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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甚至有陆妈妈走动时踢到椅子的声音,春柳忙将她扶稳,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去看宋弈。
郑辕面沉如水,反而是徐鄂跳起来指着宋弈就道:“你……你……你什么意思。哪有人自己提亲的道理。”又摆着手,“别捣乱。”
宋弈不以为然的看了眼徐鄂信步走了进来,朝薛镇扬和方氏拱了拱手,道:“因为小侄方入京城,满身风尘也来不及洗去,还请伯父伯母恕罪,至于求亲之事,这两日小侄便托人正式上门,若有失礼之处小侄愿受责罚!”
徐鄂瞪眼。
郑辕眯着眼睛望着宋弈,一把将徐鄂推开,走了几步站在宋弈面前,气势沉冷的重复了一句:“宋九歌,你什么意思?”他是想要和徐鄂一样,故意生事的吗。
“求亲!”宋弈心情很好很有耐心的样子,“到时候还请郑六爷来吃杯喜酒啊!”
郑辕暗怒,眯着眼睛看着宋弈,宋弈则轻笑着回视着他,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花厅之中……薛思琪瞪大了眼睛,舍不得错过一丝一毫的精彩,她推着幼清道:“看见没有,要是对视有声,这会儿应该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吧。”
幼清淡淡的转目过去,隔着隔扇就看到宋弈和郑辕两人对面站着,她揉了揉额头站了起来,道:“我累了,先回去了!”话落,要走的样子,薛思琪一把拉住她,“你别走啊,这可是你的事,你到底答应谁家啊,父亲和母亲肯定是要问你意思的,你赶紧想想。”
幼清凝眉,回头去看宋弈……
“会不会打起来。”薛思琪也站了起来,“应该让大姐也回来的。”她轻轻笑着,就听到徐鄂大呼小叫的道,“宋九歌你说什么,你也来求亲的?”他左右看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你讲不讲规矩,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吧,婚事是我先提的,也要等薛大人答复了我,才能轮到你们!”他抹了嘴角的血,打算和郑辕的账一会儿再算。
郑辕也盯着宋弈。
“规矩?”宋弈微微颔首不再看郑辕,轻声道,“规矩就是,我与方小姐自小便有婚约……怎么样,徐三爷,还要讲究规矩吗?”
平地惊雷一般,还没从宋弈方才的话中回神的众人,又再次被惊到!
陆妈妈朝方氏看去,方氏朝薛镇扬看去,薛镇扬则是看着宋弈……
求亲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婚约,什么婚约?方表小姐怎么会有婚约,方表小姐在府里近两年了,也没有听她提起过去。
不但她们惊讶,就连采芩和绿珠都像是嘴里塞了个鸡蛋似的张着嘴巴,看看幼清,又木呆呆的指着宋弈,绿珠结结巴巴吧的道:“婚……婚约?”
薛思琪半晌才反应过来,不迭的点着头,赞赏的看着宋弈:“宋大人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平地惊雷啊,不把我们都惊着他是不罢休了。”话落,扯着幼清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幼清眉头紧紧的皱着,直到现在她也不敢置信,当初看到那只鹿角时她只当是娘亲留下来的小玩意,只因为有趣才留着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过,这会是一个信物……
薛思琪又求证的看采芩和绿珠,采芩和绿珠纷纷摇着头,表示不知道。
“算了。”薛思琪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和我一样被怔住了,我还是自己看吧。”
徐鄂也是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脱口就质问道:“方小姐有婚约,你别说笑了。”又指着薛镇扬和方氏,“我们可从来没有听薛大人和薛太太提过。”意思是说宋弈在骗人。
郑辕也不相信,可是宋弈的样子很自信,仿佛成竹在胸的样子。宋九歌对外一直宣称有婚约在身,京中许多人都知道此事,他以前还和蔡彰戏言过一二,却没有想到,难道他定亲的对象真的是方幼清?
