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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胜美正思忖关雎尔的态度,听邱莹莹这么一说,再也没精力关心关雎尔怎么没打招呼了,“她说了什么?”
“她说睡个把男人又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想想也是啊,樊姐看得开,不用搭理曲曲,她自己还不是一样。”
樊胜美嘴里说“对”,心里乱了,那么说,王柏川已经知道了?难怪一下午都没来电话。“嗳,你怎么还不烧饭?”
“替你们操心。真不省心啊,你们这些大姐。安迪那边也很不好,她被魏总误会了,昨天她家出来的那男人是她老朋友,来帮忙的,这几天安迪就住她老朋友家了。安迪这件事,樊姐,你做得不对,你该向魏总说清楚,也向安迪道歉。”
“我真没跟魏总说。我昨天什么都没说,魏总就自己猜出来了。就是这么回事。”
关雎尔一直在自己屋里侧着耳朵听外面,听到这儿实在忍不住了,“樊姐,说到这儿我倒是要问一句,魏总凭什么精准地猜到昨天早上有男人从安迪家出来?诱导算不算什么都没说?默认算不算什么都没说?点头呢?选择题呢?别再跟我们玩文字游戏了。其实即使你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安迪既然做得出来就该担当,做人就该自作自受。那么你也请有点儿担当好不好,不要一味推卸责任了好不好?你去看看安迪现在那样子,你能安心吗?你说你没说,你敢扪心自问吗?请问你昨晚借口报答前阵子我们大家对你的帮助,约安迪吃饭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子……”
“我唾弃你。”关雎尔一反常态,果断地打断樊胜美无聊的辩解,“可怜安迪还不让我跟小曲说,怕小曲更加惹事。而你呢?我再一次唾弃你。”说完,关雎尔将自己屋的房门摔上,戴上耳机不再理樊胜美。
樊胜美想不到一向温柔沉静的关雎尔变得如此激烈,她扭头看向邱莹莹,见邱莹莹也是瞪着眼睛满脸不认可,可她发现,被关雎尔这么一闹,她更是欲辩不能。“小邱,一言难尽,总之我不会故意陷害安迪。我只能说,魏总太厉害,我即使什么都不说,他都能从我这儿套出所有答案。”
这回,邱莹莹也摇头了,“樊姐,魏总没使老虎凳辣椒水吧。你这话连我都不信呢。”
樊胜美气结,一摊双手,欲言又止,回自己屋里继续卸妆。可才卸完,又重新化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去王柏川那儿,她必须今晚就见到王柏川,不能让整件事经过一夜发酵,变得不可收拾。
出门,才进电梯,她就给安迪打电话。可惜,安迪不接。她只能发去一条短信,“我为昨晚的言行向你道歉。我愿意向魏总说明一切情况。但其中误会请你有空听我解释,昨晚的事情完全脱离我的控制。”
安迪看完短信就删了。当然没有回信。
樊胜美等了会儿,一直走到小区大门口,还没等到安迪的回复。只能心里一声暗叹。
可是非常不巧,曲筱绡正好发完货,筋疲力尽地回家来。两人在小区门口相遇,曲筱绡一看樊胜美的脸色,相信是她误导邱莹莹乱报军情害樊胜美着急了,她再困再累,也得降下车窗,伸出舌头,给樊胜美做个鬼脸,才肯走开。她得意扬扬地想,这下有好戏看了。哈哈,自投罗网!可不能怪她,她什么都没说,是樊胜美心虚,才会自乱阵脚。她就是什么都没跟王柏川说。我呸,这种不说一句话的把戏,谁不会玩。
上了22楼,见2202的门开着,邱莹莹正做菜做饭。曲筱绡站在门口,都懒得走进去,笑道:“我小区大门口撞见樊大姐了。”
因为樊胜美离开2202,已经摘了耳机开了门的关雎尔听到曲筱绡此话,走出来严厉地道:“我们都别再议论邻居是非,到此为止,别再让事态扩大。”
邱莹莹喃喃地道:“小关今天接连发飙。”
曲筱绡吃惊,关雎尔发飙?她顿时偃旗息鼓,吐吐舌头,双手放耳边,对着关雎尔做个小兔子乖乖的动作,回自家屋里歇息去了。她长这么大,今天又是收货又是发货,站了一天没休息不说,还得跑来跑去跳上跳下地指挥,她累瘫了。
2202里面,不仅邱莹莹惊讶,连关雎尔自己也惊讶了:曲筱绡一个字都没反抗?两人都想不到曲筱绡那娇小姐是累趴下了,还以为曲筱绡违背承诺中午已经见了王柏川而狡计得逞,晚上自然不再跟她们计较些许得失。
邱莹莹回过神来,问:“关,你怎么了?今天火气这么大?”
