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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大用偷眼瞄着正德,满心的郁闷。
也不知哪伺候不周道了,这位主将简宁送回府后便是一脸的不高兴。瞧着自己的眼神也是怪怪的,活像要吞了自个儿似的,这到底里哪里伺候不周全了?
被坏了好事的男人能高兴么?这会儿朱厚照是瞅谁都不顺眼,尤其是谷大用。
索性梳洗了下,倒龙床午睡去了。
梦里的女子笑颜如花,穿着一层薄纱质地的交领长裙,手里拿着花儿,嬉笑在花丛间,嘴里不断喊着,“厚照,来抓我呀……厚照……”
“嘿嘿,嘿嘿……”
龙床上的帝王不断发出笑声,“小妮儿,朕看你往哪跑!抓住了非打你屁|股……”
断断续续的羞人梦话从他嘴里溢出,一群宫婢不由红了脸。他们的天子素来豪放,可这般豪放未免也太那啥了。瞧瞧这些话语,分明在调|戏一个姑娘,听着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有那老姑姑发出欣慰的笑。
天子长大了,终于想姑娘了,这得禀报太后啊!
梦正美着,忽然美好画面消失,谷大用的声音传来,“陛下,刘瑾求见。”
正德坐了起来,望着龙床上明黄|色的薄纱床幔发愣了好一会儿,忽然侧头,阴测测地望着谷大用道:“你没见朕正在睡觉么?!”
谷大用都快哭了。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怎的陛下今天对他格外不宽厚?以往叫醒他老人家可没这样啊!
他忍住恐惧,颤颤巍巍地道:“皇爷,不是奴婢狗胆大,而是朝里发生了要事。”
正德愣了下,随即道:“可是江西战况有变?!”
“陛下真是料事如神!”
谷大用一脸苦巴巴地道:“乐平知县汪和率民兵剿捕叛军失利,叛军杀民兵三百余人,汪和自己也被俘虏了。”
“什么?!”
正德一脸震惊,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大怒道:“朕不是下了旨意,授江西巡抚军事大权,为何会让一个知县带着民兵去剿灭叛军?!朕的人呢?!朕的银子呢?!”
朱厚照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两个眼睛好似要喷出火来般。天子的怒气已压不住了,他一脚踹开谷大用,毫不理会对方的哀嚎,吼道:“让刘瑾滚进来!”
“轰隆隆!”
雷声如期而至,本就波谲诡异的朝堂因着乐平知县的被俘更显不平静。
对朝廷来说,地方官员被俘虏了可不光光是输赢的问题了,那还关系到脸面,名义。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史书记载的事是被后人用来总结的。朱厚照不笨,自然意味着汪和被俘虏会带来哪些可怕的效应。
这位平日总嘻嘻哈哈,看似没心没肺的天子忽然跟换了人似的,一道道命令从豹房发出,很快便是各朝臣冒着大雨从家里出来,往豹房而去。
天子虽出了紫禁城,虽将个阉人推在了前头,可却并未放权。所有的国朝军机大事都被移到了豹房,成了新的政治中心。
张妈望着左右邻居慌里慌张地张罗,心里隐隐升腾起不安。
他们住的地方可不是闲杂人等能住的。有钱不行,有权了还得看是多大的权,在地方上天大的五品官都没资格住这儿来,左右哪一个不是当朝权贵或清贵?
她打着伞穿过院子,进到后院,见喜儿正在屋檐下做着女红,便是问道:“大太太,姑娘可是起了?”
“没起呢,还睡着。”
喜儿将针在头上蹭了蹭道:“张妈了,下雨了,在屋檐下做事凉快,你也歇歇罢。对了,前头去怎么了?怎个大老爷们一起相约出门么?就这一会儿功夫我听了好几声锣鼓开道了。”
“准是出事了!”
张妈收了雨伞,压低声音道:“刚刚我在外面都看见了,那些老爷们都慌慌张张的,可不止咱们左右两家,全出动了。”
喜儿的手顿了下,饶是出生贫穷,可跟着简宁来了京城也有了些见识。左右邻居都不是普通人,忽然这样全体出动准是出大事了。
想起那个可能成为自己妹夫的人,她有些慌张地道:“不会天子?”
张妈摇头,“咱们老百姓哪知那事?所以我才想来问姑娘,万岁爷不是给了她一块自由出入豹房的腰牌么?万岁爷对咱们这么好也得关心下,再说,那个可能就是咱们姑娘未来……”
张妈这话也不能说明了,点到为止。喜儿也是点点头,忽然叹气,“也不知这样对三娘好不好。”
“哎哟,我的傻大太太!”
