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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人不知,那里的贼寇不仅个个武功高强,更能飞檐走壁,官府次次围剿,却连人家的身影都没见到过。
剿匪成功才能官复原职?
还还百姓一片盛世青云?
那谁还他的似锦前程?
江嘉鼎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可面上却是面无表情,一片严肃,双膝跪地,“微臣遵旨。”
“退朝!”,随着高连尖利的嗓音再次响起,楚擎天行色匆匆,文武百官的“恭送陛下”话音未落,再起身时,却是连楚擎天的背影都见不到。
“恭祝江相马到功成!”
“谢谢。”
“……”
“哈哈,江相一路顺风啊。”
“多谢。”
“……”
“江相整治沪南时手段非凡,想来此次也应当顺利安平。”
“越大人谬赞。”
“……”
“江相辛苦辛苦。”
“……”
江嘉鼎扯着嘴角,心头苦涩,可面上却不得不堆着笑,“为皇上分忧解劳,乃我等臣子本分,担不得辛苦。”
“还是江相豁达,怪不得能位极人臣,我等学不来,学不来,哈哈……”
……
从朝议殿,江嘉鼎未再去内阁,而是直接回了相府。
刚到主院,还未来得及喝口水,就听到有下人来报,和园的明珠小姐求见;被他当场干脆利落的拒绝了,若不是他们娘三不停吩咐,偏要来凤都;若是悄悄的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公然到相府大门闹腾,真是晦气。
说起来,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御史监那几人好似跟自己杠上了般。
相府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的,御史监的人就好像随时监控着相府般,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江嘉鼎心一沉,面色难看,双眼微眯,薄唇微动,自季巧巧和江兮浅中毒事件引起宫中那位的重视之后,他已经让人将相府内大大小小地清查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钉子啊,更何况就凭那几个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迂腐之人,也看不上那等下作的行为,那到底是为何呢?
朝后仰靠在椅背上,江嘉鼎闭上眼,兀自思索着,事态已经无法挽回,皇上金口玉言,他就算再不情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只是怎样才能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呢?
若真的要等剿匪成功,再回凤都时,只怕黄花菜都凉了;更何况当年在沪南清缴水寇的根本就是……
江兮浅从软榻上翻坐而起,看着清风,眉毛微调,“哦?让江嘉鼎去锦蓉双城剿匪?”
“是”,清风嗓音带着雀跃。
“呵呵,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呢”,江兮浅嘴角斜斜地挂着坏笑,“行了,让兄弟们最近注意些,实在不行就先退走。”
虽然不相信江嘉鼎会多么能耐,能拿下暗狱分舵,但她却不想让兄弟们有丝毫的损失,人最重要,至于其他的,只要人在总会慢慢夺回来的,不是吗?这可是她死过一次才悟出来的道理,想想,前世的她可当真是傻,傻得可怜,傻得可悲。
清风颔首,心中却是不以为意,就凭朝廷那些个草包,想拿下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还是别太大意”,江兮浅面色一沉,“那江嘉鼎能在区区数年从一届巡抚升到如今朝廷一品大员,皇帝最信任的红人,可不会那般简单。”
“是,属下明白”,清风点头。
——弃女重生——
相府,竹园。
翠芜握着手中的荷包,脚步欢快,“小姐,针线房的何妈妈求见。”
“哦?”,季巧巧眼中突然迸射处一道希望的光芒,但只是一瞬便恢复正常,淡淡道,“针线房的,何事?”
“许是有事求到小姐头上,小姐何不结了这个善缘”,翠芜有些紧张,毕竟拿人手短,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为那个何妈妈争取啊,要是争取不到就别怪她了,一个不小心惹急了这位姑奶奶,那她就悲催了。
季巧巧沉着脸,心里却是千回百转,她怎么现在才回来,“你难道不知相府规矩?有什么事,找江管家就是了,不见!”
