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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漠以北,那片几近荒芜的地方,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独自矗立着。山下了无人烟,山中常年浓雾弥漫且山势陡峻,根本就没有上山的路。
夜风凌厉,将地上的落叶卷进山涧不断盘旋,不消片刻,暗黄色的枯叶就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撕裂粉碎,瞬间连渣都不剩。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独自立于山巅,他负手站在最陡峭的崖壁上俯瞰这万丈深崖,那双深邃似海的眸中涌出妖冶的红光。如同火海一般耀眼,血色的光芒沉在他的眼底,衬得他倾城的容颜愈显神秘,贵介如神祇一般郎。
一轮银盘满月挂在天边,近得几乎触手可及,月光将山涧照亮,隐约可见下方断崖处挂着一截绯红的衣袖,随风轻摆,很是刺眼。
那孩子,养了她数十年,临走前竟然只留下这一截衣袖,真叫人心寒!
一瞬不瞬看着那衣袖,男子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散发出深幽的光。看了许久,久到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山下忽然传来一声鸟鸣,将这长久的沉寂打破。
终是回神,男子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目光落在看似近在咫尺的圆月上,他悠长一叹!
今夜月圆,那孩子的伤想必又要复发了,没有他的压制,也不知她能不能忍得了!
这一年,他在山上静修养伤,而她倒是过得有滋有味,听说还去东陵认了亲锎。
离儿啊,你最终还是武逆了为师的意思,为师让你去杀人,你却去认贼作父。早知你如此不听话,当初在断崖下为师就该亲手掐死你!
纤长的手指用力一握,他眼中浮起一抹骇人的杀气,很快却又消失不见。毕竟,那是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若真要下手,他终究还是舍不得,不然一年前怎会被她所伤,还放任她独自下山。
至今,他还清楚的记得第一眼看见那孩子时,她那清澈的黑瞳中一抹浅浅的笑。就是那一眼魔障,改变了他数十年的命运,且让他深刻体会何为失落,苦涩``````
她同她母亲一起跌落悬崖,他路过时,小小的孩子已气若游丝。那样重的伤势,想必是痛极了,哪怕她年纪尚小,定也能感知死亡的恐惧。可是,就在他淡漠走近时,那孩子竟然睁开眼睛冲他一笑!
活了数百年,他早已见惯生死,看淡了世间一切,可那个笑容却将他打动,让他忍不住想要与那孩子亲近。
把她抱起来时,他几乎都能听到那小小的骨头一寸寸碎裂的声音。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她的五脏六腑俱裂,全身筋脉尽损,定然是活不了了。
不由好奇,他当时问她,“丫头,你怕死吗?”
问一个将死之人这样的问题,且对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根本没想过能得到答案。可就在他想要替那孩子减轻痛苦,亲自了解她性命时,竟看见她轻轻摇了摇头,张嘴说出一个‘不’字!
即便她满脸血迹,也掩不住那坚毅决绝的神情,她说不,那便是真的不怕,那是常人无法做到的坦然。
那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她乌黑的瞳仁里有着看淡生死的豁达,还有一抹叫人心疼的坚强。就是那简短的一个‘不’字,让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轻轻擦拭那孩子脸上的血渍,他露出数百年来难得的笑颜,生平第一次用极尽温柔的语气问道,“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没有任何的迟疑,那孩子点头的一瞬,他竟有种说不出的欣喜。而后,他便放弃自己下山的初衷,抱着那孩子回到这里。
之后数十年,有了那孩子的陪伴,他常年的孤寂终于得以安抚,那颗漂浮数百年的心也终于找到了可以寄放的地方。
此生若是有这样一个人一直陪着,便也不负余生。在往后那长得望不到尽头的岁月里,他希望这个孩子一直待在他身边,就算到了必须分别那日,他也愿意替她跳下这万丈深渊,留她在这里独享长生。
可是``````
人心会变,世间一切还是会按照轨迹循环。当谎言被揭穿,事情的真相摆在眼前,无论他怎样努力却也挡不住那孩子想要挣脱的心。
他的离儿啊,虽然聪明、坚强、但终究还是太过善良。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能让她依赖的人,那些所谓的亲情全都是假象,只有他才是这世间唯一对她好的人!