“我心里难过。”关雎尔才一说出这句,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才几天前我们还都那么好,有什么事大家互帮互助,你爸妈寄来腊肉,不忘提醒你送我们一起吃;樊姐家出事,大家全都尽力帮忙;小曲不肯相亲,我们帮她一起闹……可今天呢?大家都在做些什么?做事前都不记得别人过去施予的情谊了,人怎么可以这样?恨死我了。”
邱莹莹无话可说,她也心烦,非常心烦。
老谭吃饭应酬回家,见安迪住的客房还亮着灯,就过去敲门,“安迪,开门让我看看你脸色。”安迪乖乖打开门,“在做事。别打扰我。”“早点休息,你这两天都没睡好。”老谭看看安迪挺平静,便放心了。“这几天都没好好做事,欠了一屁股工作债。唉,要是打字速度能赶上脑子运转速度就好了。你去睡吧。”老谭现任女友站在边上看着,完全不能理解这两个人的关系。但,不敢问。老谭只是看似和蔼而已。老谭却跟女友挥挥手,让她先去楼上。等女友的脚步声离开很远,老谭才问:“再问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搬回去?”“为什么?不可以嫌我烦。再让我住几天。”“行。但再住几天后你得搬回去,不是嫌你烦,你这么安静的人,多住几个我也不会觉得。我看你那小区住着蛮好,你现在事儿挺多,总算活得像个普通人。其实我更见不得你在我家里窝着,又变得冷冷清清的像个嫦娥。”安迪瞪目,“我快被22楼那几个小姑娘烦死了。宁可自闭,我需要几天安静时间处理工作。”
老谭呵呵一笑,“小姑娘们嘛,再烦也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儿,你真在意?还是这几天心情不好,才会嫌那些小姑娘们烦?”“不是嫌她们烦……好吧,我矛盾了,我挺头痛朋友越界臧否……好吧,我擦枪走火伤及无辜。这就收拾了回家。”“也不用这么急的,我喝酒了,懒得送你。司机也不在,你一个人又开不回去。再住几天吧,过了周末再回。”“这就走。能行,右拐,到丁字路左拐,开到热闹地段,找辆出租车带路。老谭,你就是嫌我烦。”老谭看安迪跳起身有条不紊地收拾,躲在门外阴影中偷笑。刚才那句,他有没有听错啊,怎么听着像撒娇,这可不是安迪一贯风格,可这样才像个大活人。
安迪既然已经与魏渭说开,那么现在可以不用躲躲闪闪,又换回她的宝马M3代步。对于回22楼这件事,安迪一想到就头痛。最担心的还是一回去就被追着嘘寒问暖,被追着道歉赔不是,被这个被那个。若都像关雎尔该多好。
安迪这回终于没向出租车求助,独立自主地将车开回了家。见2202的门缝透出灯光,她犹豫了一下,敲开了门。来开门的是两个人,关雎尔与邱莹莹一起紧张地站在门里面。安迪迟疑了一下,决定多事一把,问:“怎么回事?小关,明天继续一起上班,你可以晚点儿起床。”
关雎尔含蓄地道:“好,谢谢。很高兴你回来。”
安迪见邱莹莹欲言又止,而关雎尔在邱莹莹身后做小动作不让邱莹莹说,她决定听关雎尔的,微笑一下道别,什么都不问。她还有好多工作要做,不能顾此失彼。
等安迪进门,这边2202也关了门,关雎尔才松开背后捏邱莹莹的黑手。邱莹莹道:“你干什么不让我说。我想代樊姐向安迪道歉,安迪也去跟魏总解释清楚,事情不都解决了吗。多简单的事,干吗搞得这么复杂。”
“不要越俎代庖。你凭什么替樊姐道歉,你知道她想道歉吗?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干吗道歉?”邱莹莹被问住,但忍不住道:“你太偏心安迪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出卖朋友是最差的人品之一。睁着眼睛说瞎话则是差人品之一。这还不够?难道还要大奸大恶杀人越货?”
