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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千绝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赞赏道,“一般吸血鬼和狼人都凭气味儿分辨我,且都是认识我几百年的人,才分辨的出来,你凭这点小事推断,已然顶聪明!像你姐,我和她每日朝夕相对,她都不肯多分辨一下。”
“我姐恐怕是是没想认真的看古千绝!她若给你脱了衣服,从头到脚的看过,恐怕姐夫你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吧!”
夜离觞摇头失笑,不置可否。
归云见他摆饭菜,就拉了椅子在两个小摇篮中间坐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心里的欢喜无法言喻,却也又紧张,又担忧。
两个小生命被柔软的金黄蚕丝襁褓包裹地严实,两张小脸小巧可怜,皮肤还是皱皱巴巴地,粉红透明,皮肤下的血脉脆弱而清晰……
他们五官虽相仿,却仍从眉眼能清晰地分辨出哥哥妹妹并不相同。
“我以为他们长得会一模一样呢!”
“他们是异卵同胞,所以不同。却也得亏不同,男孩女孩长得一样,可就惨了!相形之下,女孩会显得假小子,男孩子会显得阴柔。”
“你这是夸赞我姐姐会生吗?”
夜离觞哭笑不得,他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是不是我说什么话,你都能歪歪拐拐,赞到你姐身上去。”
“人逢喜事,忍不住也总往好处想。”归云忍不住笑,轻轻捏住襁褓边沿地一只小手,小手有意识似地,竟抓住了他的手指,暖热柔软的触感,似小猫儿的爪,惹得他心痒,“我什么时候能抱他们呀?”
“再过两个月吧!偿”
夜离觞吃了半饱,这边归云见两个小娃儿睡得安稳,呼吸心跳也与人类无疑,方安了心,他又拉着椅子好奇地坐到夜离觞身边。
“姐夫,你这头发和衣服,是怎么一瞬间变成黑色的?”
夜离觞把披风丢到一旁的椅子上,真气微动,长发徐缓变成了栗色,一身黑袍成了原来的紫袍礼服,每一颗点缀的宝石毫无损毁。
他取下脸上的面具,就这样成了艳绝天下的恒颐王。
真气一收,旋风似地,莹白的光氲回绕周身,栗发又成黑发,紫袍化成黑袍,面具罩在脸上,宝石般美丽的棕色瞳仁,也成了黑色瞳仁。
面具戴回脸上,便又成了冷酷孤绝的古千绝。
若非亲眼看到,归云委实不敢相信,这等神魔之术真的存在。
他从头到脚地重新打量过黑袍黑发的男子,晶亮的凤眼,赞叹尊崇之色无法按耐。
夜离觞莞尔。归云这神情太像归娴,他心头微暖,忍不住宠怜摸了摸归云的头。
“这是我在血族古书上学到的易容术,想学吗?”
归云笃定这种技法绝不是简单的,“我以为你这种技法都是传子不传外的怪异技法,你真的肯教我啊?”
“当然,不过,练这东西,没有百年修为是不行的,若是强硬运功,怕是一次就废了你全部的功力,所以……百年后我再教你!”
百年后?对于他归云来说,还有八*九十年哩。
归云悻悻叹了口气,“百年后,你还能是现在这样疼我的姐夫吗?!说不定,天下乱战,我们会是仇敌。”
夜离觞看了眼床榻上的归娴,就算他是吸血鬼,也抵不住时间的戏弄,归云不信任他无可厚非。
“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尽力给自己争取不当仇敌的机会!”
归云听得出这话里不只包涵叫他武功一事,他循着夜离觞的视线看向长姐,“听说吸血鬼小娃娃都是鬼机灵,果真一点都不假,你若不着急纳妃的话,这会儿说不定他们还安安分分呆在娘胎里呢!”
古千绝知道他心里也是怪自己的,相较于归思,他对归娴的感情更深一层。否则,他不会空着肚子,先来给他这个不称职的姐夫送晚膳。
怕妨碍孩子们睡眠,他把室内的灯一一罩上灯罩,室内顿时昏暗。他与归云坐在桌前,脸上也染了一层昏黄地光氲。
“不过,姐夫,亏得你思虑周全准备这么一处隐秘的地方,否则,就算没有今晚这些变故,姐姐在京城内顺产,恐怕孩子也被你的皇祖母抱走了。”
“嗯!以后你和虹儿成婚,也要多为将来打算。”夜离觞拿了一个空茶盅,匀给归云半盅血,以血代酒,两人碰了杯,“事已至此,咱们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来,姐夫先恭喜你,这么年轻荣升为舅父!”