“小姐”,翠芜失声叫道,嘴唇蠕了蠕,面色微变。
“嗯?”,季巧巧尾音上扬,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头。
“奴婢是觉得,您,您如今要去城外玄青庵静养,这府里也没个什么人看着若是发生点儿什么,有人通个信也是好的,这何妈妈既然有事求来,定是会答应小姐的”,翠芜眼珠子一转,很快便想了个借口,这样的事在达官贵胄的后院可不少见。
季巧巧心中冷哼,心道一声算这丫头聪明,面上却是带着不耐烦,摆摆手,“行了让她进来吧。”
“是,小姐”,话音刚落,翠芜像是担心季巧巧反悔般,健步如飞。
很快,翠芜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着浅青色对襟绣花福字裙,头上梳着简单发髻的中年妇女。
“老奴针线房何氏见过表小姐,给表小姐请安”,中年妇女福身下去。
季巧巧状似无意地摆摆手,“行了,有什么事说吧!”
“啊?这……”,何妈妈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一旁的翠芜,嘴唇蠕了蠕,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翠芜立刻极有眼色,“小姐奴婢突然想起还有些许行礼未收拾好,奴婢这就去。”
“行了,退下吧”,季巧巧摆摆手,翠芜立刻退出去,“吩咐其他人,没我的命令不许接近这房间半步。”
翠芜眼前一亮,“是!”
好久,何妈妈看了看周围,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谨慎地关上房门,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季巧巧。
“小姐,你……你受委屈了”,何妈妈面色慈祥地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季巧巧,轻轻替她将额前的碎发拨开,“怎么不告诉妈妈呢?”
“何妈妈,我……”
季巧巧抿着唇,“你不是让我少跟你联系吗?”
“那你也不能独自受着啊,妈妈不是告诉过你联系的方法?”,以往为了不让她和季巧巧的关系暴露,两人联系甚少。
“……”季巧巧沉默着。
何妈妈伸手,轻轻揭开季巧巧的幂离,瞳孔瞬间放大,“怎么会这样?”
“……”季巧巧沉着脸。
“你怎么就不好生提防些,那江兮浅何时变得这般聪明了?”,何妈妈蹙着眉,心中思索着自己回来时听针线房其他人说起之事,语气不由得有些难听,“女孩子这……”
话未说完,季巧巧径自接过话头,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以为我愿意吗?”,她死死地抿着唇,神色陡然变得有些癫狂地嘶吼着,“毁容断誉,我如今就是整个凤都的一个笑柄,笑柄!你知道什么叫做笑柄吗?所有的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你知道吗?”
何妈妈警惕地四下环顾,确定房屋周围没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压低嗓门,“小姐,你小声些。”
“哼,我说说怎么了?还不让人说了”,季巧巧怒中从来,难以遏制,可看到何妈妈瞬变的脸色,嗓门这才不由自主地小了些,可仍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转过头不再看她。
“真的是江兮浅做的?”,何妈妈眼中划过一道厉光,她始终还是有些不信,她刚再想说什么,却被季巧巧打断,“除了江兮浅还能有谁?”
“什么?竟然当真是她?”,何妈妈一脸的不可置信,听府中之人说起,她还抱有侥幸,“不是已经数年没有她的消息了吗,她怎么会……”
“哼!都是江兮浅那个贱人!贱人!”,季巧巧死死地咬着牙,“当年好不容易把她弄走了,为什么她要回来,不是让你买通送她的下人吗?她为什么没死在外面,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
何妈妈面色也不太好看,她飞快地走到窗户旁,四周环视,“小姐,你冷静点儿。”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季巧巧怒吼着,“我被掌刑,你让我冷静!我的名声毁了,你让我冷静!可你看看我的脸,你看看……我的脸毁了,腿断了,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说啊,你说啊!”
何妈妈面色也异常的难看,“我也没想到那小贱人居然这么好运能逃过南疆四鬼的追杀”,她咬着牙,抬手细细地查看了季巧巧脸上的伤口,“小姐放心,你脸上的伤虽然严重,有妈妈在定让你恢复如初。”
“当真?”,季巧巧眼前一亮,可随即黯然,“连林太医都说了没希望,你又怎么……”
“太医?不过一群混吃等死的庸医罢了”,何妈妈咬着牙,“江兮浅那个小贱人居然这般命大,下次妈妈定亲手送她上黄泉!对了我听府中下人说相爷送你去城外静养,怎么回事?”
