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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待会放轻松,车子会很慢的,你记得掌握好距离。”曾志雄碎碎念个不停,难得一见的千叮万属。
这是最后一幕小悠与阿木通话中时,被突如其来的车辆撞飞倒地的悲惨剧情。
云瑶看了看已经就位的黑色国产车,心跳迅速上来了。
落过水的人都知道,这一世怕是对下水都有克服不了的恐惧感。而车祸的人也大多如此,更何况云瑶当初是生生被跑车撞飞到半高的天空,再重重落到地上的,那一刻失去重心的感觉还有随之而来的,浑身碾碎般彻骨的痛,成了她屡屡的梦魇。
但是,曾志雄的话没有错。她必须放轻松,放下她心中的所有阴霾。
只因为这一刻,站在镜头前的,是不知厄运降临的小悠,是正与阿木通话中的小悠。
露出一抹松弛甜美的微笑,云瑶对着曾导点了点头。
“OK!!”
手里拿着老式手机,云瑶站在摄影棚临时搭建出来的路口。旁边的红绿灯一闪一灭,她都没有在意,只是全神贯注地静静聆听电话里的声音。
那个声音,似乎能够抹平她所有的烦恼,能给她带来许久不见的阳光,她想要一直一直听下去。不知不觉地,她嘴边的笑容越发静谧温柔,却又带着抑制不住的得意欢乐。
那个如此优秀的男孩,以全省最高分考入全国名校的尖子生,是她最大的宝藏与生活的动力。她要追随着他,往更远的地方去。
此时在曾志雄眼里的她,早已经跟剧本上的那个小悠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了。这一刻的小悠真实而又自然,整幅画面静美得不容人质疑。
待在曾导边上的刘瑾洵嘴角抽了抽,随后轻轻地扬起。“曾导,那里面的录音?”
“嘿,你听了?”曾志雄眼睛压根没离开面前的屏幕,闻言倒是得意地掀起了眉毛。
“咳,嗯。”刘瑾洵苦笑不得。他一直盯着拍摄位置的云瑶,连她脸上的半分表情变化都没错过。
她的表情太真实了,完全就像是跟恋人阿木通话的表情。甜蜜感淡得几乎没有踪迹,她的表情完全像是偷了腥的猫,满足的愉悦中又带着些许的骄傲。仔细看,还能见到她眼眸中酝酿着的崇拜与仰慕。
他几乎都快信了。她就是在跟阿木对话,如果事先没有因为好奇而去听那卷录音的话。
这不就是小悠对阿木的感情吗?因崇拜而起,因仰慕而生。涓涓细流,静谧无声,却流淌不止。
“如果换做是你,还能做出这样的表演吗?”曾志雄突然打破平静,开口问道。
刘瑾洵神色一正。竟是还思考了片刻,才肯定地答道,“我没办法。”
“嗯,是。她虽然有着极大的弱点,却的确拥有着常人难及的表演天赋。如果有一天,她能够解决自身问题。恐怕同辈中再无人能跟她相比了。”曾志雄点了点屏幕,显然特别中意云瑶此时唇部的细微变化。
若是一般演员,恐怕很难把表情做到如此细枝末节的地步。可往往。细节决定成败。
眼神的变化暂且不说,光是她那柔软唇线先抿后张,又微微嘟起,然后慢慢露出洁白牙齿,这一系列变化就让人们的心跟着起起伏伏。让人们彷佛聆听到小悠的心声。
“论入戏,我甚至还不及她。”刘瑾洵皱着眉。直接地下了结论。不仅是这部片,还有别的拍摄,他的状态经常受到对手演员的影响,对方的演技水准以及入戏程度都大大影响了他。
曾志雄这次没再应和发声,他正紧张地盯着屏幕。
拍摄的画面赫然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那一幕!
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刻。
黑色汽车发动,沿着拍摄轨道缓缓行驶,朝着镜头里的那抹蓝色娇小身影靠近。
刘瑾洵的双手已经握起了拳头!