归云最欢喜这话,倒是难得他没和姐姐一样把他当孩子。
“也恭喜姐夫当父亲!”
夜离觞点头,与他相视而笑,“同喜!这是千年来,我过得最惊心动魄地一次新年。”
***
京城百姓忙于守岁,大街小巷,喧闹一夜。
老天却对于新年的热闹无动于衷。
天边清冷的白光,不近人情地越来越亮。
吸血鬼们都已露疲态,因为天边那一抹鱼肚白,每张苍白的面孔都透出忌惮,盯着那光惶惶往家赶。
一队锦卫带着圣旨在人群中驱赶出一条通道,于张贴处,刷了粘浆,整齐地贴好。
急着回家的吸血鬼们,瞥见“大赦天下,减赋三年”八个字,忙驻足圣旨前仔细看,不过片刻,便又围拢地人山人海,将致命的利光抛诸脑后。
城北,正对着圣旨张贴处的杂货铺子,门口的风铃被进门的古南琴撞得叮咚脆响。
她把一个镂花金箔包边的紫檀木箱放在柜台上,又把归娴给她的手镯搁在箱子上。
柜台内正在忙于收整货架的玄青锦袍的男子,正一边忙碌,一边探听外面的议论。
“恒颐王这回是不是要被册封为储君了?血族皇族这次破了断子绝孙的传言,恒颐王妃可是功勋卓著呀!”
“这恒颐王妃不是该两个月后生产吗?上赶着新年生龙凤胎,邀宠邀得忒是时候了!”
“可不是!以后,每年大年初一就是两个小皇嗣的生辰,皇亲国戚齐入宫朝拜,谁能赶得上他们生辰大?!”
“大赦天下,减赋三年呐!以前每位皇子诞生,都不曾有如此荣宠呀?”
众人啧啧赞叹着,清弦却握紧了手中的抹布。
犹记得与归娴初见时,她急着去杀一个人。
她坐在肩辇上,一身华服,倾世绝美,眼底却满是狐疑,戒备,以及与她的美貌格格不入的杀气。
清弦忙碌间看了古南琴一眼,又瞥那箱子和镯子。
“姑娘是要典当东西,还是要买东西?”
古南琴打量着他俊伟的身躯,在他转身之际,对上他清俊淡然的容颜,心头隐隐微悸,双颊微红,忙垂眸拿起手镯递过去。
“在下古南琴,有位姓贺兰的女子,给了我她贴身佩戴的手镯,叫我来找公子。”
清弦不动声色地接过镯子看了看,见里面刻着一个娴字,狐疑地迅猛出手……
古南琴只觉眼前一花,转眼,天旋地转,身子腾飞而起,裙摆凌乱地抽打在柜面上,她后背就摔在了柜台上,脖子被利如铁爪的鬼爪扣住,迫近眼前的俊颜,眼眸血红,淡白的唇间,獠牙尖利……
她尚未缓过神来,脖颈就被咬住。
“放开我,放开我……”
清弦死死咬住她,如雄狮撕咬一只鹿。
确定她不是归娴的仇敌,才放开她,不羁地抹掉唇角腥冷的血污,修长的利爪化为白皙的手,打开了紫檀木箱子,他不羁地拨弄了里面的银子和珠宝,脸色却沉重地苍冷。
前一刻自古南琴脑海中看到的倩影,踩上殿前的百级台阶时,脚步异常沉缓,仿佛一脚一脚踩到了他的心口上,压得他喘不上气。
古南琴恐慌地忙跳下柜台,略整了下衣服,眼睛一眨不眨地警惕盯着他,脖子还在森森地疼。
她知道自己不必再多言,他已然探见了一切。
“另外……还有一件喜事……你的两位徒弟,已经诞生。”
“日子不到,那两个孩子生下来也不一定能活得了!你姐姐古南筝和古山将军家的女儿,不是要嫁入恒颐王府了吗?她们岂会容得下那两个半人半鬼的孩子?”
古南琴打开箱子,拿出一幅画像,打开来,铺在他面前。
“这是古南筝和她母亲的画像,她们害死我母亲,欺辱我百年,如果公子动手,谁还能威胁到您的徒儿和王妃娘娘?!”
清弦侧首看她,“你和你的父亲是有血脉牵引的,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只需他咬一口,就暴露了一切,而且,你还会为此害死贺兰归娴和我两个徒儿!所以,这一单生意我若接下……恐怕得连你父亲一起杀!”
“……”古南琴沉默思忖,犹豫不决。
清弦嘲讽地盯着她,“这种事还需要考虑么?如果你的行迹败露,只怕你父亲会先杀你。”
“我在考虑公子杀我父亲,能有几成的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