季巧巧是她家小姐留下的血脉,那江兮浅既然有胆子敢欺负巧巧,就得有本事承受她的怒火。
“我”。季巧巧张了张口,只着重把那被掌掴和云湖盛会的事情着重说了,至于其他都掠过不讲;何妈妈自然也明白事情绝不可能像季巧巧说的那么简单,可却也没有逼问;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什么性格她会不清楚,只是那江兮浅竟然敢!
“妈妈,你当真能帮我?我的腿……”
“哼,只要妈妈能拿到那样东西,只要七天保你容颜如花似玉,活蹦乱跳”,何妈妈眼底一片狠绝。
“妈妈你既然有办法怎么不早说”,季巧巧咬牙切齿,“前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何妈妈眸色暗了暗,“前段时间出去处理事情,花了几个月时间,昨日刚回相府;那江兮浅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没仔细问,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翠云那丫头呢?”
“死了!”,季巧巧咬牙切齿,想到江兮浅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枕其皮。
“死了?怎么可能”,何妈妈面带急切,“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季巧巧低首垂眸,薄唇微抿,良久才将话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都是江兮浅那个贱人!她要是不回来,我又怎么会对她下毒,又怎么会连累了翠云还弄成现在这副样子!都怪那个贱人!”
何妈妈心中摇头,“你对她下毒了?”
“嗯”,说到这个她有些心虚,回想起来她却是怎么都想不通,明明自己只对其中一杯水下毒,为何却是两人中毒;还有江兮浅中毒比她深之事,当时她只觉得有些快意,可回想起来却有些不对劲,还有香菱和翠云,她至今都仍在云里雾里的。
难道是那人?
她早就已经安排了香菱做替死鬼,所以才会说保证自己不受牵连?
也许吧!
“小姐,哎,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何妈妈摇摇头,心中轻叹口气,“想要对付那江兮浅有千百种方法,你这般只会暴露了你自己,还白白赔上你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名声。”
季巧巧咬着牙,突然她猛地抬头双手死死地抓着何妈妈的手臂,“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姐放心”,何妈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对了,刚才那丫头说行礼,什么行礼?”
“我现如今这般已站在凤都舆论的风尖浪口,姑父说送我去城外的玄青庵静养”,季巧巧垂下眼皮,看不到她的表情。
“静养?哼!”,何妈妈冷哼,“要说静养,怎么不把那江兮浅送去静养;这是摆明了想赶你出府,这送走容易,回来可就难了;我的傻小姐诶,你怎么就答应了?”
“不答应还能如何?”,只要一想到自己那日在齐浩远面前的狼狈,她就恨不能躲得远远的。
何妈妈暗自思忖着,“罢,这样也好!等你离开,妈妈就去为你拿那件东西,出门在外自己小心些,如果有什么意外,就吹响上次妈妈给你的哨子,自会有人帮你。”
“妈妈,你……”,季巧巧皱着眉头。
“放心,顶多半月,妈妈定会替你拿回那件东西,然后我们小姐又是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姐了”,何妈妈微笑着,轻轻摩挲着季巧巧的额头,“只要小姐想要的,妈妈都会给你拿来!”
季巧巧顿时眼眶一热,“妈妈……”
“傻小姐”,何妈妈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了,听说相府多了个什么通房丫鬟,怎么回事?”
从针线房到竹园,她隐约听路过的丫头小厮们说着什么,言语间还有些肆意调笑的意味,看来那通房丫鬟的日子并不太好过,只是她很是好奇,到底是谁居然有本事让那季巧萱松口,想当年……
听了这话,季巧巧却是冷哼一声,“能怎么回事?通房丫鬟,活该她;那明柳居然胆敢不听我的,径自带着明珠和明珍找上门来,我看她原本想着有儿女依仗,怎么也捞个姨娘当当,只可惜,现在的江兮浅可当真是今非昔比,只三言两语就让姑父闭口,最后不也只是个通房丫头,反而定下这相府唯一妻无妾的承诺。”
“怎么回事?”,何妈妈蹙眉,“那个叛主的狗奴才,居然敢……小姐,他们可有对你?”
