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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润想到这里厢,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已经没了半分血色,“可恨偏偏资金周转不开,银行、钱庄纷纷催还现款,不得已跳楼出地,贱价出手之后,竟然亏损几答百万两官银,岂不痛哉!”。
“真是想不到又是国难解救了鄙人”,徐润一张嘴张开了,一时间合不拢来,“岂不痛哉!”,他再一次深深的叹息道。
迈着沉重的步子,徐润下了车,望着旁边不远处外滩九号的轮船招商局三层大楼,他的眼神有些黯淡,似乎不敢像往日那样去坦然面对。
“润立兄”,忽然在徐府大门口,久候的马建忠开口招呼起来,一边他面带着笑容迎了上来。
徐润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同为招商局会办的同事会在这里等着自己,“眉叔”,诧他异的招呼道。
“鄙人这里打扰了,还望仁兄恕罪”,马建忠诚恳的对着徐润拱手说道。
“眉叔您这是?”,徐润不禁沉吟道,今朝不长的辰光里厢,一连见到了俩个局子里头的同事,难怪他颇有些惊怪了。
“不瞒润立兄,鄙人确实有些不情之请,要和仁兄商议”,马建忠越发恳切的说道。
“又是不情之请”,望着小自己六岁的马建忠,徐润这里厢心头感慨道:“看来眉叔也和是润立一样,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归说,徐润还是热情的把手一伸,“眉叔贤弟大驾光临,鄙人蓬荜生辉,您言及打扰,怕是言重了”,一把他倒退了半步,侧后身等候着马建忠迈步往里走。
“润立兄果然有长者之风”,马建忠一见徐润这个态度,不禁心头稍微的放松了许多,于是他也不客气,侧身对着徐润一抱拳,率先迈开步子,走进了徐府。
很快俩人就走进了徐府的正厅,那辰光会客一多半都是在这里头,马建忠虽说坐下了,只是含笑不语,这就让原本猜疑的徐润更加的猜忌了。
徐润越发的摸不着马建忠的路数来,“没听说眉叔有亏空之事唻”,他想到这里,不禁更加的乱了阵脚。
“难道眉叔也是来打秋风的”,徐润对于马建忠的突然造访,显得十分的惶恐,可是等到他定睛一看,却从这位两个月以前的同仁脸上看出了别样的深沉。
“莫非是盛宣怀、盛会办让他来试探鄙人的”,徐润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联想到刚刚在张园失落的心情,这辰光他愈加的情绪低沉了。
“难道天绝我徐某人吗?”,徐润不禁对着一盏蒙着淡青色青纱的烛灯,露出了一丝幽愤之情。
“润立兄”,马建忠一旁抱歉的笑道:“鄙人今朝确实来的有些冒昧了”。
“眉叔说到哪里去了”,徐润忽然流露出了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贤弟有话就请讲”,一边他手腕上带着些力道,用劲的对着马建忠摇晃着。
望着徐润颇有些赌气的神情,马建忠顿时流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也是上海滩上稀罕事体,有人欢喜做事,有人欢喜做官”,他肚皮里厢打起了官司了。
“不瞒润立兄说,鄙人一向敬佩仁兄做事的大手面”,马建忠由衷的说道:“这才是阿拉上海滩海派的气魄”,说到这里,他翘起了一根大拇指。
“可偏偏有人贪念禄位,放不过徐某人”,徐润余怒未消的抱怨道,虽说他的口气已经不是那么的强烈了,还是被马建忠敏锐的察觉到了。
“也是当初李中堂新办轮船招商局受挫,这才邀请这位地皮大王出山”,马建忠心头嗟叹道:“如今眼看着经营好转了,有意要改官督民办的章程,难道真要要卸磨杀驴了?”。
“徐仁兄刚刚于日前被迫离开供职十年之久的轮船招商局,*债的脚跟脚的就来了”,马建忠说的自然是目前风头正劲的李鸿章红人,这位扬名上海滩的华人地皮大亨已经被那位觊觎轮船招商局总办宝座的盛宣怀在李鸿章那里告了一状。
想到这里,马建忠脸上不禁露出了由衷的同情,他想要在话语间刻意回避了因为徐润亏欠轮船招商局的款项而引咎辞职的不愉快,于是乎他更加的显得和颜悦色。
“自从润立兄年初二月间已经离职了”,马建忠字斟句酌的说道:“不过想起当初仁兄登高一呼,为了阿拉大清国振兴国力,兴办洋务的事体,鄙人至今回忆起来,还是心情振奋,心头感佩”。
说到这里,马建忠放下大拇指,兴奋的搓搓手,一副神往的样子,“鄙人虽说上任不久,还是久闻徐仁兄的功绩”,说到这里,他昂起头,敬仰的望着徐润。
“眉叔”,听到这里,徐润已经被马建忠的话语深深的打动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由衷的感慨道。
“虽说鄙人对于轮船招商局做过些事体,不过毕竟也是有得有失,惭愧哪”,说到这里,这位刚才还气壮如牛的上海滩地皮大亨,不禁又一次叹息道。
“说不得去年倒台的胡雪、胡大先生,也是挪借了朝廷的银子去办实业,落得不妙的下场”,马建忠心头嗟叹道:“如今洋人强蛮,要做些事体,没有官方的背景,有时候还真是寸步难行”,对于徐润挪借公款,他有着深深同情。
不过,这辰光自己就在主持轮船招商局的一件大事,岂能轻易涉足其中?谁知道一想到这里,马建忠的表情已经有所转变了,只见他额头上眉头微微的一皱。
徐润看到了这里,顿时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鄙人说起局里的事体,他却分明有难言之隐,难道其中另有隐情?”,老辣的徐润越想越觉得有啥蹊跷的地方。
寻思到了这里,他不禁疑惑的从一旁打量着马建忠这位同僚,努力想要从这个人脸上瞧出些端倪来。
哪晓得旁边座位上的马建忠却是神情慷慨了起来,他的面容因为激动而显得格外的红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