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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力耗尽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呢？
每一次呼气，都感觉肺里面火辣辣地似乎在燃烧，然后拼了命地吐出一口气，似乎想把肺里面的那一团火焰给挤出来。脚上像是绑着两块沉重的铅块，每迈出一步都要倾尽全力。
上一场比赛，对阵飞晨中学，程观月只打了半场。虽然到最后体力消耗严重，可远没有到今天这种程度。
球队成员太少，能上场比赛的基本上就这6个人，其中徐小松还受了伤。金小渝天赋异禀、身体素质惊人，打满40分钟问题不大；马良在凤阳高中呆了两年，几乎每场都要打满40分钟，早已经习惯；唐傲是球队中最懒散的一个，他并非战术核心，而且也非常聪明地知道如何合理地分配自己的体力；姚若虎4次犯规之后下场休息，徐小松只打了不到10分钟……
可是程观月不同。他无法像唐傲那样，在某几分钟时间里用偷懒的方式来合理分配自己的体力，因为每一次进攻都必须交由他来组织和发动；他也不能被替换下场，因为没有人能代替他的位置；更重要的是，他既没有金小渝那样的身体素质，又因为放弃篮球而经历了一年多的空窗期。那一段空窗期对他而言是致命的。没有科学的训练，没有比赛的洗礼，只有偶尔在野球场的锻炼，怎么能够在一场激烈的比赛之中保持充沛的体能呢？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一缺陷，所以这场比赛，他从一开场就表现出极强的进攻欲望，不断得分不断攻击对方篮筐。一方面原因是他不想再一次输给胡珂，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趁着体力充沛时帮助球队一举奠定胜利。
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在每一节刚开场时表现抢眼，在节末就几近消失——因为到了节末，正是他体力出现问题的时候。
可是他失败了。纵使他在第三节如此拼命地进攻，一次次进球，感受着体力如同不断东去的流水从自己的身上流逝，可由于胡珂的存在，凤阳高中始终无法取得优势。
终于拖到如今这种境地——他终于已经无力再进攻。
程观月运了两步球，依然觉得力不从心，索性将球交到了唐傲的手里，由他来完成运球过半场的任务。
唐傲疑惑地看了程观月一眼，在东湖高中的三分线外停下脚步，等待程观月接球。
无论怎样，程观月必须是进攻的第一环。没有他的梳理，球队很难打出像样的进攻来。
程观月当然明白这一点。他先是假装要去往内线，忽然向三分线外撤出，借由马良的挡人把紧逼自己的吴成甩开半个身位，终于顺利接到了唐傲的传球。
然后怎么做呢……
程观月重心下沉，摆出“三威胁”的姿势，静止在原地。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他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的。他只剩下一个念头，希望能够就这样停在原地，利用这短短的一两秒的时间稍作歇息，多喘一口气。
但，这是在比赛之中，对手哪会给他这么多喘息之机？体力的消耗影响了程观月精力的集中，吴成仔细观察程观月，觉得他的眼神都略微有些涣散。于是吴成陡然出手，再度从程观月的手中将球断了下来！
“我的天！”柳源源惊呼一声。
“你们的13号要到极限了……”苏月博低声说，“半分钟的时间，竟然连续出现两次失误！”
程观月回头，只看到吴成的背影。而他，几乎已经没有了回追的力气。
吴成单枪匹马发动快攻，前方没有任何防守球员。篮筐就在眼前，他三步上篮，将球举起，得分如同探囊取物。
一道黑影忽然横亘而来！
吴成大惊，回头，首先看到的竟然是修长而健壮的手臂，一只大手遮天蔽日一般，像是要把自己整个人捏碎在手心。吴成的心里泛起了恐惧。篮球已经离手，缓缓上升。但它像是陷入罗网中的飞鸟，再也飞不出去了。
“啪！”
那一只手狠狠地扇在篮球上，篮球改变了方向，重重地砸在篮板上反弹出去。篮板发出一声闷响，像是痛苦的呻吟。
直到这个时候吴成才看清楚对手的脸。
31号，几分钟前还送给过胡珂一个火锅，凤阳高中篮球队队长，马良。
“干得漂亮！长手怪！”徐小松坐在椅子上，高声叫道。这一次，他直呼马良的外号，因为马良那一双长手实在是太帅了。
