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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桔跟陈之瑆说好的是每个周末去他家。
到了第一个周末,她早早吃了早餐,就坐车直奔陈大师家,开门的依旧是大侄子陈瑾,比起之前,再见到方桔的陈瑾,更加像个愤怒少年,黑着一张脸让她进门后,哐当一声重重将门甩上,吓了方桔一大跳。
但鉴于他堂叔对自己有大恩大德,方桔对这孩子不礼貌的举动,十分大肚得没有计较。
此时还不到九点,陈之瑆依旧穿着一身古朴的唐装,闲适地坐在院子中的石桌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他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让方桔肃然起敬,挺了挺身板,走到他跟前,认认真真像个小学生一样鞠了个躬:“陈大师早!”
“马屁精!”不远处的陈瑾低声吐槽。
陈之瑆将手中的青花瓷茶杯放在石桌上的茶盘山,轻笑一声:“方小姐不用这么拘谨,这是我家里,你每次这样的话,我会不太自在。”
陈瑾又小声道:“不自在就不要让她来啊!”
陈之瑆转过头,凉凉瞥了他一眼,他赶紧讪讪道:“叔,我这就去干活儿。”
方桔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您是大师,人又这么好,我尊敬您是应该的。”
陈之瑆摇头笑了笑:“方小姐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以后鞠躬什么的还是免了,咱又不是古人,不兴那一套。”
方桔心道,在我眼里您就是个古人啊!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只嘿嘿道:“那您也别叫我方小姐,怪别扭的,我家里人和朋友都叫我桔子。”
陈之瑆淡淡嗯了一声:“那我以后叫你小桔吧。”
方桔忙不得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打开首页,递给他:“陈大师,这是我在网上和书上查的一起玉器保养的知识,您看看有没有问题,若是还缺了什么,我再补上,以后我就按着这个来。”
陈之瑆扫了一眼,将本子还给她:“差不多,不过不同的玉种保养方式略有不同,以后你在弄的时候,我慢慢告诉你。”
方桔接过本子:“我们家也卖一些玉器,不过都是廉价品,所以我认识的玉种不多,等我在大师您这里多认识一些玉石,再仔细把包养方法分类。您放心,这份工作我一定会做得让您满意的。”
陈之瑆点点头:“这个我很放心,毕竟我看得出小桔是爱玉石的人。”
方桔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她确实爱玉石,但作为一个穷人,一般都不说出来,免得被人家笑话。
陈之瑆笑了笑,慢条斯理站起身,又将茶盘拿起来,大约是要放回屋子。方桔赶紧殷勤地接过来:“大师,要放在哪里,我去放就好了。”
陈之瑆笑着松开手:“放在客厅茶几就好,待会吴婶会来收。”
方桔不知道吴婶是谁,但也猜到大概是陈家的阿姨,虽然她来的这几次,似乎只看到陈之瑆叔侄两人。
等她放好茶盘,再出来时,陈之瑆已经去了工作间,她赶紧跟了进去。正在踩水凳练耐性的陈瑾,抬头黑着脸看了她一眼,咬牙愤愤地低下头。方桔龇牙咧嘴翻了个白眼,又立刻恢复恭恭敬敬的模样,走到陈之瑆工作台旁。
“大师,您今天在做什么?”
陈之瑆正在一张铺开的白纸上用毛笔绘图,他淡淡道:“有个朋友快过生日,我正准备给他雕一件生日礼物。”
方桔眼睛一亮,正好赶上大师从头开始做一件作品,机会难得:“那您准备雕什么?”
陈之瑆道:“他喜欢车,我打算给他雕一辆跑车。”
纳尼?方桔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之瑆笑了笑:“玉雕虽然是传统手工艺,但也可以与时俱进对不对?”
方桔摸摸脑袋:“我只是想象不出玉雕跑车是什么样子?”