“她敢!”,季巧巧冷哼,“行了,妈妈,这事你就先别管了,就明柳那猪脑子,留着他们我另有他用。”
“可是小姐”,想到明珍,她还是在他七岁那年见过吧,那个男孩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年纪不大,可心眼却多,尤其是那双阴鸷的眸子,让她现在还记忆犹新,想到这里,她生怕自家小姐在明珍手上吃亏,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却被季巧巧打断,“妈妈,如今有了和园那几人分了江兮浅的视线,正好让他们狗咬狗,到时候……哼!”
何妈妈立刻会意,微微颔首,自家小姐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小姐切记,凡事三思而后行;忍字头上一把刀,若有人太过隐忍,你却虚防着他反咬一口。”
“我知道了妈妈”,季巧巧有些不耐烦,何妈妈也只能叹口气,“小姐,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季巧巧点点头,两人四目相对,会意地颔首,随即扬声道,“行了,那衣衫尺寸差了就差了,改改赏给哪个婢女吧!”
“多谢表小姐,多谢表小姐”,何妈妈立刻扬声。
“日后可得小心着些,别人可不一定有本小姐这般好说话”,季巧巧皱着眉,声音中带着不耐。
“是,是,老奴日后定会小心的,老奴这就先告退了”,何妈妈躬身。
“嗯”,季巧巧颔首。
何妈妈立刻低着头,恭敬地朝着门外退去。
*
若薇、若芸面色难看,看着安静地立在旁侧的水阳,咬牙切齿着,吹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小姐,我去杀了她”,若芸嘶声怒吼着,若薇立刻拉住她,“芸儿,你冷静些!”
若芸转过头,双眸怒瞪着,泛着红色的凶光,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她居然敢派人追杀小姐,你知不知道若不是谷主,小姐或许已经……已经……”
“芸儿!”,若薇脸一沉,“你杀了她又如何?你知道当初是谁追杀的小姐?你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吗?你这样只会打草惊蛇,只会害了小姐你知不知道?”
江兮浅斜靠在软榻上,单手搭在扶手上,食指有节奏地轻点着,一条腿伸直搭在软枕上,一只腿曲着,她面色微冷,宛若春笋的白嫩指尖微晃着,“还听到些什么?”
“……”,水阳沉默许久,“距离太远,月部来报也只有些模糊,听得什么南疆,可具体的却不知晓了。”
“嗯”,江兮浅点点头,能知道这些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虽然早就知道追杀她之人与季巧巧脱不了关系,但她一直以为那季巧巧区区弱女子,又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买凶杀人已是极限;却不想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个人。
针线房,何氏?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给我查,针线房何氏,还有沪南季家,尤其是我那个舅母;我要她所有的资料!”
“是”,水阳恭敬地颔首,“小姐可还有其他……”
话未说完,江兮浅抬起手扬了扬,水阳立刻噤声,若芸却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小姐,难道就打算这么放过她?”
“放过?”,江兮浅冷哼。
“芸儿!”,若薇急促地唤了一声,而后紧张地看着江兮浅,“小姐……”
“行了,无事”,江兮浅摆摆手,“只是不想让她死得太容易了”,更何况那季巧巧背后似乎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这人一向讨厌麻烦,而季巧巧偏生就是个大麻烦,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
说着,她抬头看向水阳,“可还有其他消息?”
“嗯,宫内的钉子传回来的”,水阳略微沉吟,从怀中掏出一个约莫手指粗细,拇指长短的竹筒,恭敬地递过去。
江兮浅接过来,略微用劲,捏碎竹筒,从中取出一张叠好裹成圆柱状的宣纸,展开细细浏览了,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传信回去,继续监视着,必要时扇扇风,点点火,但千万别引火烧身!”
