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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宴一句话就把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陆丹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沈卓年看了眼齐宴,却是皱了皱眉, 不自觉地紧了紧拉着陆丹青的手。
齐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沈先生在这儿做什么?”
沈卓年冷声道:“与你何干。”
眼见气氛不大对, 陆丹青转身对沈卓年说道:“不早了, 你先回去吧。”
“丹青……”
“先回去,有事再说。”
陆丹青说, 沈卓年见他语气坚定, 也不愿惹他生气, 便不再磨蹭, 转身离开了。
陆丹青也要走, 路过齐宴身边时却被他抓住了手臂,只听他沉声又问了一遍:“沈卓年在这里做什么?”
“和你没关系。”
“陆丹青!”
“齐宴,我他妈不是说过了不关你的事?!”陆丹青用力甩开他的手,他感觉齐宴简直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喜欢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嗯……?
陆丹青冷不丁想起了什么, 他扭头看向齐宴, 对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眼里却是一片冷色, 阴鸷得很。
莫名地,陆丹青就想到了佐翼, 在最初他和卡卡鬼混被当场抓包的时候佐翼也是这样的神情, 只盯着他, 像是极力压抑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怒火一样。
陆丹青心底突地一跳。
齐宴深呼吸了一口气, 姐姐一再告诫他, 如果真想和陆丹青认真地过,搞威逼利诱那一套是不行的,只能追。可齐宴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有如此程度的好感,他也没有经验,追得紧了怕惹人烦,追得松了又唯恐被人抢走,姐姐说要尊重他、爱护他,可每当齐宴看见有人接近陆丹青时就几乎要忍不住心里的妒忌和怒火去把人赶走,再把陆丹青圈起来,牢牢地抓在身边不让他离开。
……可是,他又怎么舍得。
什么折了翅膀、打断手脚困住他之类的话,齐宴光是想想就接受不了,对着陆丹青,他巴不得对方身上每一根羽毛都漂漂亮亮的,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他不想囚困他,让他失了自己的光彩。
两人无声地对视,陆丹青看出了他眼里的隐忍和克制。这一个个世界走来他遇到的强迫可以说是越来越少,就是再怎么横行霸道的人,面对他时也会有意或无意地矮了气势软了性子,不愿逼他。
陆丹青忍不住想,佐翼似乎也是如此,对他一步步地退让和纵容。那日他从深渊逃走——说是逃,不如说是佐翼有意放他一马,否则若他真全力阻止,陆丹青断是不可能有机会成功的。
他不知道二者之间有没有联系,其实这会儿四下无人,陆丹青大可以把齐宴的精魄揪出来查看一番,就像对陆柏言那样。可他静默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动作。就是查出来了又怎么样,就算是佐翼又怎么样,他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大概是陆丹青突如其来的沉默太过反常,齐宴看着他漠然的神色,先前的燥火和冲劲全然消失不见,甚至多了几分惶然无措,他忍不住松了手,嗫嚅道:“对、对不起,我只是……”
陆丹青别过脸去。
齐宴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蚊讷般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我只是,喜欢你……”
听到这话,陆丹青偏了偏头,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张了张口,脑子里的思绪千回百转,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硬邦邦地扔下“再见”两个字就走开了。
走到走廊时接到了陆父打来的电话,说是会议临时延长了,估计要明天才能回家。
陆丹青有些无奈,“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用得着这样报备吗。”
“用——臭小子你又喝酒了?”
“啊,和朋友出来玩。”陆丹青靠着墙壁,“一会儿就回去了。”
“别自己开车,叫你哥去接你,或者找代驾。”
“知道了。”
陆丹青挂了电话,晃晃悠悠地走到位置上,发微信让陆柏言开车来接。
酒吧里有些吵,还很闷,陆丹青坐得不耐烦,干脆到门口去等。
门外没有坐的地方,陆丹青一屁股就要往台阶上坐,迎客的酒保是认识他的,吓了一跳,忙拉他起来,跑里面拿了个凳子出来给他坐。
陆丹青也不嫌磕碜,大剌剌往门边一坐,靠着墙眯眼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
陆柏言来得很快,他本想找个地方停车,结果透过窗户看到陆丹青迷瞪瞪地坐在门边,一下子就踩了刹车,推开车门跑了出来。
“丹青!”陆柏言忙把他扶起来,“怎么坐在这里?”
陆丹青说:“乘凉。”
陆柏言揉了下他的脑袋,半是无奈半是心疼,“怎么喝成这样。”
他以为陆丹青喝醉了,但其实并没有,陆丹青虽然喝得多却也不到喝醉的程度。他只是有些累了,懒得动弹,便由着陆柏言把他半搂半抱地扶起来,塞进车里送回家。
陆丹青有洁癖,加上在酒吧泡了一晚上,一身的酒味,硬是要洗澡。陆柏言拗不过他,但又不放心,便将浴室门虚掩,自己守在门口等。
陆丹青原本挺清醒,结果热水澡一泡,脑袋也跟着迷糊起来,被酒精腐蚀的身体疲惫得不行,手脚不听使唤,踏出浴缸时腿一软,往旁歪倒跌坐在地上。
陆柏言立马冲了进去,见状忙把他扶起来,拿了浴巾裹住,抱起来放到床上让他坐着。
“摔着了?碰到哪里没有,疼不疼?”
