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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有备而来。”
陈瑾带着浅淡的笑意,整个人十分的胸有成竹。
朱妙妙短暂的错愕之后很快便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她呵了一声,不言语。
她默默的后退几步,低声:“你该知道,人死了其实一点也不可怕。许太医已经死了。只有活着才是可怕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会经历什么。”
陈瑾的声音很慢,慢条斯理的带着柔意,只是这样寒冷的地牢之中,这样温暖的柔意并不能给人带来温暖,只能带来惊悚。
朱妙妙抬眸,她的视线与陈瑾落在一起,哼了一声,撇开。
陈瑾:“你既然要杀我,自然知道我出身杏林世家,纵然不习医术。但是对付你却绰绰有余。我有一万种方式让你难受的痛不欲生。许太医死了,我仍然可以知道他代号灵枢。可见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秘密。你说与不说,总归会被发现,只是多与少罢了。也只关系你是否受苦而已。”
陈瑾站的笔直,目光落在朱妙妙身上,声音坚定。
“这件事儿事关重大,我想你既然来杀我就该知道,若不调查清楚,我就会死。而且,我不会让自己的亲人死的不明不白。”
陈瑾抬手,手上的铃铛轻轻的摇摆,发出清脆的声音。
朱妙妙突然就觉得一身眩晕,身上也慢慢的痒了起来,她咬着唇,冷笑问:“你就这点伎俩了么?”
陈瑾抿抿嘴,不言语的转身出了门。
杨不三跟着陈瑾出门,说道:“陈小姐,您还是太温柔。这种事儿还是得我们来审问。我保证一个时辰,她连她家祖宗八代都能交代清楚……”
他没等说完,在杨桓视线的逼视下慢慢的闭嘴了。
他立刻很识趣儿的为陈瑾搬来一张椅子,说道:“陈小姐请坐。”
杨桓垂眸,平静如常的为她斟茶:“喝一点。”
陈瑾捧着茶杯,安安静静的看着朱妙妙。
朱妙妙似乎越来越不舒服,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她想要挠自己的身体,但是却又被困得死死的,根本不可能放松。
也就这样一会儿,她就叫嚷的撕心裂肺。
陈瑾垂首,捧着茶杯的手指越发的紧了一些,杨桓看到她一口也没有喝。
他心中了然陈瑾,陈瑾虽然看起来并非好惹的女孩子,又是透着冷隽,可是她其实心肠很软,到底是一个女孩子。哪里愿意做这样的事儿。她现在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能够找到一丝线索,让自己找到真相的途径罢了。
虽然这样做了,但是心里必然又是十分难受的。
只是纵然有万千的心疼,他却不多乱来一分。
高廉不是赵岭,赵岭是倾倒向他们的,自然会为他遮掩,但是眼前之人不是。高廉是父皇心腹,杨桓不敢赌。
他神色晦暗难辨,看不出一分别样的情绪,但是只有他自己晓得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思。
朱妙妙的声音越发的恐怖起来,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奇痒无敌也是难以承受的。
“放了我,放了我……呜呜。”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难受的几乎要昏厥,这个时候她甚至希望有人能够将她打昏,这样她就不用感受这犹如蚂蚁爬在骨头上的窒息感。
杨不三远远的看着朱妙妙的痛苦,莫名竟是觉得自己也有点痒了,倒是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这东西真的这么可怕?
朱妙妙苍白的脸蛋此时已经红的不成样子,她想要抓挠,但是却做不到。
“陈瑾,你个贱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不要脸,你勾引五皇子……”
朱妙妙脏话骂了一堆,只盼着陈瑾能够被气到,从而对她下手。这样她便不用感受这蚀骨之痒。
只是陈瑾却不为所动,她捧着茶杯,浅淡清冷的开口:“让我猜猜你的代号是什么?哦,或许这也不是很重要。该说,是什么人可以让你们共同效命一个人。”
陈瑾的视线落在朱妙妙身上,细细观察她的神色。
朱妙妙并不回答陈瑾的话,还不断骂着脏话,什么难听说什么,不男不女之类的叫骂不绝于耳。
陈瑾倒是充耳不闻,她轻轻的抿了一口茶,继续说:“我想,你爹不日就要被押解回京了。毕竟,你有问题,他也难辞其咎。”
朱妙妙惊诧了一下,不过很快的,便是调整过来,似乎并不担心。
陈瑾又往下继续说:“你跟许太医是认识的。我看过许太医的履历,他履历上最闪亮的一点就是她兢兢业业的连续十几年从来不曾请过假,缺过席。他没有机会离京。那么你们的相识只可能是你来过京城。你来京城干什么?我记得,你有个舅舅住在京城?”
