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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呼海啸一般的风声自众人耳边呼啸而过,邵卿尘被吹得东倒西歪往后退去,直到撞上一个坚硬火热的胸膛他才停住脚步。回头看到迟尉正一脸紧迫的望着他,邵卿尘扶住迟尉的腰,迟尉猛然僵硬了一下。
邵卿尘站稳脚步,回头冲着不动如山的玉郎喊道:“你在王城下押了个什么东西?这特马的是什么鬼?”风声夹杂着铁链的撞击声,无数条黑影朝他们撞了过来。迟尉等人立即出手将黑影打翻地在,众人定眼望去,那撞过来的黑影竟然是他们初进来时遇到的傀儡蛇。
邵卿尘道:“我明白了,正主在这里,这才是我们今天要面对的*oss。”骨将军也好,玉郎也罢,都不是今天的重头戏。重头戏是这些傀儡蛇的老大,一定就是一开始蛛儿说的那只“虺”!
迟尉疾声道:“师父小心!”说着将邵卿尘猛然横抱而起,急退数丈。一条枕木粗细的蛇尾从他们面前扫过,所过之处砂石尽碎,黄土飞扬,一个数米深的巨坑就这么横亘在了原来光秃秃的地面上。邵卿尘心有余悸,对众人大声喊道:“继续后退!”
整整后退几百米,大地的震颤终于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砂石黄土也渐渐沉淀下来,众人抬头望去,终于可以在层层砂石乱舞中看清了那只虺的庐山真面目!那是一只血红的,每一片鳞片都反射着血光的巨型怪兽。在它粗壮的腰肢上,竟然触手般分裂出九条面目狰狞的头颈!至少有五层楼高的头颅上每一双眼睛都如火炭般灼人,嘴里发出似狮似虎又似龙的低啸,这低啸伴随着沉重的锁链敲击声传入众人的耳中只觉毛骨悚然。它的其中一只头颅左右梭巡着,似乎正在寻找是谁打扰了它的酣眠。
刚刚扫过邵卿尘他们的仅仅是这虺的一条尾尖,而在它的每条蛇身上,都挂了一条比它本身更粗壮的铁链。那锁链敲击之声正是从这里传来的,锁链被钉进深不见底的地下深渊,巨虺每动一下,深渊中便发出经久的旷古回音。
众人呆立在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场景是真实的。直播机里的观众甚至忘了刷屏,忘了打赏,忘了刷新特效。就在这原本的王城旧址上,除了巨虺的低啸和砂石飞走的声音之外,就只余下了那仿佛来自旷古的锁链敲击声。
这是一只来自千年年前巨虺,至少在王城落成之前就存在了。它被镇压在这王城之下,现在因为邵卿尘他们的进入,而将它放了出来。邵卿尘有一种自己搬起了一块巨石,朝自己披头砸了下来的感觉。这阵是他们破的,这王城是玉郎收走的。用来镇压巨虺的两样东西,就这么被他们除去了。于是,巨虺复苏,重现于世。
邵卿尘再次对玉郎喊道:“玉郎,这是什么东西,你的王城下有这么一个东西,你不会不知道吧?”
玉郎自半空中飘落下来,答道:“我的确不知道,也从来没听到地下传来过任何异响。”
玉郎确实不知道,如此想来他遇到的那名高人真正的目的是让他镇守这只虺,将他困在阵里千年之久,为的就是守着这个大阵,压住这只巨虺。
显然这只虺在地下的时候也是活着的,否则它不会复制出那么多傀儡蛇给它运送粮食。故事到现在才终于连成一线,傀儡蛇,骨将军,玉郎,巨虺。
果然是个大个儿的,而且看上去很厉害。看样子如果想过这一关,就必须战胜这只巨虺,然而己方势弱,这只巨虺看上去实力只会在玉郎之上,恐怕两个玉郎也不及它。虽然它被巨链锁住了,但放眼这个王城,失去镇压的巨虺一旦挣脱束缚,恐怕对于人类来说将会是灾难一般的存在。即使它被锁住了,被她残害的生命都不计其数,更别说当她失去束缚以后。邵卿尘觉得自己似乎闯了个大祸,如果不杀死它,它能在一夜之间屠尽整个城市的生命。
如今再后悔自己贸然破阵已经晚了,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想尽一切办法将这只虺杀掉,绝对不能让它逃出死亡谷!镇压是不可能了,毕竟就算是玉郎,也不可能做出如之前那种规模的禁制大阵。
迟尉抿紧嘴唇,亦筱激动的攥紧了拳头。亦菻满目铮然,苏夏被他滴水不漏的护在身后。众人已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亦筱担心直播机的声音吸引巨虺,于是将它静音。
邵卿尘低声道:“来,现在我们必须先了解一下这只怪物。看来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对它一无所知了?那么,就问一下蛛儿吧!”