陈之瑆道:“你看到就知道了。”他笔下已经画出跑车轮廓,看了她一眼道,“正好我今天开工,也就不用专门来教你,你在我旁边看着我工作就好。若是不懂的地方,随时提出来问我。”
“嗯嗯嗯。”
方桔都快感动哭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坐在水凳前百无聊赖的陈瑾,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陈之瑆绘好图,看了看道:“玉雕的第一步是选料,当然这是在已经确定要雕刻什么作品之后。我现在要去隔壁选料,你跟我来。”
他从工作台后走出来,刚刚走出两步,本来坐在水凳前的陈瑾,似乎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忽然跳起来,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大腿:“叔,你说只收我一个徒弟的?你说话不算话!”
陈之瑆淡定地看了眼地上自己那浮夸的大侄子,道:“我是只有你一个徒弟啊!”
陈瑾抬头悲愤朝他身后的方桔一指:“那你为什么要教她?”
陈之瑆笑了一声:“她打破了我的玉貔貅,要赔我给我一座,不教她她怎么赔给我?”
陈瑾干嚎道:“我不管,叔你要答应我,这辈子只收我一个徒弟,陈大师的徒弟只有我一个人。”
陈之瑆点点头:“我早就答应过你,只收你一个徒弟,你放心好了,徒弟这个位子没人跟你抢。”
方桔上道地附和:“大侄子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的,绝不敢奢望当大师的徒弟。”
陈之瑆摸了摸侄子的头:“这样你放心了吧。”
陈瑾抱着他的腿呜呜点头。
腐眼看人基的方桔摸了摸下巴:怎么有种年下的感觉?好感动。
陈瑾得了保证,终于红着眼睛起身,愤懑得看了一眼方桔。方桔朝他露出一个咧嘴的笑,然后又翻了个大白眼。
不过她到底还是很羡慕陈瑾近水楼台先得月,是陈大师的唯一徒弟,而她虽然受幸运之神眷顾能跟陈大师学习,但雕完那座貔貅之日,也就是她滚蛋之时,能跟陈大师偷学到她一成功力就不错。
当然,能学到陈大师的皮毛,她也该烧高香了。
方桔跟着陈之瑆来到隔壁房间,看到里面摆着大大小小的切割机,地上是各种各样等待切割的玉石原石。她想了想院子里随处可见的石头,再看到这满屋子的石头,没忍住问:“陈大师,你家这么多石头得值多少钱啊?”
问完就觉得自己忒俗,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在超然世外的陈大师面前提钱简直就是对他的亵渎好吗?
陈之瑆半蹲下身,仔细挑选石头,笑着随口道:“没你想的那么贵,大部分石头都算是淘来的,从我父亲就开始积累,有些玉种刚开发时,特别便宜,就好比黄龙玉,当年拉一卡车也就几千块。”
方桔艳羡地哦了一声:“囤石头比囤房子还赚钱。”
说完恨不得敲自己脑袋一棒子,怎么又是钱?人家陈大师可是艺术家。
陈之瑆倒是不以为意,笑着点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很多房地产商也挺爱玩玉的。”
他从一堆棕色的石头里挑出较大的一块。
方桔见那石头开了一块小天窗,露出里面的红色,好奇问:“陈大师,这是什么玉石?”
“红翡,就是红色翡翠。”
方桔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好不容易稳住,问:“您要用红翡雕一辆跑车送朋友?”
这算不算暴殄天物?
陈之瑆点点头:“是啊,正好是红色跑车,我朋友应该会很喜欢。”
当然喜欢啦!但问题是用这么珍贵的原石雕一辆跑车,大概也只有陈大师才如此任性。
陈之瑆看她一脸崩溃的样子,笑道:“这块红翡成色一般,算不上值钱,不然我也舍不得真的去雕个跑车。虽说与时俱进,但玉雕的传统韵味还是不能丢对不对?”
方桔认同地点点头,又试探问:“大师,你说的不值钱,大概是是值多少钱?”
为什么她要这么俗?但是真的忍不住啊!
陈之瑆挑眉:“若是原石本身,现在也就十来万吧。”
方桔小心翼翼继续问:“那若是您用这个雕出的作品呢?”
