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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三言两语就挂断了电话,陆时看着范无双的脸色,然后摸了摸她冰凉的双手。陆时于是就说道:“我帮你买明天回布桑的机票。陆北他不至于拿孩子的事情开玩笑。”
范无双坐在饭桌前,这是一个寂静的美国夜晚,街区里没有一点儿声音,陆时的公寓闹中取静,往外望过去也能看见灯红酒绿的地方。
晚餐是陆时亲手做的,散发着家常的味道。范无双怔怔地看着这满满的心意,她低了低头:“小时,你还会回国吗?”
陆时笑了笑:“无双,有些路你必须自己走。”
范无双低着头,心里面慢慢地空空落落开来。程轻轻对于范无双的意义是什么呢?是一个念想,是一个支柱。她只要努力工作,好好挣钱,总有一天她妈妈会被自己救活。就这个念想,她坚持了十年。
现在呢,十年来,一根一直绷得紧紧的弦一下子就断了。范无双没有头绪,手头无措之时想要依赖陆时。
陆时拍了怕范无双的肩膀:“无双,你还有深深啊。你当初生下他,这是你的骨血,谁都夺不走的,是不是?”
夜里是这样子安静,连微风细细吹过来的声音都好像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一个瞬间,在提起深深的这一个瞬间,范无双终于哭了。
在程轻轻去世后,显得十分麻木的范无双终于哭了。她哭起来的时候声音也没有,只是肩膀在那里一抽一抽的,只是垂着头在那里,悄悄地抹着眼泪。
陆时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离开了饭厅,她给范无双足够的空间。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范无双处理完自己的情绪,她帮陆时一起收拾碗筷,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她对陆时说:“我现在就走。”
范无双订到一张凌晨的机票飞布桑,陆时送她去机场。深夜的机场,只有稀稀落落的乘客,范无双跟陆时拥抱说再见。
她在陆时的耳边说:“小时,我大概不是一个好妈妈。”
陆时紧紧地将她抱住,在她的耳边说道:“事在人为,无双。”
陆时送她到出关的地方,看着范无双随着人流走远,到最后看不到背影。陆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大概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她都看不到范无双了。
范无双在上飞机前关掉了手机,坐上飞机之后,几乎整个飞机的人都在睡觉,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开着阅读灯在看书或者看电影。这零星的微弱的光仿佛成了机舱内唯一的光。
范无双丝毫没有睡着,长达十个小时的飞行过程之中,前尘往事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盘旋,十年之前,那一个二十岁的夏季,发生过太多太多的事情。
她眼角微微泛出一些泪意,又被自己生生逼回去。最后的最后,她脑海中的画面竟然停在了不久前陆北被自己砸得满脸是血的模样。
范无双慢慢呼出一口气来,她一直就这样子睁着眼睛,直到飞机降落在了布桑国际机场。
她从机场出来打了一个车直接到香江别墅。她一个人也没什么行李,出租车司机看她一脸憔悴的模样也就没有跟她说话。
布桑这时候还没有到下班高峰期,路上没有什么人,出租车一路走高架,四十多分钟就到了香江别墅。
范无双付完车费,就背着一个双肩包,从别墅大门进去,走过一条长长的林荫小道,十分钟过后她隐约看见了陆时的别墅。
而别墅门口站了一大群的人,有几个还穿着警服。
范无双心里咯噔一跳,她走到别墅门口,就看到孙兆在气急败坏地跟警察说着什么,而陆北此时此刻就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他穿着一身家居服,双手插在兜里,目光直直地平视着远方,他顶着一头白发,脸色沉沉,隐约间好像带着些疲累。
范无双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甚至他连警察的问话都有些爱搭不理的。一直到范无双走近他的时候,陆北忽然间朝她伸出手。
他说:“过来。”
而孙兆看到这一幕,气得差点跳起脚来:“卧槽!你还叫这个女人回来干嘛!”