邵卿尘将蛛儿从黑玉犀角中召唤出来,因为他也认不出这只虺究竟是何方神圣。白老的《异物志》中也没有记录,有一只双头虺的寥寥几笔,根本不足矣对这只虺进行弱点剖析。
蛛儿出来后双目就变得血红,他厉声道:“九头血虺!”
单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只怪物绝对不好对付。
这只虺仿佛刚刚醒来,还没完全清醒。显然它是被打扰了睡眠,正满腔的怒意。果然,下一秒,九头血虺的九只头便开始朝着四周无差别攻击起来。九只头分别喷出浓浓烈焰,周围立即浓烟四起乌烟瘴气。
邵卿尘低声吩咐大家:“先撤到安全范围之内,趁着它还没发现我们。”
暴躁的血虺恐怕早就对这暗无天日的关押产生了逆反和厌倦,他对将自己镇压起来的人有多愤怒就会将多大的愤怒发泄在它第一个看到的人身上。越是暴戾的怪物其智力越低下,邵卿尘的嘴炮在这种情况下等同于哑炮。在老一用阵,老二用计的战略路线下,老三终于要靠武力镇压了。那就让他们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吧!总归要真正面对一次险境。
玉郎掩护众人撤到安全距离之外,亦筱设了个简单的结界,众人钻进结界里开始商量对策。被神兽震惊的观众们也终于开始有人出声:
刚刚那是什么,我是眼花了吗?
这是特效吗?这特效敢不敢再震撼一点?
不辜负我在直播间里蹲守了整整一天,果然越到后面越有惊喜。
我就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就结束了,从一开始我就说落凡尘大大在下一盘大棋。
在下一盘大棋的落凡尘大大却不知道接下来这盘棋该怎么下了,因为这种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让他收个魂除他鬼还是可以应付得来的,但这特么是一只哥斯拉!怎么打?
众人坐下来后,邵卿尘问道:“蛛儿,来说说这只‘九头血虺’的具体资料吧!”
蛛儿表情凝重,说道:“它竟然还活着?这不可能,不是早在黑渊大泽围猎的时候它就已经被杀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邵卿尘道:“黑渊大泽?那是什么地方?要围猎的也是这么一只血虺吗?”
蛛儿道:“黑渊大泽是魔界低等魔物生存的沼泽地,也可以说是流放区域。因为这只血虺生而不祥,所以它被流放到黑渊大沼泽。因为虺王当初的一念之慈,给了它一条生路,却造成族中八大长老的灭顶之灾。”蛛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妖物还未成气候的时候如果被斩杀了,也许就不会有后来虺族的动乱。当年虺王老来得子,夫人却因为怀异胎难产而死。当年虺王夫人产下的就是一条通体血红的小血虺,虺族曾有预言,血虺现,血雨来。当年虺族现第一只血虺,便搅得虺族几科灭族。”
“这是第二次,虺王本应将它立即斩杀。可是虎毒不食子,虺王一时仁慈将它流放到黑渊沼泽地自生自灭。原本只是给它一条活路,沼泽地那种地方环境恶劣,一条刚出生的小虺即使活下来也会孱弱多病,根本不可能成气候。可惜血虺就是个天生的灾星,它阴错阳差吞噬一颗重伤魔王内丹,一夜之间灵力大涨。小小血虺,竟然将整个黑渊沼泽地的所有低等魔怪全部收拢麾下。”
“虺族八大长老向虺王请命围剿黑渊沼泽地,可惜这个时候虺王仍然放不下心中的仁慈。只说围住黑渊,只要它不出沼泽地,就给它一条生路。于是八大长老瞒着虺王联手进攻黑渊沼泽,企图在血虺成气候之前将之斩杀。可惜血虺狡猾异常,八大长老先后被其吞吃。每吞吃一名长老,它就会长出一只新的头颈,而且分裂出来的那颗头颅也会获得被吞吃的长老的所有法力。就这样,他连长出了八颗头颈,再加上它自己的那颗,一共九颗。九头血虺因此得名。”
“虺王悔不当初,求助五蛰族各大头领对九头血虺进行全面围剿。然而血虺吞吃八大虺族长老,威力早就不同于往日。想要杀掉它,谈何容易。当时我父母也在围剿的人名之中,因为我母亲怀着我,所以没能参战。当时参战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整个五蛰族人心惶惶,虺王表示难辞其咎。”
蛛儿显然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所以表情有些难过。邵卿尘问道:“后来呢?是怎么把它制服的?”
