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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色可餐173第一页】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从初七开始就有内侍到侯府来巡视:何处更衣,何处小憩,何处收礼,何处开宴,何处退席等等,俱有明确的规定。又有巡察关防太监出来,各处设防,挡帷幕,指示侯府众人何处退,何处跪,何处进膳,何处启事,种种仪注不一。
外面又有工部官员带着九门官兵打扫街道,撵逐闲人等等。这娘娘们省亲不仅娘家忙活,整个京都都被调动起来,从上到下人人自危。次从皇上下了圣旨便没有消停过,不过京都地界的治安倒是好了很多。街上时常见到官府的人巡逻,小偷小摸的鼠辈都不敢出来了。
侯府这边手脚还算是麻利,听说惠妃娘娘家里忙活的人仰马翻,昨晚上更是灯火通明一宿没合眼。只因内侍去了指出诸多不合时宜之处,贺老爷少不得整修。
宫里的内侍都是看人下菜碟,到侯府是笑脸满面,到了贺府就指手画脚。不仅因为贺老爷是五品小吏,最主要的是贺府的品味真是让人不能苟同,让内侍心里笑话偷偷翻白眼。
侯府是什么底蕴,祖上跟着先祖皇上打江山,一直就是显赫的异性王侯。定伯侯府的主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贵族的气息,这是一辈一辈耳熏目染而成,不是仅仅用钱便能堆砌出来!
贺府不过是依附惠妃娘娘才得以兴旺,就像个暴发户一般能高雅到哪里去?他听说娘娘回来省亲,恨不得用金子打造屋子才满意。但凡是值钱的物件都往府里捯饬,弄得不伦不类。
那些内侍本想看在惠妃娘娘的面上得过且过,可闹得太不像话会丢娘娘的脸。经过内侍一番指点,清除一些物件,这才有了些瑰丽堂皇的味道。
正月十五过晌,自老太君等诰命妇,俱各按品级大妆。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幻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得连半点轻咳都不闻。
侯爷等人等在东街门外,老太君带了女眷等在侯府门前。街头巷口俱系帷幕遮挡得严严实实,道路已被封锁,连半个闲杂人等都不见。
老太君正张望得不耐烦,忽见一太监骑着高头大马过来,是常往来于侯府的内侍太监。
那太监见了老太君赶紧下马,笑着迎过去回道:“老太君和侯夫人可以先回屋子歇会儿,娘娘出来还得功夫呢。未初刻用过晚膳,未正二刻还到峋灵宫拜佛,酉初刻进乾清宫领宴看灯之后才能请旨。只怕戌时初刻才能起身。”
老太君听了便吩咐众人各自回房歇息,园里留侯夫人照理,又命执事人等领着内侍们去用饭歇息。
若溪不敢回房,跟在侯夫人身后侍候,细心瞧着她如何行事等等。侯夫人命人把蜡烛一担一担的挑进来,各处点灯。诺大的园子点得通明,不知道到底挂了多少盏灯笼。各色的水晶玻璃风灯相映成辉,点的如银花雪浪,映得园子里越发的缤纷漂亮。
这边灯刚刚点完,忽听外面马跑嘶啼之声,一时间有十来个内侍都气喘吁吁的跑了来。大伙会意都知道是来了,并不见慌乱赶紧各自站好。老太君等人被请了出来,到大门外去迎接。
外面静悄悄,许久,只见一对红衣太监骑着马缓缓而来。至东大门街下了马,将马赶出帷幕之外,然后垂手面东而站。半晌又是一对,亦是如此。不多时就来了十二对,这方隐约听见丝竹之声。
一对对龙旌凤羽,又是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是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后面跟着执事的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这样一对对过完,后面才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盖黄色绣凤銮舆缓缓而来。
老太君赶紧带着众女眷跪下行礼,早有几个小太监飞奔而来把众人一一扶起。那銮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撵更衣。
德妃下舆入室,更衣毕复出,换辇进园去。只见园中香烟缭绕华彩缤纷,她不觉惊讶,这个时节怎么会百花盛开?凤辇及到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幽香,她定睛细瞧,这才看出些端倪。难得假得如此逼真,不知道是谁想到的办法。美则美,可这园子这么大,该浪费了多少绢花啊!
刚刚入二门时,德妃便觉一阵惊喜,这些假花她看明白,可方才那一带清流是怎么弄出来的?能够做出如此设计的真是奇人,看来府中人才辈出啊。
一路进了亭子,德妃瞧见上面写着“濠濮亭”三个字。在她的印象中,这亭子早就有,却一直没有题名,不知道这个名字出自谁之手,甚好!
那边侯爷见德妃在亭子里略停,忙打发人过来回话。
“回禀娘娘,这亭子的名字出自侯府小公子之口。侯爷觉得甚好便命人题在匾额上,娘娘若是觉得不雅就请赐名。”
“濠、濮都是水名,最早出自《庄子》,不仅符合这个盖在水上的亭子,而且其中的故事更是蕴含了道。逸浚年纪不大,对于人生和世界的认识却不俗,此子非池中物!”德妃笑着说道。
太监听了忙又飞奔去回禀侯爷等人,侯爷听了少不得对着亭子的方向拜谢。
德妃一路领略园子里的风景,只见处处灯笼相应,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
到了千竿翠竹掩映之所,太监奏请德妃进去小憩喝茶。她见房子并无匾额,知道这是入园第一处幸处,必是等着她亲自题字,便略微思索念道:“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就题幽篁馆吧。”太监去告诉侯爷等人,他们又拜谢娘娘赐名。
德妃在里面小坐,之后出后门到了望月阁前。德妃眼神一凝,进到里面触目都是熟悉之物,不由得转红了眼圈。
礼仪太监跪请升座受礼,两阶乐起。太监二人引侯爷等人于一楼大厅下面排班,德妃下谕旨免,众人皆退下。又有老太君带着女眷大厅排班,德妃再下谕旨免,方引退。
茶已三献,德妃降座,退入侧殿更衣上了二楼,闲杂太监、宫女留在一楼候着。老太君等女眷这才齐上二楼,德妃见了泪眼汪汪欲行家礼,老太君等忙上前一步跪拜不迭。
德妃见状眼泪早已经滚落下来,一手扶起老太君,一手扶起侯夫人,三人心里都有许多话想要说,可此时却偏生说不出来只顾着呜咽对泣。
二太太、三太太和房贵妾等人俱在旁边劝慰开解,半晌飞、德妃才忍住悲伤笑着说道:“我这是喜极而泣!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咱们娘们相见还是要说说笑笑的好。等过了时辰我又要回宫,再回家里不知道是哪一日了?”说罢脸上又露出悲切的模样。
老太君忙宽慰,让德妃娘娘上座,又逐次分辈分一一见过,不免又是一阵唏嘘感慨。然后府中掌家执事人丁在厅外见礼,随后是府中掌势丫头、媳妇等行礼。
又有德妃带进宫的大丫头子清过来见过老太君等人,老太君忙扶起命人别室招待。执事太监和彩频、昭容等有品级的宫女也慢待不得,自有人精心款待,只留三四个小太监答应侍候。母女姊妹这才诉些离别情景以及家务私情等等。
德妃不见宜凌、宜家和逸浚三人便问缘由,老太君听了忙回道:“无谕,外男不敢擅入!他们三人都在望月阁外候着。”
“都是家中兄弟子侄,况且都未及冠,何来外男一说?”德妃闻了命太监引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