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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珂自己带球过了半场，站在右侧45度角的三分线外。朝着队友们挥了挥手。队友们明白，胡珂的意思队友拉开，自己单打。他们默契得朝左边散开，同时拉开了凤阳高中其他防守球员，在姚若虎的身后留下了巨大的空白。只要胡珂过掉姚若虎，面前就是一马平川。
姚若虎也非常明白此刻的情形。他是阻挡胡珂的第一道防线，也有可能是最后一道。
胡珂面对姚若虎，不紧不慢地控着球。他不断地用胯下、换手、晃肩，调动着姚若虎的重心。忽然，
他右手猛地一拍球，重心下沉，左脚向右前方大步跨出，等到篮球第二次落地时，胡珂已经越过了姚若虎半个身位！
此时此刻姚若虎才发现，他依然低估了这位去年在全国大赛MVP榜单上排名第二的少年。仅靠柳源源在一场比赛中搜集到的数据，是很难限制住他的！
姚若虎侧身回追。胡珂第三次运球之后，已经打算急停跳投了。可是，就在此刻，另一个橙色身影挡在了面前。
马良！马良竟然放弃了沈阔，从另一侧底线绕了过来，夹击胡珂！
胡珂跳起来，忽然瞥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武石竟然处于无人防守的空位之中！
胡珂选择将球传了过去。
武石是自己的替补，他再了解不过。这个高瘦的球员别无所长，但有一手令人恐惧的三分球。
武石接到球，没有多想，直接选择三分线外投篮。
程观月确实太累了，脚下跟不上了。他只不过一个简单的反跑，就将程观月彻底甩开，获得了空位出手的机会。
等等……真的是空位吗？
“休想投篮！”
一声怒吼，金小渝铁塔一般，再度补防到位，挡在武石的眼前。
武石大惊——这个金小渝，好像早就料到了程观月会漏人，竟然在好几秒钟之前就放弃了防守中锋贾明泽，孤注一掷地过来防守自己。
这种不计后果的补防其实是很要命的。稍微有一个传球能力强的球员，就可以彻底撕开对手的防线。可惜的是，东湖高中最会传球的两人——主力控卫费俊哲和主力大前锋王浩都没有上场，武石和胡珂都是以进球为己任的得分后卫，传球意识稍显薄弱。在这种情况下，金小渝的补防竟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武石的手一软，竟然投了一个三不沾！
金小渝落地，看到篮球被马良抢在了手里。他嘿嘿一笑，低声说：“小月月，我说过，我会站在你的背后的……”
连续的补防会消耗大量的体力。可是金小渝丝毫不畏惧。他是绝对不会倒下的。连程观月都能那么坚持，自己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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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高中的情形与程观月本身很相似，好几次明明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好像再退后一步就会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了，可是他们偏偏又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步步地又远离了那可怖的悬崖。
程观月在防守端已经是如同即将枯萎的树木，奄奄一息。他的防守本来就不好，体力的限制下，他几乎只剩下用眼神来防守对方了。可是他知道，金小渝在他身后，他会尽可能帮助自己填补所有的漏洞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在防守中，稍稍喘一口气，恢复一点点体力。
而在进攻中——只要一拿到篮球，他又像是枯木逢春回光返照一般，开动起最后的马力疾驰。他依然能够接球之后跑到最前方，面对防守忽然用左手将篮球向后面一送，恰到好处的传到了跟进的姚若虎手中。
“别忘记了，我可是休息了很长时间的！”姚若虎低声说。面对对方缩成一团的防守，三分线外果断出手命中。
曹斐定下的“两分钟”期限早已经过去了，可是凤阳高中不仅没有被拉开，甚至将比分一点一点迫近。随着程观月绕过挡拆后分球、马良接球左侧抛投命中，在比赛进入到最后半分钟的时候，比分竟然来到了79平！
