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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黑沉,如倒扣下来的黑渊,望不到半颗星子。
因整座皇城戒严搜查,百姓们生怕惹祸上身,早就关门闭户。
夜墨渊裹着黑表红里的鳞纹斗篷,带着两队人马,从容警惕地穿过暗无灯影的黑石街道。
一旁,三荷拉住马缰绳,伸手摆了下。
夜墨渊看她一眼,见她望着街头的十字路口,疑惑看去过,就见夜离觞带着三队宫卫无声无息地快如闪电地从街头步行穿过撄。
奇怪,老九该去沉潭家“拜访”的,怎去那个方向?!
他抬手,示意后面的两队人马暂停,不动声色地望着夜离觞过去偿。
三队宫卫,后面还有二十皇子夜镶垫后,竟是父皇从不轻易出动的金龙翼。
金龙翼中每一个都是年逾万岁的高手,手上的龙骨长剑,杀jian杀邪,杀官杀皇亲,平日收集诸国*军情政务密报,官商忤逆动静,凌驾于刑部之上,且只听命于父皇一人,秘查审讯亦非公开。
父皇从没有把这一行人给过任何一位皇子……怎会给老九?
那刺龙护甲,在暗夜里,亦是冷光耀目,说是行动低调内敛,从不张扬,却也是京畿重地最跋扈嚣张,无人敢招惹的。
一行人脚步声远去,三荷才侧首道,“殿下,陛下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要把金龙翼给九殿下吧?”
夜墨渊心里早已不是滋味儿,他却没有忘记,自己身后的大队人马都是刑部的,就在他身后的,是大祭司与破天,一位效忠父皇,另一位效忠夜离觞多年。
他唇瓣紧绷在獠牙的尖端下,沉声道,“太子刚刚被无罪释放,父皇再重视,也不过是拿着老九当一把刀使唤,金龙翼又如何?刑部又如何?还不都是杀人的利器?”
“可是!”
“现在火烧眉毛,你还有心思计较?就是本王手下有你们这些挑拨离间之人,才叫我们父兄之间总生嫌隙!”
三荷被他冷厉的口气震慑,只得噤声,见他的马匹走到前面,破天随即跟上,女扮男装的她这才发现,自己太愚蠢。
破天只是淡看她一眼,对夜墨渊道,“殿下,若是皇上真的把金龙翼交给恒颐王,是不会叫二十皇子也跟着的,怕是此次出动,需要抓捕什么官员皇亲,这案子又是恒颐王参与,才一并前去罢了。”
夜墨渊忙俯首道,“破天师父放心,本王没有多想,下面的人多嘴多舌,还请破天师父谅解。”
*
楚家祠堂,是五千年前修建的,白色玉石墙,不含丝毫杂质。
堂内支撑的是晶石柱,柱子外又包嵌纯金镂空花纹。
宏大的千年玄石门,花费两天时间方破除结界,被打开的瞬间,大家才发现,这祠堂居然是有天窗的,而且,天窗大敞,地上的金石地砖缺失了大片,显然是早有人藏在这里过,且已经逃离出去。
水晶天窗外打进正午的阳光,光芒又被水晶与镂花的纯金反射,以比阳光强烈百倍的强光,环绕了每一只擅闯楚氏祖宗重地的吸血鬼。
他们进来晚了,而且进来的法子也太愚蠢。
强烈的热与光,仿佛无数把刀子在砍杀,侵蚀了吸血鬼的肌肤血肉……
夜墨渊忙下令防备,却有些来不及挡住强光的吸血鬼,顷刻间被阳光灼伤了眼睛,痛得惨叫。
而得以护住双眼的人,却都没有发现,那供奉祖宗牌位的神案上,无声落下一个头戴黑鹰冠,身披黑色羽衣,面带羽翎面具的男子。
他整个人,就如一只食人黑鹰,眼睛却像极诡异的波斯猫,一颗眼睛是深幽的墨绿,仿佛幽灵晶石,另一颗眼睛是晶莹剔透的蓝,仿佛纯粹的蓝宝石。
他嘲讽冷眯一双眼,抬手一挥,一股墨绿的气弥散于满堂刺目的光线里,大片光线仿佛有了意识的灵动武器,凝聚成细小的箭……
破天在前,敏锐察觉到气流涌动,忙睁开眼,抬手防护结界,眼睛被灼伤,那细小的箭也穿透他抵挡的结界,被射中的刑部衙役,顷刻间爆成一滩碎肉……
破天慌乱地忙腾挪脚步,迅速张开手臂,真气带着身后的夜墨渊,三荷,大祭司等人迅速后退,祠堂大门却轰然关闭,封住了去路。
众人都睁不开眼,逃亦是无路,细密地箭分散得细密如雨,令人防备不迭,进来的几十人,顷刻间成了十来个人。
然而,光刃迫近了破天额头,双目,胸前,四肢,却煞然停顿,仿佛时间凝固……
头戴黑鹰冠的男子狐疑不解,忙加了三重内力,那细小箭却不但文斯未动,反而扭转了方向,朝着他逼面而来……
他暗叫不妙,忙纵身,要从天窗飞离,头顶上,却挨了凶猛地一脚,身躯被揣得飞坠而下,一只脚又直踩下来,叫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惊觉头上一团灼热的力袭来,他疑惑抬头,就见大片火翻滚着下来……
有如此神力之人,除了夜离觞再无别人。
他之前害贺兰归娴被误解为妖孽,要被烧死,夜离觞这是要以牙还牙呢!