不对,宋弈今年二十有二了吧,方幼清才不过十三岁,宋弈是江西永新人,而方幼清则是浙江临安,宋家在永新名不经转,方氏一族在浙江临安却算的上望族,这样的两家怎么会有来往,还关系好到给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定亲。
宋弈不说话,就笑着去看薛镇扬,薛镇扬朝上来找他求证的方氏点点头,再次请大家落座,等大家都各怀心思的坐稳,他才出声道:“此事……我也是方才知晓。”方子修在信中说,这门亲事其实他起初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女人家之间的玩笑话,如今宋弈的母亲和幼清的母亲都不在了,当初的那个孩子也早没有音讯,这件事自然而然的不了了之。
但是他没有想到,宋弈竟然带着信物去了延绥,方子修在信中告诉他,他很满意宋弈这个孩子,以宋弈的年纪有这样的修为和学问,太令人惊叹了,方子修说,若是幼清也同意这门亲事,还请他和方氏费点心思……将幼清托付给宋弈,他很放心!
他看完信后,就将宋弈请了出去,细细的将情况问了一遍,他也不得不承认,宋弈很有诚意。其实他大可以拿着信物直接来求亲,他看到信物自然会和方子修确认,只要事情那个属实,又有信物在手,这门亲事他们赖不掉。
但是宋弈没有这样做,千里迢迢去了延绥,征求了方子修的同意,才怀揣着信上门提亲,徐鄂说规矩,他到觉得宋弈是真的守规矩。
“老爷!”方氏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是怎么回事?妾身怎么毫不知情?”她说完又忍不住去看了看宋弈。
薛镇扬没有和她解释,而是将方明晖的心递给里方氏。
方氏接过信低头去看。
“竟然是真的?”徐鄂不敢置信,打量着宋弈,“你不是永新县人吗,怎么会和方小姐有婚约?”他打听过临安方家的事,可也没有听说过,永新宋家和临安方家有什么来往。
他没有必要向徐鄂解释,宋弈朝他淡淡一撇,低头喝茶!
徐鄂见他不说话,就冷笑着道:“你不会是骗人的吧?”将方才对付郑辕那一招用来对付宋弈,死皮赖脸的道,“有女百家求,你求亲就求亲,我们先来后到,你不要妄图走捷径,我是不相信你的!”话落,就对薛镇扬道,“薛大人……”
“徐三爷休要多言了。”薛镇扬摆摆手,“侄女的婚事我和她姑母会再细细商量,家中有事就不多留你和郑六爷了,改日再另设薄酒赔罪!”
薛镇扬的意思很明显啊,他这是定宋弈了!
徐鄂顿时有种闹到现在,还挨了郑辕的打,却为别人做嫁衣的感觉,他不甘心的道:“薛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宋九歌说有婚约你就信了,你也不查证一番,若是假的呢,你把方小姐许给他了,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
宋弈扬眉不动如山的看着徐鄂。
“如何做,这是我们家的事情,就不劳徐三爷费心了。”薛镇扬端茶送客,“马管事,送客!”
一直等在外头的马管事立刻走了进来,站在徐鄂面前做出请的样子:“徐三爷,请!”
徐鄂瞪眼,就指着郑辕道:“那他呢,他怎么不走!”
就在这时,就听见啪的一声,大家一愣,就看到郑辕坐着的椅子扶手,叮咚一声掉在地上。
薛思琪倒吸了口气冷气,这得多大的气,才能把榉木的椅子扶手给折断了。
郑辕却一派自若的站起来,望着薛镇扬一字一句道:“此婚约既是戏言,便可以不履行,更何况,宋大人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曾见他提过此事,何以现在突然拿出什么信物,口口声声说与方小姐有婚约?”他顿了顿又对宋弈道,“就算婚约是真,可过去这么多年,当年订约的两位夫人都已不在人世,宋大人又如何证明你便是那位男童?你可有证据。”他句句锋利,疑问连连。
徐鄂点着头,觉得郑辕问的很有道理,宋弈来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现在才提到婚约,而且,方幼清的母亲去世了,宋弈的也自小无母,谁能证明宋弈就是方幼清母亲的手帕闺友的孩儿呢,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路上捡了个什么狗屁信物来冒名顶替,方幼清长的那么美,保不齐宋弈就看中了他,打起了歪主意呢。
大家都朝宋弈看去,连方氏也觉得郑辕的几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宋弈气定神闲的喝着茶,继而又淡淡的抬起头来,望着郑辕,回道:“我不用向郑六爷证明什么,郑六爷承认不承认这个婚约与我何干,只要有人承认它相信它便可!”