唯一``````
片刻的失神,而后他自嘲一笑,清傲如月的容颜也沾染了几分世俗。山涧忽然吹起一阵劲风,掀起他素白的衣袍,淡淡扫一眼云雾下那些蠢蠢欲动的戾气,他终于下了决心。
三十年的封印即将开启,他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他也没有耐性再等下去了。
离儿,你的命是为师给的,为师如今要将它收回,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为师。
他既能掌控天下人的生死,怎能任由那孩子叛离而去!即便是捆他也要将那孩子捆回来,永世禁锢在身边,不让她再踏出这万里云台一步。
就算她死,也只能死在这里,这就是她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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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
这两个字分开来读并不让人害怕,可若是合上却能让慕容云为之抓狂!
萧静宁前脚刚离开竹苑,她随后就在屋中焦虑的走来走去,思索着要如何应付才好。像侍寝这种高技术含量的活,她真心不会做,这事儿嘛,她也不想学,还是想个法子搪塞过去吧!
在自己的箱子里翻找了半天,她终于找出几颗血红色的药丸,待会儿那妖孽若是用强,那她就拿这个沾点水抹到衣袖上或者裙子上,装肚子痛,装伤口裂开。
那厮再禽兽,也不至于对一个受伤的病人下手吧!
嗯,是个好办法,就这么决定了!
把药丸随身放好,她立即唤来落霞吩咐她为自己找一身白色的衣服,越白越好,这样衣服上沾染了血迹才能看得更清楚。
不明所以,落霞打开衣柜翻找了一遍,王妃虽然没有特别华贵的衣服,但也不至于穿一身白去书房侍寝吧,那多扫兴啊!
自作主张从里边拿出一套红得妖冶的长裙,她献宝一般捧到慕容云面前,笑问道,“王妃,您穿这身怎样?”
瞥见她一脸讨好的笑,慕容云恨铁不成钢的睨她一眼,“我要的是白色的衣服,你白与红都分不清楚吗?”
“可是``````奴婢觉得您穿这个才好看啊!”
以前她觉得这种刺眼的颜色并不是那么好看,可自从跟了慕容云,每天见她穿红衣,她忽然就觉得这火红如炬的颜色也十分顺眼,尤其她家王妃穿着,怎么穿都觉得好看!
阴测测的盯着她手上的衣服看了半晌,慕容云无语至极!她哪里需要什么好看的衣服,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穿上衣服去外边院子里滚上半个时辰,把自己弄得越脏越好!
如此不懂她的心,这丫头她真是白疼了!
无奈起身,她伸手推开落霞递来的衣服,“算了,我自己找吧!”
一番好心被拒绝,落霞也不沮丧,她抱着衣服眼巴巴跟到了衣柜前,“奴婢先去给王妃准备热水吧,要不要在水中撒些香花?”
“准备热水做什么?”
“沐浴更衣啊!”
答得理所当然,她乐呵呵瞅着慕容云,心想王妃此刻的反应怎么比她还要迟钝!
被她开心的样子一再刺激,慕容云看着她忍不住微微动了动嘴唇,用浅不可闻的声音骂道,“沐浴你妹啊!”
不就是去侍个寝吗,她瞎开心个什么劲?又不是去捡银子,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伸手一把扯过她手中的衣服,慕容云将那衣服用力揉成一团扔进了柜子里,磨着牙说道,“小孩子别瞎搀和大人的事情,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待会儿你也不用跟着我去书房,就在这里照看好我的小肉团!”
“诶!”答得轻快,她还是没能察觉慕容云不爽的神情,笑眯眯的解释,“王妃放心,若是没有王爷的应允,谁也不敢随便靠近书房,奴婢是不会跟着您去的!”
