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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昱龙最近失眠的很厉害, 就连陶然也意识到了,因为他发现盛昱龙的眼睛里总是有红血丝, 人显得有些疲惫。除了周末,他和盛昱龙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最多偶尔晚上一起去吃个宵夜。他问盛昱龙怎么了,盛昱龙总是说没什么,但经常看着他看着他就出了神。
陶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气的原因。这几天天气不好,天气预报一直说要下的雨却总是下不来,天只是阴沉沉的,又有些闷热。已经立夏了。
余和平趴在桌子上,手里转着圆珠笔, 时不时地用大拇指刮一下他红嫩的嘴唇, 天气热,他额头都隐隐出了汗意。
梁成东如今每个周末都会到他们家里来,还会给他辅导功课。梁成东的英语很厉害,他的声音很有磁性, 发音又标准, 听他说英语简直是一种享受。他们学校的英语老师跟他根本不能比。
余和平别的还好,就是英语差。梁成东看着他做题,经常笑,他越笑,余和平越紧张,他怕梁成东笑话他。
“这个我刚给你讲的,忘了?”梁成东贴近了, 手指头指着那道题问。
梁成东的身上总是有一种淡淡的香气,特别好闻。余和平闻见之后更是头脑发胀,他红着脸,问说:“用什么,介词?”
梁成东就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余欢推门进来,端来一盘提子,是梁成东来的时候带的,一个个红通通的泛着水光:“你一来就过来辅导他功课,都成半个辅导老师了。”
余欢有些埋怨,梁成东也听出了她的不满,于是便站了起来,对余和平说:“周末是该休息休息,你也别老待在家里,可以出去找朋友玩玩。”
他说完就和余欢出去了。
梁成东是有文化有情趣的人,也分得清主次,大老远跑过来,当然是要多陪着余欢一些。两个人在客厅里说话,余欢商量着让他去见她的哥哥。
他们家没什么人了,就一个娘家哥,平时走动也不多,这个娘家哥以前也是伤过她的心的,那时候她双亲过世,自己独自带着余和平又很艰难,她娘家哥却没怎么管他们母子。当然不只是兄妹感情淡薄的缘故,也是因为穷,很多亲情都被穷给闹淡了。余欢如今找了个好男人,有心显摆给她哥哥看。
“那就下周六吧。”梁成东说。今天有点晚了。
余欢点点头,靠近了他。梁成东笑了笑,手摸着她的头发,人却往外坐了坐,低声说:“和平在呢。”
“你怎么总是顾忌他,”余欢有些不满地说,“他那么大了,什么不知道。难道以后家里有他在,你什么事都不敢干了?”
梁成东就笑,说:“你想我干什么?”
“你说我想你干什么,”余欢手指头戳着梁成东的胸膛,梁成东虽然是文化人,但身板很结实,她摸过,还惊讶过。梁成东说他经常健身,“让你去我房间里,你又不肯,坐在这,你又怕他看见。”
“大白天的,咱们两个关着门在房间里,叫和平看见了不好。”梁成东说。
余欢笑了笑,身体往后一斜,躺在了沙发上,长头发披散在沙发上,白面红唇,两只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梁成东。
人的心真是很奇怪。她刚认识梁成东的时候,那么兴奋,激动,梁成东对她来说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好男人。他们本来是两个世界的人,竟然能走到一起,她已经四十岁,不再是爱幻想的小姑娘,知道她人生遇到这种男人的机会不多,所以一门心思卯足了劲想要将梁成东抓在手里。梁成东和她以前认识的男人都不一样,绅士又正经,一开始这种正经甚至刺激了她,让她觉得兴奋,可是日久相处下来,这种新鲜感淡了之后,她却开始觉得乏味。
那些不正经的男人总是骗她,玩弄她,她恨,却沉迷其中。梁成东这么正经,可靠,她却又觉得没意思。
好像她这辈子注定陷在坏男人的漩涡里,出不来了。
梁成东见她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下突突直跳,于是便伸手去摸余欢的头发。他喜欢余欢的头发,乌黑柔软,瀑布一样浓密,衬托得余欢美艳而温柔。余欢看着他,嘴唇却去追逐他的手指头。
梁成东有一双迷人的手,白皙修长,这双手如今被她蛊惑,蹭着她的烈焰红唇。
他终于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低下头来去亲吻余欢,余欢低笑一声搂住了他的脖子。
