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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少姿看着面前的哥哥，不知为何，竟是觉得他有些陌生。
“怎么了？”
凌少白依旧是淡定的，与平常的他没有什么两样。
少姿说：“我知道哥哥是胸怀大志的人。既然你有理想有抱负，那么不管谁是皇帝，都一样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华。又何必一定是陈瑾呢？我不知哥哥到底如何想的，但是哥哥千万不要鼓动陈瑾做一些会让所有人都觉得遗憾的事情。我更不希望哥哥因为一块石碑而毁了自己，也毁了旁人。”
凌少姿虽然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但是却又是冷静的。
她虽然看起来是个冲动的人，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多少也会改变几分。而且凌少姿本来就不是笨人，她聪明的很。
“哥哥千万……”
凌少白抬手制止少姿的话，他道：“我不会的。难道你不相信哥哥的为人吗？我只是说我愿意看到陈瑾走的更好，但是不代表我就要鼓动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儿。不管是谁，都只能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其他人的。”
少姿舒了一口气，不过心里的压抑感却并没有消失。
少白继续道：“不管谁做皇帝，只要有才华，就一样可以发光发热。这一点我也明白，但是人和人之间讲究一个投契。而且讲究一个时机，难道先生没有为大周鞠躬尽瘁的想法吗？难道他不想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吗？可是他却又只能做一个御史，骂一骂奸臣，骂一骂朝政，教导一下我们。”
少姿真诚：“可是哥哥，你又怎么知道现在就不是先生最合适的位置呢？除却先生，谁又敢在朝堂上指责陛下呢？我倒是觉得陈瑾有一句话说得对，她曾经与我说，陛下会听孙大人的。那个时候我已经慌了，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是只能跟着她的交代做。可是现在看来，这些很有道理不是么？”
凌少白沉默下来。
“行了，你回去吧，这些我心里有数儿。”
缓和半响，少白说道。
少姿蹙眉：“哥哥千万别钻牛角尖。”
凌少白摇头，他道：“我不会。”
眼看少姿担心的出门，凌少白叹息一声，低头将汤水一口饮下，只是倒是不知其中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倒是觉得自己看不进面前的书籍，这许多的页面都化作陈瑾的脸，摇晃在他面前。
凌少白索性将书合上不再看，他来到院中，此时月色很好，凌少白吩咐小厮备了酒，随后自斟自饮，沉思起来。许是这一宿思虑过甚又饮酒吹风，第二日倒是一下子就病倒了。
原本这病症倒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凌少白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般云淡风轻。他近来压力大，心思重，因着这次伤寒竟是越发的凶险起来，一时间倒是让大夫束手无策。
陈瑾得知凌少白病得很重，心中倒是担心起来。
凌家兄妹与她关系相当不错，陈瑾唤了陈然，二人一同前去探病。
陈家姐弟一同来到凌府别院，就看两位太医正要出门，想来这是陛下安排得了。因着陈然这段日子在太医院来来去去，倒是与几位太医都十分熟悉了。
几人见他们立刻打了招呼。
陈然赶忙问：“几位大人，不知凌公子如何了？”
其中一位道：“二位倒是不必担心，已经为他施针，也调整了药，倒是于性命无忧，只是要好生休养一下了。”
陈然道：“好端端的怎么就伤寒的这么厉害？他前些日子受伤，会不会是因为那个造成的？有没有可能是当初有人下毒，现在才体现出来？”
“陈公子不必担心，我们仔细检查过，并没有这样的情况，倒是不用担心的。我看他就是有些思虑过审，每年科举之前，都有不少人病情来势汹汹，平日里多喝些去火茶，调整一下心绪，想来就会好很多。”
说白了，就是因为科举闹的，压力大。他们做大夫的看的多了，特别是每三年的科举之时，越发的严重。
陈然感慨：“不就是一个科举么？考不好就算了呗？这些读书人就是想得多，难道考不上还要自杀么？”
几位太医：“……”
虽然如此，您也不好说的这么直白啊！
不过每次放榜，倒是真的有人自杀的。