哟,看来那书房可是重地中的重地,既如此为何还要叫她搬过去,就不怕她居心不良窃取机密吗?
一抹疑惑飘过眼底,慕容云面无波澜道,“嗯,你退下吧!”
“王妃真的不沐浴过后再去吗?”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笑,笑,笑,笑个屁啊,嘴都合不上了,难道没看见她满脸愁云吗?
“``````哦!”
略显失落,她终于闭了嘴,按照吩咐走出屋子,打算去找小肉团分享这个好消息。才走了没两步,忽然又听见慕容云在身后喊道,“回来!”
眼中立马又冒出精光,她转身屁颠颠的就跑了过去。
“王妃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要梳头吗?她可是会梳十多种发髻。
还是改变主意了想要沐浴?那她马上去打热水。
要不要在衣服上熏点香?是要浓郁的大丽菊还是要清雅的木兰?
``````
望着她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慕容云不由扶额轻叹,这孩子,真是没救了!
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慕容云随即语重心长道,“小小年纪别这么狗腿好吗,做事情要淡定一点,沉稳一点,你好歹也是堂堂王妃的贴身丫鬟!”
“哦,王妃教训得是,奴婢记下了!”
“记下最好!我警告你,不准去跟厨房和后院那些丫鬟小厮们乱说,更不准提起侍寝二字,否则我敲掉你的牙!”
这事儿嘛,还是低调些好,她可不想成为大家茶余饭后闲聊的对象。
“是,奴婢一定不会乱说!”
低头应下,她委屈的撅撅嘴,既然不能和别人说,那她只能小肉团多聊一会儿了。
“嗯,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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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去了偏房,慕容云这才慢条斯理的换起衣服来。她特意挑了一身素白罗裙,这衣服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装饰点缀,既不束腰也不收身,穿去奔丧恐怕都会被嫌弃太丑!
她一边穿着,一边琢磨自己怎会有一件丑得如此惊人的衣服!好在,这衣服终究还是能派上点用场,此时此刻能找出一件这样的衣服,她甚感欣慰。
穿戴妥当后,她站在铜镜前仔细照了照,镜子里那人一头微乱的长发,素面朝天,白衫似鬼,她照完觉得非常满意。
如此惨不忍睹的模样,那妖孽顶多看她三天就会烦了,到时候说不定又将她赶回竹苑来,所以她什么也不打算收拾,只要抱上一床薄被和枕头即可。
趁着院中无人,她拿好东西便出了门,一路左避右闪,终于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走到了书房。如此侍寝,真的好心酸!
书房院外没人守着,院子里也是一片平静,她一路通行无阻走进房中。屋内被夜明珠照得亮如白昼,书桌前没有人,她随即站在内室门前看了看,轻声喊道,“王爷,您在里边吗?”
其实她已经察觉屋内萧静宁的气息,还隐约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出于谨慎,她没有贸然走进去,而是站着门口明知故问。
她刚开口,萧静宁的声音便从里边传来,不似往日那般暴躁,他只是沉声说了句,“进来。”
哟,太阳打南边出来了?
他竟然没喊她滚进去,如此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她怀疑自己已经受虐成瘾,轻声应下后就抱着被子走了进去。
屋内水雾氤氲,隐隐透着一抹暖意,淡淡的芷兰香气弥漫了一室。见此情况,慕容云心下不由苦笑,来得真不是时候啊,看样子他又在沐浴。
紧了紧夹在臂弯下的被子,她转过身轻手轻脚想要离开,她不可想再去捏肩搓背,还是等那妖孽洗好后再进来吧!
脚下刚迈出两步,身后陡然响起他询问的声音,慕容云下意识的回头,待她透过那片迷蒙的水雾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激动得差点***三丈!
这妖孽,竟然只穿着一条亵裤就走出来了!