张妈跺脚,“好不好咱们姑娘也没得选,除非出家当姑子!您还看不出来么?陛下那是将咱姑娘放心上了,喜欢得不得了。”
“张妈,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
简宁汲着拖鞋出来,打了个哈欠,“都将我吵醒了。”
“姑娘恕罪。”
张妈忙行了一礼,然后将自己的见闻说给简宁听。哪里晓得简宁听完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打了个哈欠道:“你们也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这一刻,张妈与喜儿无比同情朱厚照。
那位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恨不得都要掏心窝子了。可他们姑娘倒好,好歹也关心下啊!
眼看着自家主人要进屋了,张妈忙道:“姑娘,陛下对咱们好,咱们也得对他好啊!”
“哈?”
简宁转过身来,一副“张妈你烧坏脑子”的表情,“他是天子哪里需要咱们关心?再者朝堂之事岂能是我能左右的?至于天子,您老人家放心,他有天佑不会有事的。”
可不是么?虽然短命可好歹也活了三十出头,不会现在就挂了的。
可是自己都与他认识了,能看着他作死么?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某姑娘的脸一下就红了。
朱厚照低头时她就醒了,她睡觉并不踏实,又是在外头,感觉有人过来便有些转醒。哪里晓得那人竟敢做那事,自己本该醒来赏他一耳光的。可一想对方是天子,都蹭过了,自己若再睁眼,这巴掌是打了好还是不打的好?
打了那是冒犯君上,不打又显自己轻浮,索性只能装睡了。
想到这里某姑娘便是牙痒痒。该死的朱厚照,居然还当起咸猪手了,看她以后逮着机会怎么收拾他!
男子龙涎香的香气似又萦绕在鼻尖,咒骂后又传来心悸感,这让简宁很困惑。
她总不会喜欢上一头猪了吧?这怎么可能?难道自己也是个迷恋权势的女人?胡彦书不知比朱厚照好多少,自己要喜欢也该是喜欢胡彦书才对啊!自己难道真是疯了不成?居然还在回味?
一想到这里忙是进屋,“砰”的一声将将门关了,留下喜儿与张妈面面相觑。
过了好半晌,张妈才愣愣道:“姑娘……刚刚是脸红了?”
“因为害羞才生气?”
喜儿接话,脸上还带着困惑,“那怎么不去看看陛下?若她去看陛下,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
简宁听着门外二人的议论,不由心烦。
别人觉着嫁给天子是荣耀,自己却觉着是接了份随时可能丧命的活计。没听说打个工还要冒生命危险的。
这古代的女人嫁高门,可不就跟打工似的?三妻四妾,哪里谈得上真情?
朱厚照对自己也不过一时新鲜罢了吧?
摇摇头,暗暗警告了自己一番,不要被他迷惑了。自己就算真得想嫁人也该嫁胡彦书那样的,而不是天子。
将杂念摒除,又继续码字。心里有事就得找事做,如此方可静心。这一写就是七八天,每天的更新量都保持在了六千字左右。而朱厚照这些日子也没来,只让人送了些应季的花来。
天气慢慢转凉,乐平的知县又被赎了回来,而大军的围剿也一直失利,搞得一群朝臣很是头疼。
如此又是半月过去,时间进入了八月,天气也渐渐凉爽起来,到快中秋时,战事总算微微好转,其实说好转也不过是叛民不再大规模进攻了,而是进入了游击模式。
谁也说不好这是好是坏,但起码看起来朝廷的威严是暂时压过那些乱民了,大家也好喘口气了。
事情有了转机,正德便又变回了那懒惰天子,一群朝臣很怀疑之前他们见到的是一个假正德,也只能安慰自己,好在这家伙还是在意自己江山的,大事不糊涂,其他是折腾就折腾吧。
事情处理好了,自然也得来见心上人了。这都好久没见了,正德生怕那妮子会忘了自己,早早便是从豹房出发,到简宁家时,简宁还在被窝里呢。
好不容易熬过了苦夏,现在天气舒服了自然得多睡觉。哪里晓得睡得正香却是被张妈摇醒,说是天子来了。
简宁呆愣了好一会儿,再看看外面刚刚擦亮的天,顿时那火气便上来了。
搞什么?当她家是旅馆么?这么早就过来扰人清梦是疯了不成?
忍着怒气,穿好衣服匆匆赶到花厅,见朱厚照穿了一身便服,便行礼道:“民女给陛下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德转过身来,嘿嘿一笑,道:“一听你这声音就知道肚子里又憋了火气罢?”
简宁肺都气炸了,这什么意思?故意来戏弄自己的?
“得得得,别那表情,知道你生气了。”
正德不以为意,上前道:“这些日子忙,都没见着你。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怎也不晓得来看看朕?朕想你,所以早早就起了,你看,我还给你带了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