余和平拿着水杯,站在门口一动不敢动,他本来是要出来倒水喝的,见到梁成东和余欢在沙发上亲吻,立马红着脸回到了自己房间。但是关门声惊到了梁成东,他立即直起身来,余欢的口红沾染到了他的嘴唇上,有些滑稽,余欢就捂着嘴躺在沙发上笑了起来。梁成东见她笑,伸手去捂她的嘴,余欢就伸出舌头来舔他的手掌心,惊得梁成东立马缩回了手去。
他是很正经的人,正经了快半辈子,也知道余欢并不适合他。他的同事里头找对象最看重的都是对方的学历,人品,乃至工作条件,找的不是老师就是公务员,他的前妻就是中学老师。但他这一次找了余欢,一个妖精一样的女人。
余欢是什么样的女人,他又如何不知道。即便余欢在他面前再懂得伪装,也总会不经意露出她妖孽的本性。但他沉浸其中,好像人生太过无趣,呆板,需要这样的人来给他注入新鲜血液,越是有差异,越是能刺激他的感官。
梁成东抹了抹嘴巴站起来,笑着看了余欢一眼,又去了余和平房间里。余和平听见开门声,背都僵硬了,佯装在做题。
梁成东在他身边坐下,问:“做完了么?”
余和平声音很低,说:“没有,有好几道我都不会。”
梁成东把卷子拿起来,看了看空着的几道题,开始给他讲。每道题他都会念一遍,他说英语的样子让余和平觉得很迷人,甚至性感,那么醇厚标准的发音,比录音带里的还要好听。他忍不住去看梁成东的嘴唇,有些红的嘴唇,刚经历过一场爱欲的吻。
梁成东的嘴唇很薄,唇角冷峻,是禁欲的味道。不像他,下嘴唇厚实红润,后来梁成东说他的嘴唇就是用来亲的,很勾人。
余和平根本听不进去,他垂着眼,看着卷子上的那些英文字母,脑海里却全是他刚才看到的景象。就像他上周去上厕所,一推开门,发现梁成东在里面,他瞅见了梁成东的物件,连着几夜做羞耻的梦。
余和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同性恋的,他似乎从第一眼看到梁成东就对他有莫名的好感。他在第一场春梦中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半分喜欢上男人的苦恼,没有,因为他并无贪欲,所以无所谓烦恼忧愁,也不会觉得自己喜欢上男人是变态的,也没有任何压力让他去面对身为同性恋的残酷。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埋藏在心里,作为一个最羞耻隐秘的秘密。
梁成东对他来说太好了,美好,他踮着脚尖也触摸不到。
“所以这个应该选a,”梁成东最后给总结说,“这个也选a,这个是b。”
余和平点点头,眼睛抬起来看他一眼,对视的时候又惊慌地闪躲。梁成东已经习惯了他躲避的眼神,他觉得余和平胆小而敏感,反而因此惹人怜爱。
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总是容易有性格上的小缺陷,这也正说明余和平需要一个健全的家庭,需要一个父亲来引导他。
梁成东是正经的知识分子,因此有知识分子的愚昧和自大,乱世的时候,冲在最前头,呐喊的最激烈的永远都是知识分子,也是这群人最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信念。这种信念小到一个人也是一样,历史上有太多知识分子把自己当做救人于危难的君子英雄,他对余欢就有类似的情结,对余和平更是。
越是可怜可爱的人物,越是能激起他们身为男人的保护欲,和救人于危难的英雄感。
余和平身上有一种阴郁的软糯,眼尾骄矜,眼神深邃,整个人有一种压抑和脆弱的野性,和余欢是那么的不一样。余欢是如鱼得水的感觉,苦难也没有减少她身为女人的自信,对于梁成东这样的知识分子来说,其实余和平这种性格更容易满足他的大男人心理。余欢对他来说有时候刺激性太过,超出了他的接受极限,而余和平不一样,他的野性夹杂着自卑,特殊的生长环境和际遇造就了他略有些矛盾和诡异的性格,蠢蠢欲动又可怜兮兮,因此显得克制而勾人。
人的性格往往决定了他的喜好,梁成东这样绅士的知识分子,偏爱脆弱一些,容易激起他男人的满足感和保护欲的类型,但又不能一味地弱,不然会如同两杯白开水混在一起,会没有味道,所以还要有点妖精的特质,容易刺激他正经保守的心。而盛昱龙这样痞气桀骜的男人,则偏爱自信一些,强硬一些的类型,更容易满足他们的征服欲。所以他喜欢干净又骄矜的陶然,而梁成东会落入余和平的陷阱。
余和平年轻,情窦初开,爱情对他来说只有甜蜜和辛酸,无谓更多思考。但盛昱龙不一样。
所以盛昱龙一直有些焦躁上火,又想躲着点陶然,又想跟他待在一起。
就连周强都发现了他的异样,问说:“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哥们说说?”