蛛儿抬头,接着道:“后来,虺王以身诱之,引诱它将自己吃掉。在魔族中,弑父杀师都是要遭天谴的。九头血虺天吃了自己的生身父亲,立即引来‘九雷天降咒’大惩戒天罚。九道天雷过后,整个黑渊沼泽仿佛被翻了过来。从那以后,大家就再也没见过血虺出没过。大家猜测它已经被天雷挫骨扬灰,毕竟‘九雷天降咒’这种大惩戒天罚是没有人能逃过的。可是最最不该出现的血虺却出现在这里,我不论如何也想不通。”
众人听了蛛儿讲的故事以后表情里满是凝重,邵卿尘问道:“整个五蛰族对它围剿都失败了?最后还是它吃了自己父亲遭天谴死的?”
蛛儿点了点头,邵卿尘想死的心都有了。一个五蛰族的蛛儿就这么厉害了,整个五抑蛰族的实力可想而知。可是这样都打不过一只血虺,更别说他们这一帮小虾米。
蛛儿道:“不过……不过,这只血虺可能已经不是当年的全盛状态了。”
终于,邵卿尘的精神稍微好了一点,他立即示意蛛儿说下去。蛛儿道:“你们逃跑的时候,可曾见到它使用别的法术?”
邵卿尘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亦筱也道:“就在那儿喷火了。”
蛛儿道:“对,如果它是在全盛状态下,不可能只用火系技能。八位长老的技能各有所长,在它的八颗头颅里会喷出不同属性的技能,你们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邵卿尘最怕听到的就是但是,蛛儿接着道:“但是,九头血虺毕竟是千年妖兽,我也不能探测出它的实力。也许我在全盛状态下可以和他周旋一段时间,不敢保证能打败它。”
邵卿尘忽然有点好奇,问道:“那蛛儿,你是怎么受的伤?谁把你打伤的?”
蛛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邵卿尘道:“不知道?”
蛛儿答:“确实不知道,我误食了蜂王浆,醒来后就发现被关进了黑玉犀角。可能是我不小心闯进了蜂巢,受到了蜂群围攻。我们蛛族天生就和蜂族水火难容,而且蜂族是蛛族的天敌,蜂族的音波破蛛族的幻阵。不过晕过去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醒来后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我发现那个黑玉犀角对我恢复灵力很有帮助,就是那里面一堆人叽叽喳喳快烦死了,所以我就把他们都赶走了。”
后来也就是亦筱找他们求助收妖的事了,难怪蛛儿看到个蜂巢怕成那样,原来是吃过蜂王的阴亏。邵卿尘问道:“你能不能先去探一下这条虺的底?我们也好有个准备。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和它抗衡,我们也只能想办法重新加固结界了。”毕竟死亡谷外还有一层结界,虽然他们不可能做出一个旗鼓相当的禁制大阵来,但是加固结界让它多撑一段时间再定期维护还是没有问题的。
邵卿尘没说的是,即使加固,恐怕也没有原来的阵法周全了。
蛛儿没有回答,只是起身朝血虺的方向走去。看样子他是直接去试探血虺的实力了,蛛儿是蛛魂,不用担心被血虺伤到。但愿这只血虺真如蛛儿说的那样,已经被弱化的只剩下单一属性技能。否则别说八大虺族长老的实力,就算是一个虺族长老的实力他们这帮刚入仙门的小喽啰也别指望能打过。
迟尉拍了拍邵卿尘的肩膀,说道:“师父,一切或许没有像想象的那样复杂。等蛛儿回来探情情况我们再做部署。”
范修言也道:“是啊师父,一切有徒弟们在,管它什么水虺血虺,我们都能慢慢想办法干掉。前面都有惊无险的过去了,相信幸运一定会永远站在我们这边。”
一路上以来无比沉默的亦箖难得开口,道:“师弟,不要总把什么事情全都揽到自己肩上,既然我们也是这仙门的一份子,这些责任和义务我们也一定会和你共同承担。”
苏夏也道:“是啊师父,我们整个师门,同生死共患难。”
邵卿尘忍不住鼻子有些发酸,刚要说些什么,迟尉的手却伸过来和他交握。邵卿尘用力往后缩了缩,迟尉便把手放开了。这明显的拒绝之意,迟尉还是能感觉得到的。这一路上去寻找法阵出口的时候,迟尉无时无刻不在关注邵卿尘这边的动静。玉郎和师父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他们手腕上的识别器均可对直播机进行连线。