隔着短短几步的距离,她将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看得清清楚楚。实在没想到这妖孽的身材竟然如此精壮,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皮肤也似无暇美玉一般令人嫉妒。
她呆呆看着,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掩在衣袖下的手指不停的搓啊搓!真是一颗诱人无比的小鲜肉,连她都忍不住想要上去将其扑倒。
不过嘛``````
这种事情想一想也就罢了,以这妖孽的阴晴不定性子,试问天底下有哪个不要命的姑娘敢去扑他?
短暂的走神,她很快就拉回了思绪,立即收起眼中的精光认真答道,“妾身见王爷像是在沐浴,不敢打扰,所以打算先去外边等着!”
“你倒有点自知之明!”
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句,萧静宁懒得再看她,转身走向衣柜找衣服。
背对着慕容云,他那完美的背部线条让人一览无余,毫不在意身后灼灼的目光,他拿出衣服,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的穿了起来。
月白色的内衫,月白色的锦袍,他一件件穿着,修长的手指无比闲适的整理着衣襟,那动作看起来竟让慕容云觉得有些撩人。
忍不住再次吸了口气,慕容云伸手抹汗,这房中的温度好像高了点,好热!
看着那华贵的衣料将他无暇的肌肤一寸寸遮起,她不由扁着嘴摇了摇头,可惜啊,没得看了!
等他穿好了衣服,慕容云也适时的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得如此明目张胆。缓步走到她身前,萧静宁垂眸看着她手中的东西,冷嗤一声,“抱着被子就来了,你还真是心急啊!”
“嘿嘿!”
立即扯唇一笑,慕容云假装听不懂他的讥讽,“王爷命令妾身来书房,妾身怎敢怠慢!”
“这么说,无论本王吩咐什么你都会照办?”
厄``````只要不让她去死,她都能忍!
笑得有些勉强,她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随后就听见他毫不客气命令道,“那就去把浴桶中的水倒掉吧。”
笑容顿时僵住,慕容云抬眼瞟了瞟屏风后边那个大浴桶,嘴角忍不住一抽,这``````可真是个体力活啊!
不过,干体力活总好过罚跪,这点她还是勉强可以接受。
轻声答了个‘哦’字,她随即找个凳子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径直走到屏风后边准备倒水。
这浴桶比她平时所见的整整大了一倍,她伸手随意推了推,纹丝不动。啧啧,洗个澡就用那么多水,这妖孽真不懂什么是节约!
左右环顾一圈,屋中并没有可以用来盛水的器皿,她轻叹一声又走了出去,向那妖孽请示道,“王爷,容妾身出去找个盆来装水,你且等等!”
“你如此愚笨,怎么能活到今天?”
一个人坐在桌旁,萧静宁悠闲的喝着茶,看她要如何倒水。果然,她并没发现浴桶里的塞子,还傻兮兮的想要去找个盆来慢慢舀水。
若真要如此大费周章,他怎会让一个断臂的女人去替他倒洗澡水!唇角微微扬起,他毫不掩饰眸中的笑意,看向被骂得一脸茫然的慕容云缓缓道,“浴桶中有个塞子,你将它拔出那水自然就会流走!”
恍然大悟,慕容云未曾答话立即又转身走向浴桶,伸手拨开水面上那些香花,她果然看到了一个用柔软的布条固定在桶底的塞子。
只不过,那塞子在浴桶正中的底部,以她手臂的长度,她得将半个身子都栽进桶中才能勉强够到那塞子,如此一来她岂不是衣衫尽湿!
这么不人性化的设计,很明显是要让那妖孽洗完澡后自己拔开放水,可他却故意留着让她来做,分明是有意刁难。
想要她出糗?想让她喝他的洗澡水?
她才没那么傻!