“是”,水阳躬身,“如果小姐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江兮浅摆摆手,瞬间只见一道黑光飞逝,再转身,水阳所站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她抬头看着被若薇紧紧拉着的若芸,摆摆手,“行了,你们也先退下吧。”
“可是小姐”,若芸还是有些不甘心。
“若芸你要记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江兮浅声音冷厉,“世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家小姐我才等了区区几年?本小姐才十三岁,有得是时间等”,就怕有些人等不起。
若芸沉着脸,虽然理智上明白了,可心里却是怎么都不甘心,可却只能心头想想,等到了那时,她定要让那季巧巧碎尸万段!
同时,和园亦不十分平静。
酉时过,明珠站在门口走来走去,黛眉微蹙,双手不断地揉搓着,春日的夜,还有些寒;她身后婢女取来披肩为她搭上,两人一起时不时地往大门口张望着。
“小姐”,春儿咬着下唇,“要不,奴婢去浣洗房寻夫人吧?”
明珠抿着唇,双手握紧,眸中都已经泛起了血丝,固执地摇摇头,“再等等吧。”
“咚——咚咚——”
“快,有人来了”,敲门声骤然响起,明珠双眼顿时一亮,转过头,臻首微抬,红唇微微张着,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娘!”
“春儿,快,快扶我进去”,明柳单手撑着后腰,一只手搭着墙;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她朝春儿身上靠了靠,将体重大半压在她身上,喘着粗气。
看到明柳那凌乱的发髻,苍白中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色,额头上冒着豆大汗珠的明柳,明珠双目微红,赶紧快走两步近前,“娘,你这是怎么了?”
“呼,呼”,明柳喘着粗气,摆摆手。
在两人的搀扶下,明柳好不容易回到房间,整个人立刻瘫坐在软榻上,而后又“嘶”的倒抽一口凉气,想要翻身却没有力气,可那背后的刺疼却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想到自己在沪南时,虽然算不上贵妇,可也至少是养尊处优,可现在呢?
被发配到浣洗房也就罢了,她不是没吃过苦,曾经也是丫鬟出身的她,这点儿苦还是能坚持下来的,可结果呢?江兮浅,江兮浅……都是江兮浅!
“娘,来喝点儿水”,明珠端着热茶,一只手伸到明柳的背下想将她扶起;可她的手刚伸到明柳的腰侧,碰到伤口处,明柳皱着眉头,手顺手一扬,明珠端着热茶的手一抖,热水漾出,“啊!”,明珠惊呼一声,咬着牙,双眸泛起了雾色,看着明柳,两行晶莹应声而落。
明柳此刻疼痛得紧,哪里有心思管她,又累又饿又痛,她此刻当真恨不能昏死过去,可偏生那疼痛却提醒着她,明日还有大筐大筐的衣衫被褥等着自己浣洗,她刚想起身;却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明珠一跺脚,双手捂着脸,奔了出去。
“夫人,哎”,春儿铺好床单,转过身刚好看到那一幕,想要阻止明珠却来不及了,只能轻叹口气,“小姐她也是关心你。”
明柳愣了下,摆摆手,喘了口气,“扶我起来。”
春儿立刻上前,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淤青处,明柳皱着眉头,扬着手,宽大的衣袖自腕儿间滑落,露出便是淤痕的手臂,雪白宛若莲藕般的玉臂上,道道青青紫紫的痕迹交错着,显得格外的刺眼。
“夫人!”,春儿猛的捂着唇,“这……这个……”
“行了,轻点儿”,明柳此刻连说话都有些无力,好不容易忍着疼痛靠坐起来,“去让厨房备上浴汤,顺便取些化瘀的红花油过来。”
春儿点点头,眉头却一直没有放下。
只是半刻钟。
回到房间,春儿手上多了个精致的小药箱,身后跟着的秋儿端着托盘,上面是简单却颜色极好的清单小菜,“夫人,您先用些东西吧。”
话音落,她麻利地将药箱房在一旁,在软榻上撑起小香几,然后对着秋儿使了个眼色。
秋儿战战兢兢地,飞快地抬头望了明柳一眼,而后福了福身,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夫人,怎么会这样?那浣洗房的人也太过分了”,只需略微一想,同样是做丫鬟的,春儿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窍;想来那日她跟着夫人去浣洗房闹腾却是被记恨上了吧。
明柳就着小菜喝了两口粥,摆摆手,心里却是想着,那江兮浅既然敢这般对她,她就不信相爷就不管管了;索性忍着她这一日,等明日,哼!