宋弈话中的意思郑辕听的很明白,他的意思是,只要方幼清承认,薛家承认这个婚约就成了,别人怎么想的根本不重要。
郑辕想着,面色微变朝隔扇后头看过去,有悉悉索索的衣裙摩擦声,随即有一个小丫头跑了出来,朝众人行了礼伏在方氏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方氏面色一怔朝隔扇看了看,才和薛镇扬低声说道:“老爷,幼清说,她答应宋大人了!”
方氏说话的声音不高,可是身怀绝技的郑辕却听的清清楚楚。
方幼清答应了宋弈的求婚!
难怪宋弈会这么胸有成竹,难怪他说不用解释什么,因为方幼清已经相信他了,不但相信,而且还答应了他的求亲!
郑辕晃了晃……他总不能去质问方幼清,你为什么答应了宋大人,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吧,郑辕怅然若失,紧紧攥着拳头,他垂着头眼帘不再多问,匆忙朝薛镇扬抱了抱拳,大步出了花厅!
背影有些狼狈和无措。
“什么意思?”徐鄂没反应过来,他和郑辕擂台打了这么多个来回,还没来得及分胜负,就被人连锅端了?他不服气正要说话,依旧站在他面前的马管事出声催促道,“徐三爷您流血太多,还是先去看看大夫吧。”话落,就示意一左一右的小厮上来扶住徐鄂,“徐三爷身受重伤,赶紧送他回去。”就把徐鄂架着往外拖。
“话还没说清楚呢。”徐鄂道,“方小姐,方小姐……你怎么能嫁给别人呢……”声音还在,人已渐行渐远。
花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幼清叹了口气,带着采芩和绿珠从后门离开,薛思琪眼瞧着她出了门,提着裙子忙追了出去,边走边问道:“你就这么答应了?我觉得郑六爷的话很有道理啊,如果宋大人是骗子呢,那什么婚约啊,信物啊都是他说的,你也不查证一下就同意了?”
“查证什么呢。”幼清朝她笑笑,“即便没有婚约,没有信物,我也会答应他。”宋弈说的很对,她为什么不同意呢,这世上有几个男子能像宋弈这样,和她有一样的目标,能帮她救回父亲呢……又有几个男子在饱读诗书考取功名的同时,又有医术在身,能为她调理身体护她不死呢……又有几个男子能这么坦白的告诉她人生在世应该及时行乐,子嗣香火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或没有根本不重要呢。
郑辕可以吗?郑家贵为勋贵,他可以不顾皇后的利益的,一心帮她翻查舞弊案吗?她甚至都不敢确认,当年的舞弊案和郑家是不是有关系。郑辕能不在乎子嗣吗,就算他不在乎子嗣,他的母亲呢,父兄呢,皇后娘娘呢……
徐鄂可以吗,徐鄂或许可以不计一切的帮她,可是他有这个能力吗!
也许有人比宋弈更合适,可是她有选择吗,没有!宋弈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合适的,所以,有没有婚约,他是真假根本不重要。
“幼清!”薛思琪觉得她的情绪不大对,凝眉道,“你不会是在赌气吧?”
幼清失笑,摇头道:“我没有赌气,就在刚才我考虑的很清楚,将来也不会后悔,你放心吧。”
“可是。”薛思琪还是觉得幼清定的有些草率,“你不要再考察考察宋弈吗。你不也说了吗,婚姻是我们女子的大事,要是你以后反悔可就来不及了,而且我瞧着宋大人不简单,很不容易拿捏的。”
她没想拿捏宋弈,夫妻相处之道贵在坦诚,既然成亲两个人就要在一起面对一辈子,就算没有感情她也不想让自己过的太委屈,她有自信能找到适合她和宋弈的相处方式,让彼此都能轻松相处!