侧目看一眼屏风后边,确定他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后,慕容云伸出右手在水面轻轻一弹。凌厉的劲风破水而入,溅起些许水花,只听见一声轻响,那卡得紧紧的塞子已被挪开,水面上很快出现一个小小的漩涡。
待那水放了一阵,慕容云看一眼自己滴水未沾的手,不满意的摇了摇头。她将衣袖撩起,伸手在那温热的水中搅了几下,弄湿了整条手臂才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随意甩了甩手上的水,她笑看着桌旁悠闲自得的某人说道,“王爷,水已经放完了!”
抬头扫一眼卷着衣袖的慕容云,萧静宁盯着她那尚在滴水的手臂,眼神渐冷,“你的手倒是够长嘛!”
三尺高的水,半丈宽的浴桶,她竟只湿了一点衣袖,真是好本事!
见他如此,慕容云只能假装听不懂,勾起嘴角笑得眉眼弯弯,嘿嘿两声当做回答!
她不说话,萧静宁索性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也不做声,被他这么盯着,慕容云顿时觉得后脊一阵发凉。
未免被看出自己的心虚,她随即也抬眼目不转睛看着他,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
就这样相互看了许久,久到房中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不动了,萧静宁终是哂笑一声,收回了审视她的目光。
“慕容云!”
淡漠开口唤着她的名字,他修长的手指划过茶杯边缘,不着痕迹的蘸了点茶水。不等对面的人回答,他蓦地伸手,水滴从指尖飞出,竟带着一股骇人的内力。
那水珠无声无息飞向慕容云的面颊,速度快得令人咂舌,已经回神的慕容云被他突然一唤,不由分了心。
眼见那透明的水珠就要将慕容云那张呆愣的脸穿透,而她却毫无反应,萧静宁心中不由一紧,立即毫不犹豫的出手,将那凝聚内力的水珠一掌拍散。
可就在他出手的那一瞬,原本稳稳放在凳子上的枕头突然滑落,掉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枕头落地,慕容云适时的转头看去,身形也朝着它掉落的方向略微移了移,恰好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东西掉了,她想去捡,看起来是多么合乎情理的一件事。只不过,这枕头掉得也太过蹊跷!
当她看见萧静宁再次出手救她时,她面色不由一沉。比起耐力,她终究还是不如这妖孽,她有些太沉不住气了!
劲风迎面,将她额前的碎发吹起,却未曾伤她半分。她知晓自己已被看出了端倪,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将那枕头捡起。
待再次转身,她看着凤眸微眯的男子,想要继续装呆扮傻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如此明显的掩饰,聪明如萧静宁,怎会看不出?
瞧见他眼底那一抹森冷,慕容云顿觉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连忙扯唇干笑了两声。她还未开口,却听见对面那人意味深长道,“你的枕头,掉得很是时候!”
果然,他还是起疑了!
或许无论她怎样解释,也将是枉然,他定然不会再信了。
笑得有些尴尬,慕容云直直杵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要如何回答。
阴鸷的神色瞬间拢上眉梢,萧静宁再一次盯着她,脸庞的线条也渐渐变得僵硬。
“没话说了?”
如此明显的怒意,慕容云已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缓缓垂下眼睑。
她的确无话可说,即便说了,他也不会相信!
倏地从凳子上站起,萧静宁长臂一伸就将她拽到了身边,伸手大力扣住她的下巴冷鸷道,“慕容云,装了数十日,你可觉得辛苦?”
“``````”
苦,很苦!
这短短数十日内她一再受伤,却还要笑着去应付他,怎能不苦。但她知道,往后的日子将会更苦!
手上的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萧静宁一瞬不瞬看着她极力隐忍的模样,僵持片刻后终究还是松了手。
一股说不出的恼怒让他烦躁不已,看也懒得再看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他转身大步走向床边,连衣服也没脱就侧身躺下。
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
不由一愣,慕容云伸手轻揉被捏得快要变形的下巴,有些不可置信。
两相沉默,她就这么呆呆的站了半晌,屋中的气氛再次冷寂下来,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转头看着背对着自己和衣而卧的男子,慕容云忽然觉得,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送了自己一串珍贵的火龙圣石,虽然他送东西的方法有些别扭,可慕容云心里多少是有感激的。
可是``````不过短短的片刻,心中那点薄弱的好感又被她消磨殆尽,她分明看到他眼中的厌恶,那眼神竟比初见那日还要冷漠。
这种刚想靠近又被人无情推开的感觉,实在让人觉得难受!