盛昱龙说:“跟你说了也没用。”
“我知道你是什么缘故,你是不是最近心烦气躁,五脏郁结?”
盛昱龙抬眼看周强,周强咧开嘴说:“你这是该泻火了,龙哥,你说你都多久没打过炮了。”
“滚你的蛋。”
“真的,龙哥,你可以找孙璐璐试试,反正送上门的,不上白不上。”
周强的话说完,就见陶然从房间里出来了,周强笑着问:“是不是强叔声音太大,吵到你看书了?”
“没有,我上个厕所。”
陶然说完就进了洗手间,周强扭头对盛昱龙说:“这小子是不是长胖了一点?”
盛昱龙说:“昨天他说刚在药店称了体重,长了四五斤。”
陶然生活安然得意,所以吃胖了。不像他,心里藏着事,总是上火,果真如周强说的一样,心烦气躁,五脏郁结。
“走,去孙璐璐那玩球去。”盛昱龙站起来说。
周强很高兴,说:“早该去了,人家盼你跟久旱盼甘霖似的。你说以前咱们哥几个没事喝喝酒吃吃饭的多好,如今你怎么没事就在家呆着,家里就一个陶然,他又不喝酒又不抽烟,跟你也没什么聊的,你在家呆个什么劲啊。”
陶然正好从洗手间里出来,笑着说:“你们出去啊。强叔,你可别让他喝酒,他戒了好久了,别前功尽弃了。”
周强吊儿郎当地对陶然说:“你六叔不喝酒,去玩球。”他说着拖了拖胸,“肉球。”
结果他话音刚落,就被盛昱龙踹了一脚,周强已经有经验了,知道跟陶然开黄腔必然会被盛昱龙踹,所以灵活地躲开了。盛昱龙对陶然说:“今晚上可能不回来,不用等我。”
陶然点点头。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他六叔要开炮了。
他倒没什么大的感觉,其实习惯了他们这些男人的脾性和生活,就觉得这些你情我愿的事情也没什么。孙璐璐喜欢盛昱龙,正好盛昱龙也没对象,成年男人,也有自己的性需求,真的算是各取所需。
因为盛昱龙走之前就交代了,所以陶然也没等他,晚上洗漱完之后就准备睡了。他从厨房倒了杯水,刚关了厨房的灯,就听到了开门声,竟然是盛昱龙回来了。
盛昱龙喝了酒,但不多,淡淡的酒味很是好闻。他有些吃惊,笑着说:“不是说不回来了么?”
盛昱龙好像有些口渴,拿过他手里的水杯就喝了两口,然后看着他,说:“孙璐璐找我上床,我没干,裤子都脱了,又回来了。”
陶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盛昱龙这两天眼里的红血丝都没断过,今天喝了点酒,红血丝多的有些吓人。盛昱龙问:“我做的对不对?”
陶然有些莫名其妙,“嗯”了一声。盛昱龙又说:“你都不知道她多骚,男人在这时候还能提上裤腰带,你不夸我两句?”
陶然讪讪的。他还年轻,不懂得现实里一个男人从一个美艳的,不求任何回报,哀求着你干她的女人那里全身而退,是多么可贵的一件事。即便是一个世俗里的好丈夫好男人,也未必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而他这么做,只是因为心里一直想着陶然。觉得陶然那么美好,干净。心想自己在干什么,是不是真的能从女人身上断了自己对陶然的畸念。如果不能,还要做这些,难道不脏。
性本身并不是脏的。脏的是他。如果他不能断,便不能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