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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了灯,周晓晨带着欢喜往回去,路上看到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见那小丫头多看了一眼儿,便停了下来帮她买。
这才付完了账就看到有人冲了过来,“大人,大人。”那人喘着粗气,正是衙门的守门人。
“怎么了?”周晓晨见他这样,伸手扶了一把儿,只当是衙门又出了什么事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是夫人……”那守门的衙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大人往衙门跑去。他喘着气看看站在边上的欢喜:“欢喜,咱们快走吧,还得去秦家找人过来。”
欢喜抬头:“桂婶怎么了?”
“听说是摔了。”那守门人一叹气,拉着欢喜就走。
施诗摔了,在回屋的时候也不晓得怎么了,突然脚就抽了筋,人没站好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纪氏那会儿正在小灶里忙着收拾,也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听到外头动静出来看时,就瞧见女儿抱着个肚子,倒在地上。
纪氏试着扶女儿起来,试了几下都不成,施诗已经咬着牙痛得起不来了,再一摸下头已经湿了一片,她心知不好忙到屋里拿了被子先帮她盖上,然后冲到外头去叫人,女婿离开时交待过往哪边去,找了守门人只说是夫人摔了,让他快去把大人找回来,若找不到人,就去秦家帮忙叫女儿过来。
叫完了人纪氏重又回到院子里,见女儿已经拱动着身体,再一看下面有些见红了,她是过来人晓得情况不太好,心猛的一沉,她也算是顶得住事儿的人,安慰了女儿几句后走到小灶里,烧了开水。
周晓晨跑回院子时,看到的就是妻子盖着被子倒在院子里,丈母娘在边上安慰的场景:“这是怎么了?”她冲到媳妇身边,一边问话一边就直接开始检查。
“摔了,下面羊水似是破了,还见红了,我扶她不起来,你先把人抱回去再说。”纪氏见女婿回来了心放下了小半。
周晓晨却不敢直接抱人,还是先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事这才将人抱起回到窝中,将施诗放到床上后她摸了摸妻子的头:“诗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能说话不?”
施诗咬着牙,头上已经一层层的汗:“月……月清哥,我痛。”
周晓晨见她还能答话松了口气儿:“没事的,有我呢,你先忍忍。”说完转头对纪氏说:“娘,热水烧了没有,帮我把准备好的东西全拿来,还有那包参粉。”吩咐完就开始摸妻子的肚子,检查胎位。
“月……清哥,孩子……孩子没事吧。”施诗不放心孩子。
“孩子没事。”周晓晨应了一句:“不过,怕是要提前出来了。”直接拿了边上的剪子把妻子的裤子给剪开,她再检查了一下,果然羊水虽然破了,可产道还没有开,瓜还没有熟想要自然分娩哪是那么容易的:“诗诗,你先做深呼吸,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吗,来,一吸再一吐。”她边说边做。
施诗的手又抓得更紧了一些,她跟着丈夫说的一呼一吸做着深呼吸。
周晓晨见她还算冷静,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别担心,我在一切都会好的,你先存着点力气。”说完她往边上看了一眼,那手术的箱子就在边上。
纪氏匆匆忙忙的出去没一会儿就拿了东西进来,全数摆放在了桌子上头:“诗诗和孩子怎么样?”她也是急得一头的汗。
“眼下还好。”周晓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孩子怕是要早产了,一会我来给诗诗接生,娘您把灯都点上,让屋里亮堂一些。”
“你哪能接。”纪氏都没想就回了一句:“我让守门的到秦家去叫人,一会你姐应该会过来,还是得把稳婆给找来,哎,我刚才怎么就忘记吩咐他直接找人了。”说完,她走到女儿身前,伸手摸她的脸:“诗诗,没事的,你别怕呀。”
施诗咬唇点了点头。
纪氏便又转了身,去拿蜡烛点亮屋子。
