子,你为何要帮我?”
卫镇行微微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赵闯一眼,然后道:“赵公子,这后面有一处园子,不如一起去走走?”
赵闯应了,又回去换了一身衣服。他偏爱金黄色的衣服,但是找了半日,也只找到一件橙色的腰带,这里面,多是白色的长袍。赵闯穿了白色的长袍,与橙色的腰带,然后将那一头黑发用力绑了起来。
赵闯推门而出,只见他那一身装扮,带着一股土气,头发胡乱地绑着,扎着一个马尾辫,正中则凌乱如鸡窝,几缕头发落在额前,挡住了眉尾,硬是将那清俊的青年装扮成了匪气十足。
老二看着自家老大,终于觉得无比熟悉。老二不由地想起,那日自己被扔入死牢时的情景。他本来在天牢吃好喝好,然后突然被关进了那阴沉沉的死牢。这也罢了,竟然由单人牢房变成了双人牢房。他被扔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那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黑色的头发便披散开来。老二看到他的脸,看着他皮肤白皙,眉目如画,老二还以为是个姑娘,阴郁的心情瞬间散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着若是大当家遇上了肯定欢喜的不得了。不过老大不在,这姑娘肯定归他了。老二还没走近,那漂亮的人儿便抓住了衣领,开口便是:“铁老二,你干啥呢?”那漂亮的唇动了动,出来的却是他家大当家的声音,老二差点吓晕过去。老二花了好大一股劲才接受自家大当家从丑陋无比变成比大姑娘还漂亮,在赵闯的威逼利诱下,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违心地说出了‘大当家现在的样子比以前更加霸气’的话。
如今,看着眼前的赵闯,老二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也彻底释然了。不管他家老大的脸怎么变,气势上还是那个无与伦比的大当家。只是不知道谭云三州的小土匪们见到大当家时的样子……老二想着突然有些激动。
赵闯自然不知道老二心绪已经百转千回,他跟在卫镇行的身边,一边观察这个院子。
那本是个围着的院子,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将这一处围成了与世隔绝之地,格外僻静。高高的围墙上蔓延着绿色的藤蔓,在夏日的阳光下,充满生气与活力,还泛着一种淡淡的幽香。他们穿过一条绿色的小径,突然豁然开朗,里面种着各种花草,远处的假山流水凉亭,隐隐若现,仿若一处世外桃源。景色优美,空气清晰,置身其中,也觉浑身畅快。
“赵公子,这几年您可还好?”卫镇行问道。
赵闯点头:“逍遥自在。”
卫镇行笑了,他很少笑。卫氏两兄弟,虽然容貌差异大,似乎都是不言语也不爱笑的性子。卫镇行这一笑也不甚明显,只是嘴角勾出一个弧度。
赵闯并没有看到,他的注意力全被那翕动的草丛吸引了过去。
“借我刀用用。”赵闯小声道。
卫镇行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将刀给了赵闯。赵闯是适合拿刀的,只见他跳入草丛,刀影闪过,片刻后,刀背上便多了被切成几段的蛇肉。
赵闯舔了舔红润的嘴唇,嘴馋道:“乌梢蛇,这蛇肉可是大补,味道也十分好。”赵闯说完,便直接用衣兜去兜了起来,然后将刀刃一擦,便还给了卫镇行。
卫镇行见他那白色的衣袍上沾染了血迹,便抽出一块手帕,将那些蛇肉从他的衣兜里包了过来,然后细细地擦掉那些未干的血迹。做完这些后,卫镇行才站起身来。
“赵公子,有时觉得您变了,但是有时又觉得,您还是以前的样子。”卫镇行道。以前端王府的少年,总爱弄得一身泥,他也是这般,蹲下了身,一点一点地替他擦干净。
赵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抓了抓脑袋,将那鸡窝般的头发抓得更乱了一些。
他们此时正站在树荫下,浓密的树叶挡住了阳光,一阵清风吹来,顿时神清气爽。卫镇行看着眼前站着的人,继续道:“赵公子,您刚刚问我为何要救您。六年前,您说想逃出王府,但是那时,我没有帮您。那场大火之后,我便后悔了,后悔自责了六年。这六年,我无时无刻不想,若是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会救您出去。”