为了演员人身安全,这样的剧幕如果不采取替身演员,那么车辆行驶必定没有冲刺的速度。但是车速的缓慢,却极不利于演员的发挥。如何在静中表现出动,在缓和中制造紧迫,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在正常的车速下,要表现出与急速飞奔的车辆猛烈撞击的画面,可不单单是后期剪辑能够完成的。演员的动作、反应以及表情,都是任何剪辑或是快进无法创造和完善的。
这一幕,无疑将是对云瑶的极大考验。镜头外的这两个男人紧紧盯着云瑶的动作,深怕错过一丝一毫。
而她的经纪人项筎也紧张地看着片场的拍摄状况,哪怕是一点点擦伤,也可能会影响到她之后的海岛摄影。想到自家哥哥那个不通情达理的个性,项筎在开拍前就对云瑶耳提面命,叫她千万保护好自己。
车快要行驶到云瑶身边的时候,项筎几乎是提着一口气,眼睛动也不动像是要把这一车一人看出个洞来。
而场中的云瑶彷佛根本没察觉到场外的紧张气氛,也没意识到自己在拍摄关键一幕似的。
她的嘴边还带着尚未消退干净的笑意,她的眼里还藏着掩盖不住的濡慕之情,她站在路边,天色灰暗,可她的蓝色裙摆却是成了天地间的一抹亮色。她的脚步轻缓而柔和,好像是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畅快。
这碰撞的那一幕,曾志雄特意让人在地上画了醒目的白线,无论对是车还是人,都是一种预示和提醒。
刺眼的白色灯光亮起,只见这一辆黑色汽车沿着拍摄路道转了个弯,竟就直接擦着云瑶的裙摆开来了!
场外的项筎直接跳了起来,坐在屏幕后的曾志雄猛地站了起来,而一直悠闲立在旁边的刘瑾洵几乎要冲了过去。
她怎么不躲?
她为什么站着不动?
她干嘛不按计划走?
三个人全身的血液都吓得停住了,只恨不得把云瑶拉下来质问她。
就算是为了拍摄,车速远远慢于平时的正常码数,但这是车,正儿八经的钢铁玩意!哪怕是这样的车速,也要比路上的自行车强,而且经过这一长段距离的行驶,这速度带来的惯性也不是开玩笑的!
在三个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只听到“砰”的重重一声后,车轮胎就因为急刹车而发出刺耳摩擦声。
蓝色衣摆竟在空中翻飞摇曳,划出一道美丽的圆弧后,“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再没有了动静。
“云瑶!”项筎一声惊叫,撒腿就往片场里跑。
可是还没等她跑过摄像镜头,就有一道身影飞般的窜出,抢在了她前头,一跃就冲到了车边。
“你是傻瓜吗!”刘瑾洵在看到气垫上完好无损的萧云瑶后,总算松了口气,却是冒出了一股难以压抑的怒气,“你竟然还往那里走?你以为真的撞死了,画面就会好看?”
项筎在他说话间,总算跑到了垫子前,上上下下把云瑶整个人打量了一遍,机关枪似的问题就抛了出来,“有没有哪里疼?现在站得起来吗?到底撞到哪儿了?”
曾志雄是第三个到的,看了眼云瑶有些苍白的脸,“活该!你是白痴吗?谁要你自作主张,谁要你自由发挥!这是逞强的时候吗,我反反复复交代的白线,你看到没?”
三个人轮番的轰炸,让刚刚睁眼的云瑶一时辨不了方向。“怎么了?”她眨了眨眼睛,慢慢从气垫上坐起来,一脸茫然地问道。
“靠!”这次倒是曾志雄先反应过来,但明显他是被云瑶气晕了,半天只冒出了一个字。
项筎看她坐起来,这才脸色松缓了下,仍旧坚持这刚刚的问题,“撞到哪里了,痛不痛?”
刘瑾洵的脸却是更黑了,他向来因为清爽而显得温和的眼眸,第一次有了刺目的杀气,竟是怒极反笑,“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车还没到白线,但是人却已经先走到了那里。原来,云瑶竟然一开始就没按商量的路线走,竟是自顾自地迎着车辆来的方向去了。这怎么了得,结果驾驶员看到她的人,意识到她走的不对,也已经反映不过来了,急刹车也慢了一拍,才会有生生把人撞起来的那一幕!
“靠!”曾志雄显得意犹未尽,又是开口骂了一声。
云瑶这才清醒了些,望着围住她的三人。项筎的脸真是惨白惨白的,曾志雄的肥脸还是那么红润,刘瑾洵的脸已经完全黑了。
“诶,嘿嘿——”云瑶弱弱地笑了笑,她没想到自己突然来的灵感竟然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力。
“嘿嘿个头!”三个人异口同声地抢答。
“呵呵,”云瑶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一副我知错的表情,讨好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我没有怎么撞到啦,真的啦,只是碰到一点点,皮也没破哦。”
破皮,那算什么?这是三个人的血泪心声。
他们此时真是恨不得自己拥有X光的眼晴,把云瑶全身扫描一遍,刚刚剧烈撞飞的那一声‘砰’,还宛若在耳边,硬生生地让他们心都快停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