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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余和平在他走的时候说。
梁成东点点头, 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别出来了, 关好门窗。”
余和平点点头,等梁成东下了楼之后, 他立即回到家里,跑到窗前往下看,雨滴滴滴答答,他看见梁成东撑着伞从楼下走过,身影在树影里时隐时现,走到一处光亮处的时候,梁成东忽然停下来, 回头朝他窗口看了过来, 吓得余和平赶紧躲到了墙后,心里扑通直跳,过了好一会才敢再冒出头来,梁成东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自此以后, 余和平只要没课, 便常往梁家去,一边陪梁母说话一边写作业。以前梁成东上高中的时候,梁母照顾的极为细心,如今把当年的劲头又拾了起来,给余和平变着法的做好吃的,或者炖汤给他喝。余和平基本上都会呆到梁成东回来才走。
梁成东自从升职之后就比以前忙了,应酬也多了一点, 他不怎么喝酒的人,偶尔回来也会沾染了酒气。梁母为此很不高兴:“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年轻的时候不喝酒,现在又喝酒又抽烟了?不爱惜自个儿的身体。”
余和平才知道梁成东几乎不抽烟不喝酒,原来是梁母管束的。不过他从小见惯了抽烟喝酒的男人,觉得这倒无所谓,为梁成东开解说:“梁叔叔他上班的人,难免都要应酬,别人都抽烟喝酒,他如果例外的话,容易不合群,那样不好。”
梁成东就朝他笑了笑,似乎很满意他为他说话。
梁母却冷哼一声,说:“你不知道这些男人,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早晚有一天会喝醉了回来。”
梁成东说:“我有分寸,不会在外头喝醉。”
结果这话说了没几天,他就打脸了。
11月15号,长海大学英语系的90级毕业生一起回母校,梁成东作为他们的老师,自然也要参加。当天晚上大家伙在酒店聚会,那群已经步入社会好几年的学生如今个个学的能说会道,一个一个地排着队灌一众老师酒喝。他们英语系的老师不少,但带过90级的本系老师却只有三个,一个马上就要退休了,一个是女老师,唯独一个梁成东,成为了他们灌酒的对象。
学生们有出息了,梁成东也高兴,一不小心就多喝了两杯,竟然喝醉了。
最后还是那女老师带了俩男学生把他送回来的。余和平下了晚自习专门过来看了一趟,见梁成东没回来,正在梁家陪着梁母一起等。梁母在看电视,余和平在卧室里写作业,听见外头的声响便赶紧跑了出来,结果就看见梁母正在送几个人出门。他走到客厅里,看见梁成东在沙发上躺着,酒气冲天。
“梁叔叔?”他试着叫了一声,梁成东动了动,但没有睁眼。梁母关上门,回头没好气地笑着说:“你看你看,喝醉了吧。”
梁母不是个温柔的人,走过去拍了拍梁成东的脸,说:“醒醒。”
余和平在旁边看着有些尴尬,觉得梁母拍的太用力了,像是在扇巴掌,他赶紧拉住梁母说:“他喝醉了,估计没意识了。”
“那也不能在这躺着。”梁母说着靠近了一些,又嫌弃地说,“你看这酒气熏天的。”
“我把他扶床上去。”余和平说。
“你行么?”梁母说,“我看咱们俩都够呛,刚才该让那俩小伙子帮帮忙的。”
余和平托起梁成东的头试了一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梁成东扶起来。梁成东看着清瘦,但个头和骨架在那摆着,一百四五少不了,他才一百斤出头,又瘦,自然没这个力气。梁母见他扶不起来,就一起搭了把手,两个人才把梁成东扶起来,老太太估计是用力过度,猛地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吓得余和平赶紧松开梁成东去扶她,结果老太太是扶住了,梁成东却直接倒下来,半边身子倒在沙发上,不过滚了一下,直接掉到地上去了。
这一摔,倒把梁成东给摔醒了。梁母吓得不轻,着急地说:“没事吧没事吧,别摔着了!”