他想的未免太简单了。
火势贴了地面,一团黑焰却从火苗下翻滚上冲。
夜离觞一凛,忙收住掌心的火焰,展翅腾空,火苗与黑焰消失,那黑鹰冠的人,却消失无踪。
这一招,只有轻功疾快之人才能做到,而血族里能做到的,只有父皇与皇祖母。
夜离觞环看四周,闻嗅不到可疑的气息,低咒一声,忙抬头看,就见天窗被一团黑云封堵。
祭坛内一片冷黯,前一刻被强光刺伤双眼的人,都捂着眼睛痛叫嘶吼,就连破天亦是双眸血泪翻滚,茫然伸着手大叫,“离觞……我的眼睛看不到了,离觞……”
夜墨渊还缩在地上,听到叫声,他才挪开挡在眼前的袍袖,见四周已经没有了强光,忙转身要开门,却打不开。
三荷忙跟他一起推门,却用了七八成的功力,亦是推不开。
“离觞……这门打不开了。”
三荷贴在门板上,探听外面的动静,“殿下,门外还有打杀声!”
夜墨渊听了听,不悦怒瞪她,这哪里是打斗?外面的人已然一片死寂,怕是都被杀了。
“七哥,从天窗走!”夜离觞说着,一手扯住破天的肩膀,一手凝聚真气化为火焰,要冲破天窗外的一团黑云,手上却血肉皴裂,瞬间化成了枯骨,似有诡异的力量缠住了手,腐骨凋败,化成了灰白的烬……
夜墨渊见势不妙,忙飞过去扯住他的脚腕,把他及时扯了下来,破天摔在一旁,夜墨渊迅速抽剑,把夜离觞的手腕拦截砍断,鲜血喷涌,那股力量方才消散。
夜墨渊却因为血脉牵引,手上亦是痛,长剑也没有能力握住,当啷坠地……
大祭司忙奔过来,扯了袍子撕下一块布,帮夜离觞包扎断臂止血……
摔在一旁的破天嗅出徒儿的血液气息,感觉到他的剧痛,忙循着方向摩挲,“离觞,你怎么了?离觞——”
夜离觞忍痛忙抓住他的手,因为血液难止,他脸色苍白地透出枯败的灰色,“师父放心,徒儿无恙。”说着,他给夜墨渊递了眼色。
夜墨渊忙道,“九弟手受了伤,不碍事,回去歇养一阵子就好了。”
*
狼族山林的古庙内,归娴一身蓝粉碎花的粗布衣裳,腰系围裙,正提着小竹篮,和身穿便服的东方貉,在寺院的菜园里摘取晚饭要吃的菜。
因山里无集市,寺院里的素斋,都是自给自足。
这菜园一眼望不到尽头,有僧人正在田埂处忙着浇水……
归娴长居这里,不好被僧人照料,也为了将来好生养,借着忙点农活锻炼身体。
东方貉虽然不悦于她凡事亲力亲为,却还是乐得相伴。
而身体痊愈的花错,则怕东方貉对归娴动手动脚,不远不近地从旁盯着,却甚是厌烦菜园子里忙碌不停的小飞虫,不住地拿扇子在脸前挥挡。
秋日的菜园里,丰收喜人,景致秀美,架起的瓜藤上,垂着一个个南瓜。
东方貉忙着往下摘,他的贴身总管太监忙着在后面捡,大的小的,老的嫩的,极不均匀,总管张口欲言,却又不好拂了他的兴致,怕是一会儿住持看到这些南瓜,也是要训人的。
归娴则在忙着摘辣椒,见东方貉直盯着自己这边,就那么一手一个地捡了就扔,想起小猴子掰玉米,忍不住抿唇闷笑,“东方貉,你还是别摘了,有些还没长好呢!”
“我陪你摘辣椒。”
“不怕辣了眼睛鼻子你就过来好了。”归娴刚说完,就感觉到肚子里陡然一阵拧绞剧痛,她手上的篮子坠在了地上,小篮里红的青的辣椒散了一地,她忙两手托住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