静静的站了半晌,似乎已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慕容云这才发出一声喟叹,打算抱着她的东西离开。
想必他此刻,或者往后,都不想再见到她!
察觉她似乎想走,萧静宁蓦地睁眼,语气冷得有些渗人,“本王允许你走了吗?”
闻言,慕容云迈出的脚步戛然而止,回头侧目望去,床、上的那人却又再次沉默。迟疑片刻,她想着此刻若是回到竹苑,落霞那丫头肯定又要问个不停,除了竹苑她又无处可去,似乎也只能呆在这里了。
盯着侧身而卧的男子看了半晌,她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把被子往床边地面一铺,合衣躺了上去。
用薄薄的被子把自己裹了一圈,慕容云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心中的郁结久久不能舒展。
这种被人厌恶的感觉似乎比她想象中难受,恍惚想起小时候,师父因她偷懒不练功足足有三日不曾理她,她那时急得险些落泪。
她知道,那个平日里高贵如神祇一般的男人心中还是疼爱她的,所以她之后用了各种办法逗他开心。终于在第四日,师父不但原谅了她,还亲自下山给她买回糖人,照样宠她如初。
可是,师父终归是师父,他与萧静宁自然无法比较,这妖孽怎会像师父那般忍她,让她```````
不由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圣石,慕容云勾起唇角自嘲一笑,罢了,就让他讨厌吧,反正过不了多久她也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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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僵硬躺了一、夜的萧静宁很早就醒了,察觉到身旁不远处那道气息,他终是翻过身面向地面,看了一眼那将自己过裹成毛毛虫的女人。
蜷缩着躺在角落,慕容云紧闭双目,眉头微微皱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难受成这样?是地上太硬了,还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不自觉的拧了拧眉,他轻轻起身,连鞋都没穿就走到她身前蹲下,近了,才听见她浅不可闻的低泣。
垂眸看着那张比往日要苍白几分的脸,萧静宁被她眼尾的泪痕惊得一楞,她就这样哭了一整晚?
被耍得团团转的分明是他,她哭什么?
立时沉下脸色,他起身欲要走开,却在下一瞬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夜晚虽凉,可这屋中却常年极暖,地上也不会有半点凉气。不过睡了一晚,她就能冷成这样?
看一眼她略显痛苦的神情,萧静宁随即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手指才刚触到她的肌肤便如触电一般弹了回来。
怎么?那么冷?
她的身体冰得吓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温度,甚至比他病发时``````还要严重。
不由一怔,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露出些许慌乱,连忙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揭了自己的被子把她紧紧裹住。
透着浑厚内力的声音自他房中喊出,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住在隔壁院子的林天炎连忙翻身下床,胡乱套了件衣服就冲进了书房。
“王爷,你怎么了?”大清早的,为何如此急着找他?这可是数十年来破天荒的第一次啊!
不等他走近,萧静宁连看也不曾看他一眼,立即道,“去把黄老头找来,立刻!”
蓦地一楞,林天炎眼尖的瞧见了躺在他床、上一动不动的慕容云,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却也连忙应下,转身出了屋子。
很快,住在别院的陆晨风也闻声赶来,他慌慌张张冲进里屋,还没细看就察觉出屋中的气氛不对。顺着萧静宁的方向看去,他一眼就瞅见床、上那个女人,不由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你不会把她杀了吧?”除了死人,还有谁敢躺在他的床、上!
侧目看着他,萧静宁眼中冷厉一闪,“滚出去!”
