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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起来罢,都自家人,不必如此。”
正德摆摆手,“赐座。”
一家人坐了下来,才坐定,简宁便道:“张妈,李娘,快将大姐儿和大郎抱来我看看。”
正德忙要阻止,却被简宁瞪了眼,只听她道:“陛下,我又不是豆腐人,我坐着不会有事呢。”
这一来,不好驳了简宁面子了,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从李娘那儿接过了重锦,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小家伙似知她是谁般,咧嘴直笑。惊得李娘连连道:“这孩子是知道她姑母疼她么?姑娘,这一见你就笑啊!”
简宁笑着道:“那可不是?为了她啊,我可没少操心。这会儿夹板拿掉了,脚矫正过来,我也总算可以放心了。”
她说着便是看向正德,“还要谢谢陛下。若不是您下旨,太医院的御医怕是请不动呢。”
“这也是我侄女,说什么傻话呢?”
正德看着重锦大了许多,也觉有些不可思议,那会儿入京时看着瘦瘦小小的,这会儿大半年过去,竟长这么大了,感觉很神奇。再想想简宁肚子里已有了自己的孩儿,以后也会这样一点点长大,便觉心里暖呼呼的,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重锦,可他一捏孩子便“哇”的一声哭了,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简宁气恼地道:“你轻点,你长年习武手上力气大着,可别伤着孩子了。”
正德脸涨得通红,有些无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堂堂九五之尊这无措的模样好多人都低头,不厚道地笑了。
“喔喔,乖,重锦不哭了,你姑父是个没轻重的,你可不能和他计较。”
孩子抽抽噎噎的,完全不给正德面子,完了还吐了几口泡沫,像是抗议。正德一脸尴尬,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由嘀咕,“我没使劲啊……”
终于是将重锦哄安稳了,又将大郎抱过来瞧。这小子是个活泼好动的,正德逗他,他便是咯咯直笑,弄得正德连连点头,“你是个好的,不像你那妹妹,跟她姑妈一个德性,小气。”
“谁小气了?”
简宁忍不住撇嘴,“您是天子,谁敢跟您小气啊?”
“看看,这嘴脸,还说不小气?”
正德指着她,屋里的人一阵笑,气氛融洽极了。
说了好一会儿话,皇后便来了。没多久,贤妃德妃也到场,再过一会儿太后也来了。
一家子到齐了,便是可以开宴了。弘治,成化两代帝王都少子嗣,好多公主都没活到成年,而大明王爷成年就要去封地,故而这偌大的紫禁城里真正称得上的主子的也就都在这儿了。
今年简宁一家被恩赐入宫,多了二哥夫妇和一对龙凤胎显得还热闹了许多,不似以往总显得有些冷清。
太后年岁大了,越发喜欢热闹。吃完团圆饭便是迫不及待地让李娘张妈将两个孩子抱给她看,越看是越欢喜。虽说重锦身有残疾,可张氏的脑洞也不知怎么回事,她感觉这是奇人有异象。
毕竟这孩子的姑妈就不寻常。虽说没六个脚趾手指啥的,可她干的事是一般女儿家能干出来的么?
她再脑补补,就不着边际了。抱着两孩子,眼睛却总往简宁肚子上瞄。心里也琢磨着,到底是喜儿能生龙凤胎呢?还是简家就有这遗传?若是也能给天子生下龙凤胎,岂不是很吉祥?
这大过年的,太后心思不在过年上,竟在琢磨孩子的事了。想来也能理解,儿子大了,丈夫没了,就想着就个儿孙能侍弄了。若是来两个岂不是更好?
