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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看到那上头徐愚斋的四块地皮相隔不远,几乎就是连成片了,“若说再把道路接通了,就是一期、二期直到若干期的项目,到时候接连开盘,必定会在上海滩上掀起一阵抢购的热潮”。
目光敏锐的爱德华这辰光一双眼睛透出了亮光,他的眸子之中一阵子灼亮的让人不敢*视,仿佛炒房客们已经蜂拥而至了,排起了长龙...
有一阵子爱德华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要说雅各布兄弟那边可是实力雄厚,加之经营风格颇为激进,恐怕早就对这位华界地皮大亨有所图谋了”,想到那这里,他不由得微微的点头。
“要说别家、比方说英吉利德和洋行,自从创办十几年以来,在沪上地产界斩获颇丰”,爱德华嘴里嘟囔道:“靠的就是大举圈地”。
想到嘴里,爱德华的一对眼珠子快要跌落出了眼眶,他对于面前的诱惑,有着无可免疫的垂涎。
对面的亨同这辰光并不插话进来,而是含笑望着患得患失的爱德华,他端起了碟子,里头英吉利的红茶泛着泡沫,正好配合着膨胀起来的他的心情。
“瞧瞧这些眼热的同行们”,亨同的思绪发散开了,“伊个个都是手段生猛,花样翻新,了不得唻”,他的嘴里嘟囔道。
亨同想起最近十多年以来,外滩上、黄浦江畔、苏州河沿岸那些荒滩地、老城厢、破旧的居民区地界,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身价百倍,他望着茶碟里头的泡沫感慨的叹道:“真是了不得唻”。
“亚拉伯罕在讲啥?”,爱德华被亨同的嘀咕声唤回来了,他望着亨同一副冲动的表情,一时间已经断定了一桩事体,“莫非和鄙人想到一块去了”,他的心头嚷嚷道。
顿时爱德华的脸上浮现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看上去这位洋行大班已经胸有成竹了。
“亲爱的亚拉伯罕,侬讲讲下一步究竟该如何筹措阿拉洋行的项目?”,爱德华兴冲冲的对着亨同高声嚷嚷道。
听到亨同的话语,路易含蓄的笑了,脸庞间饱含着那种美妙的意味,只是笑着表示默认。
“这还是那个张扬的路易吗?”,亨同不禁纳闷了,他心头着实有些惊讶于密友的改变。
显然这辰光路易另有心思,沉吟着不语,显然不想和亨同畅谈,更不想去近在咫尺的梦巴黎咖啡馆坐一下,而这一点,显然被对面的亨同察觉了。
“要说上帝都会怪我这辰光打扰了你幽会佳人”,亨同打趣的说道,一边他含笑的摆摆手,示意路易上车离去。
“改天我请你喝咖啡”,路易一边说着,一边挥挥手,意气风发的登车而去了。
“这个风风火火的路易”,亨同望着旋风般离去的、路易的马车,不禁有揣摩开了,“要说这辰光去密会佳人,怎么会还随身携带着个公文包,难道有啥比早些赶去约会还要紧吗?”,他心想道。
“莫非和面前的时局有关?”,亨同喃喃的自语道:“听说李、福会谈如今到了节骨眼上,难道又有商机了?”,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像夜鹰一般的敏锐,好像要穿透层层的乌云似的。
马建忠手捧着中国电报总局送过来的电报,端详着它,心头却不平静了。
“卑职看朝廷邸报上说,前几日据两广总督张树声讲,兴化已为法兰西人所占领了”,马建忠忧心忡忡的心想道,左思右想之际,他竟然有些不敢拆封。
“北越山西失守、太原沦陷,接连又是兴化易手,前线将帅各自为战,不禁让人忧心如焚唻”,马建忠不禁叹息道:“黑旗军到哪里去了?”。
终于,马建忠小心的撕开了标注着一个“密”字的封函,仔细的用杭州名产张小泉剪刀剪开了封皮,从中间取出了电报稿。
马建忠伸手把一盏洋油灯挪得更近了一些,然后摊平了这张纸,借着灯光读道:“据欧陆消息,法兰西国鉴于我国诚恳之态度,加之目前这北越,黑旗军实力犹存,为了保住既得果实,从而避免与大清国发生全面冲突,法兰西内阁和政府一致愿意停战求和”。
看到这里厢,一丝欣慰的笑容浮现在了马建忠的嘴角,柔和的灯光衬托着他的脸庞,好似暗夜里太阳不落了,还挂在上空似的,那一脸的灿烂。
“望贤弟多加留意沪上各国人士举动,相机应对,不负中堂大人殷殷期望”,马建忠接着念道:“愚兄李玉堂光绪十年三月辛丑于津门”。
“多谢李先生赐教”,马建忠对着北方拱拱手,感激的说道:“去年您在沪期间,多方协助李中堂和法兰西使者脱利古会谈,公务繁忙,鄙人没有与你剪烛夜话,真是遗憾哪”。
不过自从今年初中国电报总局又天津搬到了上海滩上,顺着这根津沪电线,彼此电报往来,那是很方便的,想到这里,马建忠脸上的表情平和了。
“不过得去筹划另外一件事去”,马建忠望着艳艳的洋油灯光芒,心头又一次掀起了波澜,“轮船招商局的火轮船都是国家的财富,战时的宝物,若是有了半分的闪失,岂不是鄙人成了千古罪人了?”,他想到这里,他索性站了起来,推开门,到了院子里头。
这辰光性急的茉莉花蕾已经翘起了头,露出了微微有点泛黄的白头,在暮春已经有些燥热的薰风中,对着马建忠摇曳着。
“倩得薰风染绿衣。国香收不起,透冰肌。略开些子未多时。窗儿外,却早被人知”,马建忠围着紫砂花盆,兴之所至不禁吟诵道:“越惜越娇痴。一枝云鬓上,寻人宜。莫将他去比荼蘼。分明是,他更的些儿”。
“徐润兄实在是太客气了”,望着这盆同僚、老前辈徐润送过来的花卉,马建忠一时间流连在了其间。
“如今清明已过,鄙人正好收到了姑苏西山的明前新茶”,马建忠心头寻思道:“正好明朝就去和徐大会办商议这件事体”,想到这里,他微微俯下身去,享受的嗅了嗅含苞欲放的茉莉花蕾,那一股沁人心脾的暗香,不禁让他陶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