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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家欢喜几家愁。
林森绝杀成功的瞬间，凤阳高中的更衣室里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他们守着唐傲的电话，唐傲的朋友就在飞晨中学的比赛现场，开着4G与唐傲语音通话当起了现场解说员。唐傲则将电话的扩音器你打开放在更衣室中央，其余人一圈圈地围在外面。
一堆光膀子球员汗流浃背地围着一个电话，里面传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他们战战兢兢。当唐傲的朋友说锦门中学得分时，整个更衣室气氛就会一黯，而当那边的消息传来说飞晨中学得分，队员们表现得比自己得分还要兴奋。
那画面颇为不雅，乔语和柳源源两位女生只能无奈得等在门口刷着官方论坛，从论坛上各路人马发帖的消息来推断那边的情况。等到更衣室里传出爆裂似的欢呼声后，两人对视一眼，脸上不由荡开了笑容。
有时候，当你为一个目标拼命努力，连上天都会忍不住伸手拉你一把的吧。
更衣室里欢腾一片，连姚若虎都忍不住与叶晨狠狠地击掌，徐小松更是忍不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然后又苦着脸抚摸着自己的脚踝坐了下来。
程观月一直坐在最外围，好不容易才从脱力的状态中缓过劲来。这时候冷不丁又挨了金小渝一个熊用力的抱，他只能不停翻着白眼，提醒对方自己快要窒息了。
金小渝放开程观月过后，转过身子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只有唐傲最淡定，起码从表情上来看是这样。他嘬了两口珍珠奶茶，淡淡地说道：“我果然是拥有主角光环的男人。”
“什么？什么意思？”众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以前有人对我说，如果人生是一本书，我就是书中的主角，就应该拥有理想、轰轰烈烈。不管是赢得比赛，还是征服世界，或是其他什么的……只要怀抱坚定，拼尽全力，到最后一定会实现的。”
唐傲的声音很平静，如同他永远面瘫的表情。但这一番话说出来，却令在场的众人心潮起伏。
“没错！”马良觉得被点燃了，“我们是自己的主角，我们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要努力，我们一定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少年们啊，我们一起去，征服全国大赛吧！”
“既然是主角，肯定只有一个。”马良的声音依旧淡然，“那个主角肯定是我，你们就只能是配角了……”
“闭嘴！”马良这一次毫不客气一个爆栗子过去，于是唐傲只能低着头继续喝他的珍珠奶茶，不说话了。
“好了好了，既然比赛结果出来了，你们就先去洗澡吧。”胡星的脸上也带着笑，“今天中午我们可以去聚餐什么的，好好休息下。淘汰赛会在半个月之后开始。明天给大家放个假，放学过后不用来训练。”
“耶！”更衣室里响起了一阵欢呼。这时候马良充分发挥了队长的作用，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问道：“咱们商量一下，今天晚上去哪里吃饭？”
仿佛是听懂了其中的暗示，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集中在姚若虎的身上。
姚若虎一愣，手里的铃铛似乎都停止了响动，“你们……想干什么？”
金小渝嘿嘿一笑，一步一步逼近姚若虎，将手指捏的咔咔作响：“铃铛学长啊，你难道还不了解我们的想法吗——打土豪，分田地啊！”
姚若虎一脸无奈地拿出手机：“好了好了，我打电话订座位。”
“别忘记了，门口还有两个美女等着呢，要不叫上一起吧。”谭锐说道。学霸校花柳源源自然向来都是男生们心目中的女神。乔语虽然只是偶尔来看篮球队训练，不过俏皮可爱的她也颇能得到男生们的好感。谭锐此话一说，叶晨、马良等人纷纷点头同意。
看球员们兴致正高，胡星猛地一拍手掌，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马良和金小渝，你们俩和不能偷懒。每天500个投篮必须坚持。明天我会在篮球馆等你们的。”
“啊，不会吧？”金小渝和马良马上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更衣室里这么热闹，程观月却坐在角落里有些出神。当大家纷纷起身准备去洗澡的时候，程观月却收起自己的衣服，对胡星说：“对不起，教练，今天晚上我就不去聚餐了。”
“你有什么事吗？”
“是的，我想去找个人。”
胡星点了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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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没有想到，当他和队友们踏出省体育馆的时候，竟然会看到程观月。
程观月穿着比赛时的橙色球服，挎着一个大包，看上去似乎连澡都没有洗，头发乱糟糟地铺在额头上。
林森走到他面前：“你来找我的吗？”
“是的。聊聊？”
林森点了点头，转过身对队友们说：“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