不管朱妙妙如何叫嚷,陈瑾一直慢条斯理的阐述自己的意思。
杨桓这个时候插嘴说道:“朱妙妙没有舅舅,她娘出身江南水乡,是乡下的村姑。与朱大人青梅竹马,后来朱大人进京考取了功名,再之后二人就成了婚。”
杨桓对于朝中官员的隐秘之事,无一不知。
“朱大人曾以不纳妾,不忘本与夫人伉俪情深而被召太尉赞许过。因此得到机会升迁。”
顿了顿,杨桓微笑:“只不过,据我所知,所谓不纳妾也不过都是笑话罢了。他其实外面一直都有隐秘的相好。朱县令的夫人去世后,朱县令一直未正式续弦,只是纳了一个妾。其实那个妾室就是那个相好了,而他对外声称没有人可以取代亡妻在他心中的地位。因此又博得了一分好感。”
杨桓将自己所知言无不尽告知于陈瑾,陈瑾却相当认真:“朱妙妙有一个舅舅,而我相信,她的舅舅与她的际遇十分相关。”
杨桓挑眉,乌金卫都不知道,陈瑾如何知道?
“我没有!你休要胡乱猜测,我说来京城找舅舅不过是骗你们的!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相信,陈瑾,你这种废物早该去死了,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
她叫嚷的十分大声,怒气冲冲,整个人更是因为瘙痒不断的扭动。
“死掉的那个,根本不是你娘?”
陈瑾试探说道。
刚才杨桓提到她母亲死了,她竟是没有一分动容,甚至嘲讽的挑了一下眉梢儿,委实让人不解。
朱妙妙一愣,万万没有想到陈瑾竟是知道的这么多。
一时间,她竟然连掩盖都不会了,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做出什么反应,却已经无用。
陈瑾没有杨桓的庞大信息量,但是她却不断的从朱妙妙的表现来试探她的反应。
朱妙妙每一个反应,都是陈瑾下一步提问的依据。
她之所以用这个奇痒无比的药物为的不是折磨朱妙妙,如果真的想要折磨朱妙妙,她大可以将人交给杨桓的人审问。必然更有效果。只是陈瑾又不知,会不会引发其他问题。
例如,人死了。
例如,朱妙妙是宁愿自己死也要抗住的消息。
她都不知道,所以她用了这个法子。
其实她已然想过,既然一路上都没有人来追杀他们,可见朱妙妙是指证不出什么幕后黑手的。
若不然,幕后黑手早就已经将她赶尽杀绝,哪里至于等到现在?
现在种种,不过是陈瑾希望通过朱妙妙的诸多人际关系来判断她和许太医的交叉点在哪里。他们同样效力于某一个人,朱妙妙不能指证,但是却认识许太医。
换言之,陈瑾挖掘他们之间内在的联系胜于想要得到朱妙妙的所谓口供。
“死的那个果然不是你娘,你是你爹娘抱养的?”
朱妙妙此时被折磨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不断的扭动身体在柱子上磨蹭,可是虽然身体可以寄托于此。其他够不到的地方却更是痒的的要疯了。
“不是,你是你爹和他的相好的生的,然后抱给了你娘养。”
陈瑾又想了想,改口。
朱妙妙憎恨的看向了陈瑾,那眼神简直要拆了陈瑾。
只是陈瑾却不怕,她抬眼:“你的亲娘是京城人士。”
“不是,不是的……你莫要胡乱猜测,你莫要乱猜。”
朱妙妙此时已经有些扛不住了,陈瑾抬眼看向了杨桓,问道:“殿下执掌乌金卫许多年,有一事,瑾之想要请教。”
这一刻,她又仿佛是名冠天下的清河才子陈瑾。
文雅清冷,不卑不亢。
杨桓痴迷的看她,只不过很快的功夫,他敛住神色, 颔首:“你说就是。”
“能否帮我找一个人,年纪一定比朱县令大。太医院任职,与许太医是同僚。”她扫一眼朱妙妙的年纪,说:“大概二十年前死了一个妹妹。”
杨桓几乎想也不想:“张太医?”
陈瑾扬眉:“张太医?”
她重复道。
杨桓:“随同父皇去长宁城那位,恰是你认识的那位。”
陈瑾竟是没有想到是他。
“张太医的父母老年得女,因此张太医的妹妹比他小了将近二十岁。不过十九年前,她因为一场疾病去世了。我想若是你要找这样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是张大夫了。”
陈瑾看向了朱妙妙,朱妙妙的泪落了下来,她叫嚷:“不是,他不是……”
陈瑾平静又镇定:“他是,张大夫就是你舅舅。而现在朱县令的那个小妾,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也是他的妹妹。”
她起身:“朱妙妙,你还要牵连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