周晓晨还在专心的摸胎位做检查,心里盘算了下一步要怎么走,这事太过突然,又是因摔跤引发的,羊水破了产道却不打开,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要是生不出来走剖腹产的话,现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没有把握能够很好的处理,别说什么输血之类,她连诗诗什么样血形都不知道,再说了,还要考虑到伤口可能引发的感染,这事放在别人家身上,她还是敢下手拼一拼的,可现在放在妻子身上,她就犹豫了。
外头又传来了声响,桂月梅和秦母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怎么样了,怎么好好的就突然摔了。”
纪氏见有人来帮忙说道:“是我没注意,她就摔了,月梅你快让秦阳去找稳婆来,就是南街番瓜巷中间的那户姓陈的。”
“我这就去。”施诗转身就往外头去,吩咐了一下抱着孩子的丈夫,接过儿子又看了看站在她边上的欢喜:“欢喜,帮我照片一下弟弟。”说着就抱着了孩子带着欢喜进她的屋子,将儿子放到床上:“你听话,在这里和姐姐玩。”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转头对喜欢道:“他要是哭你就拿些糖哄他,别整块喂拿手里给他舔舔就是了。”
“您放心,我哄过娃娃的。”欢喜忙点头:“您快去看看婶婶吧。”
“好,”桂月梅一点头扔下儿子重又去了主屋。
主屋里的人一下多了起来,秦母陪在纪氏身边,桂月梅再要向前去看,她那弟弟已经说话了:“人别围太多,多点气让她透,也别挡了光亮。”这说话的声半点不留情面。
桂月梅忙止了步子,她搓搓手干着急:“还要咱们做些啥?我去弄。”
“多烧些水,把剪子放开了的水里烧一烧,”周晓晨额头也已经出了汗:“再倒些热水来,回头喂施诗喝,别让她再脱了水。”
“好。”桂月梅应了声就往外头去了。
秦母在边上拍了拍纪氏:“你去陪陪诗诗,我帮月梅。”
纪氏点点头,走到女儿的身边坐下,手摸着她的头拿帕子为她擦了擦汗:“诗诗,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周晓晨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做手上的事。
施诗忍着痛那眉头越皱越紧,终于没能忍住叫了一声。
周晓晨忙说道:“继续深呼吸。娘你陪着她做深呼吸,我教你的那样。”
“哦,好。”纪氏便把先前女婿教她的呼吸法子做了出来:“诗诗,咱们,吸~~~再呼~~~~”
周晓晨再为妻子量了一下公分开了一些,再摸了一下胎位,等姐姐端了温水进来后,她指挥道:“娘,喂诗诗些水,让她把参粉给吃的。”
纪氏依言而行,周晓晨擦一下头上的汗水,指了指医药箱:“姐,你把那箱子打开,把里面的器且也都洗了,你小心些有刀,利得很。”
桂月梅依言而行拿了箱子,将里头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虽不明白这是干嘛用的,但还是拿着出去了。
周晓晨又看了看那箱里子剩下的东西,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垂眼看了看略有些微微发颤的手,她用力搓了搓,再抬眼时那目光已变得和之前不同。
秦阳按着纪氏所说的地方去找稳婆,那稳婆一听县令夫人这会儿要生,很是有些惊讶,再听说是摔着才引发的早产,心狠狠往下一沉。略收拾了一下,拿了些接生用的东西,咬咬牙就跟着人走了。
连拉带跑的两人一路到了院子,那主屋里头已传出了女子生产时才会有的叫声。
秦阳听了头皮发麻,推了那稳婆一把:“你快进去瞧瞧。”
那稳婆也没有犹豫,低了头就往里头去。
屋子里灯光照得通亮,透着窗纸能够看到人的影子。
不一会儿桂月梅端了一盆血水出来,见到丈夫便说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儿子在欢喜那屋里,你去看看。”
秦阳应了一声,眼瞄到了那一盆血水:“里头怎么样了?”
桂月梅转头朝屋子看了看,“清哥正忙着呢,但愿她们母子能够平安吧,我还要帮忙,你快去看儿子吧。”说完就往灶里去。
秦阳目送妻子,再去看那主屋里头又有一声叫,他只觉得背后头一寒,抬头看了看那高高悬挂着的月亮,嘴里默念了一声,月母娘娘多多保佑吧。这才转身朝欢喜的屋子走去。
进了屋子,见自己的儿子正睡得香,丝毫没有受到外头的影响,欢喜守在他边上,见秦阳来了她站起来:“秦叔,婶婶怎么样了?”