飞晨中学其他球员离开后，程观月和林森沿着人行道缓缓前行。程观月忽然觉得有些局促，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林森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程观月先开口。
沉默了几分钟之后，程观月终于开口：“谢谢你。”
“谢我什么？”
“你们赢了锦门中学。”程观月说道，“你们明明一度落后20多分，可是你们没有放弃，甚至完成了反超……你们如果不赢，我们是不可能出线的。”
“你别搞错了，程观月。”林森冷冷地说，“我是为了自己球队的尊严才去拼命比赛的，不是为了帮助你们或是其他什么的。”
程观月一愣，低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是觉得抢走了我们出线机会而对不起？”
程观月觉得更加局促了。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人，被林森这么一呛声，竟然不知道如何搭话。
林森却忽然一笑：“你们竟然只输给东湖高中一分。虽然很不甘，不过说实话，你们确实更配得上那个出线名额。”
“……谢谢。”
“真受不了你。除了说‘对不起’和‘谢谢你’，你就不会说其他话了吗？”林森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头看着程观月。
大街上人来人往，程观月和林森两人，个子不高，身材也不强壮，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两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中学生。林森问道：“程观月，上次在比赛中，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
林森指了指程观月，又指了指自己：“从身材的角度来看，我们都不太适合打篮球。虽然有点自夸，但是要达到我们这种水准，非得要经过很长时间极其艰苦的训练不可。程观月，我问你，你打篮球的理由是什么呢？”
程观月沉默了。林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终于，程观月开口：“我想得到朋友。”
“哦？”
“我从小不太爱说话。因为父母管的很严，从小学我就开始上各种辅导班，下课就只能回家看书，也没什么朋友。上初中后，爸妈的工作变得很忙，经常不在家，可是我似乎都快忘记怎么与人交往了。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我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林森的眼神微微闪烁。
那种孤独的感觉，和自己的过去多么相似。
“后来，有个朋友带我去打篮球。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是多么羡慕球场上那些青春飞扬激情洋溢的同学们，原来打球可以得到那么多的朋友……”
“刚开始我不太会打球，所以我只能站在外面，接到球就传出去。偶尔误打误撞传出一个好球，队友进球后就会很高兴地过来和我击掌。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原来打球的时候，让队友打得开心了，自己也会很开心……”
“我明白了。”林森说，“我打球是为了击败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得到他们的尊重。而你打球，是为了用传球来讨好自己的队友，然后让他们认可你成为朋友。果然是懦夫的理由和懦夫的方式啊。”
程观月低下头：“也许真的是挺……懦弱的吧……”
“不过，对于你这样懦弱的人而言，懦夫的风格反而更适合你吧。”林森想起那天的比赛，程观月在自己面前用背后传球贯穿全场的时刻，“只不过，总有一天，你会被迫抛弃这种方式的。”
“什么？”
“比如，当你发现你的队友完全靠不住的时候。他们的手感冰凉，投不进空位三分，投不进中投，甚至连上篮都不会了……那个时候，队友们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球在你的手里，你还能传得出去吗？”
程观月没有说话。
“算了，现在给你说这些也没用，你迟早得在比赛中碰上的。”林森的表情忽然轻松了起来，“毕竟你还得继续自己的征程，而我提前放假了。”
林森的话中带着一丝自嘲，程观月微微有些出神。
“不过，我们都才高一，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在比赛中碰面的。你可记住了，我不会再输的了。”林森的声音忽然开朗起来，像是从被淘汰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教练对我说过，我还有未来。而这个未来，我会用自己的双手去把握的。”
程观月点了点头，也微微一笑：“我也不会输的。”
“好了，咱们就别提篮球了。”林森指了指身旁的小巷子，浓郁的烧烤香味从里面传出来，“咱们省城的烧烤全国闻名。不如你对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尽一点地主之谊，请我吃点烧烤呗。”
程观月嘴角上扬：“好啊。”
两人并肩走进小巷中。而巷子口，苏月博拿着两根烤肉串，嘴里塞得满满的。他的目光落在程观月和林森的背影上。
“凤阳高中……我们会在决赛里相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