“我开个玩笑而已!”连忙收起不正经的神情,他靠近两步后也察觉出慕容云脸色有异,随即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语气森冷,萧静宁转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慕容云,他比谁都想要知道原因,这样至少可以对症下药。
刚才他已探过她的脉象,竟微弱得如同死人一般,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女人为何一、夜之间就能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对他的冷言冷语早已习惯,陆晨风厚着脸皮大步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慕容云好心劝道“你这暖玉床一般人可睡不得,还是先将她抱下来吧!”
“她现在冷得如冰块一般,这暖玉床对她根本不起作用。”捂了这半天,他又为她输了内力祛寒,她的身体却依旧冰冷。
“这是什么怪病?”疑惑的皱眉,他看一眼阴沉着脸的萧静宁,下意识说道,“难道你的病也会传染?”
“你最好立马滚出去!”
“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急于解释,他没能察觉身后风一般冲过来的两人。当先一步走在前边的黄岳鸣一把推开了他,伸手就搭在了慕容云的脉搏上。
林天炎随后走来,顺势又推了他一下,焦急的站在床边守着。
静默等了片刻,待黄岳鸣收了手,萧静宁这才开口问道,“怎样?”
“很不好!”实话实说,黄岳鸣一边开方子一边解释,“她的病症很奇怪,老头子我看病治人数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症状,我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试一试。”
这世上,能让他束手无策的病人少得可怜,不想今日竟又多了一个。
前几日把脉时,他根本没有察觉慕容云这诡异的病情,甚至连一丝迹象都未曾发觉,他也很奇怪她这病到底是从何而来。
迅速开好方子,他转身递给一旁的林天炎,交代道,“这些药全都用沸水煮了,我要把她泡在药里。”
“好。”简短的回答,林天炎什么也不多问就转身走出去。既要泡澡,他顺便把屋中那个多余的人也拎了出去。
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一阵翻找,黄岳鸣脸上露出难得的严肃,背对着萧静宁沉声说道,“王妃她心脉俱损,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她此刻就是一个活死人,仅靠着一口微弱的气息支撑,我怕她``````”
这病无根,他甚至连病因都找不出来,虽然他开了方子又想了法子,但却连一成的把握也没有。
待他缓缓说完,萧静宁立即自他身后阴沉开口,“别和我废话,她若死了,这世上也不会再有什么圣手神医。”
“这``````好吧,我尽力!”
对他威胁的话似乎并不抵触,黄岳鸣从药箱中找出一红一白两个瓷瓶,他看着瓶子认真思索了片刻,随后才轻声说道,“王爷你先出去,这里就交给我了!”
低头看一眼不见醒转的慕容云,萧静宁稍有犹豫,“我为何要出去?”
“你在这里我难免分心。”又不是大夫,杵在这里添什么乱。
迟疑片刻,萧静宁虽没有回答他,却依言起身。他抬脚欲走,这才发现自己的一截衣摆被慕容云紧紧攥在手里,扯都扯不开。
月白色的锦袍在她手中被捏得皱巴巴的,也不知她是何时伸手拽住了自己的衣服,萧静宁拧眉看着却未曾动怒,凤眸中透出一抹深幽的光。
见他站在这里不动,黄岳鸣不由催促,“王爷,我要给王妃施针用药,你还是先出去吧!”
被他催着,萧静宁的脸色一沉再沉,蓦地开口命令,“拿把刀来!”
“拿刀,做什么?”
疑惑的看着他,黄岳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连忙将药箱中那把锋利的柳叶刀递了过去。
‘唰’的一声,被她拽住的那截衣袍应声落下,慕容云的手却还是紧紧攥着它,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刻都不曾松开。
放下柳叶刀,萧静宁看也不看那残缺不全的衣摆,径直朝着门外走去,“我就在这里守着,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告诉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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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第一天就收到妹纸们送的荷包,偶真是开心死了,果然你们都是真爱啊!万更奉上,下午还有加更哦,╭(╯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