赵闯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壮汉。他与他的相遇,那时他跟着李辞刚从战场回来,王府侍卫便在城郊十里外候着。他一眼便望见那一众青衣中的男人。说起来,端王是他的主子,不过几面之缘,后来端王命他守着他,也不过是主仆之谊。他的那一句话不过随口之言,并没有指望他背弃自己的主子,让他离开。赵闯想不到,他竟然记得这么深。莫名的让他觉得有些心酸。
卫镇行的话从来没有这么多过,他继续道:“所以这一次,若非赵公子所愿,我愿倾尽全力,换公子逍遥。”
有些恩情,无以为报。赵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指着那手帕包裹着的蛇肉道:“待会儿我烤蛇肉给你吃。”
卫镇行道:“好。”
这园子很大,每次都别有洞天,似乎怎么都走不出去,他们走了半日才走到入口处。
卫镇行突然道:“赵公子,最好让您那位二弟和我兄长不要走得那么近,我兄长的性子……”
卫镇行没有说下去,他们兄弟二人关系一直很好,忠孝之义让卫镇行止住了话头。但是赵闯也知道,卫镇行是忠言相告。
“我会告知他的。”
——
端王府一直沉浸在一种阴郁而沉闷的气息中。
端王府的亲卫挨家挨户的搜查,不明是非的还以为朝廷走失了重犯。每一日,王府侍卫都会送来消息。第一日,他们搜查了所有的客栈与民宿,没有赵清离;第二日,他们搜查了所有达官贵人的府邸,仍旧没有;第三日,他们搜查了皇宫;第四日,他们将整个京郊都翻了过来,甚至连乱葬岗的尸体都一具一具地翻了过来,依旧没有赵清离。那个人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端王不吃不睡,不眠不休地坐在书房中,如同坐成了一副雕像。整个书房中散发着一股冷气,寒如冰窖,没有人敢进去找他。若无奈之下,不得不进去的,出来时都如同染上一层寒冰。
小六子守在门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但是跟在端王身边久一些的,超过六年的,都知道六年前,当那院子被烧为灰烬的时候,端王也是如此。他在书房中整整坐了十日,出来的时候,衣裳褶皱,头发凌乱,下巴布满了青色的胡渣。落魄地完全不像那骄傲儒雅、风度翩翩的端王。那之后,端王的性子里的阴沉味便更加重了。
这一次,没有人知道这种情形会持续多久。小六子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忍着害怕,透过墙上手指大的小孔往里看去。他看到端王直愣愣地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眼睛瞪得十分大,薄唇紧紧抿着,整个人如同恶煞一般,身上的华服也化作了鬼袍,仿若长着青面獠牙,那般恐怖。小六子吓得坐到了地上。
端王的脑海中回荡的一直是王氏的话,她的话如同诅咒一般,萦绕耳边,挥之不去。
“我死了,赵清离也活不了了,呵呵呵,我王怜与赵清离斗了这么久,没想到竟然得了一个同年同月同日死。黄泉路上,我可能还追的上他的步子……”
端王不信,赵清离会死。但是侍卫一日一日的汇报,让他心中坚信的东西变得疲软。而且他下在清离身上的香,也没了踪迹。那种东西,唯有死了,方可消散。他不敢睡觉,只要闭上眼,就会看到清离满脸是血地站到他的面前。
他说:“李辞,是你害了我,愿来生不复相见。”
他惊恐地睁开眼,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
“清离,你在哪里?”端王的嘴唇微微动了动,那声音里带着一种绝望的挣扎。
第六日,侍卫在禀报了搜查的情况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对着端王道:“王爷,有人要进城,说要见您,是谭云三州来的。”
自端王下令紧闭城门之后,人们进出京都都需得到端王的同意。因人来自谭云三州,所以侍卫便来禀报。
端王听到‘谭云三州’四个字,才微微回神,那有些泛红的眼睛看着侍卫:“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