“关,你太上纲上线了。其实樊姐已经受到惩罚了,小曲向王柏川告状,够狠,这不是拆散两个人吗。小曲怎么……”
“你要是觉得樊姐对安迪的所作所为不是大事,小曲对樊姐的也算不了什么。你试着一碗水端平,再想想?不是我偏心,而是你偏心。”
“可是不一样啊,安迪的事是误解,可以解释清楚,最后没事。樊姐的不是……”但邱莹莹说到这儿挺迷惘,樊姐究竟有什么不对,她倒也说不上来。但关雎尔不接话,等着邱莹莹说下去,邱莹莹想了会儿,道:“樊姐是真的跟别的男人过夜了,所以她才那么紧张。”
关雎尔差点儿噎住,不过邱莹莹的逻辑一向与她的不对路,关雎尔知道再解释也没用,只得将解释含血吞下,淡淡地道:“都什么年代了,没跟王柏川在一起的时候,跟个男人过夜也没什么。即使小曲一五一十都说了,樊姐只要一口咬定小曲血口喷人,咬定小曲一向声誉不佳,王柏川难道能拿她怎么办,又不是捉奸在床。她是自己……”关雎尔将“做贼心虚”四个字硬生生咽了下去,不愿背后出口伤人。“她自乱阵脚。”
邱莹莹听了却是眼睛一亮,“对哦,樊姐干吗吓得方寸大乱啊,有的是解决办法。她不应该自乱阵脚,对,应该以静制动。我打电话跟她讲。”
关雎尔想不到邱莹莹能把她的话理解到岔路上去,只得翻个白眼,回自己屋里闭门睡觉。临睡前看手机,却见到一条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短信。打开,却是曲筱绡的。“嘿嘿,小关关,偷偷告诉你,我没跟王柏川说任何樊大姐的事。别生我的气了哦。”关雎尔一时哭笑不得。
樊胜美不舍得打车,可外面又冷又黑危机四伏,她当然不敢闲庭信步,而是走得又快又急,小跑似的冲进地铁站。等进了地铁站,还有点儿刹不住脚步,一不小心稍稍冲撞到前面的男子,踩到前面男子的鞋跟。樊胜美忙赔笑想道歉,但一时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出口。前面那三四十岁斯文白领男子回头厌恶地看她一眼,依然带着厌恶转回头去下楼梯,一点儿客气都没有。
樊胜美惊住,前面男人怎么可以拿这种神情对她,从未有男人如此看待她,在那男人眼里她似乎是个粗俗打工妹。她边走边在包里摸粉盒,没等走到光亮处,先打开镜子细瞧。只是剧烈喘息未平,一口气呵到镜面,镜子一时变得糊里糊涂看不清楚,樊胜美急得在楼梯一脚踏空,差点儿摔下楼梯,结果又是撞在前面那个男子身上。那男子险险稳住,没有一起摔下楼梯,但那男子依然没骂,只是更加厌恶地看樊胜美一眼。樊胜美这回终于有气儿说出“对不起”,但前面男子厌恶地扭头又走了。樊胜美愤然将再跌跤也不肯扔掉的粉盒举到面前,查看前面男人为什么厌恶自己。一看,手中粉盒差点儿掉落:眼前这个神色慌乱,口吐粗气,披头散发的婆娘是自己吗?
樊胜美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么个鬼样子,还怎么去见王柏川,怎么说服王柏川。她在转角处踯躅了。机械地刷卡进去,却面对着一辆接着一辆开过去的地铁,没敢上车。直到喘息止住,她对着小镜子收拾好头脸,左右看看,逮到三名以上平头整脸男子偷窥的眼光,她才放下心来,上了下一班地铁。已经过了客流高峰,地铁车厢人不算多,樊胜美避开人群站立,以免弄乱衣服和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