陆柏言分明听到了一声闷响,急得他抓着陆丹青的手臂上下打量着,陆丹青抓着大毛巾慢吞吞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他动了动腿,“有点扭到了。”
陆柏言在他面前半跪下来,抓住他的脚踝看了看,陆丹青将脚靠在他膝盖上,低头看着他握着他的脚轻轻按揉着。
陆柏言默不作声地按了一会儿,陆丹青一脚踩着地板一脚踩在他膝上,宽大的浴巾敞开一个口,他是什么都没穿就被陆柏言裹住抱了出来的,这会儿微一抬眼就能看见毛巾下的那片风光。
陆柏言愈发僵硬起来,他忍不住并了并腿,有些羞耻地遮住起了反应的某个地方。
随即,他听见陆丹青轻笑的声音。
陆柏言抬头看他,陆丹青仍在笑,唇角微微翘起,像个恶作剧得逞了的小恶魔。
陆柏言心里一热,他握住陆丹青的脚踝,偏头在他小腿上轻轻一吻。
感觉有些痒,陆丹青忍不住要缩回去,陆柏言却握得紧,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在小腿内测,一路往上攀爬而去。
“陆柏言……”
陆柏言推着陆丹青躺在床上,吻住他的唇。明明陆丹青已经洗澡刷过牙了,但陆柏言却觉得对方身上仍留有酒味,让他迷醉不已,勾着他的舌尖吸吮舔.弄。
“陆……嗯……”
陆柏言哑声道:“丹青……阿青,放松,我会……让你舒服。”
……
折腾过后,陆丹青这一夜睡得尤其好,陆柏言强撑着去清洗完出来后就看到陆丹青抱着被子歪在一旁睡得很沉,不由失笑,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上床,挪到陆丹青身边将他抱住。
现在已经是三点多了,陆柏言身子有些难受,其实不太睡得着,陆丹青额头抵在他肩上,几乎团成一团缩在他怀里。他抱着陆丹青,只觉得一颗心满满涨涨的,忍不住紧了紧抱着他的手,在他发顶轻吻了吻。
陆柏言到五点多才昏沉着睡下去,他睡得不安稳,隐约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但他实在是累极了,努力想要睁眼却没能成功,直到听见一声雷霆般的怒吼才猛地惊醒,抬头便看见陆父铁青着脸站在床前。
陆柏言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陆丹青也被吵醒了,眯着眼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他还迷糊着,一脸的茫然。
“爸?你怎么——哥……?”
他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却不小心摸到陆柏言光/裸的身体,顿时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再看看陆父,更是一脸懵逼。随即身上一暖,却是陆柏言扯了被子将他盖住。
陆父的脸色几经变换,他深吸一口气,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穿好衣服出来。”
他摔门走了,陆丹青坐起来,他还没从被父亲抓x在床中——而且对象还是自己哥哥——回过神来,依旧一脸懵。
“丹青,”陆柏言捧住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他的声音也有些抖,可他怕陆丹青害怕,便努力平复下来,露出一个笑,“别怕,我在,一会儿你什么都不要说。”
“可是——”
“没事的。”陆柏言亲了亲他的唇,“有我在。”
他们穿了衣服下去客厅,陆丹青身上的痕迹有些多,脖子上也有,衬衫的立领根本遮不住,陆父看到时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哆嗦着喘了口气,抄起手杖就往陆柏言身上打。
他清晨才到家,想起昨天陆丹青喝醉了酒,怕他浪疯了不回家,回家了又怕他睡相不好再着了凉,便进他房间想看看情况,没想到却看到这样一幕。
如果是何萍在这里,她铁定会觉得是陆丹青借着酒劲哄骗了陆柏言;可换做陆父,他只会觉得是陆柏言趁着陆丹青喝醉欺负他,说是勃然大怒已经算轻的了,挥起的手杖带起一阵破风声,结结实实地打在陆柏言身上。
陆丹青一惊:“爸!”
“你退后!”陆父冲他喊,怒到极致后反而没了表情,脸上的肉紧紧绷着,额角青筋突起,声音里像是淬了冰,看向陆柏言的视线更显凶狠。
在陆丹青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陆父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面的字哽在了喉咙里。
“爸,”陆柏言面色苍白,“我是真的喜欢阿青。”
“住口!”陆父气极,“你……你,放肆!陆柏言,我当你是真疼爱阿青,真心把他当弟弟,没想到你却有这种龌龊的心思!”
陆柏言抿唇,固执道:“我只是爱他而已,这有什么好龌龊的?”
“他是你弟弟!”