吃完年夜饭,便是守岁,宫中自也有一些表演,而之后的烟花盛会更是精彩。今年有余量了,大家总算也能过个稍微丰盛点的年,不用那么苦巴巴的了,所以心里也都是很高兴。
到了子时,瞌睡着的太后被鞭炮声惊醒,然后将早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笑着道:“来来来,给压岁钱了。”
大家自然是跪下谢恩,而喜儿,二哥以及大郎和大姐儿也得了一份,这让喜儿很激动。
时人少谈资,不管未来如何,太后给压岁钱这事足够吹一辈子了。
大年初一,宫里过年的气氛才算真正起来。朝臣要在这天给天子贺岁,而宫里也会举行盛大的活动。
当然,对于大明的臣子来说,大年初一绝对是个苦逼的日子。因为从这天起,他们除了要给天子拜年还得给其他上司同僚拜年。
宫里活动一结束,便是马不停蹄地四处奔波。其实各家主人都不在家,但你在这主家准备的本子上提笔签个名表示自己来过。
而比起给上司同僚拜年,更苦逼的是给亲友拜见。若是路上遇见,那得当街磕头,当真是苦逼到极点了。这是北京的风气,大家都辛苦,可谁也无力去更改。
所以比起大明的臣子们,皇帝这天子还算稍微轻松。当然,新年祭祀也不是什么轻省的活计,都要穿上大礼服,直将人脖子都压弯了才算完事。
而在新年后还有元宵。元宵大明自永乐七年开始就有规定:官员可再放十天假。而宫里则在年前就要准备鳌灯大会。
所谓鳌灯其实就是巨型花灯烟火景观。因其形状似鳌,因此名为“鳌山灯会”。
从永乐七年元宵节起,这个盛大灯会便传承了下来。
“听臣民赴午门观鳌山三日”,君臣同乐的意义十分重大,可谓明朝版的春晚。
这个年,简宁深深感到了来自大明皇宫的恶意。太累人了,这还是照顾她这个孕妇的,若是不照顾,她都不敢想象会累成什么样。看皇后那焉焉的样子,就知多辛苦了。
可这事却是不能省的。一年中几个重大节日,宫里都很隆重。宫中一年到头也就这几个节日能尽情放肆下,特别是新年。底下的人一年到头也就盼个过节了,若是省了,不但皇家气度不在,也会不好管理。
所以一国之母不是好当的。张太后虽然还管着宫里的事,可毕竟上年岁了,这样的事大多还是要皇后操办,其辛苦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过了元宵,到了十七日,宫里的花灯开始撤除,新年的味道慢慢散去,而皇后又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开始准备春祭的事。除此之外,到了二月初二,各宫还得撤出所安彩妆以及吃“熏虫”
所谓“熏虫”其实就是一种点心,用黍面枣糕以油煎之,或白面,摊成煎饼,在二月初二这天吃下。
其实在江南时,简宁就觉古人的节日好多。春有春社,秋有秋社,总之好多现代没的节日,每次都过得很隆重。而入宫后,她发现这种节日就更多了,想想大概也是古人少娱乐造成的吧?
过了二月初二,渐渐到了三月底,她的肚子已显怀了。算算日子,她应该是在十月中旬怀上的,现在快三月了,孩子已四个多月呢。脉象稳健,想来也是个壮实孩子,可以稍稍安心了。而紧张兮兮的正德也终于不那么神经质了,每天安安稳稳地去上朝,然后下朝陪伴一会儿皇太后,便是来她这里待着,夫妻二人的感情也是越来越好,用宫里人的话说,那都快好成一个人了。
过了三月,简宁终于将大秦部分的篇章写完。而此时正德六年的会试已结束,胡彦书以二十六名的成绩成功晋级为贡生,只待四月时的殿试,便可真正光宗耀祖了。
其实过了会试已是板上钉钉的进士了,殿试只是评定名词。后人所熟悉的状元,榜眼,探花,二甲,三甲进士便是殿试决定的。
其中以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最为尊荣。若是不出意外,那将来必是要入阁的,而殿试结束后一般也会被点翰林,成为清贵中的清贵,官员中的战斗机。
当然,如果是第四名,那就只能算是二甲进士了。不过二甲第一名也有个名号,叫传胪,也是清贵的很,基本是要进翰林的。最惨的当属三甲,基本一辈子别想入内阁,能发配去县衙当个县太老爷就是很好的出路了。后面的晋升也比较慢,一辈子入阁难忘,奋斗个封疆大吏倒还有些可能。
所以胡彦书会试二十七名,其实如果殿试发挥正常,基本二甲进士是稳了。若是再好一点,名词再靠前点,入翰林院也不是不可能。
好友中进士了,自然是喜事,简宁让崔余朴给出宫办事的小太监一些钱,让他去简家报个口信,替自己送上一份贺礼。大明宫规,宫妃是不得对外传书信的,所以她也只能让人偷偷带个口信表示下心意了。
四月殿试开始,没多久崔余朴便是来禀报,“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的义兄被陛下钦点为翰林了!”
简宁一喜,“当真?!”
“是的,胡公子,哦,不,现在该叫胡翰林了!写的文章那是满朝文武都夸赞啊!几位内阁大学士都是赞赏不已,赞娘娘义兄文章出彩,内含锦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得了个第四名,这可是传胪啊!娘娘!陛下高兴,就钦点了他翰林,授予编修一职!”
简宁笑了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说起来我的书第一部分也写好了,改日给陛下看看,以后还要委托义兄代为出售呢!”
崔余朴迟疑了下,道:“娘娘,宫里的规矩不可传书信,娘娘如今已是婕妤,若生下皇子,那定能升妃位的,奴婢说句不当说的话,娘娘来日就是皇子生母,便是皇贵妃也可能的,何必再那么辛苦写书?万一犯了忌讳被大臣们攻陷可不好啊!”
简宁眼里一冷,道:“怎么?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传?”
崔余朴痛快一缩,忙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多嘴的!只是有些替娘娘委屈!今个儿有人在朝堂上说胡公子乃您义兄,这第四名有待商榷……”
简宁冷笑了下,“李东阳,杨廷和何等人,难道还能被本宫收买了不成?我可从未替义兄说过什么话,这等话是从哪里传来的?分明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莫要理会!我且给陛下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