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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姐儿听了一肚子混话,也分不清这些与陶家甚关系,只打了呵欠问道:“接着呢?”
阿蕴抿了嘴道:“听闻段氏归去便同我二哥哥吵了一架,二哥哥脸面也不给了,当晚便闹出动静来。>
不过是段氏说说小姑子的不是,也不是大错,只提点了便是,哪能当得这般下脸?意姐儿叹口气,陶家家务事,她却也一句也不想多言的。
阿蕴呶呶嘴儿:“接下来老太太下了葬,我二嫂子便借着大伯母苏氏挑拨他们夫妻的事体闹了起来。叫我瞧,大伯母也实在不像样子,哪儿有听一耳朵便急吼吼跟投胎似的要拆人夫妻的?”
意姐儿便缝小衣裳,边听她唠两口,也不过便是借着由头分家的事体。段氏的名声还不错,向来是温柔贤淑不出错的,那继母便略逊了些。
苏氏娘家不过守着一间铺子过活,一年到头也赚不到三瓜两枣。媒人看她好颜色,最是一双眼睛水水灵灵,她爹娘又想靠姑娘多饶些彩礼钱,整好陶家这大户人家娶续弦,一来二去倒真成了事。苏氏嫁来,瞧陶家经年富贵,吃的是大菜,穿的绫罗,自觉自己飞上枝头,少不得手指缝里还要漏出点子银钱贴补娘家兄嫂。
苏氏这大太太在陶家最不受待见,丫鬟小厮也具不大肯做她院里伙计,扣扣索索的饶不了两文银子。妯娌道理也不爱同她交了心去,一来她这续弦连半个女儿也生不出,无甚根基的只管奉承人,这奉承话听个一两回心里受用,听多了便觉她不识好歹,二来苏氏也不曾贤惠持家,她自觉笼络住了夫君日子便好过,故而大老爷娶了她反倒更不受劝。
三来段氏这儿媳妇待她与陶二太太一般的伶俐,要真说还是对陶二太太更精心些,她这正经婆婆少不得没脸。
段氏又是富户人家的小娘子,算起来只差了苏氏一岁半,两人皆是青春少艾,命却差这般多,心里不妒忌是不可能。苏氏只觉儿媳这般衬地她越发没了脸面,时常是阴沉沉的躲在屋里不出门子。
此番在背后告黑状也是正好抓着段氏错处来,想着杀杀她锐气,若能挑拨她同继子关系再好不过,等他们小夫妻关系不好,少不得晚几年才能生孙儿,苏氏便又多了时间抓紧调理身子,生个大胖小子。
哪知却看错段氏,段氏虽面上温柔和善,到底不肯吃亏,早知是自己着了心魔,犯了混,说的也不是意姐儿,乃是阿洛。稍稍打听便知是苏氏弄鬼,等老太太下了葬,便闹起了分家。
段氏敢提也是吃准了陶理轩的心思,陶家头子最清楚的便是陶理轩,手下的铺子酒楼还有自家手里攥的几个院子产业,说比二房还富足也是有的。陶理轩一早便存了分家的心思,不分家他还要替陶家二房打理产业,分出的银子大头具叫二房得了去。殊不知他自家也不稀罕这些,只老太太一味叮嘱下也抹不开脸面。
苏氏挑拨的事体可大可小,大了去那是不宜家室,小了便是小矛小盾。段氏非要闹出来,却也是个分家的由头,毕竟大老爷再混也是亲爹,半句说不得,可继母便不一样,有个半点不好也要给流言蜚语戳段脊梁骨。
段氏生的眉眼周正样子,平常只作温柔和善样子,如今抹了泪哭起来倒是十足的悲切,拿了帕子捂住眼窝哭道:“娘便是不念我每季给您孝敬几套鞋子衣裳的好儿,也不念理轩,咱们花销的这些哪儿不是他拼命脑袋栓裤腰赚来?倒存了心挑拨我们……”又说了几样日常苏氏爱占便利的事体,只往大了说,甚么为着苏氏爱花销,她同陶理轩日日躲着吃冷粥菜也搬出来,苏氏给说的面红耳赤,只抖着舌头说不上话。
段氏话说了一半,正想牵扯了二房媳妇来说道,到底也没闹成。
陶理轩有分家的心思,却不肯叫旁人戳他脊梁骨,说他不能容,便是有错也不可是大房的。苏氏如何他并不关心,横竖也是多几两银子花销不痛不痒的,段氏这般捅破天自以为懂他心意,实则也不过如此。
陶理轩扮足了孝子贤孙样子,直跪下请罪说妻子不贤,叫长辈伤心了,只说要休了段氏。
意姐儿了半日只觉荒唐,怎么小小一件事儿弄到最后,成了要休妻了。