“你别胡思乱想了。”幼清反过来宽慰薛思琪,“宋大人怎么样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薛思琪似懂非懂,哦了一声,想了想道:“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又道,“其实宋大人也不错,相貌不必说,学问和作风也很好,父亲和大哥还有姐夫对他的评价都很高,光这一点你嫁给他,也不算委屈。”
幼清笑笑摇摇头,指了指青岚苑的方向:“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薛思琪点点头,目送幼清离开,等幼清走的远了,她又重新蹑手蹑脚的潜进花厅中,就听到方氏正唏嘘的道:“正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听我兄长提起过,宋大人也是,你来府中走动这么多次,也从来没有说过。”
“实在抱歉。”宋弈满脸的歉意,“因为方小姐年纪尚幼,我不敢过早提起此事,如今方小姐已到了议亲的年纪,我只好……”他说着朝方氏一笑,方氏心里顿时舒坦起来,笑着点头道,“你说的也对,以前幼清还太小了,提婚事确实太早了些,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到。”至于为什么现在提了,太容易理解了,他肯定是见郑辕和徐鄂三番五次的提亲,所以着急了,才会不顾辛苦去延绥,求得兄长的同意,才回来提亲的。
“好了,好了。”薛镇扬含笑道,“既然这件事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宋贤侄择日便请媒人上门来正式提亲吧,把幼清的婚事定了,我和她姑母也能少了一桩心事。”这徐鄂实在太难缠,只有早早把幼清的事定了,到时候他就是想纠缠也没有理由了。
宋弈恭敬的应是,道:“小侄明白!”
“你一路回来长途跋涉,用膳了没有?”薛镇扬高兴的站起来,“往后是一家人了,索性今晚就留在这里用膳吧。”又对焦安道,“去将姑爷请回来。”
焦安看了眼宋弈,点头应是。
“老爷和宋大人去吧,妾身这就吩咐厨房备了酒菜送过去。”她笑着说完,薛镇扬则转身过来和方氏交代道,“在家里往后就不用喊他宋大人,显得见外,他表字九歌,你便以九歌相称好了。”
方氏本来就喜欢宋弈,以前还动过他的心思,想将她说给薛思琪,后来知道他有了婚约还失望过一阵子,如今峰回路转,他竟成了幼清的未婚夫婿,她又重新高兴起来,点头道:“好,好,老爷和九歌去外院坐坐,酒菜稍后就来。”
宋弈抱拳道谢,跟着薛镇扬去了外院。
幼清靠在炕头上,无意识的把弄着腰间缀着的荷包,绿珠和采芩半坐在脚踏上,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小瑜和玉雪好奇的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却不敢进来,采芩看不下去朝两人摆了摆手,两个人这才缩了脑袋。
绿珠忍不住,跑过去开了箱笼将那只鹿角找出来放在手心里,端详着:“小姐,宋大人说的信物就是这个吗?原来它是鹿角啊,难怪奴婢瞧着不像牛角也不像羊角呢。”又道,“小姐,您的婚事真的就这么定了?”她这会儿还没回神过来,小姐要和宋大人定亲了,她还记得那时候小姐和宋大人水火不容,小姐甚至还泼过宋大人一杯茶呢。
这叫什么?不打不相识?绿珠嘻嘻笑道:“没想到您和宋大人还挺有缘份的。”
“别说了。”采芩拿下颌点了点了幼清的方氏,制止绿珠,“小姐不高兴,你少说两句。”她觉得小姐似乎有点被逼无奈的样子,因为她亲眼见到宋大人在抚廊下逼问小姐情景。
绿珠哦了一声,咕哝道:“其实我觉得宋大人很好,反正比那个徐三爷好!”她话没说完,手里一轻,就看见幼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姿势,将她手中拿着的鹿角抽走了,摆在手里细细看着,绿珠一愣笑道,“您看,这鹿角可真特别,顶头的颜色也很好。小姐,上面刻着什么字啊,怎么我们不认识呢。”
“百年好合!”幼清抚摸着上头的字,又重复了一遍,“宋大人说,这上头的字是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啊……能百年好合吗,她和宋弈能做到吗?幼清摇摇头想到她和徐鄂在一起的情景,不抱一丝希望!
“是吗。”绿珠高兴的道,“那宋大人的那只呢,上面写着什么。”
幼清仿佛梦呓似的回道:“良缘缔结!”
绿珠就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这八个字,仿佛看到了幼清和宋弈成亲的那一天,她红了脸道:“小姐还没有及笄呢,宋大人可还要等两年!”