“他不是!你知道他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他全然不觉自己有错的态度激得陆父抬手又要打,陆丹青看不下去了,大步上前想要拦住,陆柏言怕殃及到他,硬是把他扯到身后护住,又是一棍子敲在他手臂上。
昨晚陆丹青喝醉了,可陆柏言没有,他知道若是陆丹青完全清醒也未必肯和他做这事儿,所以心里同样有愧,觉得是自己勾/引了他,所以这件事断然没有让陆丹青掺和进来的道理。
“爸!”陆丹青拨开陆柏言站到前面,“你别这样,哥——陆柏言他……我——昨晚,昨晚也不全怪他……你知道我的性子,若我不愿,他是怎么也强迫不了我的。”
陆父怒斥:“你闭嘴。”
他怎么也不愿承认兄弟乱/伦这种家门不幸的丑事会发生在他的两个儿子身上,这比同性恋更糟,所有人都知道陆丹青和陆柏言是兄弟俩,若他们真传出了点什么,他这张老脸要往哪儿搁?
陆父冷声道:“陆丹青,回你房间去。”
“我为什么要回房间,我是当事人,凭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我最后说一次,回房间!”
陆丹青一梗脖子:“就不回!爸,我早和你说过了,我根本不喜欢女孩子,就算不是陆柏言也会有别人,我不会——”
话没说完,却见陆父的呼吸越来越急,像是老旧的拉风箱一样在客厅里回响,陆丹青感觉有些不对,愣愣地止了话头,下一秒就见陆父两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爸!”
陆丹青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扶住,好险没让他摔地上,一边去掐他的人中,却怎么也没反应,不由有些心慌。好在陆柏言反应也快,沉声道:“我马上去开车,丹青,你把爸背到门口等我。”
两人第一时间将他送往医院,在诊室门外忐忑不安地等着,好在医生没多久就出来了,对他们说:“陆先生没什么大碍,只是由于过度疲劳,加上长年的高血压所引发的短暂性昏厥而已。就病历来看,陆先生是一直有在服用降压药物的,但作息和饮食也需要注意,尤其是要避免饮酒和忌辛辣食物,以及休息要足够,保持心情舒畅,避免急躁急怒,多多锻炼,否则很容易引起脑出血,导致病情恶化。”
医生开了新的药单,又让陆父留院观察几天,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走了。
回病房时陆父已经醒了,陆柏言放慢了脚步,陆丹青没注意到他,走到病床前坐下。
陆丹青瞪他:“爸,你是不是又喝酒了,说了多少遍高血压不能喝酒不能熬夜!”
陆父不吭声。
他看了眼陆柏言,说道:“你出去,房门关上。”
陆柏言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陆丹青知道陆父想和他说些事,可他对老一辈的那套结婚生子实在听烦了,便说:“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想我成家,不也是希望我过得好么?”
其实他更想说让他结婚生子到底是为了面上好看还是希望他幸福,但陆父对他如何陆丹青是看在眼里的,这话有些过火了,碍于陆父现在的情况,他到底是没说出口。
“你——你跟个男人在一起,就能过得好了?”陆父说,“男人哪有女孩子细心体贴,都是大老粗的性格,我是怕你受苦受委屈。再说,没几个孩子,你老了,谁照顾你,谁心疼你?我们这圈子,走出去都是一男一女,再带几个孩子,一家人幸福美满,你说你带个男人,像什么话,成何体统?!”
陆丹青听着却觉得有些讽刺,“爸,你也说了,我们这圈子,哪怕一男一女加几个孩子,真正幸福美满的又能有几个?”
陆父一噎。
陆丹青放软了声音,“爸,我怎么会让自己委屈受苦。你说说看,我交的这些——这些朋友,哪个不是对我好上天?他们要对我不好,我才不会和他们在一起。再说孩子,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找个代孕就可以了,看你想要哪国混血都能给你整出一个来。”
说到后面,陆丹青油嘴滑舌的语气让陆父翻了个白眼。
“你,行,我说不过你,你大了,翅膀也硬,我管不了。可是陆丹青,我是你老子,比你长这么些年纪。到现在这个时代,男人和男人的事我也见得不少,有几个能长久的?没人甘于平庸,都有各自的抱负和打算,谁也不让谁,到最后,能成的有几个?”
“爸,你这话放女人身上不也照用么?”陆丹青说,“你也说现在的时代了,为了丈夫孩子洗手作羹汤,一辈子甘于平庸的女人是越来越少了,人家也是职场精英——你看何姨,你看看你俩,不也这样么,各有各的算计,谁也不让谁,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他努力把语气放得平和,像是在闲聊天,就怕一个不小心又刺激了陆父。
陆父辩不过他,索性闭眼装睡不说话了。其实他理智上也知道陆丹青说的有道理,只是心里怎么也迈不过这道坎,膈应得不行,老一辈的人在面子和形式上总有些固执。
陆丹青帮他掖了掖被子,起身要走,到门边时却听陆父别别扭扭地说:“那陆柏言,真没欺负你?”
陆丹青哭笑不得:“真的没有。”
陆父似乎把他俩昨晚的事当做两情相悦了,陆丹青顿了顿,有些想要解释,但对陆父来说今天要接受的信息量有些大,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先不给他科普“一夜情”和“炮/友”这两个新名词了,免得陆父直接被推进手术室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