阿蕴叹口气:“可不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段氏便没给二哥哥生过一儿半女,好歹也给他操持过家计,怎么好这般……叫我说也有些薄情了。”阿蕴本是妹子,又不好指摘兄嫂长辈,叫她说出来可见陶理轩这事做的绝情。
意姐儿也点点头:“是了,怎么教训也是该的,若休回去,哪里还有活路。”
接下来的事体也不必说,陶理轩要休妻,陶二太太几个长辈是不肯的,家里和和睦睦才是最好,段氏这样的性子她们瞧在眼里,不说顶顶好,也过得去,因着苏氏这混人要休妻却是大大的不是了。便是苏氏再厌恶段氏这儿媳,明面上还是一副大度能容的样子,哭天抢地地叫陶理轩莫要休妻,只扮了贤惠。
到底陶家二房不是正经爹娘,平日里吃喝也少管教,哪里能立时否了,第二日便把陶大老爷拉来做主。
不成想陶大老爷听了苏氏一夜枕边风,本来也觉着儿子休妻同他没有干系,休不休的浑不在意,只儿子肯供他吃喝玩乐享清福便是好的。苏氏一说,自然顺了陶理轩心意,点头便应了。
段氏隔天便拿了休书,叫陶家休出了家门,走时只带了两三个奴仆,人还昏着便给扛上马车。段氏娘家离开石安少说有个半个多月路程,便是有这样的事体也是不知的,更别说两家地位也是有分别,便是要闹起来,也不怕没处镇压。
其实陶理轩休她,并不是为着她冲撞了甚么苏氏,也不是因着意姐儿的事。
他长久便存了这心思。
段氏是陶老太太定的闺女,可不可心另说,也算是贤惠会持家。只她娘家只一富户,于陶理轩事业上也无帮助,加上段氏本人又无出,陶理轩待她向来是相敬如宾,没多少情意。
如今只横了心来,休了她,到时候再娶一房富豪出身的娘子,既会持家娘家又有人脉,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陶理轩本就是甚少有情之人,既娶不到藏在心底的姑娘,旁人于他便是等闲,只摘了最有利的那朵金牡丹才是真。
陶家的事体便暂告一段落,意姐儿只觉这家人倒是个个有神通,实在叫人说不上话来。
等茹了三日素,意姐儿便着意带着阿蕴和妞妞一道去庙理拜拜佛,佛香萦绕,钟声袅袅,她只愿丈夫能平平安安,早日归来。见了几个佛前的小沙弥,也不忘拿了自己家里做的各色素饼布施一番。几个小沙弥也习惯了,纷纷合了掌道谢,庙里的饼子也是足量,只馅料不比富贵人家布施的足,只裹了指甲盖大小,余下皆是酥皮,好吃口的再不肯多用。
出了寺庙便带着阿蕴和妞妞一道去了最近的望仙楼用膳,已经到了寻常用膳时候,再乘了马车回去都过了饭点,且不如就近寻了吃食。
到了望仙楼,两人具带了锥帽来,抱了妞妞一道走。何曾想却遇上了陶理轩一行人上酒楼谈商事。
阿蕴抱了妞妞到底叫他一眼便认出了,又一眼见了意姐儿倒是怔了一下,心下苦笑,面上却是挂上一点温和笑意,只对掌柜的说,这两位皆是他的亲戚,用甚么膳食皆记在他账册上头,便同几个友人一道进去谈事,几人闹哄哄的路过,只听见陶理轩推说自己祖母刚刚去了只好吃些素酒素膳,荤腥一样不碰云云。
意姐儿待他却没个好眼色,她对此人的印象便是长袖善舞,却极薄幸,此番她戴了锥帽便更懒得说话,半个眼神都欠奉了,只等他走了仍旧吩咐掌柜的,账还是她们自家出,不许劳烦不相干的人。
等上了隔间,便开了三两半银子的席面来。望仙楼最贵的席面有十几两的,只她们两个女人家哪里吃得这许多。阿蕴一心要给老太太守孝,且不好吃大鱼大肉,便只叫了素席。
甚个素烧鹅,素炒鳝丝,素肉松就了粥吃,再来几样豆沙馅的甜点心,还有一道绿茶佛香饼却是香味十足。绿茶磨成茶粉揉进面团里头,加了点牛乳和和口味,里头调了满满的红豆酱,等过了素油炒在锅里,出锅趁热再密密撒上一圈芝麻,香酥十足,甜香浓郁。
意姐儿多用了几个,心里也喜欢的很。章大人的食谱上也有提,多用些绿茶于她这有孕的身子也是无碍,更有几样好处能寻,便敞开了吃足三个便停了手。
等意姐儿同阿蕴走了,陶理轩便站在高楼上淡淡瞧几眼,面上没什么神情。听楼下小厮报账,便知阿蕴和意姐儿不曾承他的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