曹斐并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换下胡珂。他了解胡珂的脾气。胡珂的斗志和怒火都已经被这样的对手所彻底激起，如果不亲手打败对方，他是不会甘心的。
东湖高中后来得到的6分，全部由胡珂所包揽。尽管姚若虎得到了柳源源的数据，但是那些片面而少量的数据并不能帮助姚若虎太多。曹斐索性安坐在椅子上，欣赏起胡珂的发挥来。胡珂的个人能力极强，很多时候，当他火力全开时，甚至可以无视自己的战术布置。
与此同时，曹斐也想看看，那个程观月，究竟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为这个控球后卫感到吃惊。每年，他都尽可能地去考察各个学校的初三学生，寻找好的苗子，并且尽可能地将他们带到东湖高中来。但奇怪的是，这个程观月，他竟然对他毫不知情，就像是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是从外省转来的吗？那也说不通啊。这样一个优秀的控卫，为什么没有选择一个更好的篮球名校，而是选择了凤阳高中呢？
更让他感到不可理解的是，分明在好几分钟前，他就已经表现出体力耗尽的状况了，但是直到比赛的最后，他竟然依然站在球场上。不仅如此，他还传出了好几次漂亮的助攻。
真是一个谜一样的少年，曹斐觉得自己愈发兴趣盎然。
因为球队已经确定出线，所以曹斐的心情还算轻松。可是球场上，却完全是两种情形。双方都拼尽全力想要获得胜利。胡珂在低位背身单打姚若虎。面对从上线过来包夹的马良，胡珂非常冷静地向底线转身，强壮的肩膀顶开姚若虎，获得一线出手的空隙，然后立刻起跳，后仰跳投！
姚若虎几乎同时起跳，但是仍旧没能成功封盖。篮球犹若制导导弹一般精确，落入网窝之中。
79：81，还剩下最后20秒，东湖高中再次领先！
“你们永远不可能从我手中拿到胜利。”胡珂淡淡地说完这句话，迅速招呼队友回防，掐断了凤阳高中快攻反击的希望。
程观月无奈，只能慢慢地带着球来到前场，看着已经布放成功的东湖高中，以及正呈现V字形落位队友。
他们已经没有暂停了，程观月现在相当于场上的教练，必须为球队做出最佳的选择。
当然，最佳的选择，就是能够拖到时间结束之前进球，最好还是个三分，这样就可以绝杀对手。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对方会给我们投三分的机会吗？
无论如何，需要首先靠自己突入禁区，扰乱对方的防线！
程观月深吸了一口气，招了招手。金小渝心领神会，从内线出来，为程观月挡人。
程观月绕过金小渝，金小渝挡住了武石。对方中锋贾明泽也拉了出来协防，可是程观月重心低脚步灵活，一个加速便过掉了他。接下来，程观月眼光扫过，见队友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机会。容不得他再做更多的考虑了，他直接收球，选择上篮！
“不会让你得逞的！”胡珂忽然出现在身旁，牢牢贴住了他！
胡珂的身体比程观月强壮，贴上来的时候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程观月突得太深，已经找不到队友的位置——在这种时刻，他也不敢冒险凭着感觉传球。而且，他已经收球三步上篮，退无可退！
他勉力用肩膀顶住胡珂，强行起跳！胡珂的身体前倾，压迫程观月的出球空间！
“嘟！”裁判鸣哨！
程观月的身子在空中，已经处于半倾斜的状态。他想要尝试将球投出去，可是手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
“防守方，8号，犯规！两次罚球！”
胡珂的脸色微微一变，冲到裁判的面前，想要解释什么。可是裁判坚定地摇了摇头，维持原判。
观众席上嘘声四起。
程观月拿着球走上罚球线。金小渝在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别紧张， 你行的。”
落后两分，还剩7秒。必须两罚全进，才有机会打加时。
程观月苦笑起来。
轮回一般，命运再一次让他站在罚球线上，要他用罚球拯救自己的球队。
他抬头看着篮筐，有些发呆。四周的加油声似乎都在远去，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裁判等的不耐烦了，在一旁鸣哨催促。
他回过神来，从裁判手中接过篮球，微微蹲下身子。深吸一口气，瞄准，出手。
刷！空心！
80：81。
还差1分，还差1分。
罚第二球的时候，程观月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他将球举起来又放下，然后在胸口擦拭掌心的汗水。