“陈公子切莫多言，免得引来是非。”其中一人提醒道。
陈然：“多谢提醒，我晓得的。是我口无遮拦了。”
几位又是寒暄了几句，互相告辞。
陈瑾扫了陈然一眼，说道：“你与他们关系倒是都不错。”
说起这个，陈然挺胸：“因为我招人喜欢啊！”
原本在清河的时候很多人都不喜欢他，他读书不行学问不行，性情也不招人喜欢。因此基本没什么相处的极好的朋友。可是来了京城之后，他倒是发现，原来很多人都很喜欢他。
太医院大部分人对他都很亲切，而这股子亲切不是因为他是陈瑾的弟弟，而是因为他是陈然。说到底，他虽然没有自小学医，但是耳濡目染，自己又算是一个有天分的人。因此悟性不错。
而太医院这些人有些是出自陈家，还有一些是真的对他这个有天分又好学的年轻人有好感，因此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虽然相处的不久，但是大家倒是对他都十分友好。
他从来都是被批评的存在，可是现在却截然不同。
人人都说他很棒，很有天分，这样的感觉让陈然真的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他原来就特别喜欢学医，而现在更是恨不能整个人一头扎进去。
“其实，我挺喜欢京城的，虽然太医院的是非不少，但是我相信经过这次许太医与他党羽的事情落幕。太医院肯定会焕然一新。许太医与他的党羽丧心病狂，可是太医院其他人总是无辜的。他们还是好大夫。”
陈瑾浅笑，问：“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陈然心道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姐姐的眼睛，他道：“现在太医院风评很不好，而且谁也拿不准陛下是个什么意思。倒是不知会有个什么结果。姐姐到底是能在陛下那里说得上话的，若是有机会，不知能否探探口风？”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有些尴尬了，他道：“没人找我的，也没人来问我，是我单纯的想帮他们打听打听。若是姐姐为难，千万不要多管。我懂的。你已经很艰难了。”
陈瑾笑：“阿然，你知道么？你最大的优点就是单纯，最大的缺点也恰好是这一点。”
若是以往是“哥哥”，他是听不进去的。但是现在却觉得愧疚了，姐姐已经那么艰难，他还顾及别人。
“是我不好。”
“没什么不好，我也相信太医院大部分太医都没有问题，还是好大夫，只想治病救人。你能这么想，我能这么想。你觉得，境界比我们高出不知道多少倍的陛下不会这么想？要知道，我们的格局，比天家可差得多了。做事情看事情，不能仅看眼前，你觉得他们在这件事儿里无辜，可是你就不想，太医院这么大， 也有不无辜的吧？陛下总不至于让所有人都去死。他适当的整顿，未尝是一件坏事儿。就像是这花草，适当的修建才能长得更好。”
陈瑾十分的语重心长，若是别人，她或许不会说什么，但是这是她的弟弟。他肩负了陈家的兴衰。
她又道：“做事情永远不要只看表面，更不要盲目的仁慈。盲目的仁慈就是对更多人的残忍。”
陈然认真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好好考量的。”
陈瑾颔首。
二人一同进门，就看少姿已经迎了出来，她浅笑道：“陈瑾，陈然，你们快进来坐。”
陈瑾笑眯眯道：“我带着我们家医术最好的人过来帮忙，不过却在门口见到了太医，我想，我们家弟弟倒是无用武之地了。”
少姿：“他啊，就是心病。”
说到这里，少姿抿抿嘴，道：“陈瑾，正好你来了，帮我开解开解哥哥。他这人就是心思重。”
陈瑾笑了起来：“好啊。”
听说陈瑾姐弟到了，凌少白起身，纵然病着，仍是衣冠整洁，并不在女子面前失态。
“瑾之，阿然。”凌少白客客气气的，“准备一些点心，我记得陈瑾不喜欢太甜腻的，准备清爽一点的。”
少姿心中叹息，不过面儿上却说了好，主动出去吩咐。
她哥哥嘴上说不会和陈瑾有个什么，结果咧，她的口味都记得一清二楚。
“咳咳，咳咳咳！”凌少白突然又咳嗽起来。
陈然立刻：“我帮你把脉吧，虽然我技术比不得太医，不过也不差。等我将来成名，你想要请我可就不容易了。”
少白含笑伸手，陈然：“果然是郁结在胸。”
少白看着陈然，想一想，说：“阿然，你能出去一下么？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陈瑾说一下。”
陈瑾与陈然都愣了一下。
陈然立刻看向了陈瑾，陈瑾扬了扬眉，颔首，陈然听从她的话，转身出了门。
陈瑾看向凌少白，问：“有什么事儿，你说吧？都给自己憋病了，看来也不是小事儿。”
凌少白认真：“首先，我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