余和平蹲下捧着梁成东的后脑勺,梁成东眯着眼睛看着他,好像有了点反应,挣扎着就要起来。
这一下余和平再扶就轻松多了,梁成东站起来,口齿不清地说:“没……没事。”
余和平憋的脸色通红,勉强扶着梁成东往卧室走。梁母跟在后头抵着梁成东的后背,两个人把踉踉跄跄的梁成东扶到了床上。
余和平一下子就没力气了,坐在床上一个劲地喘气。梁母也有些喘,说:“你看着他,我去给他拿毛巾擦擦,你看这浑身的酒气。”
梁母好像特别讨厌喝酒的男人,转身就走了出去。余和平喘着气扭头看向床上躺着的梁成东,却发现梁成东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那眼镜都有些掉落下来了,搭在鼻梁上。余和平就伸手摘掉了他的眼镜,看着梁成东那双有些锐利的眉眼。
梁成东咧开嘴角笑了笑,好像并没有完全喝醉,还有些意识在。余和平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梁成东的脸颊。梁成东微微侧过头,似乎要躲避他的触摸,但反抗并不强烈,他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梁成东的脸,然后微微上移,摸了一下梁成东的耳垂。
梁成东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按在了枕头上,嘴巴微微张开,眼睛带光地看着他。
余和平就有些害臊了,将手收了回来。
梁母拿了湿毛巾进来,余和平就从床上起来,让了空给她。梁母见梁成东已经睁开了眼睛,便说:“你不是能么?不是说你有分寸么,怎么喝成这样了,跟你爹一个德行。”
梁成东没说话,老老实实地让梁母给他擦脸。梁母帮他擦了脸和脖子,说:“你看看你,浑身酒气,能站起来么,能站起来的话去洗个澡。”
梁成东自然没办法去洗澡了。梁母拿着毛巾站起来,说:“咱们走,不管他了。”
余和平却走到床的另一头,帮梁成东脱了皮鞋,扯掉了他的黑袜子,然后抱着他的腿塞进了被子里面。梁成东已经又闭上了眼睛,两个人在床边站着看了一会,梁母摸着他的肩膀说:“走吧。”
余和平跟着梁母到了客厅,心里却开始砰砰直跳,他想留下来照顾梁成东,可是不敢开口问梁母。
梁母说:“我最烦喝醉酒的人了,他爸以前活着的时候也是爱喝酒,哪天不喝醉就不知道回来。”
余和平小声问说:“要不我留下来照顾梁叔叔?他万一要是吐了,或者半夜要喝水怎么办?”
“别管他,让他吃点苦头更好。”梁母说。
余和平便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心里有点失落。但过了一会梁母又说:“你在这守着,明天耽误了你上课怎么办?”
余和平赶紧说:“没事,不耽误,我能起得来。”
梁母嘴上嫌弃梁成东,心里却比谁都心疼他。身边能有人守着她也就安心了,而且这也不算是什么麻烦事,依着他们和余和平的关系,这点忙也没什么,便笑着说:“多亏有你在,不然我一个老婆子,要真有什么事还真搬不动他。”
余和平洗了把脸就进卧室去了,刚进门就听见梁成东在打呼,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梁成东打呼,不讨厌,反而觉得很有意思。他爬上床,在旁边坐下,大概是惊动了梁成东,梁成东的呼噜声不见了,只剩下有些粗重的呼吸。
他低头看着梁成东,看了很长时间也看不腻,反而越看越喜欢。他这是第一次有机会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看梁成东这个人,奇怪的是,他盯着看得久了,越看越陌生,最后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一样,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再睁开眼睛看,又觉得熟悉了起来。这种感觉那么奇妙,他就看着梁成东笑了。
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会亲一亲,摸一摸,但眼下他只想多看看梁成东,看一看,也就满足了。
因为他觉得他现在的生活很安宁,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虽然谈不上快乐,但宁静而充实,他不想破坏现在这样的生活,以及他和梁成东维持的平稳关系。
他伸手拂了拂梁成东额前的头发,然后在旁边躺了下来,关了灯。
他躺在床上,听着梁成东的呼吸声,一边的胳膊能感受到来自于梁成东的体温。他睁着眼睛,希望这一夜永不要过去。
他最近其实有点累,不知道是为了学习还是什么,夜深人静的时候,好像会格外贪婪,寂寞。他翻过身,面向梁成东一侧,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