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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妮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克制不住的发抖。
“死丫头,你想吓唬谁,我……”
甄珠冷冷的挑了挑眼角,她便怂了。
“算你狠!”一把拽过布包,抬脚就往外走。
她看得出甄珠不好惹,把钱拿回去再说。
甄珠悠悠地道,“路上崎区曲折,三奶你年纪大了,走路可得悠着点儿,不然要是摔出个好歹来,这钱可就没命花了。”
“死丫头,你咒我?”秦大妮才扬起巴掌,看到甄珠眼里的冷光,那手也就没胆落下。
她听说甄珠脑子好了,还把无赖杨大成打成了疯子,这谁敢惹?
明明心里气个半死,却又不能拿她如何,只得骂骂咧咧的走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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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子在床沿边坐下,靠着床柱,垂着脑袋,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甄珠瞧她这副颓然的样子,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甄老爷子祖上是逃难来这里生根。
那时老祖身上有些银子,置办了二十来亩地,几代人都是土里刨食,但日子也还过得去。
只是,这里土地贫瘠,没什么盼头。
到了甄老爷子祖父这一代,兄弟叔伯纷纷往外谋出路,他却死守着这里。
甄老爷子有三兄弟,他排行老二。
大哥十七岁那年被淹死了,他的妻子带着遗腹子改嫁他乡。
甄老三精明能干,娶了秦大妮后没多久,便去城里开了打铁铺。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爹娘做主给兄弟俩分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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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老爷子只分得两亩薄田,其余的祖宅和山岭田地,全落在甄老三名下。
但他爹娘说要跟着甄老三过,多出的那一份,算是他们的棺材本,他也就没说什么。
哪知才分家不到一年,二老便变卖了全部家当,进城和甄老三过了。据说带过去的还有传家宝,和祖上留下的一些金银细软。
为此张婆子愤怒不已,进城里吵过几回,至此与甄老三家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这秦大妮却每年都会回来一两回,一来给祖宗上坟,二来是带点东西回来给张婆子夫妻。
可张婆子却从未给过她好脸色,把她的东西扔出去,还拿扫把赶人。
村子里都替秦大妮愤愤不平,都说她善良重情义,而张婆子恶毒不讲人情,脑子有坑,没有必要再去看她。
可现在看来,这秦大妮哪里是回来看张婆子,分明是回来敲诈她!
可甄珠就不明白了,这么强势的老太太,怎么会被秦大妮压制成这样?
她沉不住气,“奶,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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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子抬起满是皱纹的脸,勉强笑了笑,“你爷醒了,算是把命保住了吧?”
她转移了话题,明显的不想说。
甄珠有些生气。
但是,不想逼她。
这小老太已经够苦了,不能再给她增加痛苦。
甄珠默了默,点了点头,“是脱离了危险。但是,他身体多处骨折,短时间内不能动弹,得悉心照料。”
“没事儿,只要人是活的,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想到老爷子活过来了,张婆子抹了一把脸,打起精神来,“白公子守了一晚上,辛苦他了,我去给你们炖点肉粥,让他吃了再回去歇息。”
“白衍或许回去了。”
甄珠说完,忽然又想起,老爷子今天还要吊药水,那家伙昨晚扯了谎,今天他要是不在,还不知该怎么圆,便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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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人吃顿饭怎么能行?他回去了我就送到他家里。”张婆子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她。
“丫头,你是怎么想的?”
甄珠一愣,装傻,“什么怎么想?”
“你少来。”张婆子横她,“你鬼精鬼精的,我就不信看不出他对你的心意。我跟你说,他当着我和你娘的面说了,他喜欢你,要求娶你来着。
若是你也喜欢他,我这便去同老陈好好商量,给你俩把这事儿给办了。也省得村里那起子乱嚼舌根的说三道四。”
甄珠一时间有些无语。
都还谈过恋爱,就求娶她了?
古人办事效率都这么高的么?
他说喜欢她……
可他对着她,喊的却是别人的名字啊。
甄珠面色澹澹,“我不喜欢他。”
念念似懂非懂,忙问,“娘,你不喜欢爹爹吗?”
甄珠木然点头。
小家伙顿时耷拉着脑袋,满脸伤心,“爹爹没人疼,没人要,好可怜哦。”
停了下,眼圈红红的,又糯糯的道,“比窝还可怜。”
甄珠脑子里浮现起他那一身的伤,以及他眼里深藏的孤寂和沧桑,心微微发涩。
抿了抿唇,没有搭腔。
张婆子有点惊讶。
之前孙女追着人家喊相公,她那时脑子傻,被人挑唆,不说也罢。可现在瞧着她和白衍处得来,那心里应该多少有点情意才是。
“就没有一点点……”她掐着一小截的手指,“这么一点点的喜欢?”
甄珠摇摇头。
张婆子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白衍那小伙子多好啊,村里多少黄花大闺女惦记着,孙女居然不喜欢。
可惜了。
“丫头,你今年也十六了,你娘舍不得你嫁远了,可这村里上下,只有他适合你,你看……”
“我目前还没有嫁人的打算。”
张婆子彻底没话说。
“再看吧。”她叹气,“我去熬粥,回头再去洗衣服。”
“粥我来熬吧,熬烂一点,稀一点才好,爷腹部有伤,只能喝流质食物。”甄珠说着,想了下,又道,“娘和姐姐呢?”
“三丫和你娘在后院搭鸡舍,我想着明日去镇上买些鸡鸭回来养着,给你娘补身子。
你爷受伤的事人尽皆知,兴许你大姐和大姐夫会来探望,中午得备些好吃的。肉家里还有,地里没有什么菜,我让你二姐去摘些野菜回来。”
祖孙俩说着话离开,并不知白衍就站在转角处。
他紧紧攥着拳头,下颌绷得紧紧的,面容肌肉抽动,眼眸里有什么在翻涌,像是一片沸腾的深海。
他站了好久,直到老爷子在屋里喊他,他才从那漫无边际的痛苦里抽离,苦涩的扬了扬嘴角。
他就知道,她什么都没想起来,怎么能奢望得到她的心?
……
张婆子端着几件昨晚甄珠做了手术后换下的衣服去河边洗。
自家水井快要枯竭,打上来还要沉淀许久才能用,远不如去河里洗的快。
路过村子那棵百年大榕树,树底下坐着几个打草绳的妇人,听见她们在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