幼清一愣猛然坐起来,她怎么把自己的年龄忘了,她才十三岁离及笄还有两年,宋弈说帮她,可他们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连见一面都难,宋弈要怎么帮她?难不成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宋弈?那他们之间还算什么交易!她的作用又在哪里。
宋弈说需要她出谋划策,可他们连彼此在做什么想什么都不能第一时间让对方知道,那还算什么互相协助。
幼清皱眉,刚刚应该问他一声的,他考虑了那么多,那有没有想到这些呢。
“小姐,您怎么了。”绿珠和采芩面面相斥,幼清回神过来,和绿珠道,“你去花厅看看宋大人走了没有。”
绿珠一愣,忽然笑了起来,道:“小姐,您不会是想见宋大人了吧。”
幼清瞪眼,绿珠忙吐了吐舌头,缩着脑袋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跑回来,道:“小姐,宋大人没走,在外院陪大老爷吃酒呢。”
“知道了。”还是算了,今天事情太多了,她这会儿去问宋弈,倒显得她很迫不及待似的,还是以后有机会再问他好了,“我们去姑母房里坐坐。”
采芩和绿珠跟着跟在幼清后面出去,方氏正念叨着幼清要来找说话,一见她来了,立刻拉着她坐下来,问道:“你方才和九歌在外头说了什么,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了?他没有威胁你吧?”
“没有。”幼清把宋弈为她做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做的这么多,我无以为报。更何况,比起郑六爷和徐三爷来,我到是觉得他家境简单,我若将来嫁过去上没有姑婆妯娌伺候,下没有叔伯兄弟要应付,比郑徐两家肯定要自在很多的。”话落,红了脸。
“你想的没错。”方氏很高兴幼清想的这么周到,“我当初看中你姐夫,除了他为人外便是看中了这些,我并非要教你们不孝,只是夫妻相处最重要的便是时间,可若是两个人整日里陷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中,只怕还不等相处出感情来,就彼此生厌了,这才刚开始,往后那么多年可要怎么熬。”话落,她摸了摸幼清的头,笑道,“既然下了决心,那以后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把身体调养好,将来也不至于拖累人家。”
幼清点着头,方氏就感慨的拉着她的手道:“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一个个的也都要出阁了,往后这家里也就剩我和你姑父了。”
幼清顿时红了眼睛,陆妈妈一件姑侄二人说着说着伤感起来,忙笑着道:“太太,这可是大喜事,您怎么反而伤心起来了。按我说,宋大人这门亲事方表小姐答应的好,往后方表小姐就等着享福吧。”
“陆妈妈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大喜事。”方氏笑着道,“幼清还没吃饭吧,就在我这里吃吧,把你二姐也喊过来!”
幼清点头应是,和方氏以及薛思琪一起用了午膳,刚端了茶春柳就进来回道:“太太,大老爷和姑爷去衙门了。”方氏点点头,吩咐春柳,“你去叮嘱焦安,老爷吃了点酒,让他备着醒酒汤。”
春柳应是而去,这边薛老太太身边的端秋来了,笑着行了礼又看了眼方氏,道:“太太,老太太问您这会儿忙不忙,若是不忙请您过去一趟。”
大约是要问幼清的婚事,方氏应着点头,重新梳洗过去了烟云阁。
幼清则又重新回了青岚苑,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几个婆子正拖着个人朝这边走来,幼清远远看着那被拖着的人有点眼熟,绿珠已经跳着脚道:“是封神医!”
“小丫头。”封子寒两边袖子和衣领被四个身高力壮的婆子扯着,样子非常的滑稽,“你家服侍的都什么人,竟然连我都不认得。”
她们怎么会认得你,你每次都不走正门,她们认得倒奇怪了。
拖着封子寒的几个婆子一见封子寒和幼清打招呼,忙停了下来和幼清行礼,问道:“方表小姐认识这位先生?”
“认识。”幼清无奈的向几个面生的婆子解释,“他是封神医,常来府中走动。”话落看了眼封子寒,又道,“他行为和正常人不大相同,你们不用管他,往后再见到他就随他去吧!”
几个婆子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合着这位先生脑子是有问题的,你要来府中窜门就正经八百的递了拜帖不就成了,竟然还翻墙!
“你们去吧。”幼清笑着道,“把他交给我就成了。”
几个婆子应是,就松了封子寒的衣衫,封子寒一恢复了自由就气的大怒道,“瞧见没有,我说了我和你们家主子是朋友,你们偏不相信。还说我是毛贼,你们见过我这样玉树临风的毛贼吗。”
几个婆子支支吾吾的应是,幼清失笑让采芩送几个婆子离开,她则笑着看着封子寒,打趣道:“您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这一回可算领到教训了吧。”
“哼!你还和我说这些。”他头一抬拿着架子的当先进了青岚苑,等全婆子关了门,他转身就质问幼清,“你说,你什么时候和九歌有婚约的,他为什么和你提亲,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幼清愕然,哭笑不得的道:“在今天以前,我也不知道。”
“骗人!”封子寒一副被骗了的样子,“你不是答应的很痛快嘛!还有九歌,竟然背着我向你提亲,也不来问问我的意见!”