她刚放下筷子,两名小厮正好抬了浴桶进屋。
春儿将造就备好的换洗中衣放到一处,而后看着明柳,有些担忧,“夫人,还是奴婢服侍您吧。”
明柳本来摆手,可强撑着起身了两下,终究只能叹口气,“罢了!”
走到里间,屏风处。
解开腰带,明柳伸展双臂,春儿一件件地褪下她的衣衫,知道最后只剩下一件小衣时,她双目瞳孔顿时放大,单手捂着唇,生怕自己不小心惊叫出声,“夫……夫人,这……”
“哼”,明柳冷哼一声,抬起那白皙藕臂,看着上面交错的淤痕,她冷笑一声,抬腿踏上矮凳,进入浴桶,热水刺激青淤,带着刺痛,她咬着牙,却仍旧忍不住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春儿握着旁边的香胰子,看着那青青紫紫,几乎找不到一块白皙肌肤的光滑裸背,咬着牙,却不知该怎么上手,“夫人,我,我……”
“无妨的”,明柳咬着牙。
虽然嘴里这般说着,可当真春儿上手的时候,她双手死死地抓着浴桶边缘,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落下,就连身子都因为忍着疼痛而显得有些颤抖,春儿有些心疼地放轻了手脚,可就算再轻,却仍旧避免不了那些纵横交错的青青紫紫。
终于,一个时辰之后。
明柳从浴桶中出来,春儿立刻用柔软干净的棉布给她擦拭完水珠,搀扶着她,“夫人您先躺着,我给您擦药。”
上次臀上的伤口才未完全愈合,这次又,哎,若是不及时擦药,只怕以后会越来越恶化的。
“嗯”,明柳呻吟一声,趴在爬上。
饶是春儿已经体贴地多铺了两床软被,又在上面铺上一床绒毛软毯,可趴在上面,却仍旧觉得疼痛难忍,红花油落在伤口上,虽然只是青紫并未破皮,可却已经有了淤血,仍旧能感觉到丝丝的疼痛,虽然很少,但伤口多了加起来却难捱得紧。
……
等春儿好不容易将所有的伤处都磨好药油之后,明柳已经睡了过去。
虽然疼痛,可那疲惫的困顿感觉袭上心头,春儿抿着唇,替她盖上春被之后,这才将红烛灭了,到外间的小榻上躺着,闭上眼,耳朵却随时听着内里的动静。
第二天,天明之后。
明柳却并未按时去浣洗房上工,只是掐着点,算着时间。
“娘,你为何不告诉我?”,饭桌上,明珠放下筷子,眼底泛着愧疚和悔色,她紧紧地抿着唇,若非春儿告诉自己,自己现在还蒙在鼓里;她边自责,边愧疚着。
明柳摇摇头,“告诉你有什么用?”
“……”,明珠咬着下唇,深吸口气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话啦,放在桌下的左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掐入手心,她却浑然不觉般。
“姐姐,你别做傻事”,明珍似是察觉到明珠身上气势的变化,放下筷子微微蹙眉。
“嗯”,明珠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明珍皱着眉头,眸色幽深,神色黯淡,薄唇微微抿着。
“你们自己好好呆着,别到处乱跑,凤都不比沪南”,明柳皱着眉头,看着两人,“外面那些下人说了什么也别太在意,要时刻记住,唯有忍到最后,笑到最后,那才是真正的赢家!”
一个季巧萱算什么?
就算相爷再怎么对她,什么用情至深,矢志不渝,最后还不是上了她和夫人的床,最后甚至还有了两个孩子,哼!这世上哪有不吃腥的猫,要不是那季巧萱怀孕了,她才不信相爷会这般对她!