范无双被陆北一把拉了进去,然后她就看到陆北“砰”的一声关掉了大门。将一众人关在了门外。
“松手。”范无双皱着眉头。
然而陆北并没有松开手,反而拽得更紧了,他一直把人拽到了沙发上才放开。
他坐在范无双的对面,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说道:“深深不见了。”
香江别墅的采光率也是别具一格,这一刻,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直直射进来,垂射到客厅里来,他们两个人好像被阳光包围着,可是过一会儿之后,夕阳就会尽数沉去,只留下一片黑暗。
范无双这一刻好像又老了一些,她手心里开始冒冷汗,然后是后背,再然后是脸颊,到最后一刻,她甚至感觉自己呼吸都困难了。
一滴一滴的冰冷的汗珠滚落下来,她听见陆深跟她说:“准确来说,深深失踪了。”
所以家门口才有那么多警/察啊。
范无双不知道怎么的,她第一个反应是摇头:“不可能,深深好好的,不会失踪的。”
陆北语气低沉,他脸上浮出一丝一丝的失望,他然后说道:“范无双,这么多年,你第一个反应不是逃避就是否认。”他站了起来,低着头像是可怜她似的看着她,然后说:“学校监控调出来,深深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警方初步判断两种可能,一个是绑架,一个是人贩子。”陆北扯了扯嘴角:“如果今明两天没有收到勒索信息的话,那被拐卖的可能性就会很大。”
绑架的话,只要顺藤摸瓜解决绑匪,孩子短时间内生还的可能性很大。但,如果是拐卖的话,那么,孩子被找回的几率就会很低。
社会上很多被拐卖的小孩一辈子都没有再回到父母的身边,他们有的被转走卖过几轮父母,也有的在买主父母的身边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家庭,也忘记了自己的亲身父母。
而因为拐卖被毁掉的家庭更是不计其数。范无双显然是想到了后果的严重性,她坐在那里,背脊生寒。
她死死地抿着嘴唇,几乎要将嘴唇都咬出血来,过了许久之后她问道:“深深失踪多久了?”
“今天中午学校组织吃中饭没有发现深深,学校监控显示是课间操的时间被带走的,到目前为止是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六个小时是什么概念呢?跨省的时间也不需要六个小时。而绑架犯也很有可能已经将孩子藏匿在了谁都看不到的地方。
范无双接受了事实,只是整个人都感觉虚脱了。别墅的门关得死死的,可是她恍惚间好像听到了门外嘈杂吵闹的声音。她又想起来,她那羸弱瘦小的孩子,他刚来布桑,即便中文说得不错,但是交通、人文甚至如何与国人打交道都不懂,范无双担心,她连呼救都不知道怎么正确地呼救。
“警/察怎么说?”范无双抬着头问陆北。
陆北也正看着她,他的神色有些疲累,向来锐利的眉眼甚至能看见了皱纹。他顿了顿回答:“最好是绑架。已经全城搜索了,学校都盘查过了。”
他是手握权势的人物,这两年来为布桑贡献不少税收,警/察说希望对方只是要钱而已。
室内一片安静,他们两个人十分沉默,客厅的时钟在尽责地走着,滴答滴答,过了一会儿,陆北吸了一口气,他站着看着范无双说道:“学校的老师说,深深十分不合群。并且上课从来都是低着头,老师点到他的名字他就道歉,虽然作业做得不差,但是老师说他的状态和学习都很有问题。”
“更严重的是,深深在学校被人堵在厕所里欺负过。”
范无双听到这里,手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之中。她脸色僵硬:“为什么要欺负他?就因为他长得小吗?因为他不说话吗?”
每个学校都可能有过这种问题,有些人轻描淡写地就过去了,但是他们不曾想到这些被霸凌的人他们受到的伤害,并且很有可能这些伤害是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
范无双没有想过,深深会成为被人欺负的一个孩子。她坐在这里,坐在这全市富贵之地的香江别墅里,想到她的孩子,曾经在厕所间里被人堵住,他周身笼罩着令人犯呕的臭味,但是别人还是不放过他,他们甚至会将他逼到最里面,甚至会对他加之拳打脚踢。
陆北声音低沉,接着说道:“深深在课间操的时候被人堵过卫生间,后来他就不参加课间操了,今天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去学校门口的地方买东西,然后就被人带走了。”
范无双听着他的话,他的话语是这么样子冷静和残忍,但这就是事实。
儿童自闭症会表现为不爱接触人群,甚至出现厌学,到最后冷漠甚至自杀。
范无双闭了闭眼,深深有轻微自闭症的倾向,所以他沉默不合群,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被欺负的理由啊!
陆北终于坐下来,并且他坐在了范无双的旁边,他冰凉修长的手指忽然间抓住了她的手,他语气沉静,他说道:“松手!”
范无双没有理会他,陆北沉了沉语气:“松手!”说罢,他突然间用手指用力地掰开了范无双紧握的拳头。
范无双那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摊开,带着薄茧的手掌之中赫然是几道血印子。明显就是她掐出来的。
“如果是绑匪,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现金,一千万,五千万,只要他开口。”
陆北是在安慰她,但是他也没有说如果不是绑匪呢?如果是人贩子呢?
那么这会儿恐怕孩子已经转手了。范无双心里像是被人挖了一块肉,鲜血淋漓的,她声音沉沉,带着一丝丝的嘶哑,她摇着头:“我不能失去他。”
她不能失去深深啊,这是她的孩子啊,这是她的骨血啊。他是ivan啊,是上帝的礼物。
范无双口中喃喃:“我不能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