时间仿佛倒流了，他又回到了那个夜晚。观众的嘶吼充斥着耳膜，球队的命运完全牵系于自己的手上。
那个时候，只要他能罚进，就能为球队带回冠军。完成自己的承诺。
今天，他只要能够罚进，球队就能扳平比分，进入加时，保留出线的希望，自己还有机会继续兑现自己的承诺。
仿佛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五秒的时间快要到了，程观月无法再拖下去了。他屈膝，扬手，拨球，完成投篮！
篮球磕在篮筐边沿上，绕着篮筐转了两圈。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篮球跌了出来。
程观月绝望地闭上眼睛，浑身冰凉，像是掉入了无底深渊。
真是讽刺，竟还是这样的结局。命运之手一直扼住他的咽喉，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
“篮板球！”胡珂大声吼道。
可就在这时，从贾明泽和沈阔的夹缝之中，一个橙色的人影硬生生地挤了进来！他的右胁撞上了贾明泽的肘部，他的大腿被沈阔的膝盖用力一顶，立刻乌青了一大片。但是他用尽力气将对方两人挤开，为自己争取了一线空间。
“喝！”他大叫一声，和对方同时起跳。可是跳的更快，更高，在两个超过1米9的长人面前，抢险触碰到了篮球！
“金小渝！”
金小渝单手托着球，没等落地，而是腰部猛然一挺，整个身子似乎又拔高了一寸。然后，他一声怒吼，直接将球补扣进了篮筐！
比分变成了82：81！
这是一记准绝杀！比赛只剩下最后5秒！
“嘟嘟嘟！”哨声响起，“东湖高中请求暂停！”
队友们冲上去，将金小渝围在中间，又笑又叫。程观月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感到自己在跌入深谷的时候，忽然被一双手拽住，让自己爬出了绝望的谷底。
相似的剧情，可故事并没有重演。
金小渝向他举起手，竖起大拇指：“我说过，我在你的背后——我们会赢的！”
回到休息区后，胡星只做了一个布置——死守胡珂。
“对方执行最后一攻的，只有可能是胡珂！防住他，死守最后5秒，我们就出线了！”胡星说道，“姚若虎，你要千方百计干扰胡珂接球。遇到挡拆，就立刻换防，永远保持胡珂面前有人！如果胡珂突破了进来，所有防外线的立刻合围、夹击，绝不给他绝杀机会！”
而在东湖高中的休息区里，胡珂将手里的纸杯子缓缓捏成一团废纸。
曹斐将战术板放在球员中间，淡淡地说：“把球交给胡珂，由他完成绝杀。”
暂停结束，东湖高中中线发球。
果然如胡星所预料，最后一攻的选择毫无疑问是胡珂。贾明泽在界外发球，胡珂依靠陈锐的挡人摆脱姚若虎，接到传球。唐傲立刻换防。但是，胡珂直接一个背后换手，过掉了唐傲，两步之内便已经杀到罚球线！
然而他一抬头，看到的是迅速补防过来的程观月和金小渝。
双人夹击！
还剩下最后3秒！
“他不会传球的……”金小渝低声说道。
胡珂当然不会传球。他是球队队长，老大，王牌，不管多么困难，也要由他来完成最后一攻。
如果失败，他不害怕被人指责。
那么，如果成功，他也将毫不客气接受所有的溢美之词。
面对双人夹击，胡珂异常冷静。他的身子稍微一顿，然后强行起跳，后仰，跳投！
金小渝尽全力封盖，仍然差了一点。
还剩2秒！
出手之后，胡珂如同是用掉了自己最后一分力气。他缓缓向后倒去，躺在地上，眼睛仍然看着球飞行的方向。
“难度这么大，他不会进的！”程观月回头大喊，“抢好篮板啊！”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都静止了，只看得到球在空中划过弧线，缓缓飘过。
“刷！”
最后1秒的时间也走完了，全场响彻终场哨。
比赛结束！裁判伸出两个手指，用力一挥，示意进球有效！
绝杀！
比分定格，82：83。东湖高中获胜。
胡珂躺在地上，挥舞着拳头，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观众们发出山呼海啸的喝彩声。
篮球在地上无力地跳跃了几次，缓缓地滚到球场一边。程观月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
所有的努力，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命运兜兜转转带他转了一个大圈，最终再次回到原点。不同的故事情节，可却是，相同的失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