定是现在做给那季巧萱看的!
在明柳心中,江嘉鼎不过是为了季巧萱肚子里的那块肉,而不得不逢场作戏,而她所受的一切苦楚,全都是江兮浅的错!
小小年纪,竟然这般歹毒!
肯定是那季巧萱教唆的,自己看不住男人,竟然使这般下作的手段,她今日就要让相爷看看她的真正面目。
想着,她面色扭曲,露出一个骇人的微笑。
一时间,花厅饭桌上母子三人各怀心思。
吃过早饭,便各自散去。
*
“江兮浅,你这个贱人!”
“我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方法对待我娘,你给我出来!”
“江兮浅,你给我滚出来!”
“……”
明珠带着贴身侍婢冬儿两人来到汐院大门口处,看到那紧闭的大门,两人将门框敲得“咚咚”作响,宛若雷震般,边敲还边叫骂着。
“唔——”
江兮浅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外那震动的敲门声,微微蹙眉,习武之人五感都是极好的,就算睡眼惺忪,神色迷蒙,她却依然能将明珠在大门外的叫骂声听得一清二楚,微微蹙眉,“若薇,到底怎么回事?”
“是和园的那位”,若薇心中不满,可却时刻不忘自己的额身份,“小姐可要去看看?”
“哦”,江兮浅打了个呵欠,捂着唇,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骄阳已上三竿,辰时已过,“请她们到花厅候着吧。”
“小姐……”
若薇有些不情不愿。
“告诉她们,本小姐身子不适,正在休息,让她们耐心等着罢!”
若薇脸上瞬间翻出了精光,眼珠子飞快地一转,“是,小姐!”
“江兮浅,你给我滚出来!”
“你这个——”
明珠话音未落,半句话还卡在喉咙上,原本紧闭的大门骤然打开,她愣了一下,将要出口的话被噎在喉头不上不下,可在看到若薇的时候,眼中划过一道轻蔑和鄙夷。
“奴婢不知明珠小姐来访,有失远迎,我家小姐请您花厅等候!”,若薇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哼”,明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看着一旁身着嫩黄色薄纱春衫,头戴紫玉坠琉璃般若花步摇的若薇,咬着牙,心中腹诽着,这江兮浅当真过分,给她们的份例不过区区十两,可她这汐院中竟然连个下人都穿戴这般出色,“还不前面带路!”
若薇心中冷笑一声,她可没有忽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和嫉恨,“明珠小姐,请吧!”
话音落,径自走在前面。
到了花厅。
整个大厅空空荡荡,别说椅子,连只绣墩都找不着。
“你”,明珠刚想发火,若薇却堆着笑,“汐院这些家具年久失修,前两日院中一名婢女在入座时被摔了,我家小姐一恼,竟然下令将所有的椅子都扔出去,可新定做的又没这么快出来,所以有劳两位站着了,对了我家小姐身子有些不适,可能动作有些慢,两位还请自便吧,若有需要翠柏会在门外候着,奴婢得去服侍小姐了,告退。”
“你……”
明珠气得咬牙切齿,可若薇却是理也不理,径自转身,嘴角微勾起一抹冷笑,哼!
胆敢在汐院门口叫骂,姑奶奶这还算是轻的。
江兮浅慢慢悠悠地在房间中,春阳甚暖,照得人心都暖洋洋的,好不容易在若芸的服侍下穿戴好了,靠在临窗的软榻上,感受到那春阳的温度,双眼微微眯着,困又上心头。
果然是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说这话的人,当真是太睿智了。
“小姐,早饭可要用些?”,若薇看着已经快睡过去的江兮浅轻轻开口道。
“唔”,江兮浅撅着嘴,撒娇着,“让我再眯会儿!”
若薇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摇摇头,右手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而后指了指外间,点点头,放下帘子,两人缓步轻轻滴退了出去。
等江兮浅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时近午时。
------题外话------
心儿:考试没过,不开心,实在是写不下去了,差几百字,大家别介意,有机会心儿会补上的,~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