幼清请他去宴席室坐,又让小瑜给他泡茶,笑着道:“那您就去和宋大人算账嘛,怎么反而来质问我,我也是受害者!”
“这么说你不愿意?”封子寒顿时笑眯了眼睛,“我和你说,成亲可没有意思了,真的,女子一成亲就得在就的在家里相夫教子,没过几年就成黄脸婆了,一点都没意思,你长的这么好看,太可惜了,还是做千金小姐比较好。”
合着他是来劝她不要嫁的,幼清笑着道:“这话您可以去劝宋大人!”
封子寒一愣,撇了撇嘴,他要敢劝宋九歌,就不会跑这里来质问幼清了,就咕哝道:“总之我反对你们两个成亲!”
“您喝茶。”幼清将茶推给他,试探的问道,“您为什么反对我和宋大人成亲呢,我们成亲不成亲对您的生活没有影响啊,而且,到时候你要找我说话,就不用翻墙了。”
封子寒就和孩子似的嘟了嘴吧,不高兴的道:“你们成亲后就卿卿我我了,往后哪会和我玩,肯定会嫌我碍事!”
原来他是在吃醋啊,是怕她若是有一天和宋弈在一起,他和宋弈就都不理他了,幼清红了脸,道:“这都什么跟什么,离那一天还远着呢,更何况,您是您,他是他,朋友之间的情谊不会受到别的人事影响的。”
封子寒不相信:“我见得多了,女子一成亲哪还有什么朋友不朋友,就只有夫君和儿女了。”
幼清大窘,觉得自己已经接不下去他的话了。
封子寒见她不说话就真的生了气,哼了一声转身就出了门,一溜烟的上了街,刚走了几步就看到江淮跟鬼影似的出现在他面前:“封神医,爷请您去一趟。”
封子寒有点心虚转身想走,江淮也不强迫他,就这么跟着他,走了十几步封子寒不耐烦,咬牙道:“去就去,谁怕谁!”话落,就朝宋弈的宅子走去。
封子寒气势如虹的推开书房的门,又啪的一声反手将门关上,在宋弈躺着的软榻上坐了下来,宋弈见他气呼呼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懒洋洋的道,“你去找方幼清了?”
“知道了还问!”封子寒咕哝道。
“说了什么?”宋弈支着头,打散的发髻头发松散的落在衣襟上,他挑着眉似笑非笑看着封子寒,封子寒当然不会说,就咬着牙齿做出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我来猜猜。”宋弈眨眨眼睛,笑看着封子寒,“是不是劝方幼清不要嫁给我?”
封子寒一怔,偷偷觑了眼宋弈,又飞快的收回了视线。
“她怎么说,听你劝了吗。”宋弈翻身而起,一身灰败的道袍松松歪歪的搭在身上,他起身理了理衣襟在桌子后头坐下来端茶轻轻啜着,就听见封子寒哼哼着声如蚊吟,“没有!”
宋弈哈哈大笑,转头看着封子寒,道:“你啊,你这么兴冲冲的跑过去,可问过我的意思?你以为往后我们成了亲就与你不是朋友了?”
“我怕小丫头不能和我来往了。”话落,又打量了一眼宋弈,仿佛在说,你那么小气,会愿意让我和你媳妇做朋友?
小丫头是不知道,她这一答应就等于掉入了一个狼窝啊,将来可有她罪受的,他这是为了她好,都不领情!
宋弈心情愉悦,笑道:“放心,成亲以后家门始终未你敞着,欢迎子寒兄随时到访!”不过,要在他在家时才可以。
他们是多年的朋友,封子寒不敢说对宋弈了如指掌,可是他这么年纪了,看人还是能分辨一二的,他端着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回道:“我不管你欢迎不欢迎,反正我是要来的。”
宋弈靠在椅背上轻轻笑着。
“算了。”封子寒一副不计较的样子,“你打算请谁做媒人?亲事定在什么时候?小丫头可还还只有十三岁,你要等两年?”
宋弈扬眉,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