他为自己走的时候莫名奇妙的怒火而愧疚,尤其是在听到玉郎说师父也喜欢他的时候,他觉得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期待师父的承认。可惜,师父否认了。虽然很失望,但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自己这匆匆而来莫名奇妙的感情现在本来就经不起推敲,或许它来得快,去得也快。而自己要做的不是强迫师父承认什么,也不可以让他知道,只等着这匆匆来去的感情消沉下来就好了。只是不知道,会等多长时间。
迟尉收回手,却听到玉郎在他身边感叹了一句:“唉,有些人啊!你就要用强,他的嘴巴才会乖乖说实话。”
迟尉回头,发现玉郎正轻飘飘的站在他不远处的位置。迟尉刚要说什么,玉郎却开口道:“我现在是你的剑了,尊从和你师父的堵约。尽职尽责的做你的剑,无怨言,无背判,侍你为主,直到你生命的尽头!”说完他化身为卧虹,又化身为一把剑身华美的长剑。琴弦流苏轻颤,横陈在了迟尉的面前。这是剑灵的誓言,一旦出口绝无毁约。迟尉拿过这把堪称仙器的长剑,长剑出鞘出白虹贯日,抬头望着邵卿尘:“师父……”
此刻邵卿尘觉得自己应该装个逼,可惜酝酿了半天,不知道用什么姿势装比较好。于是挥了挥手,说道:“别这么一脸感动的看着我,为师怪不习惯的。”
迟尉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然后他就走到邵卿尘面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谢师父。”
这一行为把邵卿尘整懵了,他想将迟尉从地上拉起来,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懂不懂?动不动就跪,像什么样的?”
迟尉说道:“徒弟跪师父天经地义,膝下有什么都要跪。”师父如果能懂我的心意,就算天天跪也没问题。
迟尉觉得这样的自己太没出息了,不过出息是什么?有师父师要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邵卿尘把手伸出去,迟尉只好抓着师父的手起身,邵卿尘还在他脸颊上捏了捏,说道:“头都磕红了,你磕的也太实在了。”
亦筱围着大师兄的剑看了又看,最后酸溜溜的说道:“要是我能有这么一把好剑,让我磕一百个响头也愿意啊!”
范修言说道:“你要这把剑什么用,你又不是剑修。”
亦筱道:“也是,哎师父,我之前看书的时候看到过一面乾坤八卦镜,那是修阵者的最佳武器。不但可以堪龙脉堪阵点堪灵穴,还能作为攻击法器使用。师父啊!你说这个八卦镜真的存在吗?”
邵卿尘道:“肯定存在过,不过现在还存不存在就不知道了。这些上古仙器都在一次仙魔大战中损毁了,后来有人试图修复,可是不知道有没有成功。武器我会慢慢帮你们都找齐的,说不定这只虺王就有你们想要的武器。所以与其想这些有的没有的,还不如趁这个时间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对付它。”
几人正聊着,蛛儿回来了,他冲着邵卿尘点了点头。邵卿尘心里立即有底了,他双掌一击松了口气,对众人说道:“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天光大亮时再去收拾它。反正被铁链栓着,也不用担心它跑了。阿谨,你和师弟们安排好值夜。把吃的都拿出来吧!该吃吃该喝喝,明天我们要干一场大的了。”
众人吃饱喝足钻进睡袋,迟尉看了一眼特意给自己空出大半位置的邵卿尘,决定上半夜值班。
迟尉守在邵卿尘身边,直到他呼吸渐渐均匀才出了结界四处巡视。夜里除了血虺偶尔发出的低啸和铁链撞击的回声外,整个死亡谷里可以说是寂静的。迟尉心情很复杂,他一向不是一个会被感情影响的人,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承认自己喜欢师父,可这短短几个月的相处,至于已经到了这种无法自拔的地步了吗?
他觉得自己中了蛊,肯定是师父对他下蛊了。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就在迟尉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黑影自他身边掠过,迟尉猛然抬起头:“谁?”
黑影轻飘飘落在他面前不远处,看上去是个身材劲硕的男人。全身遮在黑衣和帽兜里,看不清容貌,声音却是低沉浑厚的,他绕着迟尉转了一圈,说道:“你练了同修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