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赤胆忠心

文人默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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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皋滔的府里,一向十分安静,因为府中很少有客人拜访。

    堂堂一国太子显得如此孤立,并非太子为人孤傲。而是太子与寒促对立斗争的附带后果。

    太子皋滔跟寒促已是公开的死对头,双方都在暗暗较劲,希望压制对方。

    寒促不能对太子直接下手,为了削弱对手的势力,只能孤立太子,让他变成“孤家寡人”。寒促大肆清算太子同党,通过存心打击与太子亲近的人,形成震慑。大家恐惧寒促,因此主动疏远太子,与太子保持距离。

    不过今天十分难得,太子府上迎来一位客人,都察院都御史杨廉。

    经历过赈济粥里掺沙子的恶劣事件,太子皋滔意识到寒促已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害虫,长此下去,整个国家必被此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愤怒和抱怨没有一点意义。他必须采取行之有效的行动,扼制寒促邪恶的扩张。

    在太子妃素荷的启发下,皋滔决定从秘密召见都御史杨廉开始,迈出对寒促反击的第一步。

    杨廉,进士及第,从七品知县,一直官至二品都御史。曾在全国清廉官吏排名中,位列第一名。杨廉正直磊落,性格刚烈,不惧权贵,敢怒敢言,连皇帝最宠幸的贵妃犯错,他都不给面子。

    杨廉是朝廷反宦官势力最坚定的大臣之一,他与寒促可谓水火不容。

    可惜,朝廷反宦官势力在与宦官集团的较量中,还是一败涂地,最终反宦官势力遭到寒促的沉重打击。

    反宦官势力的头目顾东林,也是杨廉的老师,被寒促诬陷下狱,拷打致死。其他人罢官的罢官,贬谪的贬谪。杨廉本人也受到阉党排挤和迫害,幸亏老皇帝天昊的庇护,保留住都御史的官位。

    顾东林死后,反宦官势力变得人数寥寥,被迫转入“地下活动”,只能偶尔秘密集会。

    但他们其实做不了什么,无力改变现状。无非哭泣天道不公,哀叹恶人当道,写点批判阉党误国的自娱小诗文,发泄一番心中的愤懑。

    做为反宦官最重要的人物,杨廉同样受到寒促的严密监视。因此,皋滔对杨廉的召见,本身就是一个巨大冒险。他们必须小心谨慎、秘密进行。

    那是深夜子时时分,一辆抬轿在太子府门口停下,杨廉掀帘而出,直入太子府。这是自上次密谋扳倒寒促的计划半途夭折后,皋滔第二次秘密召见杨廉。

    太子将杨廉迎入内室密谈。

    “臣参见太子殿下。”杨廉心情颇为激动,他欣喜太子跟他们站在一起。有太子的支持,何愁大事不成?

    “免礼,杨大人请起。”太子亲手将他扶起。

    “好久没有见到殿下,殿下又见瘦了。”

    “杨大人请坐,咱们慢慢聊。”太子吩咐仆人端上来酒菜,两人对面坐下来。

    太子亲自为他斟酒:“听说杨大人也是贫寒出身,对民间疾苦最为了解。”

    “是啊,臣自幼丧父,母亲靠帮佣洗衣养活一家七口,真是尝尽人间辛酸、世态炎凉。我那时读的书都是跟别人借的,家里点不起灯,只能蹲到邻居窗下去借光。后来家里因饥饿,母亲和弟妹相继去世,只剩下我和一个姐姐。姐姐为了照顾好我,早早把自己嫁给一个大她四十岁的男人。唉,不堪回首,不堪回首。”杨廉哽咽得说不下去。

    “多亏姐姐,杨大人才有今天。”

    “是啊,我每年都会回去看望姐姐,我俸禄的一半也是寄给至今还在乡下的姐姐。”

    “我听说,姐姐曾求杨大人,给她连秀才都没考上的儿子谋求一个官职,被杨大人断然拒绝。这对杨大人是举手之劳,为什么拒绝啊?”

    “我身为监察百官的都御史,怎能带头行此腐败之事?姐姐的恩情归恩情,我决不能损害国家利益去回报她。”

    “我见过很多象杨大人这样,从底层平步青云的大人物。他们身处底层的时候,无比痛恨官场规则,深深哀叹穷人的无助和不幸,为弱势的群体鸣不平,真心渴望有人改变这个世道。可是等到他们自己做了官,很快就积极融入官场规则,想贪就贪,搜刮钱财比起别人更甚数倍,小人终归是小人,做多大官还是小人。杨大人算得上与众不同的千古第一人。”

    “是啊,殿下悟世透彻啊。上万年来,朝廷一代一代的更迭,人们明知这种让权力变成公害、导致公平丧尽的官场规则,又丑陋又野蛮。没有掌权的人个个都盼着改变,可是一旦自己掌了权,马上就顺着陈旧的规则随波逐流、乐在其中,成为维护旧制的坚定分子。所有人心里,不是想着“人人公平”,而只想着努力成为“人上人”,去做那个踩在别人头上的少数人。这样的世道不改变,人间的苦难就没有尽头。殿下啊,想要国家真正的振兴,就必须改变现有的腐朽模式。”

    “依杨大人之见,什么模式才是最好的呢?”

    “毋庸置疑,一切的规则要利于百姓,而非权贵。”

    “听杨大人一席话,可谓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我再敬杨大人一杯。”皋滔举杯说。

    “臣知殿下,一向忧国忧民,对今日的现状痛心疾首。但旧势力非常强大,跟旧势力作对后果难料,臣真心不希望殿下参与太深。虽然殿下被旧势力限制了自由,但只要殿下明哲保身,至少锦衣玉食的生活还能保持。”

    “杨大人好意心领了。奸人肆虐,形势日益严峻,我不能等下去。苟且偷生,最终只会沦落到行尸走肉、虽生犹死。”

    “既然殿下如此推心置腹,臣也直言相告。冲破旧势力,挽大厦之将倾,建立新世界,非借殿下的力量不可。只要殿下下了决心,臣誓死追随殿下左右。”杨廉举杯一饮而尽。

    “杨大人可有策略?”

    “殿下,你是太子储君。既然陛下年事已高,难以理政,殿下便有监国之义务和责任。臣决定动员各府大臣,发起联名奏疏,要求陛下放权,由太子监国。如此,朝政便由殿下执掌。”

    “问题是,对手控制了皇上,奏疏到不了皇上手里。皇上不发话,还是没有用啊。”

    “我们会想办法见到皇上,哪怕需要采取激进手段。”

    “你们有把握吗?”

    “说实话,并无把握,但我们愿意拼死一搏。”

    “还是小心为妙,没有把握不要硬来,我不希望你们拿性命去拼。”

    “没有什么事情是万全的,有些事情不付出代价,永远不会有改变。如果能助殿下创造奇迹,臣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

    “杨大人为国家社稷赤胆忠心、一腔热血,本宫自愧弗如。好吧,今日就谈到这里,杨大人先回府休息。”

    “殿下保重,臣告退。”

    皋滔送杨廉出门,回身进屋,就见太子妃素荷从内室出来,询问道:“夫君,谈得还顺利吗?”

    “啊,很好,杨大人果然是可托付之人。”

    “那就好,但愿天帝保佑,一切顺利。”

    “还得感谢爱妃。若非爱妃鼓励,我亦只知借酒消愁、怨天尤人。”

    夫妻相挽着,恩恩爱爱走入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