陈之瑆耸耸肩不甚在意道:“这个就很难说,现在艺术品藏品市场价格都很虚,出得起价钱的人也多,真的就是黄金有价玉无价。”
方桔决定不再好奇打听这么俗气的事情,只要安安静静欣赏大师的作品就好,毕竟作品背后的价格,跟她这种小老百姓,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陈之瑆看了她一眼,淡笑着问:“知道选料之后的第二步该做什么吗?”
方桔有点得意道:“这个我知道,翡翠先去皮再画上设计底稿,然后把多余的部分切割掉,就可以粗雕细雕最后抛光了。”
陈之瑆点点头:“虽然不算太专业,但大致也就是这几个步骤,看来小桔对玉雕有基本的了解。”
方桔嘿嘿笑了笑,她能说她这两天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么?
陈之瑆用切割机将石头直接去掉皮,搬着露出红色的红翡去隔壁画图,方桔立刻殷勤地接过他手里的石头:“大师,我来就好。”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刚刚的工作间,还在水凳前踩啊踩的陈瑾,又恨恨地瞪了眼方桔。
方桔接收到他的小陈飞刀,腹诽道:大侄子,你叔是你的,没人跟你抢,真的!
一个上午,陈之瑆将红翡跑车的粗样切割出来,开始进入雕刻工序。
方桔上学时,选修过雕塑课,自己平时没事也会用木头雕点小玩意儿,本以为自己有底子学玉雕算是轻车熟路,没想到看到陈之瑆拿出的玉雕工具,顿时蒙了圈。
虽然电动的玉雕机器只需一台,但是用来安装在机器上的金属头,却是各种各样。那大小不一用来打磨雕刻的棒□□、钢钉,整整有一工具箱,少说上百种。
方桔呆呆地看着那工具箱,半响没发出声音。
陈之瑆看了她一眼,安慰道:“虽然玉雕工具很多,但其实越熟练的人,使用的就越少。”
于是方桔更加受打击了,弱弱道:“我以为玉雕跟雕塑差不多,两把美工刀就行。”
陈之瑆道:“你放心,你要做的貔貅不算难,基本上用四五种就行。”
方桔稍稍得到安慰,但是难免生出了危机感,不说别的,就是熟练使用这些工具,也任重道远。
于是对陈大师愈发崇拜。
到了中午,方桔自然厚脸皮留下来吃饭。
陈家的阿姨吴婶就住在附近,干完活就回家的那种,所以之前方桔一直没看到。虽然有做饭的阿姨,但大师家的午餐却十分简朴,除了两只鸡腿,全部都是清淡的素菜,半点荤腥都看不到。
而那两只鸡腿在上桌后,就被陈瑾移到了自己面前,显然没打算跟客人分享。
方桔看了看桌上的一盘蘑菇和两盘绿油油的蔬菜,讪笑着开口:“原来大师是素食主义啊!”
陈之瑆点头:“算是吧,之前身体出了点问题,只能吃清淡的东西,吃久了也就习惯了。小桔也可以试试,坚持吃一段时间素餐,会感觉身体清爽许多。”
方桔干干笑了笑,原谅她达不到大师的境界,她还是愿意继续做个食物链顶端的杂食人类,这种超凡脱俗的事,大师做就好啦。
她看了眼拿着鸡腿啃得正欢的陈瑾,笑问:“大侄子,为什么你不跟师傅一样吃素呢?”
陈瑾道理直气壮道:“我正在长身体。”说完翻了个白眼,一副鄙视的样子,“再说了,我叔这修养的境界,不是我们普通人能学得来的。”
方桔看着慢条斯理吃饭,连拿筷子都比常人优雅的陈之瑆,认同地点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陈之瑆的生活状态十分健康,吃完饭后在院子里喂喂鱼消消食后,就去午休。方桔和陈瑾则去了工作间学习。
方桔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拿了块废料,自觉地练习玉雕工具的用法。
坐在旁边踩水凳的陈瑾,时不时就抬头恨恨地瞪她一眼,方桔做正事,没心思跟他计较,他就越发不爽。
“虽然我不知道我叔怎么会答应教你琢玉?但是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打歪主意。”
方桔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莫名:“什么歪主意?”
“当然是我叔的歪主意。”
方桔摆摆手:“安啦!知道你叔是你一个人的,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
陈瑾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