秦阳强抽出了一个笑:“你婶婶在生娃娃,不会有事的。”
欢喜眼里闪过一丝不信,她抿了下嘴,“我过去看看。”
“你别去,别去添乱。”秦阳忙出言阻止,外头又传来一声叫。他与欢喜对视了一眼儿,手在不知道的时候握成了拳头,虽不是自家媳妇生娃,可那声音听着实在叫人觉得渗。
欢喜吸了吸鼻子弱弱的说了一句:“秦,秦叔,我有些怕。”
秦阳拍了拍她的肩:“没事的,你放心吧,有你桂叔在,他不会让你桂婶有事的。”这话说给欢喜听也说给他自己听。
欢喜忙点点头:“是呀,有桂叔在,桂婶不会有事的。”她反复说了三次,手绞着衣角。
两人听着外头的动静,谁也没有敢往外头去,那叫声先前还时时续续的,到后来就渐渐的轻了,再后来声都不多了,秦阳到底还是坐不住了,“欢喜,我出去看看,你守在这里。”
“嗯,您快去吧,一会回来告诉我怎么样了。”欢喜答应得飞快。
秦阳再次走了出去准凑到窗户口,凑耳朵过去听,施诗的叫声他没听到,就听到了桂月清在那里的叫声:“诗诗,你给我撑住了,孩子快能出来了,你可别在这个时候放弃了,你想好了,有后爹就有后娘,你想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像欢喜那样?你别以为我就不会那样做了,再说了,你想想,你要撑不住了,往后,你的屋子得让别人来住,你的孩子得叫别人娘,你男人我也要被别人来睡。”
“啊~~~”屋里转来了女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
“出来了,出来了,诗诗,若晨出来了。”随后就是桂月清兴奋的大叫声:“诗诗好了,好了,诗诗,你怎么了。”
里头又是一阵乱,接着又有了婴儿的哭声。
秦阳站在那里听着里面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心里又急又担心。
过了一会儿,桂月梅从里头走了出来,她站在门口对着月亮双手合拾念念有词。
秦阳忙走了过去,“里头怎么样了,诗诗怎么样了?”
桂月梅看到丈夫,解脱似的长长舒了口气,“孩子生出来了,早产有些气弱,诗诗,”她说到此往屋子里看了看:“诗诗晕过去了,清哥说是虚脱了,她们母女也算是平安吧。”
秦阳听出了她话里的那一份不确定,走上前将妻子拥住拍了拍:“没事的,她们一定会母女平安的,有清哥在呢。”
“是呀,清哥在呢,不会有事的。”桂月梅用力点了点头,含在眼里的泪落了下来。
屋子里的人都还在忙碌着,纪氏抱着被擦洗干净包裹起来的的外孙女,小东西早产不似寻常婴儿那样哭得有力,个头也显得有些小,她脸上带着泪站在床边看着晕睡的女儿。
秦母扶着纪氏,轻拍她的背小声安慰。
那稳婆一边帮忙那红了眼睛的县令爷处理后头的事,一边回忆着生产时的情景,偷偷看了一眼县令爷,想到他接生时的模样,再看他帮夫人擦脏血的动作,也不晓得怎么评价才好。
周晓晨帮妻子清理干净了污血,又拿了两块干净的巾子垫在了她的身下,再帮她仔细将被子掖好,随后为她把了把脉,最后才抬头对纪氏小声说道:“娘,您放心吧,诗诗是睡了。”她把妻子的手放到被子里,这才站起来看了看被纪氏抱在怀里的女儿。
小东西闭着眼睛,眉头死死的拧着,嘴一张一闭应该是早产气弱的关系,她的哭声很小时断时续的。
“娘,让我抱抱她吧。”周晓晨伸手要抱孩子。
“你托着点头,小心点抱。”纪氏将孩子交给女婿,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周晓晨把女儿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孩子皮红红的,头上毛也没有多少,眼虽然闭着还是能够看到双眼皮的那一条线,小鼻子一张一张的,那小嘴无意识地一动,左边的脸颊竟然有一个酒窝,看看女儿再看看昏睡着的妻子,周晓晨抱着女儿凑到妻子的身边,将女儿凑到诗诗的脸边,让她们两的脸贴了一贴。
纪氏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秦母轻拉了拉她的衣袖:“让他们一块待会儿吧,咱们给孩子弄些吃的,光顾着烧热水,米汤也没准备吧。”
纪氏这才想起这回事,嘴张了张到底没说什么,就拉着秦母出去了。
周晓晨将女儿重新抱到怀里,她坐到施诗的身旁,对着女儿小声说道:“你这小东西果然是来讨债的,不让你爹我安心也就算了,还让你娘受这么大苦,都还没长好呢,怎么就这么急着要出来了。”
那小婴儿还是张着嘴有气无力地哭着。
周晓晨抱着轻摇了摇:“好了不哭不哭,你娘还睡着呢,你莫要吵着她了,妈妈没怪你呢,哦,不是,是爹没怪你呢。”
那孩子紧闭着眼,却在听到这一句时,哭声小了起来。
周晓晨爱怜的在女儿的额头亲了亲:“若晨呀,你一定要好好长大,长得健健康康的,莫要让你娘白受了这样的苦。”说完,她重又看向昏睡着的妻子,将哭声渐止的女儿放到了她的身边,吸了吸鼻子用力眨了眨泛红的眼睛:“你们两个都一定要好好的呀,一定要好好的。”存着的眼泪终是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