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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是狼人。
传说狼人一旦变身就失去理智,凶残暴戾,咬人不需要理由。曾家庆的遭遇,就是铁一般的证据。这和妖怪完全是两码事,更接近于妖怪的前身——妖兽。
妖兽以野兽本能做事,伤人是必然的。
修行人降妖,会先观察妖怪是否作恶。但遇上妖兽,向来不会手软。
所以庄锋才会直接开打,连问都不问。
然而妖兽可不会开口说话。老道们也没告诉庄锋,狼人变身后,还能跟人交流。其实,老道们自己都不知道狼人会说话,因为……老道面前狼人根本没机会表现,一道法术就把它打回原形了。
“告诉贫道,你是不是老黑?”
“我名叫……算了,反正你们也记不住。不错,我就是大家说的老黑。”
“狼人?”
“是的,werewolf。”
“你杀了曾家庆。”
“曾家庆……是谁?”
庄锋一愣:“你不知道曾家庆?”
狼人嘴里发出噗的一声:“大家叫我老黑,其实我也记不住你们的名字,不行啊?”
“可以,这很外国。”庄锋继续问,“前天夜里你变身,咬死一个人,这你总不会否认吧?”
“你说‘曾’啊。”狼人恍然大悟。
曾家庆勃然大怒:“他承认了!道士你摁住了,让我进入他的身体,我要弄死他,我要吃他的魂魄!”
可惜道士根本听不见。
慧完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曾施主注意情绪。这样激动是很危险的,容易变成真正的恶鬼。你应该不希望贫僧禁锢你,强制超度你吧。”
曾家庆气呼呼在空中转圈,不说话了。
对慧完,曾家庆还是挺敬畏的,他可是亲眼见过慧完超度恶鬼。曾经让他无比畏惧的恶鬼,落进慧完手里,连挣扎的机会都欠奉。
庄锋说道:“既然你承认杀了曾家庆,那么杀人偿命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黑狼不服:“我们国家杀人不偿命,只监禁。”
“入乡随俗,你们那套在这里不好使。”
“哼,你杀得了我吗?”
黑狼忽然高高跃起,空中调整姿势,后背朝下狠狠撞向地面。轰的一声响,激起满地尘土。小样儿,以为赖在黑爷背上,我就没办法了?我把你压成相片。
翻身站起,寻找相片状的庄锋。
“甭找了,道爷在这儿呢。”庄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黑狼一呲牙,再次扑向庄锋。
庄锋严阵以待。
眼看就要撞上,黑狼眼中闪过狡黠之色,拧身转了个方向,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直奔慧完而去。
“师弟小心!”庄锋大叫。
“阿弥陀佛,这黑家伙还挺机灵。”慧完把帽子摘掉扔在一旁,露出头顶的戒疤——别误会,戒疤当然不是护身符。他这么做,是为了……死得好看点。
我的戒疤,时尚时尚最时尚!
庄锋奋起全力奔跑,想要拦住黑狼。然而论速度,他还比不了黑狼。他现在十分懊悔,早知会发生这种事,应该给自己多加一道御风符啊。
慧完表情平静,仿佛胸有成竹似的。
然而庄锋很清楚,他扛不住黑狼的攻击。
这傻和尚,躲一下会死吗?
当然,庄锋也明白,即使慧完愿意躲,以黑狼的速度和攻击力,其实也是没卵用的。他庄锋加持两道符咒,还硬拼不了,得靠太极拳借力打力呢。
危急时刻,慧完面前陡然现出一个人。
曾家庆全身冒着黑气,就这么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不仅慧完,肉眼凡胎的庄锋和黑狼,都看见了他。
“原来可以这么玩儿!”
曾家庆兴奋大叫,迎头抱住黑狼。
黑狼眼前一黑,视线顿时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野兽本能让它下意识停下,脑袋用力晃动,还试图用爪子扒掉脸上的东西。
曾家庆福至心灵,临时领悟了恶鬼对付活物的手段,因此才能化成半虚半实的状态,攻击黑狼。然而他本质上还是鬼,现在的样子类似雾气,怎么可能被扒开?
而且一通百通,他可不仅只会糊脸。
身体迅速变形,跟面条一样,越抻越长,顺着黑狼的鼻孔就钻了进去。
黑狼呜的一声闷哼,动作停滞。
庄锋及时跑到慧完身边,也顾不上查看黑狼的情况,抱起慧完先躲开再说。
“道祖在上,可吓死贫道了!”
庄锋放下慧完,满脸都是心有余悸。
慧完微微一笑:“师兄着相了,出家人看淡生死。”
庄锋瞪眼:“呸,那你发什么抖?”
“呃,贫僧说我是激动的,师兄信吗?”
“激动个毛,怎么着,你还打算变成十劫转世?好了小丸子,害怕就害怕,没必要不好意思承认。做和尚呢,最重要的就是诚实。”
“贫僧真不怕……”
“还嘴硬?好,假设你死了,转世投胎需要时间,就算你是地府常客,路子广人头熟,特事特办,长现在这么大也得小二十年。那时,师兄这小道士已经变成中年道士,你不唏嘘?”
“师兄,是不是该先对付黑狼?”慧完打断庄锋。
一转世,前世记忆都没了,唏嘘个鬼。
况且所谓九劫转世,其实是师父的猜测……呃,应该说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才显得高大上。
糊了黑狼一脸的曾家庆已经完全不见了。
但黑狼仍然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庄锋皱眉:“瞧这意思,曾家庆在吞噬黑狼呐。”
慧完也满脸担忧:“吞噬是恶鬼本能,曾施主正逐渐掌握恶鬼的能力,贫僧心中有些不安。”
“但愿他不会失去理智。”
“这可不好说。先前曾施主就说过,他吞噬了两只恶鬼,而且觉得十分美味。”
“但恶鬼吸收的残缺记忆却没影响他,我一直觉得很神奇。其实,贫道有个猜想……”庄锋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以前都没接触过狼人。也许,被狼人咬死变成的鬼魂,和普通鬼魂不同?”
慧完不解:“都是横死,有什么区别?”
“说不好,直觉。”
曾家庆正在努力,庄锋懒得上去凑热闹。
两人等了一会儿,黑狼忽然狂叫一声,身体迅速缩小变形,转眼间变成一个赤身裸体的黑人,瘫倒在地上。
黑烟从黑人鼻孔中冒出,化成曾家庆的模样。
没使用通幽符的庄锋,仍然能看见他。
曾家庆做了个吸气的动作,张开双臂:“爽!哇哈哈哈哈——”