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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同看着对面的爱德华一副猴急的模样,他浅浅的笑了,有一层神秘的东西笼罩在了他的脸庞上。
“亲爱的亚拉伯罕,侬究竟如何想的?”,爱德华不由得急切的追问道,他有些顾不得啥大班的身份,探过头来,近距离紧张的望着亨同。
这辰光只见亨同缓缓的摇摇头,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态,显得他对于爱德华的想法并不附和。
“哦哟”,眼眶张大了的爱德华一瞧这样的反应,瞪着亨同,不禁就是嚷嚷了一声。
“难道侬有啥别的想法?”,爱德华吃惊的嚷嚷道,要说这要紧的关头,最怕异想天开、节外生枝啥。
“要说去年上海滩上发生金融风暴的辰光,不是鄙人觉得及早抽身,后头的事体就难讲唻”,爱德华脑海之中飞快回想起了光绪九年席卷整个上海滩的金融危机。
想到这里,爱德华脸上平和了,想想看,自己瞧出了手下这位得力属下的毛病,自信可以掌控全局的他恢复了淡定的表情,随着身体情不自禁的放松了。
听到爱德华提起去年横扫上海滩的这场风波,亨同的脸上不禁黯淡了下来,他轻轻的咬咬牙,颇有些羞愧的神色。
听到爱德华的问话,亨同心头就像打翻了一瓶醋,顿时感到五味杂陈,他的心绪变得不平静了。
“想不到法兰西人真是不得了”,亨同心头回忆道:“伊兵舰一抵达了吴淞口外,顿时上海滩上一片哗然唻”。
“说起金融业银根一收紧,就连老字号的金嘉记丝行业关张了”,亨同战战兢兢的回想道:“真是来势汹汹,伊胡雪岩、胡大财神也禁不起倒闭了”,这辰光一阵余悸就像飓风一样,掠过了他的脸颊。
“就讲伊个轮船招商局的股票也是一落千丈,不值钱唻”,亨同心头惊叹道:“不说是股灾来临了,还是啥情形?”。
回忆着昔日上海滩上的滔天风波,亨同的脸上不禁青黄不定,一副劫后余生的惊惶。
看到亨同听到了自己的话语后,一副心事沉重的模样,爱德华的脸上不禁缓和了许多,他笑了,露出了一副过来人的、宽厚的姿态。
爱德华伸手过来,轻轻的拍了拍亨同的肩头,虽然啥话也没有讲,一副安慰自己这位下属的意思却格外的明显。
“哼哼”,亨同有一个不服帖的叫声在心头叫嚷开了,一时间他很有些感到委屈,随即他的一张脸憋得涨红了。
“亲爱的亚拉伯罕”,爱德华一副深沉的模样,“你的心意,鄙人晓得了”,他一副爱惜的神态流露在了言语间。
听到爱德华宽慰的表态,亨同的心思更加感到不知滋味,好强的他垂下了头,一时间变得无语了。
爱德华看到刚才还踌躇满志的亨同这辰光瞠目不语,不禁喃喃的自语道:“时机不等人,这桩事体得抓紧去张罗”,听口气,他预备要亲自去打探一下情形了。
“何不干脆去雅各布兄弟那里拜访、拜访?”,爱德华这辰光心头盘算道:“探探虚实,然后再做决断也不迟”,想到这里,他微微的点点头。
望着自顾思索的爱德华,亨同感到心头更加的不是滋味,“亨同侬唻”,他轻轻的在心头数落起了自己,“做起事体来,还是有些冒失了”,他感到了有些心底里空落落的,有些没底了。
要讲起来,爱德华也走眼了,伊个亨同像啥东方智人,还是落了马脚了。
这边狱中的情形刚刚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高墙之外也情形陡转唻。
“上帝啊”,屋里的爱德华愈加感觉情形不妙,“我就担心大清国对在沪的各国朋友采取什么断然措施,如今看来果真要验证了吗?”,想到这儿,他那张有些黝黑的脸庞顷刻间乌云密布。
这时候亨同疾步的走了过来,“爱德华先生”,一开口,他的话音就很沉重,“大清国官员去巡视吴淞口江防去了”,他的话语低低的,却就跟在爱德华耳边响起了炸雷似的,眼看着这位上海滩上洋人的头面人物脸色变得惊疑不定了起来。
“难道说大清国龙庭有意要封锁断然措施啦?”,爱德华话音低低的惊呼道,那里面透着十分的沉重。
他最担心的事体就是邵友濂拿上海滩上的洋商们出气,阿晓得要知道如果繁华的上海的海上贸易被封了的话,等于是掐断了他们的贸易通道,这样的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此事不得了啦!”,爱德华竭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原先是新沙逊洋行的赵某人被约见,说不定已经羁押了,后面紧跟着巡视外滩,大清国究竟想要对在沪的各国朋友做什么?”,他越想越觉得事情远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难道是要宣示主权吗?”,爱德华说到这儿,他感到中气不足,忽然有些语塞,想起了自己气壮如牛的咆哮顿时胎死腹中,那些要拿捏的要点、语气甚至包括手势,统统成了媚眼做给瞎子看,能不沮丧吗?
“爱德华先生”,旁边亨同一把扶住了这个比自己小四五岁的老沙逊洋行大班,关切的叮嘱道:“不如回去从长计议”,看他一副遇事从容的摸样,其实内心的惊骇和慌乱也是一样的。
“如此也好”,爱德华下意识的看了看似乎没有乱了分寸的亨同,点点头赞同道,这样也好不在此人面前露了怯,阿晓得?
马车驶回了外滩二十二号,车辆缓缓的停下了,亨同率先下了车,小心翼翼的站在踏板旁边,静候着爱德华下来。
谁知道坐在车厢里的爱德华却没有立刻下来,他的目光游移不定,显然趁着这一刻极短的空当,在想着什么,亨同静静望着自己的老板,一声不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