胡珂接到从篮板上反弹下来的球，可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姚若虎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把将球捅了下来。
篮球跌出了界外。
直到这个时候，程观月才刚刚赶到。眼看着篮球出界，他胡乱地在胸口擦着自己的掌心，趁着死球阶段弯下腰来喘气。
每一秒的时间好像都很宝贵，每一秒的空闲似乎都可以拿来稍作休息。
“程观月。”马良站在程观月的面前，低下头，俯视着他，面无表情，“如果你还想继续比赛，就不要做出这副表情来。”
“学长，别这样。”金小渝替程观月辩解，“小月承担的担子太重，他实在太累了。”
“少年啊！”马良的眼睛开始放光，“是要洒热血死在战场上，还是懦弱无能地死在温暖的被窝中？”
“学长……”金小渝暗暗吐槽现在不是中二的时候，“要不，我们让小月下去休息会儿？”
“不……”程观月低声说，“我不能下场……我，我还能坚持。”
他还凭着一口气在苦苦支撑，他害怕一旦坐下来，这场比赛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我明白了，我会站在你的身后的。”金小渝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程观月的肩膀，“如果坚持不下去了，那就，想想我的偶像……三井寿吧！”
三井寿是日本著名漫画《灌篮高手》中的重要角色，也是金小渝最喜欢的角色。在为篮球社招新之时，他使用的宣传画便是三井寿的海报。和程观月有些相似的是，三井寿也有过两年的空白期，这也导致了他在比赛中体力常常出现问题。可是，也由此催生了他最为经典的一句台词——
“我是永不放弃的男人，三井寿啊！”
就在昨天晚上，金小渝到程观月家做客，两人从网上翻出了《灌篮高手》动画片。当看到三井寿在几近虚弱的情况下连续投入三分球帮助球队获胜时，耳边听着经典的歌曲《直到世界尽头》，程观月双拳紧握，禁不住热泪盈眶。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不到24小时之后，他也遇到同样的情况。
“我也想这样……”汗水缓缓低落，程观月一字字地说道，“我也想成为那个，永不放弃的男人啊……”
“去征服体能的极限……”金小渝说道，“程观月，我是你的兄弟，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
唐傲追赶着正绕着圈子跑位的对方小前锋陈锐，幽灵一般从两人身边飘过，丢下了一句：“得了吧，你以为你有主角光环。”
金小渝满脸黑线，恨不得追上去暴打唐傲一顿。
东湖高中发界外球。贾明泽站在边线外，从裁判手中接过球，高高地举起。胡珂从另一侧兜了过来，贾明泽将球传给了他。
胡珂拿球之后，发现姚若虎根本没有贴上来，而是缩在三分线内，放开了接近一步的距离。面对这样的空当，胡珂几乎没有多想，直接跳起投篮！
姚若虎没有起跳，甚至没有回头。胡珂身子还在半空中，姚若虎已经快步奔向前场。
左侧30度角，接球就投，3分球……姚若虎暗想——柳源源，希望你的数据和推测是准确的。这一次进攻，几乎所有对胡珂的不利因素全部集齐，进球的概率太小了！
果不其然，姚若虎在奔跑的过程中听到了“当”的声音。他回过头去，看到篮板球被金小渝牢牢地抱在怀里。于是他脚步不停，沿着左路向前，并且很快在底角三分线外站定了位置。
出乎意料的是，球并没有传过来。
程观月再一次陷入了与吴成的缠斗之中，他脚步蹒跚，像是腿脚不甚灵便的老人。反观吴成，此时的他意气风发，连续两次正面抢断成功让他信心大增。他的防守带着更强的压迫性，竟然将刚过中线的程观月逼到了边线与中线的夹角处！
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位置，相当于一个“死角”。对于持球队友来说，向左一步是出界，退后一步是回场，可以处理的空间变得极其狭小。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胡珂也围了上来，双人包夹，几乎堵死了程观月所有突传的角度。
程观月无奈收球，将球抱在怀里，背对着吴成和胡珂，尽可能地护住篮球——都比他高，也都比他壮。他们不断地压迫着程观月，要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断球。
眼角的余光瞥到的尽是对手挥舞的手臂，前来接应的队友来回穿插跑动，可是自己找不到传球的机会。进攻的倒计时冷酷无情地一秒一秒走着。
他已经被逼上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